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霸他又自闭了

第十章 桔花与桔梗的般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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言俊生又来学校找枳花,昨天他路过三生广场的时候,一家珠宝店正在搞促销活动。现在的女孩子,谁还没有点首饰,偏偏枳花双手空空,连指甲油都不涂,想着珠宝首饰对女孩子都很有**力,于是他进店买了一条粉水晶的手链。跟枳花生活了十多年,她的喜好,他竟然一点都不知道,只觉得那粉水晶晶莹剔透,半点杂质都没有,她应该会很喜欢。

刚走到女生宿舍门口,就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仔细一看,是那天在停车场遇到的女孩子,自己好像没跟对方提起过名字,于是问:“你认识我?”

“我跟枳花是室友。”

既然是室友就好说话了,他说:“你去帮我叫枳花下来一趟吧。”

瞟了一眼他手里拿着包装精美的礼品盒,她问:“今天是什么节日吗,你跑来送枳花东西。”

“就是想送她东西。”

“你喜欢她?”

言俊生有点不耐烦:“麻烦你帮我叫一下枳花。”

锦歌双手抱臂:“急什么,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枳花不在,跟简皓出去了。”

他马上变得沮丧起来。

锦歌又说:“以前都不见你来,现在巴巴地跑过来,好像已经晚了。作为她的室友,我请你去旁边喝点饮料,等等她呗。”

如果放在以前,言俊生肯定会去的,他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泡漂亮女孩子的机会。只是现在,他已经倦了,美丽的皮囊下面,未必有着能跟他同甘共苦的恒心。

面前的女孩子是很漂亮,跟他以前交往的那些女朋友不相上下,可那又怎么样,他告诫自己,别再给枳花留下坏印象,尤其是她的闺蜜,一点屁事都能传个遍。

他对锦歌说:“我先走了,麻烦你给枳花带个话,就说我下午来找过她。”

看着他远去的背影,锦歌有点生气,现在的男人是怎么了,有美女投怀送抱都视而不见?

言俊生往停车场走,远远地,就看到了简皓。他只见过简皓两次,但情敌见面,记忆犹新,化成灰都认得。简皓背着背包,夹着书本,独自一人,看来刚才那个女孩子是骗他的,枳花根本就没跟简皓在一起。

但枳花的心,的确是被简皓拐走了。

不,他不能安安静静地跟对方竞争,低调完全不是他的个性,于是他快步追上去:“简皓,你等等。”

简皓回过头,一眼就认出对方是枳花的哥哥,之前去“言正堂”的时候见过,说话不怎么好听。

他问:“有什么事吗?”

“找个安静的地方说话。”

对方一本正经的样子,简皓在心里猜测,他是不是要说对妹妹好点之类的话。

言俊生对周围的环境陌生,东穿西窜,把简皓带到一个小操场上,转身对他说:“我以后是要娶枳花的。”

简皓瞪大了眼睛:“你是她哥哥。”

“不是亲生的哥哥,我们没有血缘关系的。你要知道,我爸妈从小都是把她当媳妇来养的,所以你最好赶紧退出,因为到时我爸妈也不会同意的。”

他的这些话,在简皓看来都是废话,现代社会,婚姻恋爱自由,哪里还有父母包办,强扭的瓜不甜。

他向对方微微弯腰,算是客气地道别。只是没想到他懒得争辩的行为,在言俊生看来,是无视,和不屑把自己当成对手。

他上去拽住简皓:“你这人,态度怎么这么恶劣!”

简皓不喜欢跟这种无法控制情绪的人纠缠,他伸手想把对方推开,手刚一碰到对方的胸口,并没有使很大的劲,对方却往后退了两步,重心不稳,倒在了地上。

言俊生受伤了,头上缠着厚厚的纱布,躺在学校医务室的沙发上,哀声连连。

枳花关切地问:“感觉怎么样?”

“缝了六针,你说怎么样?”

针是老师缝的,做不了假,如果他坚持要向简皓追责,简皓肯定是要被学校记过的。

她说:“我送你回去。”

言俊生不依不饶:“那怎么行,这伤是被简皓那小子推的,我额头上肯定是要留疤的,不能就这么算了。”

“他又不是故意的。”

觉得她在包庇简皓,言俊生更不乐意了:“你喜欢他是一回事,他打伤我是另外一回事,不能相提并论!”

