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宇向师哥告假一个月被允许,他没对师哥撒谎,他说他要去蜀地查询师娘被杀一事,师哥没多问,当下准许,只是嘱咐他路上小心,还关照要不要带几个随从,白天宇觉得没必要,路途遥远,反而拖累。
白天宇一直在犹豫,要不要提醒师哥关于那只鬼的事情,因为似乎,除了吕正和师娘,山庄里还没有哪个人察觉到那只阴魂不散的鬼,但现在,一旦说出哪怕一点消息,都会牵连甚大,目前他没有头绪,所以干脆不提,或许日后有其他进展再跟师哥汇报不晚,而且,他潜意识里认为,这件事绝不能让任何人知道。他必须尽快查明一切,解决这个威胁。
当天,白天宇走进长明院要跟师父辞别,长明院里照旧清静的听不见意一丝声音。师父原本深居简出,偶尔出门视察,自从师娘死后,就基本不会迈出长明院一步了,进长明院的也只有打理卫生的小厮,连宇文枝也不怎么来了。
白天宇进了院门叫道:“师父,弟子求见。”
屋里传出沧桑低沉的声音:“进来吧。”
白天宇走过院子,进了屋门,师父一般在书房,他拐弯来到书房门口,见到师父正坐在桌前抄写什么,他在门口叫道:“师父。”
师父抬头看了一眼,嗯了一声。
白天宇迈进屋子,师父好像慢慢弃武从文,身后靠墙的架子上摆了许多书。愈加清瘦的师父,执笔书写时看起来就是一位德高望重的文人。白天宇闻着墨水的香气,心情舒展,现在他看着师父,已不复当初的威严与遥不可及,尽管师父仍然不苟言笑,但眉目已变得没那么冷硬了。
白天宇开门见山地说道:“师父,弟子有事告假一些时日。”
师父道:“跟周捷说过了吗?”
“说过了,师哥准许。”
“那就去吧。”
他所有的事情都和周捷交代,从来没有什么重要的事情要和师父商量,每次见师父都简短地只有三五句话,交代完毕就回去。来之前把要说的话都想好,当下直接说道:“多谢师父恩准弟子过分的请求。”
师父边写边不经意地问:“什么事?”
白天宇低声道:“凌霄宫的事。”
师父这才抬头看一眼白天宇,若有所思,然后说道:“这是你周师哥的意思,你该谢他。”
白天宇道:“弟子已经谢过了——弟子承诺,这不会对山庄造成任何影响,也不会让人知道。”
“你自己妥当处置。”
“多谢师父——师父若没有其他吩咐,弟子告辞。”
师父沉声道:“去吧。”说罢,又低头书写。
白天宇退出。
离开长明院后,白天宇去了伙房,把煎好的汤药送给李灵,李灵经过一段时间调补,脸庞圆润不少,不过在别人眼里,她仍旧有点呆滞。李灵见到白天宇来给她送药,就觉得白天宇有事。
他把药端到李灵面前,又打发了贴身侍奉李灵的婢女倩儿,李灵眼珠活转,一口饮尽药汁。
白天宇接过药碗,低声道:“我要出趟门。”
李灵点头。
白天宇道:“你得帮我个忙。”
李灵仍然沉默。
白天宇道:“今夜过了亥时,在后山等我。”
李灵一下愣怔了,深深地低下头。
白天宇知道李灵误会了他的意思了,他故意装作不懂,也没解释,直接起身离开了。
白天宇走后,李灵的脸开始发烧,其实她知道白天宇可能是交代什么很重要的事情,是她想多了,但她抑制不住脸红心跳,她为自己会有这种反应感到可耻。
心神不宁地捱到过了亥时,她悄悄出门,走着偏僻小道来到后山,在后山转悠了一圈,才隐隐看到一丛灌木后亮着光,她小心转过去,见到白天宇提着一只灯笼在等她。李灵又开始心惊肉跳,不敢抬头看他。
白天宇平淡地说:“跟我过来吧。”
说完转身,走进一群杂草中,李灵跟在他身后。她从来没来过后山,这是个荒凉危险的地方,没人会来,尤其他们在转了个弯以后开始下山,走在一条极度陡峭且狭窄的路上,李灵虽然看不见脚下,但凭着山风猜到,比人还窄的路下面,是万丈悬崖。李灵不敢多看多想,吓的腿发软,走的磕磕绊绊。她颤抖着问:“这是什么地方?”
白天宇道:“到了你就知道了。”
李灵胆战心惊地紧跟着白天宇,走了很久,终于来到一片开阔平坦的地方,李灵跟着他走进一间简陋的屋舍,白天宇停下脚步,提起灯笼照着周围,李灵跟着灯笼里散射出来的昏昏的光看着,猛然见到一张人脸。李灵惊叫一声趴在白天宇背上,白天宇僵直的背一动不动,淡淡地说道:“帮我照顾她。”
李灵鼓起勇气睁开眼,从白天宇后背探出头,又见到那张脸,那张脸微睁着一双眼,气色萎靡,细看之下,是一张女子的脸。李灵的心里有了一种异样的感觉,在后山如此凶险的绝壁上,竟然藏着一个女子,离奇的让人难以置信。
李灵问道:“她是谁?”
白天宇转身往外走,李灵紧跟着他。走到外边,站定,道:“不用知道她是谁,她行动不便,我出门一趟,这中间,劳烦你每天过来一趟给她送些食水。”
山路如此惊险,刚才又没有预备的受到惊吓,此刻听到白天宇的话,她心里有些不情愿,她以为她会拒绝,但开口却违背了她的意愿:“好。”
白天宇知道她会同意。他嘱咐道:“这件事不能被任何人知道,你尽量小心,路可能很难找,我在几个重要地方作下标记,一直走下来,就能找到。”
李灵“嗯”了一声。
白天宇道:“多谢。”
他们结伴回去,李灵仍走在白天宇身后,白天宇来回移动灯笼照路,上去的路更难走,李灵摔了一跤,白天宇主动拉着她的手腕领着她,并且试到她快速跳动的脉搏。一路沉默中,李灵打破沉默,问:“她是你什么人?”
“我受人之托照顾她,跟她并不熟。”
“是吗?”
转到缓坡时,白天宇松开李灵手腕,用准备好的布条在树木上作标记。回山庄的路上,白天宇道:“如果你觉得差不多,你可以应付,就不须要伪装,这不是长久之计。”
李灵知道他说的是她装疯卖傻的事,她说:“我会慢慢恢复,我现在,真的好多了,虽然有些事情仍然放不下,但不能改变的事,我会接受它。”
白天宇道:“对,”白天宇又想到别的,“以后不要下山,如果非下山不可,必须让师哥派人保护,山庄之外,对你来说很不安全。”
李灵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