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间记之张敬业

第六十一章 客店被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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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天傍晚,二人来到离洛阳城不远的一座小村庄。

张敬业背着大木刀,和刘白花一同走进路旁一间破旧的小客店,客店里只有五张桌子,正中央一张桌子坐着两个青裘男子,其余四张桌子都是空的。除了那两个男子,小客店里再没有其他人,连一个伙计也看不到。

张敬业心中微觉有异,不动声色地坐了下来,斜眼打量那两个青裘男子,见他们衣着朴实无华,腰间佩戴的大刀也平平无奇,不过看起来厚实些罢了。他们始终坐直身体,双眼盯着自己眼前的茶杯,不敢动用桌上的茶水。张刘二人进来时,他们也没有抬头看一眼,仿佛即使天塌下来,也与他们无关似的。

刘白花还未坐下便喊:“伙计,快上茶,渴死人了。”

张敬业漫不经心地端起桌上的茶壶,倒在茶杯里,茶壶里的水竟然热乎乎的冒着热气,将茶壶轻轻放在桌上,拿着茶杯凑到鼻前闻了闻,忍不住赞道:“好香的茶!”

刘白花见客店中没伙计回应她,待要再喊,见张敬业如此说,便端起茶壶连续倒了四五杯喝下,这才舒心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嘟囔道:“饿死人了,怎么没人?伙计都跑哪里去了?”

张敬业和刘白花所坐的位置,和那两个青裘男子相距不过数尺,这时听其中一人略带轻蔑地说道:“江湖传言,张敬业不仅武功高强,而且智慧不凡,今天亲眼所见,才知道,原来他不过是个涉世未深的莽撞少年!”

另一人道:“此话怎讲?”

原先那人道:“若刚才他喝下的茶水里有毒,晾他武功再好,今日也无法走出这里。连这点江湖伎俩都无法识破,何谈智慧?”

刘白花听到他们这么说,气往上涌,按耐不住,正要站起,手臂突被张敬业按住,见他摇头示意,便只有忍住。又见他伸手在桌上轻轻掀起一块白布,白布下竟是一盘松软的白馒头,他拿起一个放到嘴里咬了一口,却是眉头微皱。

刘白花乍见白布下的白馒头,十分惊讶,见张敬业咬了一口,热腾腾的麦香热气便冒出升起,知道那盘白馒头刚端上来没多久,联想到那壶热茶,惊异更甚。但她此时饥饿难耐,不管心中多么惊疑,只想先填饱肚子再说,便也伸手去拿那白馒头。

谁知她的手再次被张敬业按住,他一脸严肃地望着她,摇了摇头,道:这馒头有毒!

刘白花伸过去的手停在那里,吃惊地看着他。

两个青裘男子同时站起,快步走到张敬业桌前,左边一个男子赞道:“不知张少侠是如何得知,茶杯里无毒,而馒头里有毒?”

张敬业正要如实相告,刚才自己尝到馒头里一股毒液的味道,那毒他曾经尝过,来自唐门。他还未开口,刘白花已说道:“你们是什么人?好没礼貌,刚才还冷嘲热讽,现在又跑来问东问西。”

青裘男子赔笑道:“我们是天地门‘青裘双刀’,在下裘大鹏。”

另一个男子道:“在下裘大雕。刚才我们言语多有得罪,还望恕罪。”

刘白花轻哼了一声,坐了下去,扭过头去不再理会他们。

张敬业拱手道:“原来是天地门的英雄到此公干,失敬。”

裘大雕道:“不敢,此处一向是我们负责的地界。”

张敬业点头道:“原来如此。”

裘大雕说道:“不瞒张少侠,刚才我二人迟迟不肯吃店里的东西,就是怕食物里有毒。”他顿了顿,声音忽然变得低沉,脸色忽然变得凝重,接着说道:“唐门的‘毒手暗器王’正在附近,我们在此等他,你们二人速速离开。”

“唐门?”

裘大雕点头。

裘大鹏补充道:“十年前他在唐门是数一数二的高手,不过现已判出唐门,成为一名鬼门杀手。”

张敬业道:“既然鬼门杀手正在左近,在下岂可袖手旁观。”

裘大雕道:“我们二人追踪他至此,奉命擒拿,还请张少侠不要出手。”

张敬业道:“可是……

裘大鹏道:“张少侠请放心,此番他独自前来,我们兄弟二人足可应付的。”

张敬业道:“既然如此,那在下便先行一步。”

裘大鹏微笑道:“好,万门主早已在洛阳等候张少侠。”

张敬业坐在马车上,任由马儿缓缓向前走去,心道:前面十里便入洛阳城,很快便能见到万门主,探知狐妖岛的位置……想到此处,一声遥远而凄厉的惨叫声忽然钻入他的耳中,他急忙勒住马匹,道:不好!

他跳下马车,向小客店奔去。

刘白花已半天没吃东西,本以为来到小客店便能享用新鲜的饭菜,谁知连仅有的馒头也无法入口,上了马车后她便吃起了干粮,干粮啃到一半,见张敬业跳下马车离去,便连忙跳下马车。她下了马车远远望去,见张敬业的身影缩成一寸大小,正奔入小客店,便发足追去。

当她走入小客店,只见客店里一片狼藉,四五张桌椅均已四分五裂,茶壶盘子碎落满地,酒杯筷子散落各处,地上躺着两具尸体,他们身着青衣,想必是天地门的裘大雕和裘大鹏,然而他们早已面目全非,大半边脸被黑色毒液腐蚀,皮肉尽噬,露出白色的脸骨,流淌着暗红的血浆……

张敬业见她走近,提醒道:“小心,千万不可触碰他们的身体,他们中了剧毒,一旦碰到,说不定会被剧毒侵蚀。”

刘白花道:“他们不是武功高强么,怎会躲不过敌人的暗器?”

