第七十五回 异质本天生稚虎凌波探虎穴
鹰爪王抬头看了看上面,高有十五六丈,虽是险峻,倒还有斜坡,凭自己这身本领,倒还容易上下,遂说道:“不必替我担心,不妨事,你尽管把心放稳。这里比较雁**边山飞壁悬崖容易得多了,不要介意,随我来。”
鹰爪王仍然是单掌托住江杰,气纳丹田,抱元守一,施展轻功绝技“八步赶蟾”的功夫。身形展动,捷如飞鸟般轻登巧纵,往这座岭头上飞纵上来。江杰哪还敢睁眼,吓得自己心胆俱裂。心想这种深夜,只要一失足,就得粉身碎骨。
自己仅一转念之间,身形已然停住,自己惊魂甫定,睁眼看时,只见自己和堡主全停身在岭头。堡主气不涌出,面不改色,自己从心里敬服淮阳派的掌门人,果然是名不虚传。这种身手,江湖上实在少见,凤尾帮中也很见过几位施展轻功的,只是象这种功夫的还没见过。
江杰不禁一时童心未退,随即向鹰爪王面前一跪道:“堡主,我不求武功练到怎样,只盼堡主能把这种轻功传授与徒儿,我就感恩不尽了。”
鹰爪王听江杰说出这种傻话来,噗哧一笑道:“你快快起来,这种功夫绝不是这么一厢情愿的,你只要有志向,将来甚么功夫全能练的出来。这种轻功,要看个人的本质如何,才能断定,你不要见我这点薄技就能独步江湖。你师祖追云手蓝璧、矮金刚蓝和,全是以轻功提纵术纵横江湖,没遇过敌人。我对于轻功比起你二位蓝师祖来,还差的多哩!”
江杰遂站起。鹰爪王向东北看了看,随向江杰道:“分水关怎么没有一点动静?”
江杰道:“徒儿倒上过这座岭头,往上还得越过那段石梗去。”
鹰爪王和江杰走向那段石梗子,果然一过这道石梗子,再往东北一看,只见离开停身的地方,有二三十丈远,正是凤尾帮恃为天险的分水关。
虽在深夜里,可是那白茫茫的正是四出的江流。这座分水关高耸出水面,两峰夹峙着,那当中是分水关的门户。水面上疾流奔腾,从里面往外反是顺流,在水上是阻着一段坚固竹栅。在两边的峰头上明着虽没有人,暗中却不断的有黑影晃动。
江杰用手指着那分水关的岭头道:“堡主,你看,这分水关实在够厉害的!你看那上面的黑影,就是帮匪们巡察的。他们没有一定的时候,不按着更次随时全有人不断的到上面察看,下面也……”
刚说到这,猛的在离开立身的地方有六七丈远,突然飞起一只巨鸟,凌空飞去。不过是一眨眼的工夫,仅是那巨大的两翅,忽扇忽扇的带出风声来。
江杰说了半句活,突然住口,向鹰爪王道:“堡主,我们,赶紧躲避,大约是有灯光照过来察看。”
果然在这时候的闪出四道黄光向这边照来,鹰爪王和江杰已全借乱石障身,当时一看这种情形,只要是闪避稍慢,准得被帮匪发觉。这里隐身察看,那帮匪果然厉害,丝毫不肯放松,跟着四道灯光顿敛,立刻象方才那么黑沉沉了。
鹰爪王低声向江杰道:“你可知道他这峰头上有多少匪党了望么?”
江杰想了想道:“从前只有两个匪党,现在可多了,大约上面总有十几名,水面上有伏艇,不时的梭巡。”
鹰爪王道:“我想他这里人少不了,现在已时时提防我们来踩探,一定要多布防守了。”这里才要长身再察看时,倏的六道灯光一齐又猛照过来。
江杰呦了一声道:“好小子们,跟老爷开玩笑!堡主你看见了,帮匪就是这样狡诈。有一次,我月夜操舟,一时高兴,欺近了分水关,他们灯光扫到,跟着一排匣弩。我不是见机得早,险些为他弩箭所伤,堡主看这情形么?这分明是并没看见我们的踪迹,可是偏要疑心,才这么见鬼见神的自起矛盾,我们可不要上了他们的大当!”
鹰爪王点头道:“这种情形,实未可轻视,帮匪是已举十二分的力量来对付我淮阳派。我倒要尽我所学,与这位龙头帮主武维扬一决雌雄。”
这时六道灯光顿敛,眼前又呈黑暗,鹰爪王和江杰沿这孤岭上面,往前试着趟了几步。江杰在身旁低声说道:“堡主,你顺着这道岭脊往西再越过两道峰尖子,就看见分水关里的形势了。”
鹰爪王依着江杰的指示,往西越过了两道岭脊,停身站住,往正北一看,果然乌沉沉的。那分水关的门户,已然看不真切,可是那两边夹峙的岭壁,已然渐渐低下去,隐约的看出那两边岭壁夹峙的水路,竟不是真路,颇有些回环之势;看不见灯光,也看不见有人驻守。再往里探察,自己立身处再往前走,已不行了。往脚下看,浩浩烟波,水流湍疾,下面已是江流湾转处,也看不出是甚么所在?
这时约莫已将近五更,鹰爪王遂向江杰道:“天已不早,我们赶回雁**山再议踩探之策。”江杰点头答应,鹰爪王遂向下面察看了一番,仍然循原路施展轻功提纵术翻下岭头,仍然乘原坐的梭艇,从这岭脊下潜自驶到江岔子里。
江杰问道:“堡主的心意是从龙口桩这出去,还是仍从雁**山边由飞壁回石佛洞?”鹰爪王略一沉吟,立刻说道:“这种时候再从边山飞壁走,不好隐秘形迹了。那里上下十分费事,颇费手脚,猱升上去,已到黎明之后。那里凤尾帮的伏桩暗卡,定然警觉,由此知道那一带已有人偷渡,日后定要多设得埋伏,打草惊蛇,反倒误事。这种地方,只宜偷渡,不宜明走,趁这时还是从龙口桩闯出为是。”
江杰答了声:“好吧!好在这梭艇行驶如飞,那里虽有伏桩,谅他也奈何不了我们。”
鹰爪王立刻嘱咐着江杰:“不要过形大意了,免得多费手脚。我们但分能够不和帮匪朝相,还是暂时先不和他们挑明了。这种江湖道上的情形,你不甚明白;我们只要和他们一挑明了,我就得递帖拜山,这些事将来你自然知道。”
当时江杰仍令堡主坐在前面,自己操双桨,运桨如飞的直向龙口桩如飞的驶来。这只梭艇方来到龙口桩附近,江杰随即低声说道:“堡主,这里已是埋桩的所在,我们闯过去就到了港口了。”
说话间梭艇穿着两面苇塘夹峙的水面上,江杰把所藏的那面小旗仍然递与了堡主,自己高声说道:“洪香主的性情真急,我们是多走这一趟。这就是官差由不了自己,人家嘴皮子一动,咱就得领命照办。”
当时这江杰是故作这套言语,梭艇走的特别的快,跟着这两边苇塘中射出灯光。可是江杰操舟的手段也真够俐落的,这位清风堡主淮上大侠,竟自把凤尾帮的一面令旗挥动,梭艇已如飞的过来。
龙口桩的暗卡子上的四只快艇,因为已交了五更,正是换班的时候,又因为是从里边出来,只想着是总舵上下换班的,才待把快艇放出来,迎接来船接替换带。
就这一错愕之间,来船已经过去,守龙口桩的帮匪不禁咦了一声道:“这是哪儿来的冒失鬼,这么不守帮规!要不是该着换班,我非得看看他倒是哪一舵的弟兄,敢这么放肆。”这时江杰的梭艇已经走出一箭地远,这时东方微透曙色,眼看着天就要亮了,鹰爪王即向江杰道:“你蓝师祖和你分手后,定规在哪里见面呢?”
江杰道:“我蓝师祖从龙口桩分手后,他老人家大约也趟进去了,嘱咐我暂时随侍师父你老。蓝师祖说是有事时自会去找我,并且已说定我那只梭艇如若用完时,给我拴在前面港湾子;若是还没用完,就得晚上送到徒儿的门口。我们先到前面看看,再转过这个湾子去就到了。师父这时回雁**山,在哪里落脚,请示知徒儿。
现在徒儿还得回家看看我母亲,免得她老人家不放心。徒儿现在还得稍微敷衍一班渔户,免得他们起疑。这一带的渔户,多半是帮匪,和分水关里通声气,徒儿只待把家母移送离开这里,就没甚么顾忌了。”
鹰爪王道:“好吧,你到家中安置了老太太,可以赶到石佛洞猎户夏逢霖家,我淮阳派全在那里集合了。”
说话间,又转过一道水湾,这只梭艇却迳穿进苇塘,里面是一片空寂的水塘。鹰爪王一眼瞥见一只梭艇,停在水面上,向江杰招呼道:“你看那不是你那只梭艇么?”
江杰欣然答道:“不错,正是我们的梭艇,这么看起来,蓝师祖一定是早已回到这里。老前辈的行踪,真是不可捉摸,正如神龙见首不见尾。这正好,我还生怕我这条梭艇不容易送回,这里的渔户多半是匪党,他们一猜疑,我母子在这里就不易安身了。”
当下与堡主换乘了这只梭艇,立刻把盗取匪党的梭艇仍存放在这僻处,乘着天色已经快亮了,已转过这道港湾。
鹰爪王赶紧的就着接岸地方,自己先行下了船,赶回雁**山。这江杰先把这位淮上大侠鹰爪王送走了,这时天已经亮了,还是正好,这条梭艇刚到自己门首停船的所在。
跳下船来,方才系奸,那左邻的渔户张阿保,正从家中出来,见江杰从江边走过来,遂招呼道:“你怎么起这么早,这是从哪里来?”
江杰好在把水衣靠已经脱去,早藏在梭艇里,自己向这渔户张阿保道:“这时哪会出去,不过是起得早些,到江边上游玩游玩。我看这一带江边上的鱼很多,那渔船上要是趁着天亮时下网,很能得些个大鱼哩!”
张阿保见江杰说话的情形,很是自然,遂答讪着走开。这里江母是彻夜未眠,提心吊胆,天才微明,来到门口看望,好在等了没多大工夫,见江杰喜孜孜的从江边走来,江老太太问道:“你怎么这时才回来,你蓝师祖呢?”
江杰赶紧到了母亲面前,忙说道:“您请进来吧。”江老太太点点头,随即一同走进屋来。
江杰道:“蓝师祖引我见了淮阳派掌门人后,即自行他去,我随着掌门人把分水关一带全趟到了这才回来。这位堡主鹰爪王不仅是武林中的魁首,还是正气逼人,绝非凶狠暴戾的匪党可比。这位堡主实令孩儿不由己的钦佩敬仰十分,堡主叫我到浙南山石佛洞去,儿因为没禀过母亲,不敢迳去那里,我想到日末时渔船全归了帆,儿再去就不露形迹了。”
江老太太道:“你能得正人君子、侠心义胆的人教诲提携你,我就放心了。不过现在这班侠义道与凤尾帮,已成不两立的局面,你是初入江湖,又没练过武功,自应小心谨慎,不要轻蹈危机,冒险行事。
我是愿意你身入侠义之门,可是我江氏门中,门衰德薄,仅余你这曙后孤星,得延血脉。我含辛茹苦,抚你成丁,实非易事。你不要教我这风烛残年,再为你担忧害怕,就算你尽了孝心了!”
