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乍起,浮花飞,秋水凝眸几重归?
三千里逐浪,万顷波舟摇,不知梦里冷月消。
幻雪宫青光冲天,滴翠若凝露,持续了三天三夜方才罢歇。
凝长眉,抿红唇,红发捋,衣角揉,踌躇徘徊,似进欲退,月初旬心中忐忑,举步不前,遣了九夜玲珑前去查看,犹犹豫豫:“若是医治好了,便点个头,否则……”
九夜玲珑见她这一副小女儿家的娇憨之态,心中早已软的一塌糊涂,忍不住一把将她勾进怀中,低头狠狠吻住。
他纠缠了这么久,她终究会记住他的吧,记住他的温度,记住他的气息。
月初旬被他吻的昏头昏脑,却不知为何,竟没有去推他,仿若这深沉气息,用尽了他一生情愫,正与她诉着诀别。
良久,九夜玲珑终于放开她,欢欢喜喜的跑进内室,折返时却是一脸怪异。
室内花香绕溪,鸟鸣莺啼,花床之上独留神器玄荒玉,巫尊鬼作和凝儿却不见了踪影,此后,再也不曾有人见过他二人。
玄荒玉是否医好了凝儿姑娘,无人知晓。
当初她被巫神之火烧为焦炭,巫尊为救她累下种种恶行,不离不弃,即使这一生一世只能躺在**不能行走,他夫妻二人也足够令人艳羡至极。
而她与云伤,一个沉睡,一个不得已,隔了百尺冰雪遥望,心涩骨疼。
于雪渊睡了两天两夜,仍不肯醒。
大仇已报,六界古籍已渐阅完,救他之法,毫无头绪,是以,不肯醒来面对无休止的思念和斩不断悲伤。
直至声声‘师姑’响彻雪渊。
月初旬揉揉额头,似气似恼:“你,怎地不将他轰走?”
九夜玲珑双手一摊,无辜撇嘴:“他是娘子的人,我岂敢得罪?”
有人却急了起来,青灯搓着衣角,低眉垂目,却又拿眼瞥她:“姐姐,姐姐答应过沐哥哥,事情办完便允他前来雪渊……”
“有么?”月初旬迷迷糊糊,懒懒打了一个哈欠,“那你去带他进来。”
青灯一撩裙角,喜滋滋的去了。
“娘子为了那个小道士真是煞费苦心。”九夜玲珑幽幽抱怨,又哼了一声,“从不见娘子为我着想过。”
她故意冷落北宫沐风,又特意让青灯前去,不过是为了缓缓他对青灯的那股别扭劲,可那个呆头呆脑的捉妖师,怕是会一根筋走到底。
月初旬不去理他,特特将他撵出去,只留北宫沐风一人在冰室。
他已修成半仙之体,除却眸底多了一抹若有若无的沧桑和红尘起伏,一如八年前金陵初见的那个俊美少年郎,臂膀似是更为健壮宽厚,褪去了青涩,无端添了一份成熟男子气概。
至为难得之事,是历经沧桑沉浮之后,仍保留着的那份耿直和淳厚。
他有他的坚持,行走世间,仗剑江湖,一边继续寻了失踪多年的母妃,一边斩妖除魔,只是不再似过去那般执拗,也没那么芥蒂人妖之别,总算有了几分他师父的影子,风大哥想是愈加欣慰了。
北宫沐风似有几分紧张,当年魔化时他因要护着身残的水沉烟,只能在花海岸边远远瞧着,师姑早已不是当年那个一袭白衣,白纱拂面容颜寝陋的女子,一颦一笑,一皱眉一抬眸,绝世而妖娆,却又似一点也未曾改变,性情仍是那般乖觉不羁,只眼底,时而闪着希冀的光亮,时而透着绝望的死寂。
他知晓,一切皆是为了沉睡玄冰床的那个白衣男子。
凝眸日夜,望断青山,仿若过尽一生。
两人静默许久,月初旬终是低眉笑了:“北宫,谢谢,可是……”
“师姑!”
