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夏绝对没有想到,在他离开后,安田教授居然主动出现。
“你好,孩子。”安田教授的口吻不再咄咄逼人。
高夏摸不着头脑。
“那个,您怎么会在这家快餐店?”
“我也喜欢吃快餐啊!”安田教授笑容可掬,和上次见面时的严密防范判若两人,“你不要介意,孩子。我怀疑我家中被监控。”
高夏领会,“所以,在这个嘈杂的地方,反而很安全!那么,您相信我说的话?”
安田教授也吃了一块鸡翅,动作幼稚,手抓舌吮,擦擦手,倒像是吃饭可以让他排解晦暗心情。
然后,二人回到正题。
“相信。并且,我很不愿意相信,却不得不相信。谢谢你来告诉我消息。”应该是在中国工作良久,他中文很好,但依稀有外国人的口音,“我的太太,她终归还是去了那个地方!”
“是的。”
安田教授的理性与感情,如矛盾在旋转交替。
“待会儿你不要说话,跟着我走,但保持一定的距离,差不多三米吧!”安田教授起身,高夏按照他的要求而行动。
直到安田教授走进一家大楼的地下车库,对高夏招手。两人上车,安田教授驾车。陌生的环境,高夏对路线全然无知。
任凭安田教授盘旋,拐弯,经过钢索跨江大桥,又似乎看见了田野。
最终,他们重新进入一间地下车库。
安田教授打开一扇门。高夏觉得自己漫游到仙境了。
这几乎是一间宫殿一般的地下建筑。穿过走道,自动玻璃门感应而开,各种金属色泽的器具陈设搭建在空间。其中头顶有一方是透明的,能望见璀璨群星。
“虽然看起来很复杂,其实就是三个区间。”安田教授介绍,“一个是我的休息区间,很普通。不过,我安装了舒服的智能技术家居体系。还有一个区间是我的研究室,空间最大。现在,我们所在的,是我不休息也不工作的区间。”
“不休息,也不工作?”那算是什么状态呢?高夏不懂。
“悼念!只是悼念。”安田教授躺下,长椅自动倾斜成靠椅。那一方透明天顶伸缩几下,迅速扩大,安田与高夏就完全笼罩在星空下。
浩瀚,超过人类极限的不知起点、不知终点的宇宙。高夏被眼前的美妙夜空打动,无法形容的感动。
“是一个关于我和M的故事,有兴趣听吗?这个故事,也跟你知道的X有关。我想,这应该对你有帮助。”安田教授闭上眼睛,整理记忆,思考从何说起。
高夏点头,当然要听,他来的目的就是要探究全部答案。
“我的太太,也就是你遇到的M夫人,就读于巴黎高等师范学校,后来,到东京理工大学做访问学者。我们相遇,非常愉快。她和我一样,也是混血家庭,有四分之一荷兰血统,四分之一的中国、日本、奥地利血统。因此,看起来她还是比较像亚洲人。
“我们很快就正式交往了,并且,最终选择了到S市任教。她对哲学的探索常常回避不了很多终极问题的思考。而我,也被她影响,酝酿出合作的念头。最终,我出版了一本交叉学科的书,《偶然与必然》。”
高夏知道,他就是最先找到这本书的。
“人之所以成为人,这种进化结果,究竟是偶然,还是必然?”安田教授的语音因为空间空阔,眼前景观辽远,越发缥缈。“简单说,一直以来,有人认为,人的进化潜藏着必然的规律,这种类似计算机命令符的指令,促进人类的分支进化。其他生物都没有这种只有人类具备的进化出智能的条件和能力,以及机遇。当时我还没有完全整理好,距离出版那本书,还有好多年。很偶然的机会,我们遇到了一个学者。”
高夏顿时竖起耳朵。
“他叫斯赫尔博,当时已经六十岁,是著名的图书馆学家,博览群书,渊博至极,是他所在的A国的国家图书馆馆长。我们与他的偶遇,是因为到A国图书馆找一份资料。M单独去拜会了斯赫尔博馆长。M回来后,我责怪她为什么一个人去,还有,拜会谈到什么内容?M守口如瓶。我很生气。最后,我们发生争吵,还冷战了一段时间。”安田教授懊恼起来,眼睛仍然闭着。