张敬业道:“这是一种特殊的暗器。”他蹲下来,拿起地上一把出鞘的刀,银白的刀刃上沾染了数点黑色**,道:“你看这把刀,上面沾染的便是剧毒。”刘白花捡起地上另一把刀,道:“这把刀也沾染了毒液。”

张敬业道:“他们明明挡下了敌人发来的暗器,不料暗器中还藏着剧毒,当暗器被他们挥刀挡开的那一刹那,毒汁便从暗器中喷洒出来,他们来不及躲避,所以才被毒液喷到,遭了暗算。这暗器便是‘蝶庄三老’曾经提到过的“毒雷弹”。”

刘白花道:“毒雷弹?这暗器如此狠辣,他们为什么不躲开,非要挥刀抵挡?”

张敬业:“这种暗器极少在江湖上露面,也许他们并没有意识到这种暗器的可怕……而且,不是他们不想躲开,而是他们根本躲不开。他们刚经过一场恶战。敌人不只一人,而是三人,其中两人出手与他们缠斗,第三人却在一旁突施暗器,你看。”他指着一具尸体,接着道:“他胸口被利刃刺伤,伤口窄小,看起来像是剑伤,你再看这个。”他指着另一具尸体,道:“伤口从左肩连到右腿,深入骨髓,敌人一招几乎将他整个人劈成两半,所用的武器应该是巨斧或大刀之类。裘姓兄弟若非中了暗器剧毒,也不会被敌人一招击毙。”

刘白花点点头表示赞同,道:“那狠辣而古怪的暗器究竟长什么样?”

张敬业道:“我也从未见过。”

刘白花低下头在凌乱的地面上搜寻,瞥眼间见到柜台前的地上有一个核桃大小的墨色小球,她兴奋地快步奔了过去,临近黑球处,脚下木板猛然下陷,地面破开一个大洞,她身体失衡掉落下去,只觉周围一片昏暗,不知跌落何处,底下是泥潭还是深渊。

忽觉腰间一紧,身体已被人拦腰抱住,缓缓落到实处。她睁开眼睛,便看到张敬业冷静的表情,他说道:“我们被困住了。”

她环顾四周,发现自己和张敬业正置身于一个四米见方的铁笼子里。其实早在她腰间一紧之际,头顶上便传来“哐当”的响声,铁笼顶部已被关上。

再看铁笼的构造,每根铁柱足有两寸宽,就算有锋利大刀,也未必砍得开,何况牢笼内没有宝刀利刃,只有张敬业那把大木刀,那木刀没有刃口。

四周层层叠叠堆放着无数酒坛子,满室酒香,原来这小小客店的地窖里竟存放了这许多酒。

铁笼上方赫然出现三条人影,三人都用黑布蒙着脸,六只黑漆漆的眼睛往下望,其中一人道:“张敬业,我大哥说你武功高强,特别吩咐我们不能与你交手,所以我们才使出这种手段将你关在此处。”他轻轻叹了口气,又道:“不能亲手将你杀死,实在有些可惜,但大事要紧,实在无可奈何。等我们杀了那个人回来,倘若你还没饿死,或许我们会将你放出来。”

张敬业昂头道:“你们是什么人?”

那人道:“我们是鬼门‘七级……,算了,从今往后,我们的名号不提也罢。”说完三人后退离开。

刘白花道:“原来他们也是鬼门杀手。”张敬业点头说道:“鬼门和天地门一向势同水火,我暗中帮助天地门,鬼门杀手自然会想办法对付我。”

刘白花道:“现在我们该怎么出去?”心中却想:不出去也好,这样我就可以和他……见张敬业正看着自己,羞涩地转过头去。

张敬业道:“要出去总会有办法的。”

刘白花听他这么说,立马转过头来,喜道:“什么办法?”却见张敬业摇摇头:“现在还没想到。”失望之下,在角落坐了下来,闭目养神,但肚子又开始饿了。

初春时节,又是北方,到了夜晚,地窖中寒气侵人。张敬业见刘白花坐在角落里瑟瑟发抖,便脱下自己的皮衣,为她披上。

刘白花睁开眼睛,将皮衣褪了下来,说道:“你穿的衣服本来就少,再脱一件给我,该着凉了。”

张敬业正想表示自己身强体壮,劝说她不必担心,却见她站了起来,面对面将皮衣披在他身上,然后靠在他怀里,双手紧紧抱住他,道:“你把衣服穿好,我这样抱着你,就不会感到冷了。”她心道:假如能一直这样抱着他,那该多好啊,但这样相处的日子已经不多了!

张敬业伸出双臂抱住她的时候,心中却在想:她如此羸弱,我实在不该让她跟着我去冒险!

两人相拥着直到天明,张敬业扶着她站了起来,从后背取下大木刀,左手握着刀身,右手握着刀柄,双手用力一分,耀眼的白光、汹涌的寒流从木刀中迸发而出,刺得刘白花睁不开眼睛。他心道:原来木刀只是刀鞘,真正的刀藏在木鞘中。那晚丁克土将寒光剑和大木刀带走,后来只还回大木刀,那把寒光剑,想必已被白鹤仙人熔入这把大木刀里,所以此刀出鞘后才会发出如此强烈的侵人寒气!

他挥动大刀,铁柱应声断开,铁笼破开一个大洞,两人从地窖另一个出口逃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