江杰听了一阵心酸,不禁落下泪来,惨然说道:“娘怎么说出这样话来,儿是绝不敢丝毫有背母亲教训。我是深知自己毫无一技之长,焉敢在外争强好胜?儿若不是为将来着想,何尝舍得离开母亲的膝前。好在蓝师祖已经应许下,只要稍事料理这里与凤尾帮践约赴会的事,就叫咱母子同入清风堡绿竹塘。儿到那时定要遵从师门的训诲,虔心受教,侍母用功。那时娘就可以不再为儿担心,儿除了侍母用功,别无他事了。”
江老太太点点头,用手巾拭了拭眼角的泪迹,和声说道:“好孩子,你明白娘的心意就对了,孩子你落生后倒也是丫环婆子们抱起来的,只是那时你还不大记事。到你晓得事了,就在这种贫苦中浸润惯了,眼前所见的也没有甚么锦衣玉食的公子哥儿,有我这作娘的疼爱你,所以你觉不到甚么苦况,这其间可苦死我了。
我打从你外祖母家,就是富里生富里长,没想到遭逢惨变,既作了未亡人,复又携子避祸异乡。我初尝到穷苦无依的滋味,哪还愿偷生苟活,只为有你这么个无父的孤儿,把娘的肩头放了个重担子。娘到穷愁交并时,总是想着只要熬着把你抚养大了,我就是不白白苦熬这些年了。只是前些年我总是这样想,赶到近二年来,把我稍热的心情又冷下来。
我每一想到虽是受尽干辛万苦,把你巴结大了,可是空盼你长成人又有甚么用?既没教你读书,又没教你习武,你是很聪明的孩子,被我这无能的妇人耽误坏了。你空长到这么大,只跟我念了几个字,不过比那目不识丁的人略强吧,这样焉能指着你替父报仇,恢复家声?所以近来意冷心灰,每一想到从前的事,心如刀搅。
现在居然有这种意外的遇合,我这已冷的心情,又重温起来。可是你才走了一夜,娘何曾闭眼,只怕你有个差错,我那些年就算白苦熬了。你只要肯听从我的话,就是孝子。蓝老侠客嘱咐我们搬进清风堡绿竹塘,我以前还想着师门授艺,已足令人难报鸿恩,再若叫人家供养我母子,我们是太觉不安了。可是现在看起来,我们不那么依着蓝师祖的办法,真不容易两全了。
只好暂依着蓝师祖,你要好好的用功,我们母子存心当报有恩人。你能够不辜负你蓝师祖及掌门老师的期望,能够在淮阳派树立一点声望,就不枉师门成全你一场了。”
小龙王江杰唯唯受教,随向老太太说道:“娘不用叮嘱,儿子遇到这种机会,一定一切谨慎,绝不令母亲失望。儿子现在还没入师门,说甚么也没用。只要入了师门,儿子哪一点不遵着母亲的教训,哪是儿自甘暴弃,枉受母亲养育之恩了。”
江老太太道:“江杰,你不要嫌作娘的说话粘缠,你昨夜一夜未回,我哪还闭得上眼,睡得着觉?我只要听见外面有一点声响,立刻跑出去看看,总疑心是你脚步的声音。前半夜还好,一过了三更,不见你回来,哪坐的住呢?四更过后,我在门外呆了一个更次。我也明知道有燕赵双侠那样的身份的人带你出去,何致再有差错?
只是你我母子的情形,跟别人不同,我们娘儿两个是一条命,有你就有娘的命在,你若有甚么差错,你想我能活么?何况你现在身上担的更重了,重整我江氏门庭要你去作,你父亲的冤仇也得你报,还有我这苦命婆子养生送死,也得靠着孩子你了。”江老太太说到这,泪落下来。
江杰听到慈母这份爱子情殷,江杰哪会忍的住,也是泪落如雨,可是自己不敢过于悲痛,怕把母亲痛心事全勾起来,忙的含悲忍泪劝着道:“娘不要难过,儿子绝不叫娘再悬心,儿一定力图上进,把我应该作的,定立志把他作到了。
现在有我师祖和淮阳派的一班侠义道齐集雁**山,全是江湖成名的侠义道,儿子不过才入师门,没有一点本领。师祖只因为我熟悉附近一带的港岔子的形势,不过叫我作个向导,真想入凤尾帮,我想跟随开开眼,一班老师倒嫌我碍手碍脚,谁肯带我入险地?我帮不了忙,反倒给师祖们添了麻烦。
掌门人叫我到雁**山石佛洞那里去,或有用我之处。娘请放心,我绝没有危险可言。”
江老太太听儿子所说确是实情,遂令江杰要遵着师祖的指示,不要对淮阳派门下少年师友起轻视之心,不要把方才的话当作等闲,要牢牢记住,将来到了师门中,就知道这种话是对了。
江杰耗到了晚间,起更之后,向母亲辞别赶奔雁**山石佛洞。江杰道路熟,自己仍然驾自己那只梭艇赶奔雁**,可是并没奔山口。
江杰为了省却多走冤枉路,赶来到离东山口还有里许的一片杂草丛生的峭壁下,自己把梭艇驶到山根下,弃舟登陆。敢情这里竟隐藏着一条羊肠小道,直通山上。江杰慢慢的拨着荒草荆棘,从这条蜿妮曲折的小小樵径下来。这条小道,是被外山一带樵夫砍柴搜寻着的,被江杰无心中看在眼内,记在心里,不料这时竟有了大用。
江杰上得山来,辨着路径,往石佛洞走来。江杰这一循捷径石佛洞来寻堡主,抄近了一多半的道路。江杰更仗着目力特别的好,身体天生来的轻灵,所以没费多事已到了齐石佛洞这条道上。
江杰这次要真从山口进来,由五龙坪往这里走,还真不容易过来,因为飞壁悬崖和后几处要紧的地方帮匪所埋伏的暗卡子,昨夜已被续命神医万柳堂给挑了。可是凤尾帮哪肯就这么甘服,他们已不敢再从后面悬崖峭壁走了。可是新派下一拨拨的往山口这边到,一路上全有伏桩,下着暗卡子。
这种所派下来的,全是暗中的好手,凡是奉谕充这种差事的,多半是久在江湖上硬拿的主儿,对于埋桩下卡子有特别的本领。江杰仗着道路熟,所经过的地方,全是僻径小道,赶到石佛洞附近,这里帮匪们不敢过露形迹。
这一带淮阳派中倒也设了明桩,堡主鹰爪王是明知帮匪不肯甘心,定要派人来到这里窥探,索性不管他有甚么伏桩暗卡,只把这猎人所居的附近,派出四人来了望守卫,只不叫他们欺近了猎屋。江杰正往前走着,倏的从道旁蹿出一条黑影阻住道路,这江杰忽的一惊,立刻还往后一撤步,阻路的这条黑影,喝叱道:“甚么人?少往前进。”
第七十六回 破伏挥利剑双侠初次闯竹城
江杰是初出茅庐的手儿,甚么全不懂,甚么全不怕,挺身说道:“你想拦路行劫,你是瞎了眼,小爷专管作贼的,识相的,趁早躲开。”这拦路的冷笑一声道:“你有甚么本领敢在这里张狂,趁早给我回去,免得自讨无趣。
你要是凤尾帮中的朋友,我倒可以引你去见我们堡主,实话实说,免得自误。”江杰呦了一声道:“来的敢是淮阳派门下,没领教师叔贵姓大名?”
这人在暗影中道:“既是一家人,你是哪位师兄的门下,你姓甚么叫甚么名字?谁叫你到这里来的呢?”
江杰这时见阻路这人说着话时把身形从暗影中走出,江杰不仅暗暗诧异。淮阳派门下居然有跟我年岁差不多的,这倒是自己最欣幸的事,自己盼望着多遇几个少年的师友,练功夫之余,一处谈谈讲讲,免得寂寞。
江杰一见这少年好一份相貌,英俊异常,皮肤白皙,在那斯文一派中,含着刚强不可侵犯之气,自己忙招呼道:“师叔,弟子是新入淮阳派门下弟子江杰,奉堡主和二侠蓝师祖的命,到这里伺候师祖。师叔恕弟子是新入门户,不明礼节,多有冒犯。师叔还是赐示大名,弟子也好牢记。”
来人噗哧一笑道:“师弟,你别这么称呼了,我和你是以师兄弟论才对。我姓祝名龙骧,是蓝师祖的徒孙,师门中其余的人,多半比咱们长着一辈,我们应该比别人多亲近才对呢!”
江杰一听心说:“这可倒好,我这是给你先当了一回晚辈,我看你这是存心戏弄我。好,等着遇上机会,多少得给你点苦子吃,你别欺负我这种新入门的,我不是甚么好惹的。”江杰心里虽这么想着,可是不敢失礼,遂重以师弟之礼拜见祝龙骧。
祝龙骧见江杰这份精悍活跃的神色倒是从心里喜爱江杰,遂挽着手道:“师弟,你随我去见堡主,你来的时候正好,再晚来,堡主就要走了。”
江杰道:“我这还是抄着捷路来的,要是从山口走,大约总得到三更天才可以赶到这里吧?”
祝龙骧点点头道:“师弟说的不差,我们初到这里,路途的远近,全不清楚。”两人说着话,已来到猎人所居附近。
祝龙骧和小龙王江杰两人,兴冲冲正往前走着,蓦的从暗影中蹿出两条黑影,手中各提明晃晃兵刃,当途一站,用沉着的低声喝道:“站住,干甚么的?少往前闯!”
江杰不由一怔,祝龙骧噗哧一笑道:“呵!干甚么这么横?这要是端鸡笼拔酒袋的,早叫你们二位给吓唬跑啦!挺快的刀,拿着玩的吗?”
江杰一听,这定是自己人,也不禁一笑低声道:“师兄,这是咱们人吧?”
小侠祝龙骧笑说道:“师弟,别问,没有你的便宜,净等着吃亏。”
江杰听不明白祝龙骧所说是甚么意思,自己才要问时,那拦路的人一齐失笑近前凑了两步道:“小龙子,你敢这么没规矩,你是找打。”
江杰这时已看清来人,两人是相仿的年纪,全在十六七岁上下,一望而知是亲弟兄,相貌差不多,全是生来得虎骨熊腰,非常健壮,天然的练武的身子骨。江杰心中非常高兴,只是听这两人的口吻好似比祝龙骧的辈分长着。
果然祝龙骧笑着说道:“呵!又抬出门规来么?我是说你们二位小小的年纪,贪个大辈儿好没意思!咱们全是一般大的岁数,你兄我弟的随随便便,谈谈讲讲,无拘无束的多有意思!要是扳起面孔来当老前辈,我见了二位,跪倒行礼,师叔师伯的叫出来,你们往嘴唇上一摸,连一根胡子全没有,多没趣呀!我看咱私下里你兄我弟的不必论武林中的规矩,当着堡主,或是外人面前,再论辈分好不好?”
内中身量稍高的冷笑一声道:“小龙子,你真敢这么信口胡说,你觉着你师父和你师祖全没在这,堡主不好意思管你,这倒是实情。好吧!就依你,走走走,师弟,咱们里边坐,我得跟堡主提一声,是好汉子可别含糊了。”
说到这向他自己身旁的少年道:“毓秀,走!本来咱们这种废物,人家祝师父哪会看得起。咱跟堡主说说,咱不配在清风堡绿竹塘掌门人跟前学艺,索性叫堡主把咱们两人没出艺的弟兄,以及傻瓜左恒、祝民瞻,全送到燕赵双侠门下的李遐龄老师门下,倒是可以跟祝师兄排平了,省得祝师兄嫌冤!”