“我本来打算就此搁置,因为我们很相爱。但是,我发现她还跟那个馆长在通信。我忍不住怀疑起来。有的科学家虽然比常人有智力优势,但情感水平却类似。当时的我,天真粗暴,我……偷看了他们的通信内容。”
高夏“哦”了一声,他可是一直睁眼,聚精会神地聆听。
“原来他们探讨的是一个隐蔽的发现。在我们这个世界上,一直存在着为数不少的异能者。有些强大的能力甚至可以造成时间、空间的扭曲错乱。但奇妙的是,关于这些异能者的近现代的资料却大幅度减少。起先他们猜测是因为现代科学的发展,让人们不再关注这些未经证实的传闻。事实并非如此。那位馆长认为,一方面,异能者学会了生存之道,他们唯有隐藏,才能够拥有普通人的生活。另外一方面,他们的数量在显著减少。”
高夏终于可以切合话题,“是因为出现了清异师。”
“正是如此!”安田教授忽然叹息了一声,“而最叫我吃惊的是,M,我最爱的妻子,告诉了馆长,她自己就是一个异能者。”
“啊!”高夏明白为什么安田教授会怀疑了。M夫人必定是生活中有些细微的奇怪表现,只是从前他没有联想到是异能者。
“我开始观察,最终发现那是事实!”安田教授终于睁开眼睛,“她拥有封闭空间的能力。她能制造出一个不被外界发现的空间,内部则用意识控制,可以布置出幻觉的空间。这种能力从小就困扰着她,所以她才选择了哲学。斯赫尔博馆长因为年纪大了,卸任图书馆馆长后,从事写作,发表了一些小说。这些小说,含蓄隐晦地提到一些奇异现象。研究者们只是当成文学作品,但我和M却知道,那是潜藏在我们世界里的真实存在。我决定协助她,探寻异能的始源。经过漫长的研究,有一天,斯赫尔博先生来信,说他发现了时空与记忆的漏洞。”
时空的漏洞?高夏问道:“您的意思是不是说,异能者消失,甚至我们这个世界里与之接触的人会被删除异能者存在过的相关记忆?但是,清异师自身,总有少数的记忆无法删除干净。因此,这个漏洞终于被斯赫尔博先生警惕觉察。对吗?”
“我,还有她,开始关注清异师的存在。希望能够直接接触到他们,获得第一手资料。但我没有想到,很快,发生了空难。”
“M夫人就是在空难里失踪了?”
“对,因为是在海洋上空出事,遗体搜寻不到,被确认为失踪死亡。我,获得了一大笔赔偿金。”安田教授苦笑,“那次事故,多数人受伤,但不致命,只有三人丧生,一人失踪。堪称航空事故的奇迹。飞机坠毁,损坏严重,居然死伤人数那么少。所以,我觉得,空难并非刻意制造的,只是恰巧,当时她一定启用了封闭空间的异能来救乘客。同时,飞机上也有清异师,因此……”
高夏明白了,“因此她被遣送到了时间荒野!”
“我无时无刻不在想念着她。我知道,她一定没有死,只是不在我们这个空间。这些年来,我常常梦见她回到我的身边。你所说的光体消失,才是最终的死亡。生命体的能量彻底消亡,讯息完结。”安田教授的面孔终于彻底笼罩在哀伤中。
“我则继续与斯赫尔博先生联络,交流彼此的发现。我在梦中,得知X的存在。后来我才确信,那是她的意识抵达到我的脑海的部分残余。”
“时间荒野内的人,记忆会衰减,错乱。M夫人说她最后才记起自己的身份。”高夏也难过起来,“对了,我要对您坦白说,我……我也是清异师。”
这一点,安田教授倒有点意外,“那,她为什么会找到你传递消息?并且,希望我能够帮助你?为什么最后一面却不来见我……”他目光哀伤,怅然若失。
高夏想起司宇宙来,“或许,因为我发现,原来我的清异师异能是不自觉运用的。不对,应该说,我厌恶自己对这种能力的运用。”高夏解释,“在我非常小的时候,曾经送离一个我很喜欢的人。大概是这样的潜意识,使我身上存在了一种矛盾,职能和情感的……矛盾。”
还有叶幸,高夏此刻觉得,会不会也是因此,面对所爱之人,自己背弃了所谓的“职责”?
