精钢天寒记

第五卷 第八章 寻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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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致隽在周家庄门口一眼认出萧子仞的剑法,当时便加紧直追,可是人的体力总不能和马相比,距离被越拉越大,开始一两个时辰还能望见他们影子,再过两个时辰,只能听见马蹄声,又过两个时辰,已完全失去线索,此时他们已经累的跑不动了。

他想着白天宇和他说的,在临安芙蓉楼里饮毒而死的宋家少夫人,他无法相信那竟是他的亲妹妹,那杯毒酒,确实是他陆致隽威逼她喝下的,但下毒的人是白天宇,如果没有白天宇牵连在内,她一定不会死,所以,必须杀白天宇。他从第一眼见到白天宇时心里便有种异样的感觉,他隐隐感到白天宇的存在对他是个威胁,他必须尽早除去这块心病。

休息的时候,突然想到,现在找不到白天宇,但白天宇和宇文山庄的弟子在一起,现在天柱山上有宇文山庄的人在重建山庄,去那定能找到那姑娘的消息,再顺藤摸瓜找白天宇。

当下决定前往天柱山。

虽谈不上日夜兼程,但也是披星戴月,两天后的下午,主仆二人到了安庆府,在天柱山群山外的一片树林里策马狂奔,在他们前面正有一匹马不急不缓地跑着,陆致隽很快超过那匹马,看也没看一眼,但冲过去后,身后就有人大喊:“陆公子,陆公子。”是个女人。

陆致隽没心思理会旁人,仍一路狂奔。

如此行了一阵,身后的声音紧跟着他们,冷夙忍不住说道:“公子,是什么人?”

陆致隽道:“不管她!”

二人仍继续赶路。但那声音依然像鬼魂一样尾随在后,一声声“陆公子”终于把陆致隽叫烦了,陆致隽突然想起这个声音似乎有些熟悉,他往后看了一眼,后面那匹马离他只有三四丈的距离,他可以看清马上女子的长相,这一看不要紧,陆致隽顿时浑身冒冷汗,怎么又是那个什么叫李灵的。

第一次碰见她,可说是艳遇,第二次碰见她,是天大的巧合,在他睡过的那些不问姓名的女子中,从来没有一个能再次碰见,除了他主动寻找的以外,这第三次再碰见李灵,陆致隽突然感觉凉森森的,像被鬼附身一样恐怖,怎么又碰见她。

陆致隽傻了片刻,马儿渐渐慢下来,李灵很快追上。李灵面色红润,红润中又有点苍白,李灵着了魔般说道:“陆公子,又遇到你了。”

陆致隽咽了口唾沫,道:“你跟踪我?”否则天下这么大,道路那么多,不会无缘无故又遇到她。

李灵茫然道:“没有,没有,我真的没有。”

前面的冷夙见主人停下,也调转马头。

陆致隽心怀仇恨,又觉得此事诡异,没心思嬉皮笑脸,板着脸道:“没有?”

李灵慌了神:“没有,真的没有。”

陆致隽心念一动,见旁边一棵树上伸出一根长长地树枝,突然从马背上飞起,来到李灵马背后,坐在她后面,李灵又惊又喜,心跳加速。

陆致隽猛的抽出身上衣带,抓住李灵双手,放在身前用衣带牢牢捆住手腕,李灵问:“陆公子,你干什么?”

陆致隽一句话没说,绑好她的手腕,抱着她身体从马背上飞到刚才他看到的那根树枝上,将衣带另一头绑在树枝上,李灵口中连连大叫:“陆公子你干什么?”

陆致隽对挂在树枝上像个风铃的李灵笑一下,道:“别再让我遇见你。”说罢,扬长而去。

李灵凄厉大喊:“放了我!”

陆致隽已经渐渐消失在树林中。

上了天柱山,已经日头西下,四野朦胧,天柱山上的工匠陆续收工回去,有不少人在山上草草结了草房留宿,留宿山上的工人正在小亭子周围吃饭,陆致隽和冷夙徒步上山,一声不吭来到吃饭的人群里,看看他们,态度倨傲地问:“你们谁负责?”

众人都是山区中老实巴交的农民,原本朴实厚道,但见陆致隽不声不响的过来,开口就如此无礼,其中一个打抱不平般说:“你要干嘛?”

陆致隽转练给冷夙递了一个眼神,冷夙点头,朦胧中只听一个东西被砍断的声音,并有一股暖热的**喷在周围的人身上,片刻后,刚才说话的工人手中饭碗跌碎,接着头颅掉落。

现场一片喧哗,众人惊慌四蹿,冷夙高声道:“领头的出来。”

到这时四处逃窜的人群中一个老头上来,见到地上瞪圆双眼的头颅,大叫一声,道:“是谁?”

