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海中,聂星辰只身前往,他腰间的草薙剑也是火红色,只是这种红色比恶魔还要可怕!
火药人已所剩无几。
他们视死如归,他们意志坚定,他们是毫无畏惧的死士!
究竟在他们的心中有怎样的信念呢?
聂星辰不懂!
火海中,还有生者。那是华山派的姚凌仲与周鹿扬!
他们没有被困,而是和聂星辰一样,还在救人!
不愧为华山派里两个最被看好的青年才俊。
姚凌仲剑眉星目,周鹿扬外形冷峻,他们动作迅速,井然有序。
姚凌仲背着慕容世家的五公主慕容芷月,周鹿扬则抱着少林派的清尘小和尚已往外走去,他们看着聂星辰的到来,姚凌仲道:“哟!天下无双的剑客怎么到这里来了,你不要命啦?你现在的命可是值钱得很啦!就要与剑神决战了!”
聂星辰也不解释,道:“里面还有多少生者?”
姚凌仲与周鹿扬都没有回头,姚凌仲道:“你问这个干什么?”
聂星辰摇着头,走向了火海深处。
姚凌仲停下了脚步,他望着聂星辰的背影,道:“难道他要去救人?”
周鹿扬道:“快下山!步师叔受伤了!”
一路上,聂星辰看到了少林派的三大高僧“玄清”、“玄观”、“玄冲”,他们也在救人,武当派的孙清道、邝月亭也在救人。
他们奋不顾身的原因或许是想以此告诉世人,少林派与武当派其实并非“鬼心妖僧”与“逍遥道人”所言那般不济!
——即使有人使用非常手段来扭曲事实,只要用心去做,一定会改变大家的看法!
——少林、武当开宗立派数百年,绝不会因为几个人几句话便能够使其地位动摇!
救人队伍里,还看到了崆峒派的浮沉子,浮沉子已年过六旬,却还在营救伤者,实在叫人佩服!
点苍掌门关无极与青城派掌门骊行云也在其中。
丐帮何其果身后背着四川唐门三少爷唐飞,还抱着江南墨家的墨少之,汗水已沾满他的面目,聂星辰想上前帮忙,何其果却道:“不敢劳‘南宫一剑’帮忙!”
聂星辰也不生气。
此时一个丐帮弟子跑向何其果身边道:“何长老,我们已安全护送叶公子下山了!”
何其果点着头,道:“很好,快去看看还有没有人可以救!”
“叶公子是谁?”
聂星辰自然不知道那便是叶展,叶展的风采可惜他没有见到。
慕容世家的慕容小狄、慕容惜、慕容雪与慕容灵珠四人挽着江南霹雳堂的七少爷雷千军下山,算是互帮互助,天平山这一场决战算是给了他们几个少年人上了很好的一课!
河北沈家庄园的三少爷沈官鸿与七少爷沈宗珏年纪小小,却也在救人,他们一人挽着一名青竹帮弟子下山了。
看着聂星辰的走进,七少爷沈宗珏道:“快下山吧,火势越来越强了!”
聂星辰道:“谢谢!你们快下山!”
聂星辰与他们擦身而过,沈宗珏正欲阻止,沈官鸿道:“少管闲事,看这次回去不被爹爹骂才怪!”
沈宗珏摇着头,道:“我也想成为南宫无衣!好厉害啊!可以与剑神决战,此刻还可以在火海里任意闯**!”
火焰燃烧了舞台,也燃烧了古枫林。
在一棵树干之下,一个人的腿被狠狠压住了,那正是关中鳌首轩辕奇的腿!
聂星辰使出浑身力量将树木推开,并把他交给一旁的少林弟子,道:“你的那四个跟班呢,舍你而去了吗?”
轩辕奇咬着牙,忍住疼,道:“哼!他们走关我什么事?”
聂星辰摇着头,道:“日久见人心,希望你多行善举!”
轩辕奇咬着牙,不再回应。
救人队伍里,聂星辰还看到了姑苏落渔坞的厉孝堂,他与落渔坞的众弟子们还在营救伤者。青竹帮死伤惨重,副帮主葛万舟的一只腿已被炸掉,天山派的掌门虎峰的耳朵也被炸毁了!
“江南飞花堡”二当家叶雪吟的脸有一半都被炸伤了!那本是一张极为美丽的脸庞!
在一极为危险的角落里,还有一个人没有被营救。
那是南宫世家的南宫狄鹰。
他的七位随从弟子已尽数伤亡,只留下他还有半条命。他的左手已被炸毁,他的右肩也已被烧的血肉模糊。
聂星辰背起他,走了出去。
南宫狄鹰忍住疼,道:“你是南宫无衣?我怎么没听说过我们南宫世家有你这一号人物?”
聂星辰咬着牙,道:“你们南宫世家是不是有个人叫‘南宫俊’?”
南宫狄鹰一惊,道:“你如何知道这个名字?”