“M夫人提到,一个人异能的诞生,是因为越过了临界点。”高夏补充说。
安田教授点头,“这一点,正是我和她共同研究的结果。”
无限星空倒向逆转,阴霾、尘埃、泥土、雨雪,彼此追逐不止。一直用手紧抓也不是办法,黎蔷撕下裙摆的一根布带,绑起爷爷和自己的手腕。黎爷爷的表情却平淡无畏,像是对一切都不紧张。
“爷爷,我们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够出去,你如果觉得闷,就跟我说话。”黎蔷其实困了,困得想要马上睡觉。
黎爷爷只是伸手,抚摸她的额头,“小蔷要听话,哪里也不要乱跑。”
在这样的空间里飘浮着,温暖的抚摩如同冰天雪地跋涉后,步入正当最好温度的温泉泉水,消融一切倦怠。黎蔷无法自控,终于眯上眼睛。
醒来,黎蔷猛然一抓,还在,布带绑着手腕,爷爷在一旁也闭上了眼睛,仿佛也陷入睡眠。黎蔷调整自己的动作,避免惊醒爷爷。爷孙面对面,一如小时候,父母不在家,由爷爷照料自己的午后。
那样的午后,一起躺在清凉的竹编凉席上,吹着风。夏日的光照,令一切事物都熠熠生辉。那时还没有失明的爷爷,发出轻微的呼噜,悠长如需要修理的风笛。而自己已经被吵醒,清醒过来后,小孩子恶作剧心态发作。
自己做了些什么呢?她悄悄爬下席子,找到爷爷写字的钢笔,捏出墨水抹爷爷的胡子。这样爷爷就会白胡子变黑胡子,返老还童变年轻了。
爷爷在睡梦中探手摸摸自己的脸,顿时成了大花脸。后来,爸爸要打她的屁股,奶奶劝阻,爷爷干脆抱起她就跑到外面逛街去了,顺路还买了冰激凌给她吃。对她宠溺无边的爷爷,在爸爸妈妈去世后,是她唯一的依靠。
后来,她的未来之眼被自己确认。而爷爷居然也是异能者。爸爸倒是平凡,没有任何异常。仿佛是祖孙的隔代遗传,这份血缘的纽带,更加密切地存在于生命中。
在时间荒野,抽离掉人类生活的喧嚣琐碎,没有功课,没有事业,没有老板,没有员工,没有业绩,没有薪水,没有超级市场,没有学校,没有公司……记忆是唯一可以抓得住的事物。
黎蔷没有留意到在她不断回忆时她和爷爷开始移动。两个人坠入无限的白光中。蓝色光芒包围过来,白光之中,开始泛出彩虹的光谱。
她警觉到时,已经来不及。黎蔷大喊:“爷爷!”
而黎爷爷不知何时醒转,目光凛冽如威严的法官。是的,爷爷从前的职业便是法官,执掌裁决审判。
光团淹没身影。那便是龙牧、小慎、叶幸等人遭遇过的异常蓝光。
最边缘的边界,时间荒野的尽头。
荒野之城。
那么大的雾,看不见自己的手指。黎蔷手腕边布带断掉,爷爷不见了。
“爷爷!你在哪里?”这喊叫动用全部的气力,她很快就声嘶力竭。
没有回音。
光芒暗去。这是哪里?似乎是街道,有无数其他人陆续到来。而她站立在路中央,所有的人都似风一样穿过她。她仿佛进入了一个实际的世界,其他人是真的,而她自己是幽灵。
黎蔷忽然呆滞,她看见了一个女孩。
万千人群里,有一个女孩出现。这个女孩的穿戴打扮看起来乖巧可爱,但目光忧郁,低头四顾,又东张西望,然后,慢慢沿着人行道走着。
女孩经过了黎蔷,走到一个岔道口,忽然又返转回来,与黎蔷迎面而过。
仿佛在巡逻一般。
然后几个男人出现了。
这几个男人很似路人,但也是在来回走路。
他们在干什么?
黎蔷不知这些人的到来意味着什么,一时间顾不上去寻找爷爷。
最后,她看见那个女孩和几个男人碰头了。他们似乎交谈了几句,隔得太远,黎蔷无法听见。但那几个男人中,一个穿绿夹克上衣的男人,似乎是这群人的首领,笑着给了女孩一张钞票。
女孩很高兴的样子,然后她把钱交给了另外一个人——一个奇装异服搔首弄姿的男孩。男孩说:“有钱了,我们去跳舞吧!”
他们穿过黎蔷,男孩顺手丢了一枚硬币,投进墙上的一架机器,跳出一个小小的方形物品。
“好。”那个女孩回答。
男孩搂住女孩的腰部,捏着,抚摸着。黎蔷头皮几乎裂开。那个女孩,十来岁的年纪,为什么,为什么终于堕落?
