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记之张敬业

第四十九章 寻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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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白花疼痛地呻吟一声,道:“等一下。”

张敬业停下脚步,对背上的刘白花道:“你再忍忍,很快就到。”

刘白花的声音很微弱,道:“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张敬业道:“峨眉山下的峨山城。那里有位治骨的神医,叫葛天丹。”

刘白花道:“我的脚怎么了?”

张敬业犹豫了一下,道:“你脚踝处关节骨错位,我不会接骨,只有去寻找当世名医。”

刘白花苦笑道:“你不用骗我,若只是关节骨错位,又何必到那么远的地方去寻找神医。”

张敬业道:“放心,我会让你平安无事的。”

刘白花的声音细不可闻,道:“只要有你陪在我身边,就算永远治不好也没关系。”

张敬业道:“不会的,那酒鬼说道,葛天丹有续筋换骨之能,有华佗再世的美称,估计天下只有葛天丹一人有如此高明的医术。”

刘白花趴在他背上,似乎已疼得晕过去,隔了半晌,缓缓醒转,道:“那酒鬼后来怎么样了?”

张敬业将刘白花轻轻放在山道旁的一块大石头上,伸掌按住她的胸口,一股真气输入进去,护住她的心脉,减轻她的疼痛,道:“那天我赶到那山洞的时候,那酒鬼已经身受重伤奄奄一息。那天你被贪玩鬼带走后,发生了什么?酒鬼不是和他们是一伙的吗?怎么反而会救你?后来竟然还告诉我葛天丹的存在。”

刘白花道:“那天我按照你事先跟我说的:假如我和你分开了,就想尽办法让那碧绿的小木片燃烧起来,你便能根据那檀香的气味找到我,果然后来你找到了我。”

张敬业道:“其实即使你不燃烧那碧木片,我也能找到你,那贪玩鬼背着你逃入深山,却在雪地上留下了浅浅的脚印,我循着脚印,便找到了你。”他叹了一口气,道:“可惜我还是来迟了。”

刘白花摇摇头,道:“不,你没有来迟,假如你来迟,便不可能把我救下来。”当下她将自己被贪玩鬼挟持后进入山洞,以及后来发生的事一一讲给张敬业听。

张敬业听完,道:“如此说来,那四大鬼以前并非恶人,他们对鬼门有特殊的感情,不愿意离开这个自己亲自参与创建的门派,后来又迫于鬼王的威胁,才做了一些违背良心的事。而那贪玩鬼,就是鬼王安插在他们身边防止他们叛变的杀手。想不到鬼王如此心机深沉、心狠手辣。”

刘白花道:“你将那贪玩鬼杀了?”

张敬业摇摇头,道:“没有,我放了他。”

刘白花急道:“你怎么可以放了他?”

张敬业道:“当时他跪下来求我放了他,我便下不去手。”

刘白花道:“你太仁慈了。”她长长呼出一口气,道:“你怎么不雇辆马车?”

张敬业道:“峨山城在峨眉山脚下,此地到峨眉山,马车至少要走七八天,我背着你施展轻功,比马车快多了,估计三天便能到。”

刘白花道:“你这样背着我奔跑,岂不是会累坏?”

张敬业道:“不会的,我身体的能量几乎不会用完,你放心吧。”

刘白花哪里肯相信,心念一动,努力提高声音道:“可是我饿了,现在就要吃饭。”说完这句话,她的头便抬不起来,靠在张敬业肩上,呼呼喘气。

张敬业听她说得这么决绝,只有背着她来到客栈吃饭。

张敬业左手搂着她,右手汤勺一口一口将稀饭喂入她口中,见她细嚼慢咽,额头上不断冒着虚汗,便用衣袖帮她擦干。

一碗粥足足花了三顿饭的时间才吃完。

刘白花道:“我们坐一下再走吧。”

张敬业知道她怕自己太过劳累,所以才这么说,但治伤要紧,岂可耽搁?他仿佛没有听到她说的那句话,俯身背起她走出客栈,辨明方向,向峨山城方向飞奔而去。

路人看到一个男子背着一个姑娘快速地在街上奔驰,皆驻足观看,但一眨眼间,他们便去得远了。

刘白花心道:被他背着虽然安稳又舒适,但他毕竟只是凡夫俗子,身体只是血肉之躯,我怎么可以让他如此辛劳,当下又唤他停下,见他满脸通红,认定他内力已使用过度,气血翻涌才会导致脸色红润,故作扭捏道:“老实说,被你背着,我一点也不舒服,我们还是雇一辆马车吧。”

其实她不知道,张敬业自从修炼了白鹤仙人的《一飞冲天》轻功秘籍,对于身体运气使气,已有更深的领悟,再加上仙鹤神功吸收大自然能量为己所用,体内的真气当真是享用不尽。他奔了两百公里,不仅不觉得疲惫,反而觉得脚下更加轻健,身体充满动力,他脸色光彩红润,乃精元充沛之状。

张敬业听她这么说,信以为真,便停下脚步,从怀里掏出地图一看,道:“这里荒郊野岭没有人烟,需向前再奔一百公里,前面才有卖马车的地方。不过……

刘白花虚弱道:“不过什么?”