他打断她,眸底尽是复杂。
他早已不是当年那个后知后觉的木讷少年,知晓她要说什么,可他不愿将他对她的这份复杂情愫剥离的一清二楚,他只是怕,怕失去更多。
如今这般,他唤她师姑,万事可休。
北宫沐风敛了神色,沉沉道:“师姑,你真不愿意见三哥么?”
两年前,李涣借她神器玄荒玉,此后便一直打听魔尊下落,凡人进不得妖界幻雪宫,数日前便遣他带来信笺一封,近日又央北宫沐风带他前来雪渊,想是师姑一早便拒绝与他相见。
月初旬笑吟吟的望着他:“北宫知晓我不愿意见他,否则今日雪渊怕有贵客临门。”
“没带三哥来雪渊,是怕师姑生气。”
“北宫宁愿忤逆一个帝王亦不愿我生气么?”
“无碍,三哥在我眼中只是三哥。”气定神闲,亦或是学会了掩饰,又一叹,“师姑不愿见三哥,不过是怕影响他声望罢了。”
李涣如今贵为人间帝王,若被人知晓他同一个祸害苍生的魔尊对饮作乐,传将出去,必会大失民心。
北宫沐风忽地低眉笑了:“师姑心思玲珑剔透,可曾料到三哥当初四处征伐,逼宫弑帝,篡位夺权可是为了……他说,‘甚是怀念当年荒漠俞州城时与月姑娘的饮酒既尽,笑谈江湖,道尽侠义,如今,连月姑娘是何容颜都未曾瞧过,真正悔的肠子都青了。’”
躲在荒漠三年,她被黑色斗篷裹的严严实实,面上又缚了黑色面纱,即使对抗胡辽被独活击伤时,昏迷前仍让李涣应允不能窥她真容,君子一言,他说到做到。
月初旬轻叹:“相见不如不见。”
临出雪渊时,北宫沐风心绪莫名悲怆,鼻翼酸涩异常,终是不安问了一句。
“师姑,此后每年我都可以来雪渊见你么?”
月初旬轻轻嗯了一声。
又有谁知,此时一别飞鸿远,尘埃化遍终嫌浅,不如浊酒尽欢,别梦寒?
青灯朝月初旬盈盈一拜,飞身追了出去。
他行天涯,她便跟至海角,过千山,越万水,也许某一天,他转身回眸,望了她的眼眸,不再淡漠,她便这样告诉他:沐哥哥,姐姐为我起了名字,你可唤我‘素问’。
无名无姓,月初旬见她擅长医术,恰翻到一卷记载了阴阳学,五行说及经络学的《黄帝内经素问》,略一思忖便问她:“素问,可喜欢?”
青灯眉眼含喜,笑吟吟道:“喜欢。”
也许,啼笑因缘一段,关乎生灵青灯和捉妖师,惜又是。
九夜玲珑自被她撵出冰室再不见了人影。
难得清净,月初旬在冰室外布下结界,声言闭关,所有人一律不准打搅。
两个月后,只听雪渊一声巨响,火珥载了红衣和归南急急赶来,只见冰室塌陷,白茫茫冰雪之地,漫天玉簪花瓣翻卷起伏,正绕了她翩跹起舞,血红长发漫漫洒洒,额上火纹印记灼灼生亮。
只是,为何脸色越加苍白无血,为何身颤体抖犹似枝头飘零的一片落叶?
