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着白色衣裙的女孩抱紧拳头,“猜,不过你一定猜错。”
这个女孩想跟小孩子玩游戏,做一个试验。
这是个儿童户外游乐场,宛如童话城堡。几个小孩子围绕着女孩,看她和一个小男孩先玩游戏。其他的小朋友有的在滑梯上来回,发出快乐的喊叫和冲锋呐喊,有的拿花草做宴席。女孩跟幼稚园的小朋友,一个一个来比赛。
“我呢,一只手里有糖果,一只手里没有。猜中了,就把糖果送给你吃。猜不中也没关系,我们再来接着猜。”
“好啊!姐姐,我想吃糖。是什么口味的?”
旁边有小孩子插嘴说:“我喜欢奶油的。”“我喜欢巧克力的。”
但是,女孩盯着他们最为天真时刻的眼睛,看到未来。
然而,这个小朋友犹豫了,到底应该猜哪个手掌有东西呢?他太想吃糖果了。于是他下定决心,摸着女孩的右手。
“姐姐,是这只手对吗?对吗?”
“对,你一定会猜对的。”
女孩摊开手掌。
这个小朋友果然猜对。
四周都是欢呼,小朋友咂巴着嘴唇,吃了一颗巧克力糖果。其他小朋友也来猜。
女孩看见猜错者果然猜错。
女孩是在训练自己吗?不,她只是在验证,而不是训练。
离开世界的爷爷,带走了附加在记忆之上的干扰。干扰退去,未来之眼熠熠生辉,从近而远,如同复苏的猛兽。
黎蔷可以感知到,它在以每分每秒的提高,增强力量。每使用一次,就相对应加倍强化一次。与此同时,她的身体日益变得轻盈,连饥饿,都不再觉察到。
最终,她折服了所有的小朋友,哗,小孩子们起哄,“姐姐好厉害”“教我教我啦”,也有稍微早熟一点的说:“你作弊。”
黎蔷不置可否,站起身,“下次再玩,再见了。”
那个猜错的男孩,未来大步奔跑在运动场上,被女孩们热烈尖叫激发得得意扬扬。
那个猜对的女生,未来骑在单车上,环绕海滨城市开始旅行……此后读书考上大学,学习法律专业。
他们的未来,清晰可见。
她可以成为全世界最富有的人,因为所有的博彩业都被她所洞悉。但是,得到以后是否能够保持拥有,却仍然归于命运的安排。
命运,命运不是可笑的玩笑,不是上帝划定的界限,而是万事万物宇宙总体的无影无形的规律。每一个微小的因,彼此牵引联系,碰撞交织,构成果。因果律无时不在,无处不在。此事之因,彼事之果,又成为另一事物的因。
能扭转的不是命运,而是每个微小的基本节点上做出的选择。选择最大化地偏离轨迹,终会构成全新的命运。
因此,未来之眼所看见的是没有偏题、没有离题的命运。未来之眼只是一种最庞大的计算方式。计算的基础数据何来?
普通人只能够依靠有限的个人阅历和经验计算判断出可能的未来,在非常短期的范围内。
而异能者,可以将之发挥到极致。
少女笑了,她感觉到那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一直在彼此遥相呼应的眼眸异能。
理解过去与计算未来,构成我们当下的选择。
还有一种“未来”,更容易预知。就是为了呈现结果而制作原因,为了实现预知而去践行预知的内容。好比为实现天才是短命之命题而提前自杀。
她预感到,很快她就会再见到过去之眼的拥有者。
“龙牧,你不会是这几天干起拐卖儿童的行业了吧?那个小鬼是谁?”母亲紧张兮兮地问龙牧。龙牧不得不佩服她的想象力。
“还好是这么大的孩子,要是抱回来一个婴儿,我们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父亲倒是庆幸地翻起报纸,“你说他是同学的弟弟?”
小慎背对龙牧的父母,恶狠狠地瞪一眼龙牧。这个假话编得太没水平了。
“我就是帮忙照看几天,你们别小家子气了,吃不了我们家多少东西的。”
“我们可是很热情好客的!”母亲笑眯眯看着小慎,“去玩电脑吧!晚上想吃什么?”
小慎一副天真可爱的天使笑容,“阿姨,您看起来好像我的一个姐姐。”
“是吗,是吗?呵呵!我可是每天都很注意保养的!”
龙牧一拉猛拍马屁的小鬼,“少罗唆。”拉着小慎进卧室。刚进房间,刚才还很有活力的小慎便露出萎靡的神情。龙牧摸他的额头,“生病了?还是说你根本就是机器人,能量要用完了啊?”
小慎居然承认,“没错,我就是机器人啊!”
龙牧怀疑这个小鬼确实脑袋短路。他们一起经过那么多事情,哪个机器人能像他那样大吃大喝?