这两人原本是绿竹塘嫡传弟子,不过两人尚未练成,此次随堡主到浙南来,鹰爪王深知他们武功造诣,还没有成就,叫他们出来就为是借着这个机会叫他们历练历练,多长些见识,多认些绿林豪客、武术名家,将来身入江湖行道,怎么也不至到处碰壁了。
这冯毓文、冯毓秀哥俩个,莫看面貌显着勇猛,其实这哥俩最老实不过。祝龙骧是喜欢这哥俩个诚实,可是祝龙骧是时常拿这两位师叔取笑,今夜见两人真生气,一想不好,口中喊了声:“太糟殃!”飕的身形起处,已蹿到冯氏弟兄的头里,口中说道:“师叔,你怎么认起真来,难道就真个肯送我忤逆吗?得啦!我不过说着玩儿,好个师叔,竟没有一点容人之量了。”
当下这冯氏弟兄,竟全停身站住,祝龙骧笑吟吟道:“师叔您也太没有容人之量了!我不过说两句笑话,好意思的和我一般见识吗?你们二位看要是在堡主面前告我一状,我若受了责罚,哪会忘了师叔的好处?师叔我这人是最爱说实话,我总觉着武林中这个规矩不大合理,这种规矩,早晚出了能人,有那种力量,就许给改过来。说真的,冯师叔,你说年岁比人小,反比人长一辈,合理不合理?”
冯毓秀笑道:“祝龙骧,不用和我绕脖子,你是起心眼里对于我这个师叔不大服气,是不是?依我看,你就是能人,简直还是从你这把这种陋习矫正过来吧!你不用客气,论声望,你是燕赵双侠的门下;论本领,得燕赵双侠的真传,你说句话,准有人服!见了堡主我给你提个醒儿,你跟着说准成。”
祝龙骧往后退一步道:“师叔,你老别管年岁大小,总是我的师叔,怎么总想给我苦子吃?这点事,是咱私下评论,说错了没人笑话,你到堡主面前给我扣上,那简直是跟我过意不去。哟!净顾了说闲话,还忘了给师叔引见了。师叔,你老哥俩又多了个徒侄。江师弟,过来见个礼,这是咱们的师叔,这是冯毓文这是冯毓秀。这两位师叔又得堡主的亲传,你往后得求二位师叔多指教你吧!”
江杰虽见祝龙骧是带着玩笑口吻,自己可不敢轻慢,忙规规矩矩向前拜见道:“弟子江杰,是新入门的弟子,二位师叔要多照应,多指教。”冯毓文、冯毓秀恶狠狠瞪了祝龙骧一眼道:“哦,你就是堡主新收的徒弟,听说你水性精通,有小龙王之名吧?”江杰道:“那不过是渔户们瞎哄,哪当得起那种绰号。只是生长江边,性之所近,哪有甚么真功夫。”说话间已到了门口,冯毓文道:“你随你祝师兄进去吧!堡主正等着你呢。”江杰答了声:“是”祝龙骧道:“来吧,咱们见堡主去。”
江杰随着祝龙骧来到迎面的石屋中,只见屋中坐着有十余位,一多半是有年岁的武师。自己紧走了两步,来到堡主鹰爪王面前行过礼道:“徒儿道路生疏,来的太晚了,叫师父久候了。”鹰爪王道:“还不算晚,你从五龙坪来就算很快了。”江杰道:“我没走五龙坪,我仍是由水路来的,距山口还有三里多的水程。那里有一处是川字峰下有一条樵径,一向没人走的地方,从那里上来的,要不然,总得到三更后才到的了。”
鹰爪王的身旁,坐定一位年约五旬的武师,唇上留着燕尾黑须,精神饱满,形态文雅,好像位道学者先生似的。堡主向他招呼道:“万师弟,这就是蓝大侠收的徒孙,此子天赋异禀,很好的水量,还是无师自通,若非亲眼得见,任谁也不相信吧!”说到这向江杰道:“这就是乾山归云堡的万柳堂,江湖上全称他续命神医万柳堂的就是。”
江杰忙叩拜道:“徒儿江杰给师叔叩头。”万柳堂忙伸手相搀道:“毋须多礼!你初入门墙,就能这么给师门效力,令人可喜。你只要往后好好用功,师门中绝不会亏负了你。”
江杰随着站了起来,恭恭敬敬答道:“师叔还得多指教弟子,弟子稍有寸进,绝不忘师门厚赐。”
这时鹰爪王向续命神医万柳堂道:“我们赶紧走吧。这时已到了二更过后,这时起身,赶到分水关,大约已是三更之后了。”
万柳堂道:“那样邱师兄多偏劳,在此处坐镇,沿着五龙坪到这里的弟兄,还是别撤下来,照样往下放哨。我们这样办法,就为是我们在雁**山能够有栖身之处,以便策应。我们若是一放松,凤尾帮一定把这雁**山遍布暗桩,我们就要无形中被他监视上,有许多不利处。”
当时金刀叟邱铭点头答道:“万师弟,这点小事,不用再放在心上。我想要随你弟兄到分水关走走,道隆师弟,可好么?”
鹰爪王道:“师兄可以暂在这里等侯,我们先把分水关的形势趟清楚了,等到递帖拜山时,一定要请师兄和众位帮忙。我与万师弟,至迟天明赶回来,但是我们若是趟进凤尾帮,或者天明时因为不便往外退,就许在里面卧一天底,最晚到明晚一定要赶回来。倘若到后天天明后仍不回来,那或许遇到甚么意外的阻滞,亦许被匪党所困也未可知。我想到那时请邱师兄和钟师兄、侯老镖头、蒋老镖头四位径赴分水关投帖拜山,以探虚实,那时也就可以看出情形来了。”
金刀叟邱铭忙道:“师弟不要过谦,谅他凤尾帮虽然厉害,我弟兄还不致就为他所制,天时不早,师弟就请吧!”
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立刻带着江杰起身,江杰道:“师祖打算从哪里走?”
万柳堂道:“师兄既然是从水路走,那梭艇能不能容载三个人?”
鹰爪王向江杰道:“我看那梭艇是载过重了,不好走吧?”
江杰道:“不妨事,还可以行的了,不过稍慢一点。我们先到昨夜寄存匪帮盗来那只梭艇,今夜蓝师祖若是没驾走,我们正好一用。我可以下水给师祖趟道,老弟兄倒替着**船足行了吧。”
鹰爪王一听点头道:“好吧!我们赶奔川字峰吧。”
江杰在前头引路,万柳堂和鹰爪王随在身后,走了一程,离开石佛洞约有里许,转入丛莽深处,尽走的是荒僻的羊肠小道。江杰不时的抬头望着天空的星斗,和一钩斜月来辨方向。续命神医万柳堂和堡主鹰爪王走在这种江上,倒有些受制了。
江杰的身形瘦小灵便,走在这种荒僻的小径里,倒还容易走,堡主和万柳堂身形高,遇到那荆棘蓬蒿密布的地方,或者矮树低垂,反倒没有江杰走的灵便了。
续命神医万柳堂向鹰爪王道:“师兄,此子将来造诣,实不可限量!天赋异质,实不易多得。”
鹰爪王道:“蓝大侠的眼力真高,给我淮阳派网罗这种得天独厚的门人,将来也是我淮阳派门户之光。”这师兄弟一路夸赞着江杰实是可造之材,老师兄弟十分欣幸。
正走着,先听得一片涛声,跟着眼前豁然开朗。出了这一带丛莽,只见眼前是两峰夹峙的一段奇险的道路,非常难行。往前看去,仅有七八丈远,往下就是去的道了,波涛之声,就起于那下面。
江杰脚下加紧,眨眼间到了山坡。虽是斜坡,可是没有多显明的路,处处是滋生的小树和荆棘,还得回环转折着走,盘着这股羊肠小道来到川字峰下。这条秘密上下的道路,真不容易搜寻着。
到了下面一看,沿着山根水边上,杂生丛草,正可利用他隐避一切。江杰把自己藏着的梭艇解下来,请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分座在梭艇的头尾上,容双侠坐稳了,自己坐在中腰,双桨摇动梭艇离开川字峰。这一带是凤尾帮防守以外之地,没有帮匪的船只,比较还容易走。
江杰这两把木桨居然运用得十分灵活,不一刻,来到昨夜停泊梭艇的所在。一看放分水关船坞盗来的那只梭艇,依然停在水边上。追云手蓝璧原说叫江杰把只艇存在这里,他老人家或有用它之处,哪知依然在这停泊着,没有人动。
江杰大喜过望,遂向堡主鹰爪王道:“师父,我蓝师祖并没来动这梭艇,不知他老人家今夜到这里没有?我想,您和万师叔乘一只梭艇,我自己单独驾一只,徒儿以便先往前趟一程,看看有没有下卡子巡江船出入。若是仓猝的和巡江船遇上虽无所惧,终不如避开的好。”江杰一边说着已换到这空艇上用桨一拨,转过来往外行驶。万柳堂把江杰手中的双桨接过来,运桨如飞的紧缀着往前驶过来。
江杰这时把这从幼小练就的行船技巧施展开,果然身手不凡。这江杰不大工夫,已越出好远去,赶到一处水流交错的地方,所走的方向竟自与昨夜不同。这种路径一不对,双侠有些怀疑,幸而江杰把梭艇也放慢了。
双侠的梭艇贴近了,随即问道:“这里怎么不是昨夜经行之处?这次我们势须趟进分水关才不虚此行。”
江杰道:“堡主和万师叔放心,我是为得绕过了龙口桩,避过第一道巡江总卡子,省却许多麻烦。”
双侠一听这才明白他的用意,遂点头道:“既是这样那再好没有了。”说话间两只梭艇又走出老远来。
江杰把梭艇贴近了苇**,停桨不动,双侠忙问道:“怎么不往前走了?可是有甚么阻碍么?”
江杰忙答道:“没有甚么阻碍,这里已可转入分水关的正路。弟子想要先趟到分水关,察看有无别的动静?”
双侠点头道:“好。”遂也把梭艇停住,江杰把水衣包扎好,随向鹰爪王说声:“师父把艇尾给定一定。”
鹰爪王把艇尾抓住,江杰挺身立起,一耸身轻轻一纵,蹿入水中。身形没入水中后,水面上炸开一道圆水纹,水纹消下去,江杰的踪影不见。这次双侠隐在这隐僻之地,工夫不大,梭艇前水花一翻,江杰从水中涌出来,踩着水到了梭艇前,万柳堂道:“你来的好快!”
江杰随报告道:“师父,今夜分水关大约去不成了。今夜这一带把守的非常紧,关口一带添了四只快艇,沿着分水关前梭巡。这种情形,好似帮匪已经预知有人要来犯这处紧要的关卡似的。
我想这除非从里冲到关前,从下面用宝刃把竹栅削断,倒还可以进去,不然实在不易趟进去。不过还有一条道路可以避开帮匪这种防卡,只是那种悬崖飞壁不是有轻功绝技是不易着足。上面也有坚牢的竹栅,也得仗着万师叔的地煞潜龙剑削断他这种阻挡,才好进去,师父看怎样?”
鹰爪王道:“既有这种所在,何妨一试。”
江杰道:“那么还是由弟子前头引路吧!”江杰**桨前行,可是所经行的水路,不时穿进黑暗的苇**中。
双侠低声招呼道:“江杰,你不要把路线走错了。你只顾躲避龙口桩的卡子,把方向走错了那就费事了。”
江杰道:“师父放心,这条道方向虽差,不过多行几里水程,把他这一带暗卡子可全躲过了,我们省却不少事。”
鹰爪王听他说得十分郑重,万柳堂是绝不问一字,只把双桨拨打着水面,和江杰的船速上差不多。江杰回头看了看,见那万师叔撑船的手法,果然和己差不多,凭他老人家居然有这种手法,实在难得,这大约是从武功上占了优势。当时这江杰紧运双桨,如飞的向前驶去,这时所经过的地方,全是荒凉幽僻的水面。这种行左忽右,行前忽后,真不容易辩识。
这二位老侠,深服这江杰居然是这么细心,黑夜间船行在这种水程里,已是不易,赶到水路纵横交错,回环曲折,实不容易辩识一定的方向。这样走了约有半个更次,那前面的江杰已把梭艇放慢,双侠见眼前的形势更加险恶。
只见沿着梭艇的右首是一片峻险的山岭,在这沉沉的夜色中,更显着郁郁苍苍,阴森雄伟;左边是一片高可没人头顶的江苇,被风声吹的唰唰的响个不住。
这时江杰把梭艇和双侠的这只梭艇接进,低声说道:“师父请看,这一带是分水关里的地方,这段山头,只要能翻过去,就是凤尾帮的腹地。只是这段岭头十分险峻,非同咱所经过的那种地方,非有精纯的武功,难以上去。上面因为借着山势起伏作屏障,这种竹栅,为是联络峰岭低矮的所在,把这上面,全联成平的。
凡是有峰岭的地方设伏把守,那竹栅就没有甚么埋伏。可是在峰岭的地方,也全有人把守着,那竹栅上面休想进得去!我们仗着万师叔的地煞潜龙剑足可破伏趟了进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看了看形势遂向鹰爪王道:“师兄,既然那分水关不容暗渡,我们只可从这里一试身手了。”
鹰爪王道:“好吧,我倒得见识见识他这座高峰竹栅,怎么个厉害法!”