她的身体似乎在漂移,移动到聚集在一起的几个男人处。他们说:“那个讨厌的警察老是跟我们作对,这回好好折磨她。”
“哈哈,他没想到,我们从他女儿嘴里骗到了消息。”
黎蔷觉得胸口有火焰在燃烧一般。是愤怒吗?还是痛楚?
一个模样成熟稳重的男人穿着警服出现了。在他习惯经过的地方,响起噼啪的爆裂声。男人条件反射,敏捷地拔出配枪。但爆裂声只是踩气球的录音。
然后,警服男人忽然倒下了。
当他倒下时,腹部撞到铁栏杆上,那里有一截尖锐的突角。
那几个男人惊吓得溃散逃走。地面上的血铺散开来。
路人呼喊——
“报警啊!”
“闹出人命了!”
场景忽然转换。巷子深处,又是那个女孩。黎蔷靠近那个女孩,只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哆嗦,颤抖。
女孩表情诡秘而悲恸,忽然抬头,直视着靠近的黎蔷,“如果我能够看见未来,我一定不会这样做。一定。爸爸,是我害死了你!”然后女孩逃开。
在女孩身后的地面上,一个男孩在颤抖,然后彻底晕眩过去。黎蔷看了一眼,是上次见过的那个轻佻的男孩。
黎蔷终于明白,浑身冰冷。脚下的地面裂开,那是黑暗的北极水底,冰冷的水涌进肺部,呼吸进冰碴,血随呼吸涌动,又被水稀释。
那个男孩的肚子上插着一把水果刀。他晕过去后,一个老人出现。老人冷静地擦拭水果刀的刀柄,当他打算握住刀柄留下指纹时,有人经过巷子。
这是极深的夜,来了三三两两的男人,是跟男孩相熟的另外几个作恶者。他们面面相觑,然后呼喊:“杀人了!”
“莫范被老头杀了!”
他们奔跑起来,但被骤然剧变的天色吓得腿软。他们头顶的天空突然遍布乌云,电光闪动,如闪电,不,就是闪电扑击而下,将他们团团环绕。
那几个男人形同白痴,吓破了胆。
老人的背影苍老,蹒跚着消失。
黎蔷发出悲怆的声音。
还是夜,沉重静默到无言的家。碎裂不堪的家。
割腕的女孩,手腕已经被做护士的母亲包扎好。原来母亲是医生,因为她说父亲是警察,时常有危险,她要好好保护父亲。父亲总是一笑了之,他无惧生死,但妻子的温柔和关心让他感动。
闪回,记忆不断在脑中闪回。
在父亲死后,她看见了母亲的未来。
原来一切都并非自己的记忆,原来就连记忆也不可靠。
母亲最终抑郁去世。
黎蔷泪流满面。她看到老人再度出现,他似已发现一切秘密。老人抚摸着那个沉睡的女孩的头,他的手掌有电光,隐约如叶脉游走,“孩子,想不到你沿袭了异能。”
那个沉睡的女孩,面容上是甜蜜幸福的微笑。
“我打乱你的记忆,可是,改变不了你的未来之眼。”老人忽然抬起手掌,渐渐触碰到自己的眼部。
眼睛是灵魂之窗。他希望堵死泄露秘密的最后渠道。
无尽的悔恨与痛苦淹没最脆弱的灵魂。万劫不复了吗?
并不存在老年痴呆的爷爷。各执一词的自己与爷爷,解脱的是自己,承担的是爷爷。
只存在,脱胎换骨重新做人的她,还有她那用全新的记忆编织的记忆。
但这人造的人生,终归是有漏洞的。
哪怕是异能,也不是万能的神力。
于是,爷爷成为记忆错乱的人。
修改一个人的记忆,另一个人真实的记忆必然被扰乱。
这是代价。他明知道要付出什么代价,为了保护她,毅然做了选择。
黎蔷看见了镜子,很多的镜子,照见自己、他人,照见过去、现在和未来。她出不去,永远轮回往复。在荒野里荒芜,直到腐朽腐烂。但什么是过去,什么是现在,什么是未来?