“你就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原谅他吗?”言俊生受了伤,她看着心疼,但直觉告诉她,简皓并不是个会恶意伤人的人。

“不行。”言俊生一副要伸张正义的样子,“谁犯了错,就得自己承担责任,这句话是谁经常在我面前说来着!”

她知道他是个犟脾气,越说越喜欢对着干,她说:“随你吧,你现在是要留在这里,还是回家?”

“我要告状!”

刚才言俊生受伤之后,躺在地上一边呻吟,一边滚来滚去,引来不少同学的围观。不知道是谁把这事捅到教导主任那里,教导主任就奔医务室来了。

言俊生赶紧上前“告状”,说是来学校看妹妹,结果被一个“神经病”给推了一把,后脑勺磕到了。

简皓就在医务室外面,教导主任把他拉到一边,问:“到底是怎么回事?”

他刚才的确推了言俊生,但力道很轻,不知道为什么对方会跌得这么重。他无从解释,也不擅长解释,只能沉默地站在那里。

枳花着急了,想到自己能跟他多沟通几句,于是对教导主任说:“我有很重要的事跟他说,过一会儿,我一定让他给您解释清楚。”

她把简皓拽出三米远,小声问:“我知道你不是那种冲动的人,只要你说不是你推的,我一定会找证据证明你的清白。”

简皓微微皱着眉头,再一次有口难言。

言俊生远远看到枳花亲密地跟简皓站在一起,交头接耳,八成是在想办法对付自己。他心里吃味儿,于是对着教导主任嚷起来:“老师,你不能因为他是熟人就网开一面,否则我要投诉的。”

看简皓为难的样子,她也不想再逼他,只想着赶快把言俊生弄走,这家伙以唯恐天下不乱为乐。

她快步来到言俊生旁边,扶着他的胳膊说:“我先送你回去,这事儿学校会给答复的。”

言俊生不乐意:“不行,万一他们包庇怎么办?”

以前这家伙胡搅蛮缠,她大可以耸耸肩,不理他。可今天关系到简皓的声誉和学业,她不得不耐住性子,软言细语下去,有点秀才遇到兵,有理说不清。

她说:“你当我们学校是什么地方呢?你爱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

言俊生正想着借口受伤,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再嘀咕,说不定她真走了,于是说:“好,我们现在回去,反正我不会轻易罢休的!”

她说:“我们搭出租车回去。”

言俊生说:“不用,我开车回去。”

瞥见他脸上闪过的那一瞬兴高采烈,她问:“你在高兴什么?”

他瞪大了眼睛:“哪有?”又说,“快走吧。”

她坚持不让他开车:“你头受了伤,要是在车上头晕目眩怎么办,我可不想拿命来开玩笑。”

一进家门,言爸爸就看到言俊生头上包扎的纱布,赶紧过来问:“你又出去皮了?”

言俊生没好气地说:“这都是枳花那个男朋友弄的!”

言爸爸半信半疑:“会吗?”

言俊生顿时觉得委屈起来:“爸,你竟然不相信自己的儿子!”

谁让他以往的形象太糟糕,撒谎、泡妞,浪费钱,形象是别人给的,有时候也是自己凑上去丢的。

言爸爸还是相信枳花,问:“到底怎么回事?”

她也不敢确定,只说:“说是跟简皓有关,学校正在调查呢。”

为了不让言俊生在父母面前火上浇油,她赶紧把对方拖回房间:“都伤成这样了,还不消停?”

“生气!”言俊生双手抱臂,“有句话叫作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我对你好,你半点不领情,偏偏胳膊肘往外拐,跟那小子才认识多久,尽帮他说话,简直就是见色忘义!”

“学校会调查清楚的,你急什么急,自己好好休息。”

她转身就往外走,言俊生赶紧叫住她:“你就这么走了?”

“不走留下来干什么,看你这双死鱼眼吗?”

言俊生眼睛本来就大,生气的时候鼓起,像楼下言爸爸养的金鱼。

“我这伤好歹是因为去学校看你才弄成这样的,出于歉意,你是不是该照顾我一下?”