师兄弟商量定当,遂一同到了山根下。离开梭艇,一察看这一带的情势,果然这一带非常的险峻,若是没有轻功提纵术的,莫想上去。
看上面防守的似也不在少处,万柳堂道:“师兄,我们别再耽搁,索性先翻上去,看看能否深入?”
说到这看了看江杰,随向堡主说道:“师兄,我看这江杰无需要上去,他手底下不大明白,带他上去,反多危险。我看叫他在下面等侯我们,看守梭艇吧。”
鹰爪王尚未答言,江杰一听不叫他上去,忙的说道:“万师叔,带我上去吧。我虽然没有真功夫,除了这种得用轻功的悬崖飞壁,我无法攀登,只要能着足的地方,徒儿也还能将就上去,师叔带我上去开开眼界吧!我绝不给师叔惹祸添麻烦,若是帮匪耳目众多不易深入,那么我就在僻静的地方等侯师叔,我绝不叫师叔生气。”
续命神医万柳堂夙有知人之明,从一见他就爱惜这孩子,自己深为可惜,这孩子未能早遇名师,这孩子要是授以内家真传,到现在足以凌驾本派门下一班少年弟子。这种禀赋过人的弟子,得之甚难。自己门下的张熙、祝民瞻,倒是少有成就,在自己教导下既肯用功,又守门规,可是全限于天赋,没有多精湛的成就。
自己要有这么个徒弟,早把他成就的成名江湖,扬威武林了。自己既存爱惜之心,此时听得他请求相随,不好过却,遂向鹰爪王道:“师兄,江杰的机警,倒很叫人放心;我看把他带上去,叫他也历练历练吧?”
鹰爪王见师弟已然应允,遂点头道:“好吧!那么由我携带他上去。”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不要忙,你看上面的灯影不住晃动,我们还是先上去摸摸底,倒是看看上面怎样布防设伏。好在没有大耽搁,我踩出道来,再一同上去,也比较容易了。”
鹰爪王道:“好吧,师弟可不要轻视帮匪,武维扬已出全力对付我们,此处又是要紧所在,师弟千万谨慎。”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师兄尽管放心,小弟绝不能放大意了。”
万柳堂说罢,立刻把背上插的地煞潜龙剑稳了稳,把长衫的前襟往束腰的带子上一掖,抬头看了看,见上偏左一点,有两盏昏黄的灯光移动。
万柳堂不躲上面的有灯处,反扑向这一带,身形一耸,腾身一纵,已蹿出两丈余远,只拣那凸起的岩石着脚。行东忽西,或远或近,左蹿右纵,眨眼间只隐隐的一点黑影移动,再看时连那点黑影也没了。
等了约有半炷香时,小龙王眼巴巴瞪眼看着,突然身旁风动,有人低语:“师兄,我下来的不慢吧?”江杰吓了一跳,扭头看时,正是万师叔,不知甚么时候从左侧现身。江杰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自己哪见过这么好的功夫,越发坚定了练武之心。鹰爪王一旁问道:“师弟怎么样?上面可易着手么?”
第七十七回 盗窟殖渔盐层层设伏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倒是可以着手,不过正如师兄所料,帮匪之中实有杰出人材,对于防守上十分严整。象那著名的发捻,往往连营多少里,声势若何的浩大,不过仗着拥兵多。小弟倒踏勘过贼营,比较这里帮匪来,可相差过远了。
这倒是江杰说的不差,只有从竹栅下能进去,上面步步设防,时时有精通夜行术的巡哨,确是未可轻视,师兄上去一看便了然一切了。”
鹰爪王道:“那么师弟你既已踩好道请你做个先导吧!”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师兄,把江杰交给我吧!我已辩清上下之路,比较省力得多。”说完立刻把左掌向江杰右腋下一叉,说了声:“你不要用力,不要骇怕,绝没危险。”说罢咻的带着江杰腾身纵起,正向左首蹿出去有两丈左右。
鹰爪王是亦步亦趋,紧随着师弟万柳堂,轻盘巧纵,迅捷如飞。不大工夫,已到了一片峭壁上。距竹栅下还有三四丈,续命神医万柳堂把身形往极暗的地方一隐,鹰爪王也随着往这段悬崖的折转处,背向着山壁,那万柳堂这时却也把身形贴住山壁不少动。
江杰被他这么拖架得颇有些头昏,这时虽也脚着实地,两眼还有些朦胧,稍定了定神,才看出来。敢情距立身处十余丈,有两只灯光在不住移动,跟着一道极亮的孔明灯光向下照射过来。莫怪双侠往这里把身形隐蔽,敢情灯光正是映照到来路上,若不是早早的提防,形迹多半得败露了。
瞬时灯光敛去,上面声息寂然。续命神医万柳堂低声道:“师兄可看见了么?上面正是盘查按桩下卡子的,每到一处必要把这一带完全检视一过,每夜大约总得有几次。我们要凭身手矫捷,才能有趟过去的指望,我看这种地方,在风雨时最容易着手。”
鹰爪王道:“他们也顾,虑到了,两峰头那孤立的两间更楼正是他们避雨的所在。”万柳堂道:“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到只要赶上疾风暴雨,他虽照样的驻守,一切的声息全易被隐蔽。现在我们只要借宝刃断竹栅,宝刃要是稍差,这种巨竹最能传声,竹根地方只一有声息,上面竹梢定有声音传到。师兄看,那守桩的弟兄是在两峰头上来回踱着。”
这时正向左右立刻一耸身蹿出去起落之间,已到了竹栅下。见万柳堂贴在竹栅下默立了片刻时,等得上面的守桩匪转回峰头,复又折回去,这才见万柳堂一抬手,一缕青光闪了闪。
鹰爪王和江杰全是一惊,心说险啊!这要是守桩的匪党转身来时,正被匪党发觉,可是万柳堂这时已挥动地煞潜龙剑,果然这种宝剑真是斩钢截铁、切金断玉的利器!跟着剑的青光顿敛,鹰爪王见已把竹栅开通,立刻一耸,纵身带着江杰,兔起鹘落的到了竹栅下。
见万柳堂已把下面的粗竹,削断了二尺长的三根,上端的剑口斜削,下端却是三角形。这种断竹的法子,正可掩蔽形迹,只要当时不被匪党觉察,事后仍把断下来的竹根给合上,暂时能蒙蔽匪党一时。
这时万柳堂已进了竹栅,鹰爪王和小龙王江杰,也相继到了东面,江杰把断下来的竹根又给按在上面。
万柳堂一指对面的山壁,鹰爪王会意,立刻令江杰仍旧追随在万师叔的身后。鹰爪王耸身一纵,已到了对面,双侠从这黑沉沉的峰根下,往里疾行,转眼间已到往峰头的道口,从这道可以到峰头上。万柳堂抬头看了看,上面并没有觉察,自己一相度这一带的形势,无须往峰上去。
这一带完全是天然的屏障,要想察勘分水关里的情形,得沿着下面往里趟。这时堡主鹰爪王已然绕过来,和万柳堂在一处,低声向万柳堂道:“师弟,我们得先找着从分水关通过来的水路,那条水路定跟入十二连环坞有关。”
续命神医万柳堂点头道:“师兄说的是,我们从这里往这股坡形的山道往下盘,大概到了下面,就找到那条水路。”随即沿着这山坡各自隐蔽着身形。只见这一带荆棘塞途蓬蒿阻路,这种道路,虽是易于掩蔽身形,可是极容易带动声息,行藏败露。
当时鹰爪王和万柳堂生怕万一这江杰一个疏忽,手脚一个不利落,遇有伏桩的地方,极易被匪党暗算,遂悄嘱江杰要处处当心。江杰莫看身上武功不怎样,可是身手倒十分矫捷,居然能够追随在双侠之后,丝毫没有畏怯的情形。
续命神医万柳堂往下走到一半,忙的同鹰爪王一打手势,鹰爪王赶紧往山坡旁的丛莽中,把身形隐起。小龙王江杰也把身形往下一缩,仗着身形矮小,也是很快的把身形隐藏起来。
就在这时,突听得一阵冰花翻腾的声音,往下看时,只见再往下十几丈竟是很阔的水港。一行四只快船,如飞的驶到,每只船上很显明的挑着两只方灯,只闻轻桨翻波,浪打船身的声息,连一个说话的也没有。
这四只船一字长蛇式来到近前,四只船全是倒翻轻桨,啪啪啪的把船定住。鹰爪王和万柳堂知道这四只船定有原故,果然芦笛声起,那寂静的山坡下,竟从那两边夹沟内撞出来两只快船,每只船上有两盏孔明灯照过来。
这四道黄光,全向这四只快艇扫来,由船头到船尾,照过之后,这两只盘查的快船,船头上突现两人,由左边这个招呼道:“你们是出分水关的么?”从里头出来的一只快艇有人答话道:“本帮采办总舵,总领商字舵罗信报万,因公朝龙头。现奉龙头帮主朱牌谕令回舵,请弟兄们按着帮规验船。”
鹰爪王悄悄身向旁的万柳堂道:“这就是夏侯英缀女屠户陆七娘时,误入匪窟所见他们火并的匪首,这大约就是双手金镖罗信。他们这一互相倾陷,致引起一场凶杀,这定是已闹到龙头帮主面前,看这匪徒罗信的情形,大约是依然占着上风,没受甚么责难了。”续命神医万柳堂也低声说道:
“这匪徒报万正是姓罗,一定是那女屠户陆七娘娘家的叔伯无疑了,师兄,后面还有船只。”
鹰爪王遂纵目往前看时,只见在那苍茫黑沉的水路上,又现出一条黑影,很快的渐渐的黑影显出船形来。这里正在验船的工夫,似也听见后面的船行声音,跟着这里守桩的匪船,似已把船上验过。
守桩的一名匪党,立刻传令手下党羽起了拦江网,跟着又从水岔子里出来两只快艇;上面是两名撑船、两名穿着水衣,油绸子蒙头,立在船头往外驶出四五丈远停住,四名水鬼兵立刻耸身跃入水中。船上的匪党,又有一名跳到岸上,见他探手到水滨,跟着一长身,从水中提起一根铁链子;下面却是拖着拦江网、倒须钩的横江索,跟着提着铁链头上了快艇。那先前下水的全翻来,说了声:“下面全摘落了。”
这时这边这只快艇拖着横江网索往对面慢慢移动,对面那只艇也把下水的水鬼兵接上来。这种匪党全是教练出来的,手底下操作灵敏,全是不用领率的匪首指挥,把这拦江索撤了好放船。这里任凭手底下怎么快,也是稍有耽搁。跟着那二次发现第二拨船也到了,这第二拨是两只快艇,跟着到。前面的双手金镖罗信的船已移动着,后面的快艇轻桨连翻,船头已和罗信的船尾衔接。
这时双手金镖罗信已然回头看见了来船,此时他本当催船一走,哪知他竟依然是用他那种骄狂自恃的态度,向着后边船上说道:“姓侯的,你家香主绝没把这回事摆在心头,不过叫你晓得罗信绝不容任何人轻视。你若心有未甘,哪一时全能去找我,我罗信是竭诚候教,侯舵主,恕我不陪了。”
后面快艇上的正是巡江第七舵舵主侯琪,此次与双手金镖罗信冲突动手之后,自己负气到十二连环坞,想要揭发双手金镖罗信的隐私,好把他扳倒了泄愤。焉想到双手金镖罗信恃有总舵掌权人的护庇,竟自安然无事。那侯琪饶被镖伤,反遭外三堂的香主讥诮,侯琪已具杀罗之心,只在迟早之间而已。这时自己怀着一腔冤愤,被总舵上的快艇送出来,自己在总舵已呆了一昼夜,那双手金镖罗信反是当晚才调进来。
听总舵上弟兄们说,他还不是专为自己和他这件事而来,不过因为龙头帮主这两天有信息要亲自清查全帮,对于服役总舵的要有更动,外三堂才把双手金镖罗信调进来敷衍众人的耳目。
侯琪知道自己势力微薄,要想把双手金镖罗信扳动,那绝难办到,自己遂不再争辩,拿定了主意跟罗信外边会。不料还没出分水关,竟又与罗信遇上,这时听罗信这么卖狂,再忍不住怒气,立刻厉声向前面招呼道:“罗香主,你不能口舌这样轻狂,我侯琪堂堂奇男子岂是受人任意欺凌的!你可知道姓侯的势力敌不住你,可是心不甘服,自有报复之日。”
当时这前面的船已移动开,罗香主却蹿到船舱上回身戟指着侯琪道:“你现在还敢这么藐视你家香主!侯琪,我念在同道之谊,不肯的过于叫你难堪,你还不知恩,反倒这么无礼于我!侯琪你有几条性命,你若再敢出言不逊,可莫怨我罗信不念同道之谊了。”
这句话没落声,罗信突的“嗳呀”了声,跟着中舱旁水面落下一物,通的沉了下去。双手金镖罗信忙说道:“好,姓侯的,真有你的!未离开帮主的眼前,你就敢叛帮背教,暗箭伤人。你别走了,咱们就在这儿算帐吧!”