张敬业道:“不过我已经没有足够的银两买马车了,还是让我背着你吧,你将就一下。”

刘白花道:“若不是那晚我的金钗被偷,此刻将它当了肯定可以换不少银子,也不愁没马车了。”

张敬业道:“你那金钗花多少钱买的?”

刘白花想了想,微笑道:“这个我不能告诉你。我们坐下来休息一下吧。”

张敬业道:“前面五十公里处,有一条小溪,我们到那里再休息吧。”说着背着她飞快向前奔去。

两人在小溪边喝了点水,刘白花道:“你看天色不早了,不如我们今晚就在这里休息吧,明天天亮再赶路?”

张敬业见夜幕已经降临,本想找个地方让她休息,但见她额上冒汗,脸色苍白,嘴唇干裂,眼皮难以抬起,想必已虚弱不堪。当下出指点中她的昏睡穴,再次背起她,展开轻功向前狂奔。

三个时辰后,昏睡穴自动解开。

张敬业见她缓缓醒转,心想她肚子也该饿了,见她无力饮食,便只有将干粮放入自己口中嚼碎,再嘴对嘴送入她口中,又抿了一口清水,送入她嘴里。喂了几口清水后,才背起她继续赶路。

刘白花见张敬业张嘴喂食,心中羞怯,但已无力躲避,只有闭上眼睛。她的头轻轻靠在他肩膀上,当那清澈的溪水进入她口中时,她觉得溪水仿佛变得十分香甜,脚踝处的痛楚,似乎也减少了许多。

张敬业背着她,走走停停,终于在第三天黄昏时分,来到峨眉山脚下的峨山城。

峨山城中知道神医葛天丹的人不少,一路询问,问到第三个人,便知道葛天丹的准确住处。

一座郁郁葱葱的小山脚下,有三四间破旧的茅草屋。茅屋左边种着三四棵合欢树,树枝光秃秃,树叶皆已落光。几盆不知名的花草随意摆在门边,花没有盛开,只剩残枝。不远处有一座破旧的黄木小桥,桥底下的水流早已干枯。

张敬业对背上的刘白花道:“我们到了。”

刘白花似乎已经睡着,安静地靠在他背上没有发出半点声音。

张敬业见东侧一间房屋木门虚掩,便走过去轻叩木门,没过多久,门应声而开,一个中年妇女站在门内,她一身灰色布杉,身材臃肿,一头灰白的鬓发,脸上长了许多脓包消肿后留下的环状疤痕,她的嘴唇有点歪斜、鼻子微微塌陷、眼皮浮肿,眉宇常紧锁,似乎带有一丝无法消解的戾气。

张敬业恭敬地道:“前辈可是葛天丹葛神医?”

那妇女看了一眼张敬业,又扫了一眼他背上的刘白花,操着低沉的声音,道:“我便是葛天丹,这位小姑娘伤到哪里?”

张敬业原以为眼前这妇女是葛天丹的家人,想不到对方便是葛天丹,惊喜道:“晚辈来得唐突,望神医见谅,请神医施展妙手,救我这位妹子,在下感激不尽。”然后压低声音道:“若我没有说错,她脚后跟骨皆已碎裂。”他担心这句话被刘白花听到,所以说得很小声。

葛天丹淡淡道:“先进来吧。”

张敬业欣喜异常,进门后将昏迷中的刘白花放在一张竹**。他环顾四周,见房内只有一张木床、一张木桌、两把竹椅,角落里还有一张梳妆台。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东西。

葛天丹脱下刘白花的鞋子,伸手捏了捏她的足后跟。

刘白花感到双脚剧痛,便即醒来,听葛天丹道:“足跟骨碎裂,不是小伤,但我自有医治之法。”

张敬业鞠躬道:“如此有劳神医了。”

葛天丹问道:“她真是你妹妹?”