血千魂和朔流皆是一愣,正欲修复冰室,月初旬已慵懒的摆了手:“不必了。”丢下众人,再不言语,飞身离去,正是云伤所在冰洞方向。
玄冰床,百尺之外。
近一点,再近一点,再近一点点。
再无雪花簌簌溶化之声,再无雪水流淌成河,冰雪如旧,唯有咯吱咯吱声响,胜却世上任何一个音符,优美又凄凉。
一步一步挪了许久,百尺之距,犹似万里。
终于又望到了他那眉目,长眉入鬓,清浅如画。
终于又嗅到了他那气息,莲心甘涩,温暖如阳。
又近了一点,忽觉喉咙发紧,终是喜极而泣,两行血泪潸然而下,一滴一滴落至他修长苍白的指尖。
尘埃落定,融尽千丈雪,她终于得以近他身侧,半跪冰榻,将唇凑至他耳边,悄声道:“云伤,云伤,是你的错,都是你的错……”
百年相伴,若他一早禀明心迹,她是否便不会爱上华君离,是否便不会被神器重伤,是否便不会为了她修习禁术,是否便不会被人逼入绝境,是否便不会沉睡于此……
无谓了。云深几许,共明月,如此能够伴他终生,也是极好。
悉悉索索着将他指尖血泪拭干净了,月初旬又痴痴盯着他看了许久,终是斜倚冰榻,狠狠抱住了他,犹如锁着一件世间至宝,失而复得,不舍松手。
“真好,真好……”
她努力忍住低泣,生怕血泪弄脏了他雪白衣裳,只一句一句重复‘真好’。
身下男子的心魂鼓动的沉稳而有力,她终是怔了一怔,一手抚上他心口,感触着他心跳,声音幽幽而空灵。
“若是云伤醒来,会不会嫌弃阿初,嫌弃一个再也没了心跳的阿初?”
这样真实的拥住他,哪怕一刻,亦远远胜却两年来的百尺遥望,无论任何代价,都是值得的吧。
红衣一行人赶至冰洞,皆是愣了一愣:何以,闭关两个月后,她竟是能在面对云伤时自如控制魔力?
归南抬脚欲入,红衣一把将他拉住,笑吟吟道:“归南这是作甚?小姐姐正在同云哥哥讲话,不能打扰。”
归南撇嘴:“骗人,大哥哥睡着了不能说话,归南好久没见姐姐了,归南想念姐姐了,归南要姐姐陪归南玩……”
红衣气急,奈何身无半分灵力,朝朔流使个眼色,却见朔流两手一摊,事不关己之态,他至恨月初旬,巴不得归南前去搅合一番。
血千魂屈指一弹,归南倏忽已化为一缕轻烟,悠悠飘进了红衣手中的蛊隐中。
火珥唇角抽了一抽:心智不全的小鬼,聒噪的很,打扰主人好事,活该!
终是被打扰了。
九夜玲珑兴冲冲的奔至雪渊,见冰室塌陷不见人影,寻了诸人气息飞来,眼见月初旬治好了‘旧疾’,不管不顾一步冲至室内,献宝似的炫耀:“娘子,你瞧!”
小小手心攥了一根一茎,无叶无花,茎端缀了点点浅绿,光华难掩。
上古神花泪之滴,却是死而复生?
月初旬怔怔盯了泪之滴瞧,又盯了九夜玲珑瞧,不顾他东拉西扯的解释,忽地弯腰对他玉般小脸又揉又捏,似要揉碎了一般,眸底尽是掩饰不住的慌乱和不安。
九夜玲珑撇嘴一笑,朝她眨一眨眼,意味不明。
“娘子,这般大庭广众之下行此亲近之举……”再一抬眉,眼见朔流,血千魂,泣玉和一头灵兽正直刺刺的望了他,似要在他脸上盯出一个洞来,不悦叱道:“非礼勿视,不懂么?还不退下!”
朔流和血千魂一脸讪然,红衣怔松了片刻终于领了火珥出了冰洞。
月初旬一把将他搂住,顿了许久,低低道:“你又变幻成这般模样,是又要去人间招摇撞骗了么?”
七岁孩童模样,小胳膊小腿,一如金陵初见,眸底清亮如溪水,却又似深潭望不到底,娇憨可爱之状又裹了一丝阴冷邪气。
九夜玲珑答非所问,将小小的脸窝在她雪白颈间,似是喟叹,又似无奈,又似不甘心:“娘子,来生来世,将你这一颗心许给我,可好?”