她不客气地白了他一眼:“我有求你去学校看我吗?最近也不知道你是怎么了,老是往我学校跑,是有让你心仪的妹子?”

自己的用心被她当成坏心,听着气就不打一处来,他说:“对,我是有心仪的妹子,那人就是你。”

如果放在以前,他这么说,她肯定会以为是一句玩笑话,然后和他对呛起来,但此时他的表情一本正经,还带着不被理解的生气,让她愣住了。

他喜欢自己?有点不可思议,她挤着笑容:“你开玩笑的吧。”

他生气不被理解,眼珠都快瞪出来了:“原来上次我说的话你都当耳边风了,我现在再申明一次,我以前是个浑蛋,爱玩,没心没肺,没责任感,我也受到了惩罚,改过自新了。我现在喜欢你,很喜欢。”

她已经习惯以前那个说话不正经,又喜欢插科打诨、胡搅蛮缠的言俊生,无论说什么、做什么,都可以不往心里去,一笑而过,现在这几句正经又严肃的话,反而让她无从应对,尴尬万分。

看到她的表情凝重起来,知道她是在认真听自己说话了,于是他继续说着:“我能不能收回以前那些话,你虽然算不上很漂亮,但是非常可爱,非常耐看,最重要的是善解人意。人生的伴侣,光有张漂亮的脸有什么用,要知心知己,才能感觉到幸福。”

“可是我……”喜欢简皓那几个字没有说出来,这个时候她提这个名字或许会刺激到他,所以全咽回喉咙里。

言俊生是个急性子,这么真诚的表白,得有个满意的答案才算得上完美的爱情桥段,但她闭口不说话,他有点急:“你什么?”

难得他真诚一回,如果直白地拒绝,可能会让他没有面子,于是她用玩笑的口气说:“知道了,你自己好好休息吧,回头我托人去问问,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消除疤痕的。每次出门都得对着镜子换几套衣服,摆几个造型的人,你那点爱美之心,我可是从小看到大的。”

快步走出言俊生的房间,门外的走廊上,她的背紧紧地贴着墙,深深吸了口气。对于言俊生刚才那一番表白,她还没有完全消化掉,老天爷还真会开玩笑,以前她追着他的时候,他把她看成脚下的土,这会儿她找到喜欢的人了,他又把她视为落尘的珍珠。她不得不感叹,人,有时候就有这么贱!

言妈妈心疼儿子,在打开纱布看了之后,安慰着:“别担心,让你爸配一点去疤痕的药,你只要坚持擦,应该能长出头发。”又担忧地问,“听你爸说,你这伤口是跟简皓打架来的?”

言俊生依旧不忘告状:“谁跟他打架了,是他推我的。”

言妈妈不是不讲理的人,而且简皓来过店里,给她的印象很不错,少言寡语,文质彬彬,一点都不像个打架的人。以她对儿子的了解,说儿子在外打架,她会比较相信。

言俊生的火气又上来了:“妈,你就这么看低你儿子?”

枳花站在旁边不知道该说什么,虽然简皓偶尔会有些怪异的行为,但就他的品行而言,想必也事出有因,当时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没有调查结果,不能妄下结论。她安抚言俊生:“受伤了就好好地养着,动不动就气呼呼的,当心茶酚肽升高,引起中枢神经紊乱。”

言俊生赶紧闭了嘴,虽然他不知道这其中的关联,但枳花好歹是个学霸,而且她从不拿中医药方面的知识开玩笑,万一她说的是真的呢,都说养病心态最重要,心平气和往往康复得快一些。

晚上,枳花给锦歌打电话,因为离开学校的时候,她给锦歌发了条短信,让锦歌帮忙去看看简皓的情况,顺便去教导处打听一下这起打架事件的进展。要调查经过,总会去调监控或者找目击证人等等,只要有这些,就真相大白了。

锦歌回复她:“教导处已经调了监控,事发的时候,两个人的确发生了冲突,而且视频上可以清楚地看到简皓推了你哥,你哥没站稳,往后倒的时候磕到了花坛。事情已经闹出去了,除非你哥不计较,才能减轻处罚。”