罗信这一暴噪,跟着芦笛连鸣,听得一片船桨拨水之声并作。敢情仅这一箭地内,在两边水岔子里,全有潜伏的帮匪,每一只小船上,两只灯笼。鹰爪王默默一数,从水岔里又撞出十六只小船,每艘上两名水手、一名匪党;不仅水里,连陆地上也发现在暗影中隐着埋暗桩的匪党。
这沿着水路两边,只要有隆起的石岗,就有伏桩,与水面岭头遥遥呼应。小龙王江杰附到万柳堂的耳根说道:“师叔,你看我这卦还真灵了,这一带还真埋伏了不少人哩!”
续命神医万柳堂不答江杰的话,却向鹰爪王说道:“师兄,江杰这孩子还真有些鬼聪明,这一着还是真用着了。趁着他这里埋伏的全露了相,我们正好往里闯,大约就以这里防守严厉了。”
鹰爪王点点头道:“好吧!我们虽是知道他的伏桩已全露相,还要防到另有潜伏的贼党,我们躲着这草木过深的地方。”
万柳堂更不答言,径自施展开轻灵身手,沿着水边石坡往里趟来。
果然这一弄手段,竟把这一带的伏桩全给骗出来,万柳堂与师兄携带小龙王江杰毫不费事,竟混过第一道防卡。这三人沿着水边往里走了两箭多地,忽的见两边峰岭竟自往开展去,可是道路可不好走了!
水流也比所过来的一带多着一半。不仅水流宽了,除了竹林,就是水田。在竹林和水田里,有仅容一人走的一条小道。要是两人走对了脸,得小心闪避,才能互相错开条路。这种穿行水田里的小道,情形是专为农人治田走的,并没有通行的道路。竹林里也是不深的积水。看这一带的形势,并没有陆路,出入全是水路。
续命神医万柳堂脚下略停,鹰爪王和江杰全跟踪赶到,万柳堂指着面前竹林水田说道:“师兄,这可有点令人难测,这里居然开辟水田了!”
鹰爪王仔细看了看,遂向万柳堂道:“师弟,这足见这帮主武维扬颇具雄心,他盘据这一带,正是想着要在这一带树下不拔的基业,所以想在这开辟水田。就是官兵把外面给围了,他这十二连环坞里,也没有断草绝粮之虞。师弟,我看这里是总舵山田、水田垦植的地带,我们从这水田里穿下,虽则没有隐匿的地方,可是匪党也不容安桩下卡子。
即或有匪船经过,巡查到这一带,我们在暗中,他在明处,我们在暗处发现匪踪,再行隐避,谅还不迟。”万柳堂随即点头道好,立刻各把面前的窄小道路打量了一番,万柳堂一个飞身蹿上水田中的逼窄小道,身手轻灵,在头前给堡主开道。
鹰爪王低唤江杰:“你要把身形脚步放轻了,不要往旁处瞻顾,只看准了道路,有什么意外的阻碍,自有我们来应付。匪党过形狡诈,不要把这下面当中水田看轻了,提防他有意外的埋伏。”
江杰低声答应着,紧随在堡主的身后,这时万柳堂竟从水田中出去有两箭地远。这水田里的小道是纵横交错,大约走了有三里之遥,这片水田也走尽了,眼前又换了一种境界。只见这一带倒一处处都是很宽的道路,可是水田变作盐滩,并且用人工开的一条条的小河沟子,直通到盐滩里。但是走到近处一看,双侠不禁十分诧异,因为看了两处的盐池,绝没有从里边水道里通引过来的,这定是另有水源,好供十二连环坞里制盐之用。
这种水源,是从哪里勾进来一时不易探查,所以邻近盐池的水道,定是为这里做出盐来转水路起运。鹰爪王思索到这里,不禁自言自语道:“他从这里运到哪里?”跟着回头向师弟万柳堂道:“我看他在这一带必有盐场盐仓。”
万柳堂一抬头道:“师兄说的极是,我看那边黑沉沉的,只怕就是这里制盐转运之所,我们趟过去看看。”
江杰忽然在双侠身旁说:“师叔,我看那边也许是一片庄园,里面大约许有灯火,只是也许被一片树林木影蔽着了。”
万柳堂知道江杰的天赋异禀,一切比人全强,目力也超人一等,遂答道:“既是这样,我们加些小心往前趟着看吧!”
说着沿着这盐池旁的道路往前试着趟下来。走了一箭多地,果然前面是一片柳林,从树隙中透出一片庄园,还圈着一道土围子。可是围子不高,里面的茅草屋顶,全可看得见。更有两道昏黄的灯光,行左忽右的向江边上移动着,看出这两道昏黄的灯光,正是两个匪党,向江边走去。续命神医万柳堂随即向师兄招呼了声:“我先向这庄园的附近看看,趟趟有没有暗桩。”万柳堂说罢,立刻肩头微晃,身形如一缕轻烟。
江杰见这位万师叔身形飞纵,真象电闪星驰之势,不是自己眼光跟定了这位万师叔,目不少瞬,几乎看成了凌虚飞行。因为起落的轻灵矫捷,实有绝顶的功夫,仅仅往下一落,脚尖微微一点地,立刻腾身纵出去这么巧快,真是令人佩服的五体投地。这时鹰爪王却也循着这条路往前探察。
这时那续命神医万柳堂已隐入黑影中,鹰爪王带着江杰才走到距庄园不足十丈远。好在这一带既没盐滩,更有一片荒草地,稍一俯身,即能隐蔽住身形,江杰更容易潜踪匿迹。离着柳林愈近,鹰爪王见师弟万柳堂并没翻回来,更没见有别的动静,认定师弟万柳堂已趟进了这座庄园,自己低声向江杰招呼了声:“随我来!脚下轻着点,不可大意。”
鹰爪王的心意,因为有江杰缀着,自己到园子上看看,是否易于着手。里面势派要是不易窥测,把江杰先留在庄园外,隐身柳林,或者草地里,自己和师弟往里探察,免得坠手。主意打定,身形略一施展,已到了柳林前。
脚尖还未着地,在身形往下沉的一刹那,突从林里疾如飞隼的一条黑影扑到面前,口中低声喝道:“别往前走,有埋伏!”
鹰爪王立刻脚下一点地,不往前进,脚往旁一纵身,横跃出丈余远去,低声喝问:“什么人?”
来人一长身道:“师兄,是我。”鹰爪王已认清正是续命神医万柳堂,万柳堂身形展动,已到了堡主面前。江杰比较堡主慢着一步,这时正好赶到近前。
这时鹰爪王忙向万柳堂道:“师弟,怎么这里还有埋伏么?我只认定师弟已趟进去了,所以我毫无戒备的往里闯,不是师弟拦阻的快,我几乎中了埋伏,令愚兄好生惭愧。”
续命神医万柳堂道: “我是一步来迟,险些误事。小弟一到这柳林前,我是无心中略一瞻顾,只见这里的的柳树行里,每隔三株,必有两株枯柳。他这一排有五六十株,倒有一样的十处是两株枯柳在一处,这两株枯柳当中必间隔着五尺宽的挡口。
这种情形,显然是内中必有原由,绝非偶然。果然竟被我发觉秘密,这里敢情是每隔两三株树,必有一座陷坑,更兼这翻板下带着一根引绳通到柳树上,在柳树上更装有网铃,只要一踩到翻板,人一翻去,立刻外面网铃响起来。更牵动了墙内的引线,驻守里面更楼,立刻全出动。这就是他所设的埋伏,安装的十分纤巧,不着一点痕迹。
“我当时更没想到他有这么严密的埋伏,不过从这枯柳身上想到,这种树极易生长,象这庄园周围又是邻近水田,虽有盐滩,但也有碍不着这里。我想枯树,只要是根子底下不断,就不易死,因为这种树是最能搪旱涝,不是大旱大涝,绝不会干枯了。
这里柳树的枯败的情形太觉凑巧了,每隔三四株必有两株枯死的,这一来显见得是由人工给摆治的。他既然把这树的根株铲断,必是在树根下面有什么用途了。我由这上一推测,再一察看地面上的情形,这才发觉他这里设有陷坑铃网。当时随借这柄地煞潜龙剑之力,把这里的网铃结削断了,纵然翻板动了,和网铃也不再牵连。
“他这里或许是十二连环坞要紧的所在。因为步步设伏,非常严整周密,我把他通到更楼的引线也给他削断了。更察出他这一带的围子上,暗中埋伏了不少特制的钩连铁壁,非常的巧妙,和平日宅第的装置不同。这种铁壁十分纤巧,只有五六寸长,全有倒须钩,这种装设,若是稍一疏忽,极容易忽略了,只要贸然往墙上一落,准得被这种铁壁所制。
小弟我正是因为要先把他墙上这种铁壁给他全毁掉了,免得出入障碍着,只想堡主还得等侯自己再往里趟。哪知就在这稍一耽搁,堡主已经率江杰扑过来。我偶一回头,见师兄已到了柳林前,只要再往前一换步,因为不知柳林当中有埋伏,势必要在柳树夹峙的地方着足,只要往上一踩,非掉在陷坑里不可。”
第七十八回 九宫迷方阵步步危机
万柳堂知道只要是不把师兄挡住了,非有危险不可,这才施展轻功绝技,往前一纵身,立刻蹿到堡主面前,这才把堡主挡住。当时万柳堂把有埋伏的事说明,立刻指点着叫堡主察看。江杰是一旁听着不肯答言,随即跟在堡主的身旁,见这所庄园居然层层设伏,心说好厉害的帮匪,这情形简直要造反,我索性给他一把火全点着了,叫他怎么厉害也化作灰。
当时这江杰遂低低向鹰爪王道:“师傅,匪徒这么目无国法私设埋伏,他们简直是无法无天,我给他点着了,全给他烧掉了,看他还怎么去害人!”