聂星辰笑道:“我不止知道有这个名字,我还知道你还有一个女儿,叫南宫芩!”
南宫狄鹰满面惊惶,道:“你……你究竟是谁?为何知道……”
聂星辰没有多说,他迈着步伐飞快地走向下山的路!
此间营救的队伍都已下山,因为生还者已没有了。
聂星辰冲下了山,他快走到山门之时,他放下了南宫狄鹰。
聂星辰将腰间系着的两块玉佩交给了他,道:“这是你们的祖先南宫适留下的,也是南宫芩与南宫俊留给我的,希望你能够善待它们!”
南宫狄鹰右手握着两枚玉佩,眼睛顿时一红,道:“我女儿芩芩如今何在?望少侠告知,在下感激不尽!”
聂星辰心中一叹,却笑道:“南宫芩与南宫俊此刻已隐居世外桃源过着神仙眷侣般的日子,不再回到江湖这个地方!你放心!”
南宫狄鹰松了口气,眼泪却已夺眶而出,点着头道:“多谢少侠告知!”
聂星辰回身继续上山,不论火势如何,他都要回去!
火海中已没有生还者,营救队伍都已下山。
火药人都已尽数牺牲。
此处还有无数的手持长剑的少年男子的尸体,他们的剑刃上没有鲜血,他们并没有伤害任何一个江湖人,他们的死与火药人不同,他们不是杀戮者,只是一群心智被人掌控的少年人——本是该青春飞扬、无忧无虑的少年人,他们来不及追悔,一切都付与云烟之中!
黑衣人“莫小歌”呢?
他是否也在火海之中?
大仁大善尊者呢,方外四大剑客呢?
“醉弥勒”凌空、“虚怀道人”关虚怀、落雁城城主陆钦虎呢?
那位乐者呢……
是否都还安好?
聂星辰终究还是聂星辰,即便他戴着面具,即便他扮演着“南宫无衣”,他之所以不摘下面具,或许是想给“南宫无衣”赎罪。也给自己赎罪。
此刻,火海中,他望不到来路,也看不到去途,只有无尽的火红的光芒!
热气与烟尘让他无比烦躁!
他冲进了火海里,他大笑起来!
烟雾将他的双眼遮掩,直到他吸入了烟尘……
直到聂星辰倒下,倒在被火焰肆虐的枫叶堆里。
练世城才缓缓走了进来。
他望着满地的江湖人的尸体,他没有任何的表情,他抱起聂星辰,他们从未如此亲密,即便他们是二十五年的师徒。
练世城的严厉,练世城的隐忍让他们只能保持距离。
可是此时此刻已不同,聂星辰是练世城的希望,练世城绝不让聂星辰葬身火海。
练世城看着聂星辰,就像是看着一个孩子,一个本来该逍遥世外无拘无束的孩子。
练世城没有流泪,眼神却还是流露出了一丝色彩,那是怜惜吗?
火焰将练世城的虬髯点燃,练世城扯掉了燃烧的部分,他没有感觉到疼,他是否已没有感觉?
是因为承受了太多的压力,还是埋藏了太多的苦恨?
二十五年的隐忍是为了什么呢?
薛轻鱼与盗金光又是为了什么呢?
如果每一个人的内心故事都可以用《阎王簿》解开,聂星辰最想解开谁的?
如果你有《阎王簿》,你最想解开谁的内心呢?
青衣人站在天平山山顶“望湖台”,他背负着双手望着山下的火海,在他的面具底下会有怎样的表情呢?
他是否也如黑衣人一般,想看着人间变成地狱呢?
当黑衣人战战兢兢地走进望湖台的时候,也是青衣人伸手拾取一叶红枫的时候。
这叶红枫仍旧美丽,不曾受到大火的侵袭。
青衣人没有回头,他嗅着红枫的淡淡香气。
黑衣人戴着黑色的面具,他吞着唾沫道:“主上,这场火会持续数日之久,还请主上下山修养为宜!”
青衣人没有说话,他转身走进黑衣人的身边,静静地透过面具看着黑衣人,青衣人与黑衣人擦肩而过的时候,青衣人折转狠狠地扇了黑衣人一个耳光,直把他黑色的面具也扇掉了,黑衣人的脸立马红肿起来。
看着他“莫小歌”一般的脸庞,青衣人将红枫放在他的手心里。
声音从青衣人的面具里传了出来:“我放手让你做,但是没让你放火烧山!我们要对付的是这群麻木不仁的江湖人,而不是这里的一草一木!”
黑衣人点着头,他嘴角流出的血滴在了他手心里的红枫上。
“我看的出你的内心里是在嫉妒他,可是你要明白,不是谁都可以成为他!你永远不可能成为他!”
黑衣人点着头,将一口浓血硬生生地吞进了咽喉里!
青衣人离去,黑衣人却望着山下的火海,他笑了,开怀地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