她回复:“让我想想吧。”

锦歌借口帮枳花探望情况,敲开了简皓公寓的门。开门的那一刻,她发现对方表情略带着沮丧,于是说:“枳花现在有事,来不了,所以托我来看看你。”

简皓很不喜欢锦歌的为人,但想到是枳花让她来的,而且他想知道枳花现在的情况,就让她进来了。

锦歌眼尖,虽然简皓公寓的陈设简单,但她很快就看出了不简单的地方,比如墙上挂的那幅民族人物图就出自近代有名的画家史国良,还有茶几上放着的那套景泰蓝茶具,也价值不菲。她觉得简皓才是真正的潜力股,只要一抓住,只涨不跌。

她打趣着对方:“客人来了,你都不倒茶招待的吗?”

他到保鲜柜里拿了一瓶矿泉水给她,家里就只有这个。

锦歌看到柜子里放着一瓶腌好的梅子茶,指了指说:“这是枳花送给你的吧,我不喜欢喝矿泉水,请我喝茶吧。”

枳花就送了他这么一罐,他当宝贝似的放着,自己都舍不得,更不可能用来招待一个并不受欢迎的人。

他急切地问:“枳花怎么样了?”

锦歌一改轻松玩笑的语气,严肃地说:“她现在在家里陪着她哥,我上次都跟你说清楚了,你还不相信,别自讨没趣了。接下来为了不让你难过,她肯定会跟你说,她要忙一段时间,最好少见面。”

锦歌一边说话,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忽闪忽闪地看着他。简皓对于锦歌深情的注目,丝毫不在意,满心就只有枳花,很想去看看她,又担心见到言俊生会再发生冲突,让她夹在中间,左右为难。

简皓是唯一让锦歌感受到挫败的人,这个男人光长脸不长脑子吗?哪个男生不喜欢漂亮的女孩子,不仅有美丽的皮囊,灵魂也很有趣,为什么他就不肯静下心来欣赏一下?

他说:“我要睡觉了。”

这明显是在下逐客令,锦歌也不是不要面子死缠烂打的人,她喜欢以退为进,于是起身说:“好吧,你也早点休息,主任那边,我会去帮你说情的。”

离开简皓家,走到楼下,锦歌气得直跺脚,她就没看出枳花哪里好,除了成绩拿得出手,但成绩好又不能代表生活会有乐趣。

她处处好强,不落人后,为的就是将来能找一个同样优秀的男人,并肩而立,这个男孩子是她心仪的,也是最合适的一个,精诚所至,她就不信自己没能耐抓住这个男孩子的心。

回到宿舍,锦歌给枳花打电话,说简皓一切都好,只是在等教务处那边的处理结果。锦歌假装非常担忧地说:“如果他被记过,势必会影响他的考评,你也知道,对于留校当老师,影响会很大。”

锦歌聪明,一向是她的智囊,枳花央求着:“你帮我想想办法吧。”

锦歌问:“你哥是不是喜欢你?”

枳花脸一红,没想到锦歌连这个都看出来了。见她顿住了,锦歌说:“我猜对了吗?成年人打架只为两个原因,一个是情,一个是钱,他俩都是不差钱的人,肯定只有为情了,所以你是关键。”

“那我要怎么办?”

“对你哥好一点呗,男人在喜欢的人面前可以是言听计从的软骨头,也可能变成情绪暴躁的莽汉,他跟简皓起冲突是为了什么?还不是吃你的醋,你让他这口气顺了,去教务处说是他自己一时冲动,简皓不就没事了。”

言俊生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人。

锦歌又开导着:“难道你想简皓不能顺利毕业?”

“好的,我去试试。”

锦歌恨铁不钢地说:“你说话能不能有点底气,什么叫试试,一定要成功,简皓的未来可不能有一点闪失。”

“那我要怎么做?”去哄一个男人比考试答辩难多了。

“这段时间你先别和简皓见面,多在你哥面前转悠,给他换换药,煲煲汤,有空的时候再说两句动听的,只要他一高兴,什么事儿都好说。”

她脑海里立即浮现出她给言俊生煮汤,学着他哄那些女孩子的话,什么一日不见,如隔三秋,再甜的饮料都不如你甜之类的话,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她不禁打了个寒噤,办不到,绝对办不到!