说罢,伸了小手便朝她心口触去,月初旬来不及阻拦,怀中小小身子已是僵住,瞬间冰凉。
他不甘心的将另一只手也抚了上来,触及心魂之处,死气沉沉,没有一丝跳动。
“心!你的心哪去了?!”
九夜玲珑又气又怒,颤抖着唇几欲说不出话来。
月初旬欲抱住他,被他一把推开,厉声叱道:“你把心剜了,把心剜了,是不是?”
这个笨女人!这个狠女人!
若非一剑剜心,她怎可短短时日内便能靠近云伤?
月初旬从未见过他这般愤怒,亦从未见过他这般伤心泪流,知晓他是心疼她,慌乱的伸了指替他拭泪,结结巴巴道:“没关系,真的没关系,我是妖,玉簪花妖……又有魔神之力,我在心子上种了一株玉簪花,不会有碍的……”
心口一凉,衣衫被他扯开,剑痕赫然在目。
“你好狠的心!”九夜玲珑恨恨道,跺脚离去。
翌日,月初旬遣朔流给九凤递了一封信笺,焦灼数日,待望到幻雪宫上方一袭明艳艳的红袍时,终于安了心。
川木通和独活已成了九凤左膀右臂,自是紧随其后,月初旬淡淡扫了川木通一眼,缓缓接过九凤怀中的九尾银狐,笑吟吟道:“魔君可是想通透了?”
九凤冷冷哼了一声:“本君不是忘恩负义之辈,既是有望救瑶姬,本君定会履行这千年之约。”
一等便是一天,月初旬搀着玖瑶姬出来时,见红衣和归南神色担忧,淡淡道:“玖瑶姬逆天改命,将摇风上仙逆转入妖道,此生本该有这一劫以应天道,我不过是利用魔神之力行了偷天换日之术,折损一些阴德罢了,无碍。”
她说的轻巧,毫不在意,但见她脸色铁青,脚步虚浮,众人皆知定不会如此简单,但她不愿多说,自是不便多问,当下一众人或喜或叹的围了九凤回了魔界,应约定,千年内再不犯难仙凡两界。
九夜玲珑从暗处缓缓走出,似笑非笑道:“娘子不怕他反悔么?”
“不怕。”月初旬笑吟吟从袖中取出三个留音石,“今日约定,一言一行皆留石中,过不了多久六界便会知晓此事,他定不会抵赖。”
又转头看了红衣一眼,将留音石塞进她手中:“有劳红衣将这三枚留音石送往仙界,人界和冥界。”
红衣讶然:“姐姐,我……”
九夜玲珑冷笑:“娘子已经将缚魂丝从你体内渡出,你还怕被仙界和冥界的人阻难么?”
暗中凝力,果真灵力充沛,再无阻隔,红衣又喜又惊:“缚魂丝不能被人二次引渡,姐姐是如何……”
“姐姐如今是魔尊,还怕小小的缚魂丝不成?”月初旬浅笑,“去吧,早去早回。”
身子一晃,一抹红光迅疾消失在雪渊上空。
唇角溢出一抹血迹,九夜玲珑见她不动声色拭掉,又遣血千魂将六界神器归还各界,并让他回魔界血池等,无论千年万年,若见不到她,不准再出魔界半步。
血千魂依附魔尊,万年内定不会再出魔界为祸。
只因,泪之滴万年轮回花开,她已是决然离开这纷繁之地。
九夜玲珑一眨也不眨的盯着她,眼神幽怨而无奈,可怜巴巴的乞求。
“娘子,如今六界之大,再无我容身之地,你就不能收留我么?”
“不能。”
“为何?”