鹰爪王低声喝叱道:“不许你胡说!”
江杰不敢再多说。万柳堂道:“我们是先把这所庄园盘查一下,江杰还是在外面等侯。这里处处有帮匪潜伏,你如何能进得去?找僻静之处隐着,我们最晚四更之后,就可出来。”
江杰虽是心中不愿意,可是不敢和师叔还言,遂勉强的向那丛草中走去,自己掩蔽住身形,为是叫他们老弟兄不用悬念。
这时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把身上稍事收拾,已知道埋伏的所在。遂各自施展开轻功提纵术,立刻疾如脱弦之箭,纵跃如飞的穿过柳林,直到墙下。
万柳堂用手指了指墙上可以停身的所在,自己头一个翻上墙来。鹰爪王跟踪而上,半伏着身躯,往四下看了看,略一停顿,见四下没有埋伏。彼此一长身,见里面距墙两丈外是一排草屋的后墙,静****的没有什么声息,更没有灯光。
可是这一带房子全是一式,围子墙大约总有数十丈长。这种围墙在隔五丈有一座了望台子,可以从围墙里上往外了望来人。
当时并没有伏桩,万柳堂先用上面的土块投下去,听了听是实地,可以着脚。万柳堂总是在师兄头里,一耸身蹿上了对面草房的后坡。脚一找屋顶,没有别的,随即换步到了屋顶近前坡处。探身看时,见这片庄园,一层层的,有的微露顶脊,有的一连几层,全是黑沉沉看不出是有人没人。
鹰爪王这时跟踪而上,双侠各伏身先把这庄园的形势辨清了,以便着手暗中探查,这里究竟是个什么所在?万柳堂向北一指,低声道:“这所庄园,建筑的并非一所宅院,看这情形,我们脚下大约不是什么要紧的地方,我们往里赶紧搜寻。我看往北是这庄园的核心,我们定有所得。”
鹰爪王点头道:“师弟,说的是,我想这里定是匪党潜聚之所。我们弟兄别在一处,还是分开,哪一方遇警,还易于暗中协助,师弟,你看怎么样?”
万柳堂点头道:“好吧!那么小弟横穿着庄园,往东找到围墙,就势也可知道他在这庄园,究竟有多少房舍,能屯聚多少匪徒?”
鹰爪王道:“师弟还是从这边往后搜,愚兄从东边搜,不要耽搁,咱们往北趟吧!”说完,立刻不再等着万柳堂答话,脚下轻轻一点,腾身而起,往那第五排屋面上一站,略一沾屋面,又腾身而起。
万柳堂见师兄已经扑奔东边庄园的东围墙,自己遂耸身一纵,蹿上西墙内的第二排屋面上。只略一端详,身形施展开,轻灵巧快,起落无声,仅仅一瞥间,已越过好几段院落,渐渐的看到几处院落有灯火之光。
万柳堂往北翻到六七处院落,已看出这一带的屋舍,建筑的与平常民宅,迥然不同。虽是一段段的不相联属,就按着从西围墙进来,墙东相距围墙一丈上下,是一排草屋,是坐西向东草房的后墙和围墙相对。这一排是五间一截断,可是五间房断开,另有一段短墙和相隔五尺的房子接连。
往后越过五排去,算计着是二十五间房子,才有一道一丈上下宽的横巷,可以从这条横巷走进,往东去的一道道院落。这种情形,就是从西围墙内丈许宽的箭道经过,要想往东去,深入庄园的中心,那除非是从这五五二十五间房的隔断处穿过去,再没有第二条横道通连。可是你能高来高去,就容易了,只要你有轻功,能够从屋面上走,自然没有相隔。
这是续命神医万柳堂所看到眼前房屋大致情形,所以师兄鹰爪王说是往东边去,找到他东围墙,更为是去先查勘他这座庄园东西有多大的地势?有多少房屋?把横下先勘清了,再往北察看。可是双侠入庄园全是这座庄园的最前边,因为前文也说过,在扑奔护围墙的柳林时,看庄围前,有两道昏黄的灯光,很慢的恍恍惚惚的,向江边移动,可见是这座庄园的庄门无疑了。
仅按双侠所见的灯光而言,已可知这座庄园非常宏壮广大,出乎意料之外。赶到万柳堂破去埋伏,与师兄鹰爪王入庄探庄的时候,总算没有深入。双侠分手时,只是在空无居人的屋面上,所见的形势,全是靠近庄门。这一来以双侠这种一身绝技成名武林的侠义道,依然双双险些为贼党所困,一世英名差一点没葬送在帮匪之手。所以无论你是怎样武功盖世,绝技惊人,只要遇事不审慎详察,也要易遭失败。这次续命神医万柳堂和鹰爪王无形中又遇劲敌,仗着双侠全是淮阳派掌门户人,才能勉为应付下来,未为匪党所困。
且说续命神医万柳堂,见前面全是一式的形势,又往北走过二十五间连贯的草房,找着横巷,遂穿着横巷往里要查看查看,这一带究竟是作甚么用的,盖这种奇形的房屋?赶到穿过这条横巷来,这才看出,敢情一转过这条横巷来,里面是五丈宽的院落。
隔着五丈宽,是一排五间相连,二十五间隔断的草屋,跟西边墙头一排是一样。赶到仔细一看,只见每一十五间一排,每排是一个一尺长六寸宽的白牌子,上面写着元字仓、黄字仓两处仓房。万柳堂再看到院中堆积的盐包,这才明白他这里完全是盐仓。这一看起来,这十二连环坞,果然是未可轻视,他这里有这么丰富的出产,实是助成他胆敢这么雄视浙南的原故。
万柳堂见这一处处盐仓,全锁闭着,也不用守护的匪党。飞登屋面上一察看,见这里所见到的五六间一排,坐西向东是两排一百间,坐东向西也是两排一百间。他这里除了二百间盐仓,在散院中还有十几垛盐垛是这种盐仓的建筑。仅就前面的情形,他这里积储的盐已是可观,不知他这后面,是否也是这积盐?遂顺着他这西面的第二排的仓房屋面往后搜来。敢情这第二排北首隔断处,情形大异。这一排仓房尽头处,有高大坚牢的木栅断隔着。
万柳堂哪把这点阻隔放在心上,赶到越过这道木栅门,万柳堂不禁愕然,仔细看了看不禁哑然失笑。心想这倒好,叫我也开眼界。原来后面再没有仓房,竟和自己归云堡一样,按奇门遁甲、八卦生克之理建筑的这所庄院。按乾、坎、艮、震、巽、离、坤、兑、休、生、伤、杜、景,死、惊、开。演为奇门遁甲、九宫八卦之势,当时万柳堂倒觉得凤尾帮中居然甚么样出奇人物全有,实未可轻视。见他这里的房屋,也全是用茅草建筑起来,只取形势,不求坚固,这样看来,他这里定有埋伏。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这匪窟占地颇广,自己立身处,是他这阵图的南边,自己所能看到的,只有正南、东南、西南。按八卦的部位,他这正南这道门应该是离宫,东南应该是巽宫,西南是坤宫,可是匪党竟用反八门,正南为乾宫,东南为兑卦,西南为巽卦,这种反八门,极容易令入阵的观察错误,自踏危机。
自己先从那正南乾宫看时,只见两扇黑木门洞开着,里面两边距离开足有两丈宽的箭道,东西对峙的房屋。这种房子全是一式,五间长一个黑色门,门全紧闭着。只见箭道里是静****的没有一点声息,这种情形有些扎眼。无意中一抬头,只见上面敢情从对面檐头绷起整副的铁网,莫怪看着这箭道里有些阴沉黑暗呢!万柳堂看好了部位,从东南兑卦翻上去,先用脚试了试屋面上,并没有埋伏。自己往铁网下一打量,因为有这层铁网,看着下面迷离黑暗,不到了房檐口不易看清了下面一切。
这时万柳堂仔细一盘算,立刻辨清了方向。按着生克之理,五行变化之方,往里一步步的趟下来。这种奇门遁甲的布置,有不可思议的布置,有变化无方之妙。莫看万柳堂此时没入他阵图里,只在房上,他这里罩着铁网,侵不到里面,可是准知道只要从下面的卦门一走,只要把方向一错,误走惊、死各门,立刻就显这种奇门的玄奥,你任凭怎样的走,也休想闯出来。
所经过的地方,不是暗箭伏兵,就是脏坑陷井,非被获遭擒不可。当时这样往里直察看到西北艮门上,这时按反八卦,在正八门上应为乾宫。万柳堂暗中也十分诧异,就凭自己全按生门察看,竟没看见一个匪党,这下面好大的地方,自-己也没找到他中央。这里也大约不找到他阵眼的主桩,见不着匪党的踪迹。
续命神医万柳堂略一迟疑,突听着恍惚似在西北。自己才越过一排房舍,忽听下面唰唰乱箭齐发,夹杂着击中墙壁的声音。万柳堂心里一惊,赶紧纵过两层房舍,从铁网上往下一看:只见有五丈长的一条箭道,箭如雨点般往当中攒击。这一排箭是暗有机簧辖着,一条黑影纵跃如飞的往入口处退下来。
万柳堂恍惚看出这人颇似师兄鹰爪王,自己暗自着急,我师兄怎的竟没辨清卦象,误走惊门,竟履险地!我若再从下面找着门户去接应,哪还来得及,我掌中这口地煞潜龙剑,谅还能斩断他这上面的铁网。只是匪徒既有这种埋伏,他这铁网上定有传警告急的响铃,我不要上他的当。
万柳堂在上面的迟疑思索,不过一刹那的工夫,自己此时关心到师兄的安危,不敢耽搁。一抬手,压剑柄子往外一抬腕,地煞剑出鞘,在暗影中闪出一缕青光。万柳堂伏身在檐头,先用左手抓住了铁网,往起轻轻一抖,幸喜没有报警的铜铃,万柳堂暗道幸会!
地煞剑往下一探,齐着檐头口边,呛呛的用右手一抹,给割了三尺多长的一段,这一来立刻能从这里上下了。万柳堂想到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不入阵,如何察出匪党的虚实强弱?
自己见这一带黑沉沉并无人迹,师兄想已退出这条绝阵,又恐怕师兄王道隆或者隐身暗处,自己贸然下去,或就误会了,遂先低声招呼了声:“师兄,师兄!我来接应师兄,破他这点埋伏。”招呼完了,不见答应,遂用右手倒提宝刃,左手往起一掀铁网,身形轻如落花飞絮的落在了箭道内。
这里离着这艮宫出口有四五尺的地方,身躯往地上一落,就觉着脚尖点的地方不对,脚尖觉着不是实地,微微的一震动,自己明白他这里所设的埋伏,还有没发动尽了。果然两边的屋内,靠檐头上嘎吧吧一阵响,立刻唰唰的如骤雨般的飞箭,西边的往北边射,箭力还是非常重。这两边的箭全斜着往下,只要有人行经他这箭道的地面上,任凭你怎样也没法避开。万柳堂立刻把掌中剑反转剑身,唰唰的寒光闪动,只两个剑花,就把飞箭全给削的纷纷落地。身形展动,飞纵出艮宫,这是一个转角的衔接处。
万柳堂才躲过这夹道内的乱箭,立刻往转角这里一停身,哪知在同时,从暗影中蹿出一人,向自己猛扑过来,掌力挟着劲风立刻扑到。这时万柳堂右掌往左掌下一穿,身随掌走。立刻喝了声:“来得好。”单掌向来人打来。那人忽的把掌往回下一撤,立刻身形一转,撤出丈余远去,当时听出来人竟是鹰爪王师兄。万柳堂招呼道:“师兄竟在这里。”这时师兄弟凑在一处,续命神医万柳堂,低声招呼道:“师兄随我来。”
万柳堂头前引路,往开门转到震宫,自己将身形往暗影中一藏,立刻向鹰爪王说道:“师兄,你老怎么竟把这里反卦给忘了?帮匪实未可轻视。他这种奇门遁甲,全用的是反卦。这种反八门,一个计算不清,我们就要为他这小小奇门昕制。”
当时鹰爪王深为愧怍:自己掌着淮阳派门户,这次好在是自己师弟,若是外请来的宾朋,岂不把一世的英名断送了?