快要睡觉的时候,收到简皓发来的信息,说想她。

她赶紧回复一朵玫瑰花,刚输上去,又觉得太老土,于是换成了唇印。

一大清早,枳花就起来找中药,大血藤250克、当归100克、丹参、红花各50克,用锅熬水,再用白色的纱布浸湿后,拿去给言俊生敷伤口。

那味儿很不好闻,言俊生皱起眉头:“真的会有效果吗?”

“我以前胳膊上被锐器划伤过,就是敷这个去疤痕的,你先试试呗,如果没有效果,还有其他药方。”

她的手又轻又柔,比昨天那个上药的医生温柔多了,甚至还有点舒服,言俊生闭上眼睛,安静地享受着。

为了让伤口愈合快一些,言妈妈一大早就炖了猪脚汤,走到房门口,看到枳花正弯腰给言俊生换药,她把头放得很低很低,几乎要碰到他的发顶,这动作暧昧又暖心。大概是不小心碰到伤口的地方,略微有些痛,言俊生忍不住哼了一声,她会说:“一个大男人,这点痛有什么好大呼小叫的。”

“好,我忍着。”言俊生就赶紧闭了嘴。

看来儿子的倔强脾气,也只有枳花镇得住。不想打破这和谐的画面,言妈妈赶紧往楼梯口退,不小心碰到正上楼来的言爸爸,言爸爸爱怜地问:“怎么又开始犯迷糊了!”

两个人从青葱岁月一路走来,爱的**从来没有减退过,虽然这个家一直由言妈妈在当,但言爸爸看她的眼神,永远都像在看一个小女孩一样。

言妈妈比了一个安静的手势,拉着他下楼,然后说:“现在枳花正在房间里给俊生换药呢,让我想起以前你在学校踢球的时候,老是把膝盖磕破,也不去医务室,老是找我帮你擦药。那个时候你是故意的吧,就想着多点机会接近我。”

言爸爸傻傻地笑。

言妈妈一脸期待:“希望他俩能像我们一样。”

言爸爸有不同的看法:“你别瞎掺和,简皓就很不错,枳花又很喜欢他,俊生没戏!”

言妈妈白了一眼丈夫:“怎么说话呢,这么贬低自己儿子。”

“这不是贬低,谁让你儿子以前那么混账,尽干些伤人心的事。”

“浪子回头金不换,你懂不懂!”

跟女人斗嘴,就好比对牛弹琴,与其惹对方生气,不如知难而退,什么都不说,这是言爸爸这些年总结出来的相处之道。他说:“你慢慢换,店里还有事,我先去了。”

换完药,枳花问:“你想吃什么吗?我今天没课,可以在家里做。”

言俊生喜出望外,不过转念一想,脸又沉下来:“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想对你好点,还这么多废话,就当我没说过。”

她拿起药箱转身就走,言俊生伸手赶紧环住她的腰,就像到手的宝贝马上要飞了似的,他想了想说:“想喝酸梅汤。”

“这个天喝酸梅汤有点凉。”

“我是喜欢那个味道,跟凉不凉没关系。”

每年四月,枳花会跟着言爸爸去广东普宁买青梅,然后就在当地的农家架一个土灶,把新鲜的青梅烤制成发黑的乌梅,一些入药,一些就用来煮酸梅汤。

乌梅的味道很好,所以往往等不到来年四月就吃光了。她去药柜里抓了一把,再配上甘草、桂花和冰糖,言妈妈凑过来,一看这些药材就知道她要煮酸梅汤给那个馋儿子。言妈妈打算推波助澜一番,于是支在柜台上说:“枳花,我看就只有你能治得住我那个犟脾气的儿子。”

枳花素来缺心眼,听不懂这话里的意思,于是玩笑着:“他是因为受伤了才这么消停,过两天头上的伤口一好,说不定又没影了。”