黎蔷最后一次看见那些电闪雷鸣,那是与众不同的,那当中,有一个熟悉的人影,耗尽生命以及异能,走向命运的极致。
镜子纷纷被击中,如山体在地震里崩塌,化为灰烬。
爷爷的影子近在咫尺。他握着拐杖,微笑着,眷恋不舍,朝黎蔷挥手,“逃避命运的行为,反而带领你迎向命运。不如接受它,面对它……”
黎蔷泪眼模糊,手指拼命向前,想要触碰到爷爷,但风再次吹过,影子也化为灰烬。
火车站,乘客出入,喧闹汹涌。人群中那些模糊的面孔,黑色枝条上湿漉漉的花朵。这是真正的人类世界,喧嚣热闹。
站台中间,一把长椅,一个女孩。她的手半悬在空中,永远触碰不到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位亲人了。
女孩,黎蔷,寂静荒芜。在心的疆域,那些被遗忘的地方,成为荒野。每个人内心的荒野之城,是最不堪过往的记忆之城。
荒野之城,如海水退去,岩石出来。
真相的始源,都在记忆最深处。
龙牧和小慎在女歌手莎莉家的房门口摸索一番,果然找到了钥匙。二人进屋,却没找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房间收拾得很干净,没有异样的地方,只有一些照片和简单的物品,还有一些旅游带回来的异国工艺品。
照片里,有莎莉跟那个醉酒男人的合照。
“其实,那个家伙也只是占了便宜,也不是他谋杀了莎莉。我们来找什么呢?”龙牧对小慎说。
线索无聊得让二人昏昏欲睡,两人躺倒在地板上。
许久,小慎说:“不,我听见那个人提到一个字母。”
“X吗?”
“是啊!”小慎站起来,“我们不能放过一点线索。X,这个该死的罪魁祸首。”
“罪魁祸首?”龙牧重复一遍,想起什么来,“我去洗手间。”
“你发现什么了?”小慎问。
龙牧边走边说:“什么也没发现。要想一天轻松,就得早上清仓。”
小慎继续躺在地板上,“哼”了一下。
等到龙牧大惊小怪的时候,小慎才捏着鼻子跑到洗手间门口,“怎么了啊?没手纸吗?”
“不是,看这个。”龙牧拉开了门,指给小慎看,在梳妆镜下,玻璃挡板处放着一支白色小棒。两人对看一眼,顿时觉得事情更加恐怖。
想象一下,火焰起先微小,不被觉察,但迅速点燃容易烧的衣料,弥漫到全身,女歌手一定会挣扎,喊叫,但是很快身体被吞没,变成红色的火球。当她消失时,体内还藏有另外一个——小生命。那个小棒是验孕棒。
地球静止了一般,两人默默躺回地板。
这并非失控,女歌手莎莉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有这样的变化。她一如既往地演唱,可能还和男友约好结束表演后去喝一杯香槟。而孩子,却在无声无息中随母亲一起湮灭。
“你说,一个人知道自己有了孩子以后,会有什么打算?”
“一般可能会很喜悦,有的人会大笑,有的人会大哭。不过,也有人会犹豫,要不要孩子。”
“那莎莉呢?”
“打开她的电脑!”龙牧坐起来,“我跟你打赌,打开电脑就知道了。”
小慎抢先去开机,那是一个上网型笔记本电脑,锁在床头。
网页浏览的主页被设置为一个博客,也就是——
小慎和龙牧看见逐渐显示出的“莎莉的私人花园”。置顶的日志密码被设置为阅读,打开电脑自动登录了博客,进入了非公开日志。
打赌赢了,但龙牧并没有什么喜悦,苦笑一下,“小慎,看看内容说些什么。”
小慎慢慢念着:“其实不想告诉任何一个人的。但我还是忍不住告诉了我的邻居的狗。这个消息,它听了恐怕也会很高兴吧!我不会告诉谁的,嗯,充其量,让他们知道,我继承了一大笔遗产。杰瑞,我还是分一小部分给你吧!反正你已经在我面前抱怨了许多次。啊,上帝,为什么我们不是超级富豪?或者是超级富豪的子女也好啊!我会找律师安排好的。你就应该感谢我们的孩子。不然你就见鬼去吧!分手最好了。上帝赐予我这个小生命,还同时赐予我幸运。我——中了彩票。”
小慎念完,回想听过的话,“我听错了,不是受益人,而是被赠与人!”
龙牧分析:“也就是说,她中彩票了,同时发现怀孕了,因此,决定过幸福的生活,打算和那个不羁的混球结婚。不过,一切都改变得太快。”
小慎点头表示同意,“实在是不公平的命运安排。莎莉小姐,很难安息吧?”
“你说,我们是不是应该做点什么呢?”龙牧看向小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