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致隽返回泰山,齐天教盘踞泰山方圆几百里,几百里内无外人敢进,里边都是齐天教的地盘,即便有村寨市镇,老幼妇孺都是齐天教的人,百年间,齐天教在泰山起家,如今人口数十万,声势浩大,成了武林中第一大帮派。
陆致隽回到泰山,经过泰山西南角一块偏僻背阴地方停下,想着这些日子心中的疑虑,转而绕到一座小山峰后,这是让齐天教人人胆寒的地方:百兽居。
绕进山峰后,再走不远,让人感到害怕的的东西渐渐显露出来,慢慢的,地上生长着各种奇花异草,花草中,潜伏着虫蚁走兽,还有各种游蛇出没,蝉鸣蛙叫,一片动植物的天堂,只看这些外表就让人反胃,齐天教人人皆知,所有这些东西都是有剧毒的,所以无人敢乱入,一来怕被伤到,二来怕一个不小心伤害到了哪个小蚂蚁小蜜蜂,会惹上大麻烦,因为这些奇怪动物的主人把它们看作自己的孩子一般疼爱,这个主人有仇必报,毫无人性,视人命如草芥,对他自己饲养的毒物倍加疼爱,这个人,虽然在齐天教没有明确官爵地位 ,但齐天教自上而下人人敬他三分,没人敢当面惹他,此人,就是给少林寺和尚、三清教道士、魔蟹帮杨舵主、凌霄宫女子还有润儿下毒的胡万生胡先生,白天宇的师伯。就是他和陆致隽二人一唱一和嫁祸给白天宇。
陆致隽极小心地走在花草从中,他不得不小心看着地下有没有踩到什么,防着周围会不会突然飞来什么东西伤到他,见到草丛中盘踞两条翠绿色的短细小蛇,陆致隽停下脚步,越往里走越危险,在山峰中的石室里,各种毒物数不胜数,这里只是它们散步放松的地方。
陆致隽轻轻呼出一口气,悄声说道:“胡先生,胡先生。”他怕声音太大惊到什么动物。
周围寂静一片,突然“啊”的一声,从侧面飞来一只黑色大鸟,直往陆致隽飞冲,陆致隽立即仰身后退一步,大鸟飞过去,陆致隽顿时后背冒出冷汗,若晚了片刻,恐怕这条小命就交代了。
大鸟在上空盘旋片刻,陆致隽时刻提防,他若出手,纵有十只鸟也难不倒他,但不看僧面看佛面,他不敢开罪胡万生,只好忍一时之气。
陆致隽刚起了退缩之意,就听到有一个阴森森的声音叫道:“陆公子。”
陆致隽抬头望声音来处望去,只见一间石室中走出一个面目毁容的男子,男子头发稀疏,头上一片秃顶,露出皮肤的地方全部坑洼不平,五官极不协调,几近扭曲,虽然知道胡万生就是这副容貌,但每见一次,陆致隽都感到心惊。
更叫陆致隽反胃的是胡万生身上盘着一条胳膊粗细的白蟒,白蟒和胡万生纠缠在一起,仿佛一对恋人,白蟒颈部绕在胡万生颈上,仿佛随时勒死胡万生一般,蟒蛇身体在胡万生身上七缠八绕,尾巴握在胡万生手里,他用另一只手轻轻摩挲着蟒蛇的身体,身后又跟出一片叫人恶心的宠兽,陆致隽想到跟在大人屁股后撒娇的孩童。
陆致隽忍住不吐出来,干咽了一口,笑道:“胡先生安好。”
“陆公子有何贵干?”
陆致隽低头见到脚旁边慢慢爬过来一只蜈蚣,他勉强笑道:“我怕打扰它们游玩,所以,请胡先生借一步说话。”
胡万生似乎同意了,他认为外人的出现确实有打扰到这些小动物,于是拍拍身上蟒蛇,然后轻轻抱着蟒蛇的头从他脖子上绕下来,像解绑在身上的绳索一样把蟒蛇解下,那蟒蛇足有两丈长,胡万生叽叽咕咕对蟒蛇说了一通,把蟒蛇放在地上,蟒蛇乖乖地往石室游去。
陆致隽极少来胡万生这,当然更没进过石室,这一次大概是进的最深的一次,这已经让他难以忍受,想想胡万生整日与它们为伴,吃睡都在一起,陆致隽由衷地赞叹道:“能把他们驯服的这么乖巧,胡先生真有一套。”
胡万生闻似未闻,朝外走去。
陆致隽小心翼翼走出去,胡万生问:“陆公子什么事?”
陆致隽边走边微笑道:“一点小事,请教胡先生。”小心走出花草丛,终于能放心迈步了,“我知道胡先生于毒术钻研深刻,胡先生若是天下第二,没人敢称第一,这一点,我深信不疑。”
胡万生莽撞地说道:“直说。”
此时绕到山前,陆致隽站定,胡万生也停下,陆致隽干笑一下,道:“胡先生性子率真,那我直说了,敢问,最近几个月,胡先生可曾出山?”
“没有。”
陆致隽沉吟道:“没有,没有。”他几乎确定了润儿的毒不是胡万生所解,胡万生与虫蚁为伴,天长日久已没有人气,不会无缘无故解开自己下的毒。陆致隽又说:“好了,只是请教一下,多谢胡先生如实相告。”
胡万生见陆致隽问完了,道:“那我回去了。”他没有再追问陆致隽为什么那么问。
陆致隽点点头,看着胡万生转身离开,在胡万生即将转进山峰后的小路时,陆致隽又道:“胡先生,你那师弟白廖,是不是知道你所有的解毒之法。”
胡万生听到陆致隽这么问,猛地转身,平常他总不紧不慢,这让陆致隽微微吃惊,除了他饲养的毒物,他还关心他的师弟白廖。
胡万生双目望着陆致隽,问:“怎么了?”