“所以才得找个人治治他。”言妈妈一针见血。

煮酸梅汤跟煎药一样,慢工出细活,把材料放进锅里,加水烧开,再慢火煮四十分钟,要把水煮到原来的三分之一后,再加三分之二的水继续煮,担心会煮干,她就只能在锅边守着。

这两天简皓一直跟枳花有短信来往,内容跟以前发的差不多,话少,表情丰富,学霸的思维都丰富,两个人能从简单的短信表情中读出许多有趣的信息。但这两天,不知道是不是锦歌的话起了作用,还是他的自卑心理在作祟,觉得这样的交流方式只是敷衍,让他更加想知道枳花内心的想法。

犹豫再三,他决定拨个电话过去,听听她的声音,也听听她真实的想法。

看到电话的显示屏上是“简皓”的名字,枳花挺惊喜的,他几乎不用语音,想到有两天没见了,听听他的声音就会像打了强心针一样,精神振奋,她赶紧接通。

“你……”他不知道该怎么问。

“你这两天怎么样了?”她能感知到,他俩关心的问题是一样的。

“我……”他很想她,可话到嘴边,又不知道该如何表达。

这时,电话那头,他听到了言俊生的声音,对方在问枳花,汤煮好了没有,枳花回应着,马上就好。很普通的对话,可他听到了轻快的笑声、愉悦的气氛,他安慰自己,枳花对谁都是笑眯眯的,跟她沟通说话,谁都会心情畅快。

他正在发愣,枳花突然说:“我先挂了,回头再联系。”

手机里传来“嘟嘟”声,他还愣在那里,沮丧从心里钻出来,锦歌的话像咒语一样在脑袋里打转,她没空跟他说话,是怕言俊生会不高兴吗?

他再打过去,那头已经关机了,他心里升起一种恐慌,担心这种恐慌会连续不断地涌出来,麻痹全身。他决定去实验室,只有在那里,才能赶走不良情绪。

枳花生气地把手机从酸梅汤里捞出来,眼睛像要喷出一把火,把言俊生直接烧成灰,她说:“我的手机完蛋了。”

她刚挂电话,言俊生就伸手过来火急火燎地想捞锅里的乌梅吃,担心他会烫到,她眼疾手快地想扶他一把,结果手机直直掉进了锅里,捞起来的时候已经黑屏,使劲按开机键,它却宣告彻底停工了。

言俊生毫不在意:“我赔一部给你就是了。”

“哦,原来你这么大方呀!”她故意酸他,一毛钱不赚,花起来却一点也不手软,真好意思!

精心煮的这锅汤是不能要了,她要倒掉重做,言俊生却不让:“不用这么麻烦,说不定加了手机,味道会更好。”

他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讲究了?以前衣服上一个小灰点都得赶紧回家换,水果上有发软的印子也绝不下口。她申明:“手机很脏的,有次我上卫生间没有洗手,就直接拿手里了。”

他白了她一眼:“算了,你重新做吧!”

现在的人,没了手机就等于没了人生的乐趣,趁着枳花重新煮汤的时间,言俊生直奔附近的手机专卖店,他打算给她买一部跟自己同款的手机,这样才像情侣。他的手机是蓝色的,索性就给她买了部粉色,还把自己手机的同款手办系在给她的手机上。

枳花把酸梅汤端到他面前,他把手机递出去:“给!”

手机是新的,上面吊着的手办还是她以前问他要过,被断然拒绝的那个,反正手机是他弄坏的,赔一部也是正常。她不客气地接过来:“谢了!”

她坏掉的手机还是简皓送的,刚才她心痛了好半天,下次遇到简皓,还不知道该怎么解释,那是他送她的第一件东西,她一直当作定情物在用,可坏掉就是坏掉,修也没用。

她把卡取出来装进新手机里,再给简皓拨过去,但那头已经关机了,她猜测着他一定是去实验室了。

孔一夫给枳花打电话,简皓出了这么大的事儿,竟然没见着她的人影儿。

她回复说待在家里,打架的事儿教务处肯定会如实处理,为了不让简皓的学业生涯有记过的处分,眼下她认为安抚言俊生,让他主动和解是最重要的。

回到学校,她就去学生会找孔一夫,孔一夫问:“简皓怎么样了?”