“云伤喜欢听我编折子。”
“我也要听,绝不打扰。”
“小儿不宜。”
“娘子你……”
“若你能够吻到我,便如你愿。”月初旬一脸无辜,眸底一丝希冀急掠而过。
可没有,他没有恢复成那个俊美绝世的男子,没有喜滋滋的来将她抱住,更不能低头将她吻住。
果真是……
若非万不得已,他怎么可能再次以七岁孩童的身子面对她?既是他不愿她知晓其中原委,她唯有假装不知。
月初旬见他委屈悔恨模样,心中又酸又软,缓缓弯了身子,迅疾在他唇上印了一吻。
第一次主动吻他,却是最后一吻。
他曾说,娘子,这是定情之吻,待我再长大些,便可行媒妁之言,娶亲之礼。他曾说,娘子,你不应该盯着你夫君以外的男人瞧。他曾说,娘子,你我姻缘天注定,不信等着瞧。
如今,她只轻轻吻了他一下,不仅将定情信物蛊隐归还于他,竟还多了两个累赘。
待他回过神来,月初旬早已携了云伤和泪之滴浮入云端。
六界之外,浩渺天云,自是无人相扰。
青山冷月,万年相守,谁知是泪洒喜相逢,抑或梦断一场空?
身侧忽有人幽幽道:“公子,以这一生永为孩童之身作为代价,不惜一切救活泪之滴,值么?”
九夜玲珑低叱:“多嘴!”
值与不值,唯锁心自问。
站立良久,终是回转身,望一眼归南和火珥,气哼哼道:“随本公子流浪,可愿意?”
月初旬一早便有交代,一人一兽使劲点头,归南上前一把将他小小身子腾空抱起来,笑嘻嘻道:“上次姐姐同归南玩了五千年的躲猫猫,姐姐说这次要躲一万年……”
火珥一脸高傲,拿眼瞥他:心智不全的小鬼,真是笨鬼一个!
雾锁月迷,金樽空对,离恨长天,转眼已是数年。
浮华殿。
水泽汪洋,冷寂寂一片,时值荷花出淤泥,幽香馥郁。
小亭处正坐了两人对弈,一人身材高大,浑身泛着冰寒,身侧闲闲立着一位青衣女子,发髻松挽,蛇形镂空金钗斜插青丝,冰冷而妖媚,与男子对弈之人却是一个七岁孩童模样,唇角似笑非笑的勾着。
许是输了,孩童不屑的撇撇嘴:“输一局而已,却赢了她三世姻缘……”
棋子应声而落。
男子皱眉,扬声道:“你说什么?”
孩童眨着无辜率真的大眼睛,睫毛忽闪,似是蹁跹欲飞的两只蝴蝶,对男子周身陡增的妖气视而不见,朝他做了一个鬼脸,狡黠一笑。
“当初去酆都鬼城寻她,我早已在忘川河边的三生石旁跪拜,所以,你不必等了。”
呼啦啦一片,棋子凌乱作响,落了一地。
男子眼神锋锐如刀,似要将这个孩童一刀一刀凌迟,声音冰冷如铁:“竹沥,轰他出去。”
竹沥轻笑不语。
孩童一手托腮,愤懑嚷嚷:“你与她三生情缘已断,实该不能过于贪心。”
男子冷哼,嚯地站起身,声音更寒了几分:“如今,我的话果真是不作数了么?”
清风掠过,万顷水域随波**漾,悠悠晕开,男子左臂衣袖空落落一片,被风一吹,左右摇摆,突兀而刺目。
偌大一座浮华殿,汪洋水泽,空旷异常,再将这个小不点赶走,指不定有多寂寞呢。
竹沥望一眼远处正在水中玩耍的一人一灵兽,暗自一叹,顾左右而言他:“今年的荷花似乎更为幽香……”
男子忽地莞尔,缓缓坐下,垂眉侧目,眸底掩着平生少见的狡黠。
“竹沥,川木通候在浮华殿外已有三日三夜,好似有极其重要的话要对你说。你,不去见他一见么?”
青衣摇摆,蛇形金钗乱晃,娇媚脸上忽青忽白,欲迎还躲,不知所措。
一池凌乱,换作她人。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