陆致隽去瞧那老头,大吃一惊,竟是宇文山庄四大护卫之一的葛行,原来这老东西一直活的好好的,藏的真好。陆致隽冷笑一声,道:“原来是葛叔叔。”

葛行听这人一下认出自己更加吃惊,自己十六七年没出天柱山,竟还有人认识自己,不禁问道:“你是谁?”

陆致隽没心思告诉葛行自己的来历,便道:“宇文不胜哪个弟子在此负责?”

葛行心想:看来这个来历不明的人知道不少,便问:“你有什么事?”

陆致隽道:“让他过来。”

葛行道:“不然呢!”

陆致隽沉吟一声:“不然。”折扇一开,在小亭子中观望的一个工人大叫一声倒地,挣扎几下就没动静了,“这就是下场。”

重建山庄诺大的事业容不得出一点岔子,若真的开工不多久便血溅当场,不仅不吉利,也会动摇民心,怕再无人敢来干活,耽误建庄大业。干系重大,葛行不得不屈服道:“不要滥杀无辜,在此建庄的是周捷,现在去找他,来回好几个时辰,不如这位公子明早再来。”

“他在哪,带我去。”

葛行一听,心里惊慌,仁义庄掩藏几十年,不能随意暴露,于是忙不迭说道:“不用不用了,我这就去,只是公子须要久等,我这就去。”

此时周围已经没什么人了,陆致隽再要杀人也无人可杀,但看他这杀人不眨眼的狠毒劲,什么事都干的出来,葛行三步并作两步跑下山,下山骑马,以最快速度赶至仁义庄,到达时已经完全天黑,仁义庄点上灯烛,大厅里酒肉飘香,正招待客人。

葛行快步跑进大厅,也不看厅中都有谁,大喊道:“周捷,周捷,不好了,山庄那边出乱子了。”

此时厅里摆了酒菜,周捷、汪珊、白天宇、萧冠良、葛行侄子葛修镜还有萧子仞正在吃饭,一片热闹祥和,突然见到仓皇的葛行,都放下碗筷,周捷首先起身问道:“怎么了?”

葛行喘着粗气,微躬着腰,道:“有人突然到了山庄,说要见你,还杀了两个人。”

周捷惊怒道:“谁那么猖狂?”

众人全都起身,被这突如其来的噩耗弄的不知所措。

葛行道:“他明知道这是宇文山庄,挑明了要见庄主的弟子,而且一眼认出我。”

周捷惊讶地无以复加:“何方妖孽敢如此挑衅!”

葛行道:“我也不认识,两个男的,一个白衣一个黑衣。”

白天宇一听立刻想起陆致隽主仆二人,他低头小声问萧子仞:“你在周家庄门口使了天旋剑法?”

萧子仞狐疑地点点头:“是。”

萧冠良在旁边猜到白天宇心思,道:“被他认出来了?这么快追到这!”

白天宇叹道:“太狡猾了!”

此时汪珊已提了他们二人的佩剑走上来,打算一起去看看到底谁那么胆大妄为,刚要准备出门,白天宇冲出来,萧冠良一把拉住白天宇想要阻拦,白天宇张口说道:“周大侠不必去了,定是找我的。”

萧子仞问:“是那天要杀你的那两个人?”

他们的对话又把众人吓了一跳,萧冠良恨恨地放开白天宇,早知道把他的嘴也捂上。

白天宇走上来道:“实在对不住众位,一定是来找我报仇的,连累山庄,在下罪不可恕。”说着,对众人作揖。

周捷盯着白天宇,问:“怎么回事?”

萧子仞上前说道:“我们去周家庄,离开的时候碰到两个人,天宇哥哥不知道怎么得罪了他们,他们要杀天宇哥哥。”

周捷问:“是这样吗,白兄弟?”

白天宇感到无地自容,总给别人添麻烦,他惭愧地答道:“是,个人恩怨,连累山庄,周大侠不必亲自去,我去就行了。”

“我跟你一起去!”萧子仞道。

白天宇正要出言阻止,周捷问:“去周家庄的路上?那个人是谁,怎么会去周家庄?”

白天宇道:“说来,那人和宇文山庄也有颇深的渊源,他爹据说是山庄四大护卫之一,姓陆的。”

周捷恍然大悟,笃定地说道:“陆致隽!”

白天宇道:“周大侠认识他?”

周捷道:“我们十七年前就认识,前不久还见了一面,油嘴滑舌,看来真不是个省油的灯,他如何知道你在山庄这的?”