那天打了一通电话后,就联系不上他人了,估计是待在实验室里发泄郁闷的心情,每个人都有发泄的方式,所以,她会适当地给他空间。

她问孔一夫:“你是学生会会长,教务处打算怎么处理,你应该比较清楚。”

孔一夫拷贝了那段监控录像,拿给枳花看。画面正对着简皓,比背对的言俊生高出一个头,也正如锦歌所说,两人不知道说了什么,言俊生先对简皓动了手。

因为视线的遮挡,看不清两人的手是什么样的动作,不过几秒钟过后,言俊生往后一倒,头磕到旁边花坛上,随后,简皓还蹲下去帮忙查看伤口。

她问:“有没有侧面的监控。”

“没有,那地方就只有这一个监控摄像头。”

她自行按了发送键,把这段视频发送到自己的手机上。

她跟孔一夫挥挥手:“我不想妨碍你跟薇薇花前月下,我去找简皓了!”

基于枳花平时的好人缘,嘴又甜,跟门卫打了个招呼,她就进去了。推开实验室的门,简皓对着电脑的显示屏坐着,他应该是在思考,所以显示屏的文档一动不动。

实验室里只有他一个人,她想逗他一下,于是蹑手蹑脚地走过去,还没走到他的身后,他就察觉到转过身。从简皓惊喜的表情里,她能读出:“枳花,你来了!”

他太聪明,聪明得任何事都喜欢用逻辑思维来解决,想创造一点小惊喜都没机会。这个时候他应该假装不知道,等她从身后抱住他的时候,再惊喜地说,呀,怎么是你,或者,哎呀,吓死我了!

他头发乱七八糟,还有点出油,眼皮都变成三层,她猜测可能是心里烦乱,就干脆泡在实验室里,希望这里隔绝的氛围能把烦恼也挡在外面。

她想伸手摸他的脸,手伸在半空中,想着女孩子还是应该矜持一点,只是用食指在他太阳穴轻轻一点:“快回去睡觉。”

简皓在实验室里待了三天,繁杂的数据、堆积的测试都没办法让他心平气和下来,只有在看到她的这一瞬,他的心突然豁然开朗了。

枳花拽住他的手,想陪他一起回公寓。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言俊生打来的,一接通,他就在那边吆喝:“你给我涂的什么药,疤痕越来越深了!”

她纳闷,那个药即使没有效果也不会越来越深,是不是他吃错什么东西,为了谨慎,还是回去看看。

挂断电话,她对简皓说:“乖乖回去洗澡睡觉,明天下午我来看你。”说完,挥了挥手,快步跑了。

简皓很清楚地看到她用了新手机,新手机上还挂着新玩偶。他送的手机不过才两个多月,不可能这么快就坏了,即使坏了,她也应该提前告诉他一声。而且他清楚地记得,那天他问言俊生借手机的时候,言俊生的手机分明跟枳花现在用的是同款,而且吊坠上的玩偶是一对。

一种前所未有的危机感让他惴惴不安起来。

枳花火急火燎地赶回家,言俊生正躺在**玩游戏机,她气得一把抢过游戏机,没好气地说:“电话里不是要死了吗!又哭又叫的,好意思把我骗回来!”

言俊生嘟着嘴:“我哪里有骗你,我伤口痛是真的,不信你看看,一点好转的样子都没有。”

她双手叉腰,无奈地说:“你以为擦的是灵丹仙方,一眨眼就好了。”

言俊生像只黏人的树懒,黏着她:“我今天想吃藕粉羹,你给我做吧。”

“我去超市给你买一大盒,你慢慢吃。”

“我要吃现做的那种。”

他捏着嗓子撒娇的声音就像金刚芭比,让她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她觉得言俊生才是不折不扣磨人的小妖精,手工藕粉材料简单,却制作烦琐。她说:“我没空,这两天学校课多。”

言俊生拿出绝招:“做给我吃吧,等你做完,要什么给什么。”

以前只要他说这话,那些女孩子都会高兴地向他要包包、首饰之类的,高兴得不行。

她脑海里浮现出简皓憔悴的样子,整天待在实验室里,大概就是怕被学校处分,影响毕业留校。于是她说:“一言为定。”