陆致隽重复道:“你那师弟,知道你的解毒之法吗,我记得白廖的儿子有一种七步散,这肯定是你师弟传授下来的,那么,白廖是不是也知道其他的毒术和解毒之法?”
胡万生明显迟疑一下,道:“我们同一个师父,原本我所知道的他都知道,除了后来我自己研究出来的毒品。”
陆致隽点头道:“我知道了。胡先生仍然没有你师弟的下落?”
胡万生摇头道:“没有,陆公子知道什么?”
陆致隽犹疑了一阵,谨慎地说道:“我听到江湖传闻,好像有一个中了胡先生下的毒的人痊愈了,只是在路上听说,不知真假,途经此地,来问问胡先生 。”
胡万生明显紧张起来:“什么毒?”
陆致隽皱眉深思:“什么毒我不知道,我只是听别人说,我知道那是胡先生的毒,原本以为是胡先生解的,虽然这不是胡先生的作风。刚才问了胡先生最近没有出山,那就是另有他人了,不过或许只是以讹传讹。”
一向对任何事情毫不在意的胡万生眼冒精光,他锲而不舍地问:“公子还听说了什么,是什么人,在哪里?”
陆致隽本来只想确认毒不是胡万生所解,没想到此事能引起胡万生的重视,他绝不能让胡万生知道润儿痊愈的事,如果胡万生知道,他势必追查到底,那一定对润儿极为不利,他们两人要比谁更没有人性,自然胡万生略胜一筹。
陆致隽没有迟疑地说道:“此事很重要吗,我要事先知道此事对胡先生如此重要当时一定打听清楚,我想此事多半子虚乌有,胡先生不要太放心上。”陆致隽做出要离开的姿态。
胡万生一把抓住陆致隽的手臂:“陆公子说清楚再走。”
陆致隽瞧着胡万生肮脏丑陋的手,想着这只手接触那么多毒物,还有刚才那条白蟒,陆致隽感到头脑一阵发热,他甚至想一扇打断胡万生的手臂,但理智让他强忍着。陆致隽问:“胡先生还想知道什么。”他挣脱两下,胡万生松开了,陆致隽一向观人入微,他看出胡万生有点激动,或许这点激动在常人不值一提,但在向来冷漠无情的胡万生却是鲜有的,胡万生背后一定有故事,陆致隽心想。
胡万生道:“陆公子不要瞒我,是什么毒被解了?”
陆致隽道:“依我看,如果此事是真的,多半是你那师侄干的,虽然当时咱们给那么多人下毒试探他的时候他说自己不会解毒,他多半是装出来的,要么,就是后来得到什么人指点了。”
胡万生双眼望着低处,他的脸上没有眉毛,双眼也只剩一双眼珠,眼珠是灰色的,像狗的眼,他悸动不安地自语道:“难道真是他?”
陆致隽道:“胡先生不要担心,泰山地界无人敢来,胡先生在这很安全,要是你那师弟父子两人不自量力来找你,必是死路一条。”
胡万生抬头问:“白天宇在哪?”
这同样是陆致隽想知道的,他说道:“我也在找他,上次见他是在巴蜀地区,之后再没听到他的任何消息,我派人在附近搜查打探,找不到任何踪迹。”
胡万生道:“毒一定是他爹解的,藏了这么多年,终于露面了,果然还是不放过我,我一定要找到他们父子,一定亲手解决他们。”
“不瞒胡先生,我也正想宰了白天宇,既然咱们目的相同,何不联手,一起找他们父子,我杀白天宇,你杀白廖,如何?”
胡万生道:“好!”
二人不谋而合,初步商定计划后陆致隽离开了。
胡万生一动不动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身上的血液慢慢沸腾,耳边飘**着一句话:找到他,杀了他。对,杀了他,任何伤害过自己的人都该死,该死。
想到曾经欺辱过自己的人都死的那么痛苦,胡万生感到一阵无以言表的快感,最多的时候,上百条人命,一夜之间,死了一地,像开了一地鲜艳的花,那是他一生中最快活的一天,整个村子的人,也包括他的亲生父母和兄弟姐妹。此生,还有一人未杀得手,杀了这一人,就真的高枕无忧了:找到白廖,杀了他,不管藏在哪。
陆致隽回来没几天,胡万生来找他,和他商议查找白廖父子的事宜,陆致隽对白廖几乎一无所知,胡万生虽然了解白廖,但其时已几十年没见过白廖,也无从下手,唯一能和白廖牵扯上的就是白廖的儿子白天宇,对白天宇,显然陆致隽知道的更多一点。
然而,自从一年前在蜀地围剿白天宇失败后,白天宇像从人间蒸发一样没有半点消息,他在巴蜀方圆数百里布下天罗地网,愣是半点消息找不到。在西蜀有铁扇门,在中原有齐天教,他想打探什么消息轻而易举,唯独搜不到白天宇的痕迹。
难道白天宇已经遭遇不测,他在心里希望白天宇不要死,要死只能死在自己手里。
没有白廖父子的消息,陆致隽只能顺藤摸瓜,这个藤,就是萧冠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