白天宇道:“可能我们在交手中,仞儿用了天旋剑法,他曾经也是山庄的人,所以应该认出来了。”

周捷沉吟道:“原来如此。”

萧子仞知道周捷认得要杀白天宇的人,连忙说道:“周师哥,既然你认识他,你帮帮天宇哥哥。”

白天宇拉萧子仞一下:“不用了,他不会善罢甘休的,不能再连累无辜。”

葛行在旁边等的焦急,更深露重,天气寒冷,就怕陆致隽等的不耐烦做出祸害山庄的事。周捷也认为不能耽搁,迅速决断道:“白兄弟,你们都不要露面,我去会会他,我不信他敢怎么样。”

白天宇感激地推辞道:“不了,周大侠的好意在下心领,他这个人很难缠,而且心狠手辣什么都做的出来,逃避不是办法,是死是活,我自己承担。”

白天宇敢作敢当的言辞激起周捷行侠仗义的英雄豪情,他说道:“既然和宇文山庄牵扯,我们就不能不管,再说他曾经也算是山庄的人,我就不能由着他胡作非为,萧师妹,你留在这,珊儿,你跟我去。”

汪珊点头,周捷领着葛行与汪珊迅速出门,白天宇连阻止的时间都没有。

屋中只剩下白天宇、萧冠良、萧子仞与葛修镜,萧子仞望向门外,她虽然求师哥帮忙,但师哥走了,还是会担心。

白天宇在屋中坐立难安,过了一会儿,下决心道:“我必须过去。”

萧冠良立刻阻止:“周大侠已经去了,你去添什么乱。”

白天宇在心中反复犹豫,下定决心才说出口,谁也不能阻止他。他向葛修镜讨要马匹,葛修镜好像在为难给不给白天宇牵马匹,萧子仞眼珠转动,想到如此深夜,师哥师姐为了他们奔跑,心中不是滋味,于是说道:“好吧,我跟你去。”

白天宇冲萧子仞点头,转脸对萧冠良道:“你留在这。”

萧冠良立刻做出反对的表情,白天宇走到哪他跟到哪,这么凶险的事情,怎么能不跟着去。白天宇反复劝说,萧冠良不为所动,最后终于和他们一道离开。

夜空满月高悬,漫山银白的月光,白天宇三人骑马在山野间穿行,行出两个山峰,依稀见到前面一个山峰拐出来另一匹马,行的十分缓慢。三人微微吃惊,不知什么人会在深夜出现在山中,但见对面那匹马上坐着一个瘦弱的身影,垂着头,摇摇晃晃,像睡着一样,完全没看到也没听到对面来了三匹马,如此信马由缰十分危险,只要马儿稍微受惊加快速度,那人就立刻摔下。

白天宇三人不敢出任何动静,待两边越走越近,终于看清对面马上是个女子,披散着头发,像个野鬼。萧子仞狐疑的盯着那人,觉得那身形有点熟悉,突然想起李灵,她轻叫一声:“灵师姐。”

对面马上的女子缓缓抬头,露出一张死人般苍白无神的脸,萧子仞立刻提高声音叫道:“灵师姐。”

李灵茫然的双眼见到了萧子仞,微微张口想说话,刚发出微弱的声音,身子摇摇晃晃,直欲坠马。

萧子仞迅速翻身下马,一个箭步冲到李灵马前,正好接住掉下马背的李灵。白天宇见状也立刻下马,萧冠良跟着下来。

萧子仞抱着浑身柔软的李灵吓的丢了魂魄,哭道:“你怎么了,你怎么了,灵师姐!”

白天宇冲上来,见李灵气若游丝,先检查她的身体,没有流血的迹象,没有外伤,再给她号脉,也没有内伤,可是体内气息阻滞行血不畅。

萧子仞慌忙问道:“她怎么了?”

白天宇安抚道:“没有大碍,”他继续认真号脉,分析了一下,“没事,她应该是突然遭受打击过于伤心才会这样,没有生命之危。”

萧子仞听到师姐没有大碍松了一口气,可是她为什么过于伤心呢,刚分开几天时间她会遭受什么打击,她轻轻晃动李灵身体,道:“灵师姐,你怎么了?”

李灵没有反应,面无血色,眼睛费力地睁了几下又闭上。萧子仞想起上次见到她的时候其实已经发现她总心不在焉的,而且气色不好,精神很差,人明显瘦了一圈,萧子仞心中悔恨,早知道她有心事,却没有及时替她分忧,萧子仞问道:“灵师姐,发生什么事了?”

白天宇道:“别问了,她须要休息,冠良,你送她回去。”

萧冠良很不情愿地问:“我?”

白天宇道:“快送她回去吧,让她好好休息,心伤无药可医,只能靠她自己。”

说完,白天宇拉过萧冠良要他带李灵回家,虽然萧冠良很不情愿,但此刻只有他是最佳人选,无奈之下只得从萧子仞手中接过李灵。

萧子仞依依不舍地目送萧冠良带李灵回去,然后和白天宇继续骑马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