张敬业道:“虽非亲兄妹,但情若兄妹。”

葛天丹悠悠道:“你可知道,我并不是白给人医治的。”

张敬业道:“这个自然,您开个价。”

葛天丹道:“不是银子的事,我治好她的脚,你得帮我做一件事。”

张敬业道:“前辈请说。”

葛天丹道:“我现在还没想好,等我想到了再告诉你。”

张敬业怕对方到时提出自己做不到的事,正感为难。这时门外走进来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他穿着黑色粗布长衣,短头发,粗眉毛,大眼睛,走进来后也没有说话,低着头站在门口。

葛天丹见到他,脸色一沉,道:“事情办得怎么样了?”

小男孩摇摇头。

葛天丹脸色微变,道:“怎么回事?”

小男孩低声道:“我本来已打败峨眉山守山的四名剑手,谁知后来又遇到一个美貌道姑,我打不过她,便先回来了。”

葛天丹脸一沉,怒道:“什么道姑?怎么会有道姑,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是峨眉东山不是西山。怎么每次都失败,你怎么那么没用!”

少年微微抬头,脸现难过的表情,道:“娘,你不要生气。”

葛天丹道:“不要叫我娘,我不是你娘。”

少年似乎快哭了,道:“娘,我下次一定尽力,不会再让你失望。”

葛天丹顿了顿,道:“还站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去练功。”

少年见葛天丹没有责骂他,暗中松了一口气,掉头跑了出去。

张敬业心下好奇,却也不便多问,道:“不知前辈要我做什么事,还请前辈事先言明,若晚辈做不到,便无可奈何。”

葛天丹望了张敬业一眼,想了想,道:“能不能做到,一试便知。”突然双手各出食中二指,二指合并,像一把锋利无比的短剑,向张敬业胸口穴道急点,招式凌厉而巧妙。

张敬业避了几招,双掌在胸前各转了两个圈,猛然向前推过去。

葛天丹见对方掌力惊人,手指若与之相碰,必定骨断筋折。她双手急忙后缩,倒退数步,道:“好,以拙胜巧,再试试这几招。”

只见她的两条手臂似乎忽然变长了些,像两条柔若无骨的青蛇在空中弯弯曲曲的摆动,两只肉掌在空中翻飞,似两条在水中快速游动的鱼儿,实不知她要攻向何处。

张敬业双手成爪,向她手臂抓去,眼看就要抓中,手臂却像泥鳅般滑溜走了。

葛天丹游移不定的双掌划着弧线击向张敬业,一击左肩,一击腹部。张敬业从未见过如此奇妙的掌法,不知如何招架,只有后退避开。

游鱼般的双掌又划着弧线击向张敬业,张敬业不知对方要攻向哪里,只有继续退开数步。

十几招后,张敬业已避无可避,退无可退,见对方双掌又划着弧线击来,当下不退反进,拼着中对方两掌,也要击中对方,双掌齐出猛然击向葛天丹肩头,正是以攻为守、同归于尽的招式。

葛天丹两条手臂飘**在外,忽然缩回,双掌向上齐推,以图卸掉张敬业攻来的掌力。

张敬业见两条青蛇和两条游鱼皆已消失,双掌便即收回,同时向后跃开,静静地站着。

葛天丹见他动如蛟龙,静如处子,暗暗佩服他的武功。她满脸通红,道:“以攻为守,以刚克柔,好。以你的武功,想必能做到这件事。”

张敬业知道自己只是凭着高强掌力侥幸不败,其实并没有破了对方的奇妙掌法。听葛天丹停止比武,便问道:“那是什么事?”

葛天丹道:“我要你帮我杀一个人。”

张敬业惊道:“杀人?”

葛天丹道:“不错,只要你帮我杀了他,我就帮你医治这个小姑娘。你可知道,这小姑娘的脚跟骨已碎裂,必须用其他骨来换置,天下除了我,没人有这般能耐。”

“这……恐怕…… 张敬业十分踌躇。

葛天丹悠悠道:“你放心,我要你杀的人,是一个忘恩负义、心狠手辣、狼心狗肺之徒。你杀了他,便是为武林除害。”

张敬业淡淡道:“他是谁?”

葛天丹道:“他如今是峨眉派东院院长凌虚道长。”

“峨眉派?”张敬业惊问。

“不错,峨眉山东院住的是道士,西院住的是道姑,两院中间隔着万丈深谷,只用两条铁索桥连通。你莫像那小子一样走错地方,走到西院去了。”

张敬业道:“不知那凌虚道长,做了什么恶事?”他自己也曾被人冤枉过,那滋味实在不好受,所以现在便想先了解清楚。

葛天丹怒道:“难道你信不过我?”

张敬业道:“晚辈不敢。”

葛天丹道:“既然信我,那还不快去,你想看你这妹子变成残废吗?”

张敬业无奈道:“好,我这就去。”说着缓缓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