龙牧是孤独的一代,一个人长大的。遇到小慎以后,他第一次跟一个比自己小那么多的孩子那么亲近,加上两人一起朝夕相处经历的事,他不知不觉拿小慎当亲弟弟看待。
看小慎精神萎靡,他抱起小慎放到自己书桌上坐着,“小孩子都爱看漫画,我有好多,你找几本看看,我去叶幸家看看。”
“一起去!”小慎强烈要求。
“你这个样子,小心被太阳晒化了。等我回来你要是还是不舒服,就带你去看医生。”
“我很好呀,才没有事!”
但抗议无效,龙牧啪一下关上房门。
“这样就想关住我啊!”小慎小声说。他用意念告诉自己,出去,转移到外面的空间去。但是身体只是失去颜色,变得透明,没有分毫移动。那种虚弱感再度强烈起来。
难道……已经要衰竭了吗……
小慎努力跳下书桌,躺到**,让自己恢复体力。
原来比他估计的还要快。身体一旦开始衰竭,速度很快。
身体虚弱,大脑却高速回忆着。
在回忆什么呢?
亲切和蔼的M夫人……还有叶幸姐姐,答应帮助自己寻找过去,都对他很好啊!至于这个龙牧,就像真正的哥哥一样……黎蔷,那个有点古怪但是和爷爷相依为命的女生。还有那些飘浮在时间荒野的异能者,那个停止生长的女生,她的名字叫司宇宙。还有容身之所的那些大叔阿姨……
还有,在带领龙牧他们突破时间荒野的时候,他第一次进入荒野之城,在那里,他看见了最想找到的答案。
原来一个人回到过去的记忆,就会陷入荒野之城。
比在子宫中的记忆,比如,在更早之前的记忆。
孕育……细胞分裂……成型……
那是被制造的生命。
是谁制造我?
有什么流淌下来,是眼泪。
明明只是一个小孩子,哭,本就是孩子的权利。
许久后,小慎睡着了。一个低沉而深情的男人声音贴近他的耳膜,如在梦境传来。男人的口吻如在惋叹战栗的奇迹——
那……你的名字,就叫安田慎吧。
高夏开门,关门,像是周转于不同世界。父母各有事情,在房间里交错而过的时刻,高夏感觉到一种非比寻常的东西。他想,大概是自己改变了,因为得知了太多又要伪装,所以内心有鬼。
父亲放下报纸,忽然招呼高夏坐到他身边。
父亲拍拍高夏的肩膀说:“明天……”
“高夏,来帮我拿下东西!阳台有件衣服被吹到栅栏上了。”母亲的声音打断了父亲的话。
父亲一摆手,笑容古怪,“去帮你妈妈吧!”
高夏到阳台去,伸长手臂,轻易拿到衣服,是一件女式外套,母亲常穿的。
“放假都没看见你做功课啊!”母亲顺口念叨。
“我是大学生了,没有那么多功课要做。”
“那也要实习什么的吧?据说现在毕业生都极其不好找工作。早做准备才好。”
“明年暑假开始实习。”
“嫌妈妈罗唆啊?”母亲也拍了拍高夏的肩膀,那是与父亲相比更加温柔的动作。
“我哪儿敢!”高夏笑答,“我现在就去看书做功课。”
他果然就回了卧室,坐到书桌前。当然并没有什么功课可以做。高夏只是不想在母亲面前露出难过的神情。
他们对他多年照料,高夏很爱他们,也确信他们很爱他。
但,一如葡萄汁中勾兑了酒精,变动已经酝酿。
房门没有关紧,依稀听见悉率对白,“你刚才就想说……”
“迟早要说的……这孩子最近有点犯迷糊的样子,忘记事情了吧……”
“明天再说吧……”
高夏怔怔的。他很想逃避,想要躲开一切,最好一无所知,像从前那样多好,可以平淡快乐地相处,偶尔还可以像小时候那样对他们撒娇、耍赖。
现在,间隙诞生了以后,距离顽固地存在。那不是时间和空间的距离,是心的距离,是另一种更加遥远的“时空”间隔。
这种感觉,越是想象就越强烈。皮肤忽然火热,高夏看见自己的手指隐约有一些光芒,然后那种透明异变出现,蔓延到全身。
如果不想存在,就会隐匿。这就是异能的演化。
高夏赶紧锁紧房门,以防被发现,然后不断叮嘱自己,放松,高夏,放松点。
高夏镇定下来,静观其变。
直到第二天夜晚,客厅一片漆黑。高夏被喊出来,房间忽然恢复光明,不过是微弱的温暖的光芒,但已足够看见餐桌上有一个偌大的蛋糕。
啊!高夏总算想起来。十八岁的生日吗?
他看见父母的两张笑脸。原来他们说的就是这件事情吗?