当下续命神医万柳堂一见师兄这种情形,知道存心愧怍,自己不敢再提这项事,遂向鹰爪王道:“师兄,我们先趟到他中央,找着他阵眼的所在,我们倒得看他这里有甚么出类拔萃的英雄。”
鹰爪王道:“师弟,我对于这种阵图和师弟比起来,真有些望尘莫及。”续命神医万柳堂道:“这术数是得性之所近,才能研讨精微。这种术数没有甚么多深奥,只是一层窗户纸,只要一点破了,就明白了。”
当时鹰爪王知道师弟是故意来安慰自己,遂和师弟各把轻功提纵术施展开,脚下绝没有一点声息,这种地方才能见出其真功来,万柳堂从震宫转到对面巽官,正是往西南去的一条小巷。五丈长的小巷,走到尽头,又变走离宫,再奔坎宫。这两道箭道走完了,只见眼前的境地一变,离着立身处小巷口有十几丈远,翠竹千竿,因风摇曳。竹杆稍软,磨挤碰撞,一片声音,更显得清幽。
万柳堂用手一指这片竹林道:“师兄看见了,这竹林全用人工栽种,门户井然,我们所过来的地方怎会不显着道路迷离?实际上也算够大的了,整整把当中这数十亩地的阵眼圈起,我看这里就是盐仓管辖的所在。”
万柳堂头一个腾身一纵已到了竹林前,仔细看了看,这里全是被竹林圈着。穿进了竹林,只见里面是仍然按着八方在一道土围子上开着八个门户,在外面仅能看见竹林,绝看不见里面的土围子和八门的门户。
鹰爪王道:“师弟,匪党处处卖弄机智,可也真值得卖弄!总算是深通阴阳消长之理、八卦奇门之妙。凤尾帮中,实有杰出的人材,我们和这种绿林高手一较高低,倒是一桩快事。”说着已穿过一片竹林,仍由万柳堂在前边引导,仍由生门往里趟。
只见里面纵横交错的全是高耸的墙壁,在墙头上全装设着极犀利的铁壁,任你多好的轻功无法着脚,只能循着这下面的夹巷往里闯。万柳堂一边走着,一边指点着这往里走的道路,那是生门,那是可以变化,只要走错了,休想走到他中央匪党的主桩。这种布置,看着平庸可是十分奥妙,正和归云堡的那点设备相同。
说话间来到了一道黑沉的夹道中,唯有这道夹巷,显着格外阴沉黑暗。可是邻近这条的夹巷,却是两处很短的夹巷,看着是极平坦的地方,倒比较万柳堂所要走的长巷好走的多,可是这在匪党这种设备上定有埋伏。当时万柳堂遂立刻和师兄向这深暗的长巷中走来,这条长巷在远处看得象是没有出路,可是走到尽头才看出这里是一奔西北,一奔西南。
莫怪原有直行的长巷看成死路,他这尽西端斜往左右分成两条路。万柳堂道:“师兄看,这要是走在这里面一个方向分不清,只要一走错,就算入了迷路。”
鹰爪王道:“我也明白了,我看右首变为乾宫,正应正卦的西北,那左首的正应该是坤位了。”
万柳堂道:“师兄,所以他这种奇门布,局,顶到这核心,方显他没有真高深的玄理,仅仅是术数的皮毛了。只能反复,不能再反再复,这种布置,阻挡丝毫不懂的,能够令被阻挡的感觉到玄奥非常。可是遇到了深悉奇门之理、五行生克之妙的,这种布置的就视同儿戏了。”当时这双侠一纵身,已到了这乾宫的夹巷前。
只见巷口外豁然开朗,就在那十余丈外的一片竹林,当中留着一条丈许的道路,在后闪出一片灯光。万柳堂低声说道:“师兄,这里大约就是那匪首按设盐仓总舵的所在了。”鹰爪王道:“不错,这定是他这里统辖盐仓,秘密总管输运之所了,我们往里趟着看。”说到这,这师兄弟遂各自注视好了隐蔽身形之处,往前一纵身,蹿到了外面;连着腾身纵跃,分开奔竹林的两边,先行隐身察看。
只见里面是一片平坦的广场,全是细砂子铺面;迎面是一座比较前面所见盐仓高着一半,宽着一半,足有九丈多长的一座巨厅。巨厅还是建筑在三尺多高的台子上,巨厅门前,既有宽阔的月台,更有这片形同练武的场子。在巨厅门旁,一边插着两枝火把,已烧剩了少半。厅门挂着一张竹帘,里面的灯火辉煌,人影幢幢,不时还有人出入。两人全借这竹林往前欺身,因为往西往北,全要出去一二十丈,在暗影中看不出一二十丈外是房屋是墙壁,这时幸喜这宽敞的场子内静****的,没有人出入。
第七十九回 救江杰深宵追盗艇
续命神医万柳堂见时机不可放过,遂穿着竹林用“蜻蜒三抄水、燕子飞云纵”的功夫,身势施展开,真如骇电惊霆,飕飕的三起三落,已到了这巨厅的月台旁。这时瞧见竹林西边也纵起一道黑影,轻快情形,一望而知正是师兄鹰爪王。自己先伏身在月台旁,容得师兄到了这巨厅旁,有遮蔽身形的地方,自己才看了看竹帘内,人影虽是不时晃动,这时正是没有人出来。
自己一长身,向隐身在对面的师兄,一打手式,鹰爪王倒也看见了万柳堂。这时见师弟示意自己奔这巨厅的后面,鹰爪王也一挥手,一同扑奔了这巨厅的后边。
赶到转到了巨厅后,只见在丈余高处,一共是三个后窗,窗形十分坚固。这后面是四排,全是坐西坐北,两排房只北面的一排的窗上闪出昏黄的灯光。鹰爪王往前探视巨厅后的四排矮屋,是两排房子成一个门户。这时看这情形,虽在深夜,匪党们还在处理着一切。这巨厅后面四排房屋,全是斜着方向。按着巨厅是座落在西北,立在乾宫,为是从他这巨厅作盐仓的总主干。后面这第一排座西向北,第二排是座北向西,一道木门,业已严闭。第三排仍是坐西,第四排仍是坐北,这两排总门洞开着。
鹰爪王因勘查巨厅,猱升后窗,势必要把身形显露。若是蓦地从矮屋中闯出匪党,自己不易立刻掩藏躲避,所以先想把这里踏勘一下,以免误事。当时鹰爪王遂向万柳堂示意巡风,自己飞身蹿进了第二排矮屋,蹑足轻步,来到露着灯光的窗下。
只听得屋中似有许多人你一句我一句的争辩着一件事,鹰爪王把这屋窗纸点了一个小洞,侧目偷窥,这才看出敢情他这里是匪党的宿所。里面并无陈设,只迎着门一张方桌,上面燃着一盏油灯。
从这桌子两旁直到两边山墙,是通连的板铺。鹰爪王数了数,这一间屋内,竟有十二名匪党。内有五名匪徒,就着灯下赌钱,不住的口角着,内中一个靠左边山墙的匪党说道:“你们这么不仔细,这个时侯不老老实实睡觉,要自找挨申叱,我们跟着受连累才冤哩!”
这时有一个年轻的匪徒,手里正摸着两张竹牌,兴高彩烈的扭着头说道:“老实挺尸吧!我们比你知道的清楚,冯夏两位舵主还有工夫来察我们么?有职权的舵主黎明就得走二十船海砂子(盐),并且所有掌舵的多半得出勤到里外线上,迎劫淮阳派一班能手。谁有工夫来管我们,睡你的觉吧!舵上的事,全不知道,只会弟兄们堆里瞎嚷嚷。”说到这,把两张竹牌往桌上一摔,骂道:“好!瘪十,输钱输的才冤啦!小韩,你要再瞎嚷嚷,我可找你要。”
鹰爪王见这种情形,知道他们这全是不值日,定没有再到前面去的,自己赶紧翻身来到前面。一出这道门,瞥见师弟续命神医万柳堂已经贴在了左首的后窗。鹰爪王跨出宿所木门脚下一点,腾身蹿了过来,往巨厅后一落。万柳堂单臂跨窗口,右手向鹰爪王一指,又一指右首的后窗,鹰爪王知道是叫自己也赶紧查看。遂来到右手后窗下,看了看这窗子的形势,往上一纵身,轻轻捋住窗口,这后窗是仅仅用粗荆条横竖嵌入石墙,并不用窗纸,不过不能启闭,可是往里窥视可极容易。
鹰爪王把身形贴牢了,从隙孔中往外窥视时,只见里面好大的地势,不过可不是平常厅厦中的陈设。迎着厅门是一架庞大的石案,足一丈长的大石板,两边也是用巨石架的,一边八个石墩。在石案当中,燃着一支有碗口粗,二尺多长的巨烛,光焰烁烁。右首坐着三名匪人,左首坐着四名匪人。
因为全背着身子,只右首这个紧靠石案的,万柳堂看清他的面貌。左首这个匪徒,鹰爪王能看他半边脸。再往左边看时,只见左山墙也是一架石案,上面也燃着巨烛,堆积着许多册籍,有两名匪徒正在对面低头工作着。右边山墙,有两名匪党,整理着许多签牌、书札。在这迎门石案前站着二十多名匪徒,正在肃立着听那坐着的匪首们分派事。
鹰爪王在乍一打量这巨厅内情形,那匪首又是背着身形,只看半边脸,没理会他是甚么人。此时一仔细听这匪党的发话,听着极耳熟,未免对于这匪党注了意。赶听他所说的话,正是向在面前站的十余名匪党指示:“这次起运海砂子,在一个月内要把盐仓积存的全运出去,所有两淮沿岸、江浙两省的菜盐,全要叫他用本坞的出产,这是龙头帮主之意。
不过帮主这么说了,我们只有这么听着,莫说本坞没有那么大出产,也不能垄断独霸江浙。就是有那么大出产,试问官砂子每年的销量,是有正规的,国课更是一文钱不少收;两淮缉私统领养着数千健儿,咱们这么把人家咽喉掐断了,试问人家是否能甘心能饶么?那时只怕用不着两淮健儿跟我们一争生死,只怕这一带当家的老头子也要和我们凤尾帮一论是非,那时我们帮主只怕也不易应付。”
“帮主的贪心太重,我们不去管他。我看这次运海砂子,官家倒没有多大阻碍,本帮所树的劲敌,倒十分可虑!淮阳派已举全力来和我们一较高低,我们起运海砂子,难免不受他们的阻挠。
这时这种海砂子运出去,只要一生波折,关系凤尾帮的威名,所以这次是必须各本着本帮的道义,以性命来维护本帮的威信。这次二十只船同时出分水关,可是护船的要自己度德量力,栽在帮里,别栽到帮外。栽给帮里不过受辱是一人,栽到帮外,是连本帮的威名全断送了。”
当时见这迎面站的匪党中一人应声道:“我愿担当第一路的船帮,如有疏失甘当帮规处置。”
鹰爪王这时已辨清了座上发话派遣人的匪首,正是西川双煞丧门神邱宁,右首不问可知是鬼脸子李玄通。只是这西川双煞败走雁**时,曾说过在青鸾堂相会,这时怎竟来到这盐仓呢?当时见那自告奋勇的匪徒,是一个身形伟壮,不过三旬左右的壮汉。
那丧门神邱宁,点点头道:“既是焦舵主肯辛苦一趟,很好,不过一人势单,哪位协助焦舵主起运第一帮?”那站立的匪徒又有一人答声道:“邱香主,弟子愿随焦舵主起运第一帮的船只,为本帮秋盐发个利市。”
这时座上的鬼脸子李玄通扭转脸,阴森森的,白蜡似的脸面,微露一丝笑容,这种相貌,真够令人怕的。他这两只精光四射的眼,往这自告奋勇的两人脸上一扫,这两人已经吓的赶紧的低下头。这时鬼脸子李玄通慢吞吞的说道:“你们二位走头一帮很好,定卜一帆风顺。只是船走在外头,遇上了两淮健儿,你们仍照以往的应付。只是若遇上淮阳派掌门人鹰爪王,可要当心,这老儿实不是好打发的。
这老儿是极其刁狡,只要真个遇上他时,你们不必徒自取辱,只告诉他,有本事的叫他亲入十二连环坞,所有本帮的香主们定叫他尽情施展所学。他若畏首畏尾,就不必再在这里逗随向那掌文书的匪徒道:“黎明时要用信鸽传谕,凡是巡江十二舵,对于放出去的二十船‘海砂子’,全要尽力协助。更要单放一道札谕,松门岛接到之后,叫他发转牌,转谕沿海各舵主:这次船帮须要尽全力保护,在哪里有了闪错唯该管的舵主是问。”那掌文书的匪徒道:“香主,这道札谕转到哪里为止。”
丧门神邱宁道:“这次帮船最后是运到金塘山。信鸽传到松门山,由松门山的舵主转金门山,金门山舵上转海门舵,由海门舵转象山港舵,由象山港转到镇海金塘山,再由杭州湾转那十七小舵。如若这次海砂子到不了那么远去,就有截买的,定由那护船的舵主们,一块会时传报,不致叫他们空候着。”
那掌文书一边听香主们说着,一边已用笔唰唰的全记了下来。跟着鬼脸子李玄通向那站在前面的匪党中一人道:“陶舵主,你去传谕海马萧麟,叫他集合所部弟兄,听候本香主挑选。这次出勤护运的船帮,完全由他所部负责起运。”那匪徒答了声,即刻退出巨厅。这里站在香主面前的没有事差派,丧门神邱宇一摆手,令这几名匪徒退向一旁。
这时西川双煞全站起来,分向两边查对文书转牌。外面偷窥的淮阳派双侠鹰爪王和续命神医万柳堂,彼此一打手势,齐往窗下地上一落,一个旱地拔葱,翻上巨厅的屋面。跟着听得远处哨哨的“云板”连敲了十几声,万柳堂低声向鹰爪王道:“师兄,这大约就是那西川双煞口中说的甚么海马萧麟,召集所部往这里集合,听候挑选护船吧?”