没想到这招对枳花也好用,言俊正举起一只手,跟发誓似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这个时节正是新鲜莲藕上市的时候,把新鲜的藕洗干净,切碎放进榨汁机里,打成汁末后,再用纱布来过滤。过滤这功夫细碎又消磨时间,要让剩下的糊又清又白,跟豆腐花似的,才算成功。

枳花收到简皓发来的短信,想约她见个面。明天有课,晚上她就回学校去,于是回复:“明天下午吧,我们一起吃晚饭。”

她正发着短信,言妈妈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站在她的身后,笑着说:“你这丫头,看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她跟简皓恋爱这事家里人都知道,她也不瞒什么,笑着说:“是简皓,我约了他明天晚上一起吃饭。”

言妈妈关切地问:“你们现在相处得怎么样?”

“挺好的。”很简单的回答,嘴角却有隐不住的幸福。

言妈妈有点担忧:“那男孩子看着是不错,高高大大,成绩也好,只是他闷闷的,又不爱说话,这种男孩子会把所有的心事都憋在心里,很不好沟通。”

说到这一点,枳花心里扬起一股自豪:“我想这大概就叫缘分吧,他虽然不爱讲话,但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我就能明白他要说什么、做什么!”

言妈妈的心里一直希望枳花能嫁给自家的儿子,辛辛苦苦养出的“小棉袄”,她可不想被别人拐走了,于是试探着问:“你觉得俊生最近怎么样?”

枳花以为言妈妈在打听他最近有没有闯祸,赶紧为他正名:“他最近老实了好多,开始用心学店里的事,有时候连我都诧异,他真的是言俊生吗?”

言妈妈往锅里瞟了两眼,爱怜地摸了摸她的发顶,说:“只有你对他才有这种耐心,前天做酸梅汤,今天又做藕粉。”

从楼上下来,言妈妈若有所思,为了儿子的终身幸福,她觉得自己有必要加一把火。

下午,言妈妈出了门,开车去了枳花就读的庆市中医大。

要找简皓很容易,枳花的手机从来不会上锁,她在枳花的手机里拿到了简皓的电话号码,发短信过去,约对方见个面。

对方是长辈,简皓提前半小时就到了,他不停练习着深呼吸,想着对方坐下的时候,能多聊些话,表示尊敬。

言妈妈一坐下,便笑着说:“我知道你内向不爱说话,不必太拘束,这会儿约你,是有些话觉得很有必要说。如果一些话会伤害到你,还请见谅,因为我也是出自一片父母之爱。”

她这么一提醒,简皓的危机感就更强了。

言妈妈要了一杯柠檬汁,喝了一小口,不紧不慢地说:“你应该很清楚,虽然枳花是我的养女,但这些年,我和她爸亲手培养着她,视如己出,比亲生儿子还重视,所以她的未来,我更加思虑周全。”

简皓点点头,天下父母心,无论子女长多大,在他们眼里都是孩子,会竭尽全力呵护左右。

言妈妈继续说:“最近枳花跟俊生相处得非常好,我希望这种融洽不被其他的人和事干扰,说得明白一点,她能成为言家的儿媳妇,是我和她爸一直以来最大的期望。”

他安安静静地坐着,内心却是澎湃难安。

锦歌说过,枳花跟言俊生是青梅竹马一起长大的,枳花从小就喜欢言俊生,只是被言俊生无情地拒绝之后,才移情别恋。现在言俊生回头了,应该很容易就得到她的芳心吧,否则也不会这么快就和他用起同款的手机。

而且枳花亲口告诉过他,她未来是要继承“言正堂”的,将言家的保赤丸和延寿丹发扬光大,是不是代表在她的骨子里,已经将言家视为她的一切?

看到他微微皱起眉头,言妈妈知道自己的一番话让对方有所触动,于是又说:“简皓,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将来你还会遇到更优秀的伴侣,所以,别再牵绊枳花了。她是个善良又心软的人,我不希望她在这段三角感情中艰难彷徨。还有就是俊生前两天跟你发生了一些不愉快,那小子性格略微有些冲动,他自己也有责任,我会让他去教务处,表示和解。”

他根本不在乎这个,心里只有失落,如果他不肯放手,枳花真的会左右为难吗?

许多事情需要他自己去消化,言妈妈付了账,向他微微点头示礼后,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