聂星辰之前绝不让自己打开这个锦囊,当他面临薛轻鱼、盗金光、练世城三大绝境之时,他都没有将这个锦囊打开,他觉得凭着自己的心力还是可以撑下去。
直到他一剑刺穿苏镇玉的胸膛,亲眼目睹了天平山大火中惨死的江湖人时,他的内心才有了变化。
他觉得是他的出现让江湖人的命运改变了,他不管怎么做,都无法阻挡这个时局的发展!
因为他的每一步都已被人缜密地计算好了!
他根本连还击的机会都没有!
聂星辰深呼吸,他打开了锦囊。
锦囊之中有一张丝绢,还有一个小盒子。
轻薄无物的丝绢之上写着有如蝇头小草的字迹:
“死得其所——瑶崖墓穴。”
在这八个字的下方,绘有一幅地图。地图是呈圆形结构,地图的中心是一颗红点,显然是目的地。地图上有详细的注明,这个“瑶崖墓穴”就位于漠南的阴山,黄河流经阴山南路河套平原,南流进入陕、晋交接处,这峡谷便是由黄河水冲击而成。
小盒子里是一颗棕褐色的药丸。
聂星辰又惊又笑着,他心道:“莫大芋头什么意思?是让我吃了这颗药丸去死?死也要死在这个‘瑶崖墓穴’里?”
他转念又想:“我服了这颗药丸后,都死了如何去得了这个地方?这里如果还是苏州天平山,我该如何才能离开这里?”
“咚咚咚!”
敲门声传来。
聂星辰赶紧将丝绢与小盒子装入锦囊之中,他将锦囊揣入怀里,才道:“是谁?”
没有人回应。
“咚咚咚!”
“是谁?”
还是没有人回应。
聂星辰起身打开了房门。
门外是穿着月白色衣衫,手持羽扇的龙傲。
龙傲的脸色苍白,他的眼神少了镇定,多了几分彷徨。
龙傲道:“我知道你已选择了回头,可是我奉劝你一句,你回头了也会给别人带来伤害!”
聂星辰咬牙道:“如果我死了呢?”
龙傲摇着头,道:“你不会的。”
聂星辰笑道:“为何你们都如此地自信呢?”
龙傲道:“我带你去看件东西,我相信你一定很有兴趣,你看过之后一定会后悔自己的决定的!”
聂星辰心一沉,正欲说话,龙傲已拉着他的手走了出去。
为何要拉着他的手?
如果不拉着他的手,龙傲是否已不能够让聂星辰跟着他走了?
龙傲的手很冰冷,他的心是否也是如此?
他已变了一个人,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龙傲拉着聂星辰的手奔跑在白色宫殿里,白色宫殿里有许多隐藏的门径,他们进入隐藏的门径里,走过了无数的白色通道,他们来到了一个很空旷的境地里。
那里有一扇很巨大的门径。足有三丈来高的巨大门径。
龙傲放开了手,他告诉聂星辰:“这是‘心之门’,一旦打开这扇门径,你便可以走出这个宫殿!”
聂星辰一惊。
龙傲道:“你此刻可以打开门径!”
聂星辰却没有行动,他望着龙傲的眼神,他的眼神很不安,他的手一直背负着,可是能看出他的肩膀在微微抖颤。
聂星辰道:“你是要放我出去?”
龙傲没有回答。
聂星辰道:“是你个人的意愿,还是他们让你这么做的?”
龙傲道:“如果你连走出这里的力量都没有,只怨我没有眼光!”
聂星辰摇着头,他深呼吸地走进巨门之下。
他用尽全身的力量推开了这扇巨门。
巨门之外,是阳光,是雨露,遥远处的山川青翠欲滴,好似一条青色的缎带,聂星辰伸手抚摸着青山的轮廓,那是久违的迷人的自然风景。
山下还有些许白烟升起,只是在雨露中渐渐失去了它的方向。
聂星辰却没有迈出脚步,他忽然觉得这一切都缺少了真实。
聂星辰没有回头,他道:“告诉我,我走出去了其实还是在宫殿里对吗?”