鹰爪王道:“一定是这样,只是这海马萧麟这名字,听着很耳熟,大约从前是江湖道上的朋友吧?”
万柳堂道:“不错,此人我记得是十年前雄据三湘的海盗,拥有二三百名水贼,不就是他么?焉想到当初赫赫一时的海盗,如今寄人篱下,看这情形,并不怎样得意呢!只是这西川双煞,虽是名震江湖,若非师兄指点,我还真没会过。可是那派走的四个并坐的匪徒,内中竟有两个成名的绿林道,一个是专在北五省作案的飞星子吴鹏,和在江浙一带横行江湖的神偷田丰,这两个匪徒在绿林道中,很有些‘万’儿,想不到全入了凤尾帮。”
正在低声说着话,忽的前面巨厅前光焰涌起,鹰爪王和万柳堂全是一惊!因为两人全停身在巨厅的后坡,近厅前一带看不真切。万柳堂赶忙的翻到前坡,这才看出,敢情是巨厅前新燃起八枚火把,在月台边上,一边插上四枚。
这种火把是用那带松脂的松枝,和干透了的江苇以及荆条绑成的,燃起来往下滴油,还是烧过尺许,火焰冒的更高,任凭多大的风也吹不灭。这八枚火把光焰烁烁,带着一股子浓烟,腾腾往上冒着,只是广场太大,任凭火把的火光多,也照不到四周边际上。仅有这巨厅前的月台上,和月台前四五丈内能辨的出人的面貌来,稍远的近竹林处,被这边的火把的烟火衬着,半明半暗,越显得昏沉沉的鬼影幢幢。双侠看清了厅前的情形,知道从外面就有人进来,前坡先不能来,仍然退到脊后。跟着前面“云板”声又起,声音才歇,只见从竹林夹峙的道路上,沙沙的一片脚步之声。
跟着从外面走进一名匪首,一身短装,手持一柄三角小旗子,率领着一队匪党,看情形有三十余名。这一队匪徒,绝不是象别处拉大帮的部下所统率的匪兵,全有一色一式的服装。这三十多名匪党,可全是紧趁的短装,不过所着的衣衫,是紫灰布和蓝的,兼有青色。可是这三十余名匪党,却是一色的青绢帕包头,各提一口一样尺寸的鬼头刀,刀身上不时映着月台边上插的火把,一道一道的闪电似的青光,反射回去。
这一行匪徒全靠巨厅的左首,成一直行的站住。头里领导执三角旗的匪首,离开匪队,向月台前当中一站,转身来面向着外面,从怀中掏出一枝芦笛,呜呜的连发了三次凄咽的声音。一这匪首把手中的三角旗挥动,跟着一片脚步的声音,从竹林外又走进一队匪党来,跟先进来的那队是一样。可是这一队全是短柄钩镰枪,也是青绢包头。这一队也贴着偏左一点,成一直的行列,面向着巨厅,一个接一个的挺身站立。跟着照样连鸣了两次芦笛,又进来两队,第三队是“诸葛弩”,第四队却是赤着手。
仔细一看,这四队匪党,全是少壮之年。从外貌上看来,就看出是曾经过长时间的教练,仅仅这班匪党就不是平常官兵所能缉捕。这时这持旗的匪首,容这班匪党站齐了,偌大的广场里,又有这么百余名匪党列队,依然是鸦雀无声,这匪首立刻转身奔了巨厅。伏身在屋脊后双侠,低声指点着,这个统率匪众的,就是那海马萧麟,年岁已有五旬开外。按那相貌看来,倒真是个作领袖的匪首,亦红的脸面,连鬓落腮的胡须,两眼的神光十足,身驱矫健,足见武功已筑过根基。
当时这双侠在屋面上,见这海马萧麟进了巨厅,工夫不大,从里面出来;那西川双煞已从巨厅中跟了出来,后面跟着两名匪党,正是在巨厅中掌管文书册籍的。这时双侠因为伏身在屋脊后,不容易看清了近厅门一带的动作,遂各自从巨厅的两脊头翻到前坡,全用“老子坐洞把门封”式,隐身在上面。
只见这两个匪党,各捧着一个巨册,海马萧麟却侧身站在双煞面前说道:“请示香主,本舵守盐仓管输运护船的弟兄,全数召到,请香主差派。”
丧门神邱宁遂把匪党手中的册籍接过一册来,翻看了两页,随着交还掌文书的匪徒道:“按现在点出来的提验。”
这捧巨册的匪徒,忙答了声:“是。”
立刻走到月台口,高声说道:“奉香主谕,这次是挑选护运船帮的,凡是被呼姓名的,要另在一旁伺候;得恪守帮规,不得喧哗扰乱。”
当时下面的四队匪兵,每一队领头的答了个“是”字。捧册籍的匪徒,站在月台当中,高声呼唤着第几队,第几号,某姓某名,跟着匪徒出队,站向一旁。这样挨次的呼名,匪徒个个应声走出,也不用匪首们指挥,自成行列的侍立一旁,一望而知是久经训练的匪徒。工夫不大,照着花名册点完了指定的匪徒。
双侠一看所挑选的匪徒,是十名提鬼头刀,十名使诸葛弩的,二十名徒手的。这所挑出来的匪徒,真要是现在外面招募全不这么容易,全是二十多岁的年纪,没有一个过了三十岁的。当这时四十名匪党挑齐,由那海马萧麟招呼这四十名匪党,全一字横排的站在月台前。这西川双煞看着这四十名党徒,很是兴奋。
那鬼脸子李玄通,走向月台口向下面招呼道:“你们可知挑选你们这四十名弟兄之意么?”
这干匪党全是不敢随意发话。鬼脸子李玄通道:“所有被挑选出来的弟兄固须仔细听着,而那未被挑选的弟兄,也要牢牢记着:这次我单令你们这四十名弟兄运护,只要能够把这次船帮护送到了,不出差错,我定当破格重赏。
叫你们全明白,身为帮下弟兄,本着帮规,应该为凤尾帮效力,身可辱,凤尾帮不可辱。至于奖赏出力人,犒劳弟兄,那是帮中一种恩惠,不能视为定例。可是这次我弟兄却备了极重的奖赏,只要是能够为本帮出力报效的,除受重赏之外,更加明定盐场帮规,令他为本帮管输运专人。不过在一两天不能作准,必须把这次秋盐运完,按每次个人的功过以定准。”
“每帮船上除了统率全船的正副舵主,就是这十名弟兄,一名专监视全船弟兄这四名弟兄是两柄鬼头刀、两名诸葛弩,一名管舵。在第一条船的舱顶,五只船鱼贯成一行,只要转折避躲时,以这管舵人舱顶挥旗,作信号,这五只船全以管舵人进退为进退。只是令出必行,任凭船舱有若何危险也不得自作主张。这种法令最严,任凭是谁也不得擅行更改。
“萧舵主,你也听明白了?如遇非常事故,暗中还有人接应,我这次改变护运办法,就是为把我这里练成一队精兵,专管护运。只要本帮出去的船只,叫他要在各线上畅行无阻。我这么改正输运,也正为帮主重视我弟兄,把本帮养命之源,完全交到我弟兄手内,我弟兄哪能辜负帮主倚重之义?所以要在我弟兄手内,训练出四百名运输健儿,为凤尾帮添些光彩。”这所挑出来的四十名弟兄,十分高兴,齐声说:“愿为本帮效力,生死绝非所惜!”
第八十回 用火攻双侠闯众伏
丧门神邱宁一旁说道:“你们能明白这种道理,就是了。为本帮出力就是为自己出力,为本帮增些光彩,就是为自身增些光彩。至于这次没被派出去的,也不必灰心,早晚必轮到本身。话已吩咐完,请萧舵主赶紧叫他们各回本舵。”
那海马萧麟才要传令所部,这时忽见从外面匆匆走进两个匪徒,全是二十年纪,来到萧麟面前,低声说了两句。萧麟一摆手,两人退到一旁,萧麟随即向西川双煞面前一站道:“报告香主,现在八卦迷方路上,擒……”
那鬼脸子李玄通忙的一摆手,不许再往下说,却把这报事的叫进巨厅。工夫不大,从里边出来,那海马萧麟却向进来报事的摆手,叫他们退去。
这里鬼脸子李玄通,到了师弟丧门神邱宁面前,低低说了两句,那丧门神邱宁道:“我看不仅这一人,天时也不早,还是由师兄在这里,主持着一切。我到总坛上朝见帮主,趁势把这小子带进去,想不到这小子竟有这么大胆子,这事含糊不得,这里有泄机卖底之嫌,我们倒要认真办理才是。”
这时海马萧麟已把所部一干党羽,指挥着退出了广场,这位邱香主退回巨厅。李玄通却由两名匪党持着火把引路,向前走去。这时双侠把下面的情形看了个清清白白,见下面无人,万柳堂低声道:“看下面的情形,前面九宫八卦迷方路是擒住我们的人了。这时那鬼脸子李玄通,口中说着是去朝拜总舵,难保不是为得九宫八卦迷方路擒住的人?”
鹰爪王默察形势,以及匪党们说话的情形,分明是前面另有事故,鹰爪王想到这,蓦的忆起外面尚有个江杰,莫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