父亲继续点燃蜡烛,光线强度增加,越发看得清晰。母亲摆好餐具,一家人各就各位。高夏去开酒,然后给每个杯子倒满酒。
“高夏,生日快乐。”
“谢谢爸爸,谢谢妈妈!”
应该非常感动才对啊!可是高夏觉得自己像根木头,只是重复了一遍,“谢谢你们!”
“切蛋糕!”母亲提醒。
“十八岁生日过了,就是真正的大人了!”父亲说。
他们说着期盼的话,又递给高夏一块蛋糕。蛋糕的奶油上堆砌了许多水果。高夏尽量欢喜地吃着蛋糕,但是心中越发沉重。
母亲喝多了,说到一些往事,“我不能生育,但是你爸爸很爱我!后来,我们得到了你,高夏……”
“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
高夏觉得,有一声最漫长的叹息夹杂着悲伤,从自己心底升起。因为,他终于长大了,以法定年龄为分界线。
或者,这个决定是从一开始聚合为一家人的时候就被安排好了。透明文件夹里,有一份盖有公章的文件,文件的主题是:领养。
度过了十八年一无所知却快乐的人生,很幸福了,不是吗?像个普通男孩一样。
“高夏,你不会觉得太突然吧?”
高夏点头,确实很突然,但是,并不意外。
“我们只是觉得,在你长大后,我们有义务告诉你。”父亲补充说。
“我们还希望你记住,你是我们唯一的孩子。”母亲微笑着看着高夏。
“我知道!”高夏抓住了父母的手。他发现自己做得很好,冷静而镇定,完全像个成熟的大人。反倒是父母,大概因为酝酿说出真相太过漫长煎熬,他们的手指在颤抖。
过完简单的生日,回到卧室,感觉像在梦游。可他还是很平静。高夏为自己纳闷,为什么这么平静?从安田教授口里知道了生物学的证据,到此刻终于一起确认,自己缺少那种应该有的激动情绪。
“早点睡觉,这些明天妈妈来收!”
高夏答应着:“好,我知道了。”
高夏真的安稳地睡着了。
这一觉连梦都没有,醒来已经是白昼,一切如常的白昼。高夏伸懒腰,活动身体,走出房间,客厅餐桌上留有字条,父母上班了,早餐在冰箱,加热就可以了。
高夏吃完早餐,自己收拾叉子和汤匙。
清洗时,啪嗒,叉子弹跳落地。他弯腰去捡,撞到橱柜边角。
手背擦破,皮肤皱烂一块,很快开始渗血。
太不小心了!高夏去找创可贴。但是,创可贴放在什么地方了?高夏一下子想不起来。奇怪,怎么今天人比较迟钝,反应也迟钝,动作也不灵活。
高夏忽然愣在原地,像是短路的机器人。
他低头凝视手背,通红的一块。更加奇怪的是,有大颗的眼泪忽然掉下,滴落到手背上,覆盖了伤口。
疼痛加剧,痛感顷刻传到神经。
高夏很想问自己,到底有什么事情,要悲伤到这个地步。
但是他问不出来。
不需要问,一切皆是事实。所有经历的事情,模糊的怀疑,强烈的猜测,难堪的事实……通通潮水一样,将他淹没。
遣送童年的好友司宇宙,与叶幸往来的细节,一直纠缠自己的古怪梦境,还有遭遇控制风的异能女郎,遇见的光体M夫人,安田教授帮助自己揭晓的身世……
痛感源源不断地抵达神经。高夏感觉痛感仿佛有生命的一条小蛇,钻进身体里,从大脑下行到脖子,沿着脊背到脊椎,最后停留在靠近尾椎骨的位置。
有生命的痛感一跳一弹的,肌肉牵扯着,不断活跃着。起源于手背,却独立了,成为独立的有生命的事物一般。
另外一种感觉诞生,从胸口。高夏用最大的心力去感知。
是恐惧。
好像那种痛感在拼命破开界限,激发着什么。哗啦一下,犹如洪水破开堤坝的防备,突破界限。痛感顿时膨胀,爆炸开来,高夏发出一声超过自己想象的喊叫。
身体似乎分散,但在0.1秒内聚合。他在一瞬间离开了自己的家,在地球上,小小的、温馨可爱的、平凡的家。聚合的刹那,他站在埃菲尔铁塔塔尖,摇摇欲坠。一瞬间,他又置身最寒冷的太平洋海底,然后再度位移到亚马逊热带雨林……甚至在空无依靠的空中,他俯瞰地面,转眼又闪现在世界之巅珠穆朗玛峰。
万物与人类都无比渺小。他仿佛更加升高,悬浮在太空,看见地球的轮廓。高夏好比一个巡回世界的幽灵,高速闪现在不同的地方。一时间回到曾经就读的校园,触碰到教学楼后的榕树枝叶,一时间两脚陷入燥热高温的沙漠。
如此荒谬。
高夏决定不去理会外界任何变化,彻底闭上眼睛。必定是自己的异能到达了极限。
积累了一段时间的情绪延后爆发了。
在一个不经意的小节点。
透明的——分解的身体——空间的移动——
如果我可以抵达世界的任何地方——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最渴望抵达的,X所在的地方!