龙傲道:“为何如此犹豫?我曾告诉你‘彷徨与犹豫只会让绝望来临的更加迅速!既然命运已如此,是不是应该鼓起勇气坦然去面对呢?对也罢,错也罢,放手去做,就算万劫不复又如何’?”
这句话龙傲再次说出,只是意味已不同。
上次是龙傲鼓励聂星辰去与苏镇玉决战,而这一次却是劝聂星辰离开这里!
龙傲的行为完全出乎聂星辰的意外。
这就好比一个准备用“死”来越狱的死囚忽然之间接到了司狱官的特赦一般。
聂星辰终于回头,他望着龙傲,望着他的眼神,道:“不管怎样,我都要谢谢你,或许你与我都是相同的人,但是你比我有牵挂。希望你能早一些离开这里,如果你可以离开。”
龙傲没有说话,他眼神的变化微妙且含蓄。
聂星辰走了出去,他扬声道:“如果世界真有尽头,我只盼能够早一点寻到。”
当聂星辰大步流星地走出白色宫殿,头也不回地朝山下狂奔而去的时候。
龙傲整个人终于软瘫下来,他坐倒在地上。
就好似一个消融的冰人!
青衣人的身影缓缓地靠近,他走向龙傲的身边,他望着宫殿外遥远的青山,青山仿佛也在望着他。
青衣人与青山之间好似在传递着密语,也像是在彼此顾盼着。
龙傲已站不起来,他已心力交瘁。
青衣人道:“我与你有过约定,一旦聂星辰挣脱了束缚,离开了这座宫殿,不管是出于何种原因,我都不会再给你维持凤裳容颜的药!”
龙傲点着头,他的眼泪已落在地上。
青衣人道:“知道我为何要放他走?”
龙傲无法控制自己的眼泪,他道:“他留在这里只有死路一条,你不想让他死。”
青衣人道:“死如果是最好的办法,他一定会死,不过这个世界上有一种人,即使他遁入万劫不复的境地,只要心存意念,也会涅盘重生的,所以在让他想出比死更好的办法的时候,我放他走!”
龙傲没有说话。
青衣人道:“这座宫殿他是走出去了,可是埋藏在他内心里的心灵之宫却不会消逝!”
青衣人形单影只地走出宫殿之外,阳光照射在他的白玉面具上,一滴清澈的阳光雨落在他的手心里,他闭上了双眼。
阳光穿透青衣人的身体,射入龙傲的双眼里,龙傲仿佛看到一只玉凤翱翔在空中,玉凤的眼泪晶莹似雪,颗颗融在她的身体里。
然后这只玉凤飞入了龙傲的身体里,没有再离开。
聂星辰不打算回头,可是他还是转身了,他望着遥远的山间,有火焰在燃烧。
原本沐浴在阳光中的脱俗出尘的白色宫殿已被火焰包围起来。
砖瓦纷纷掉落,白漆都变作了黑泥。
白色的宫殿已在火焰中渐渐消亡。
为何要烧掉这座宫殿?
宫殿里的人都离开了吗?
此刻,聂星辰想到的是龙傲,他是否安全离开?
俞念诗、练世城都离开了吗?
这座可怕的神秘的发人深省的白色的宫殿已被摧毁了,为何聂星辰却开心不起来?
难道真如青衣人所言,他的内心里已埋藏了这座宫殿?
聂星辰不再顾念,他握紧拳头继续往山下俯冲而去。
苍狼不止可以逐月,也可以追逐烈阳,他本来就是那匹不惧生死的傲然独立的苍狼!
聂星辰离开了满目疮痍的天平山,离开了喧嚣的苏州城。
在他行路的过程里,没有任何的阻碍。
“难道真的放我走了?为什么呢”
那无所不能的青衣人,腹黑的黑衣人……还有隐忍的练世城与俞念诗他们就眼睁睁地看着聂星辰走远了?
聂星辰看着手里的丝绢,他心中道:“那‘瑶崖墓穴’在阴山之内,可是却是以水路进入,虽然有地图,但是我水性较浅,如何可进?难道真要服下药丸,死了变作浮尸才能够漂进去?”
“莫小歌啊莫小歌,你葫芦里究竟卖的是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