高夏睁眼。
四周一片黑暗。如在深海底那般漆黑。
用半分钟时间适应环境后,他隐约可以觉察自己身处一处暗道,面前是一扇门。
“打开他。”高夏被自己吓了一跳。这个念头仿佛不是自己的大脑发出的,而是被命令的。
迟疑一下,高夏终于伸手,按在门上。
门放射出白色光芒。高夏步入门后的空间。
银白色的空间呈半圆弧形。是标准的被切割一半的圆。面前是巨大的屏幕。屏幕上笼罩着白色的雾气,仿佛是夜晚。如果不是空无其他物件,高夏会觉得这里像是一个电影放映厅,只不过,屏幕也是弧形的。
画面浮现。
就像是不断拉远的镜头,先是地平面,然后是密集缩小的建筑群,然后是大气层,然后是地球,太阳系,各类星体,直至,群星被拉伸成长线一般的光脉,不断呈射线状,面对着浩瀚宇宙。
高夏再度被这浩瀚震慑,无法发出言语。
“Welcome home!”有文字显现在身体最靠近的屏幕一角。同时,高夏听见了声音,“欢迎回家!”
这声音并不机械化,富含感情但让人觉得有距离感。
“你是谁?!”高夏问。
叶幸一步一步往后退。她凝视着对方,但这个陌生男子机警地闭上了眼睛。
看来,他对叶幸的异能有所了解。
叶幸不能获取信息,就不能计算出逃跑的路线,也不能掌握对方的弱点。她已经感觉到,有一股力量从对方的手指渗透出来。
叶幸抓起手旁边最近的一个小花盆,朝着陌生男子砸过去。那人被打中了,猛然睁开眼睛,怒吼一声脏话,额头有血流淌下来。但他马上又闭上眼睛。
虽然只有不到一秒钟,叶幸已经看出这个人的确是得到了一个人传达的指令。那个人还告诉他,叶幸具有过去之眼,千万不能目光交接。
那个人,穿着一袭巨大的黑衣,笼罩在一团黑影里,看不清面目。
叶幸感觉自己的身体已经被拔离地面,清异师的力量包围了自己。在反抗当中,她的小腿划伤了。
不过她心中毫无畏惧。她已经看到了某种转机。
在黑影人吩咐这个陌生男子的时候,有一双眼睛盯着这一切。
一声嘶吼,一坨物体飞箭一般钉牢在陌生男子的手腕上。那个男子再次大喊:“什么?什么东西?”
叶幸已经看清楚了,那不是个“东西”,而是很熟悉的一只动物。
被龙牧取名叫作阿柏的猫。
阿柏死死地咬住了清异师的手腕。那人无暇对付叶幸,挥手想甩开阿柏。但是阿柏咬得太紧,那人根本丢不掉,于是捏拳去打猫。
阿柏主动松口,弹跳开,一跃向前,停在了叶幸的面前。
这下子,清异师的手指也被抓伤,手腕受伤处在流血。他无法使用驱送的能力了。他吐了一口唾沫,咒骂一句,转身就跑。
叶幸没有去追赶,而是走到阿柏旁边。
阿柏一脸淡定,舔着脚爪子。叶幸抱住阿柏,“阿柏,是谁派你来救我的?”
但是阿柏也在闪躲避开叶幸的视线。
“你跟龙牧很熟吧?是他派你来的吗?”
那猫居然点头了。
虽然它背对着叶幸,叶幸也看明白了。
“龙牧在哪里?你能带我去找他吗?我很想见到他。有很多事情需要跟他说。”
阿柏喵呜一下,雪白皮毛的耳朵耸动起来。
虽然跟这猫打交道多次了,叶幸仍然一点也不了解它。
不知道为什么,叶幸对这猫有着莫名其妙的好感,也有着莫名其妙的警惕。
猫的身上有一点味道,那不是动物的腥味,而是一点香味,像是吃过了某种香料,身上一直沾染着香味,久久不散。
叶幸喜欢这种味道,很像小时候闻过的某种香水,父亲出门去赴宴的时候偶尔会使用一点。
最终,叶幸还是选择相信这猫也许是想保护她。
叶幸觉得那个黑衣人可能跟X有密切关系。
也许,那就是X的化身。
这猫跳到地上,尾巴摇晃着,示意叶幸跟着它走。叶幸尾随着猫,缓慢向前,一瘸一瘸的。她只想解决重要的事情,完全不在意小腿上受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