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起床,准备出发,久不见白天宇露面,周捷来到白天宇房前,叫了两声“白师弟”未见回音,他敲门,门却一下开了,他向里望去,只见里面空空如也,**被褥整齐叠放,屋内佩剑包袱也不见了。
周捷的心“咯噔”一下,他迅速回到众位弟子手下身边,道:“白师叔已经先给我们探路了。”
他带着队伍跟随一个熟悉当地山形的山民出发了,他们打听搜寻,来到一片奇形洞穴遍布的山间,在山间搜寻一整天,没找到任何线索,当夜在一个人数稀少的村寨内借宿休息,翌日继续出发,到得午间,有探路弟子来报,发现了一片空置的民房十分可疑,他们当下继续出发,待到了那片废弃的村寨外,周捷暗感到,这应当就是铁扇门的巢穴,这里生活用具一应俱全,显然新废不久。
周捷吩咐众人在此安营扎寨,安置妥当后再开始分头搜寻。
周捷在一间屋内翻到一张山势地形图,他和葛修镜研究商讨,在引路人指点下找到他们当下位置,并且根据此图重新布置行动,向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分配人手,周捷坐在屋中,开始回想白天宇的反常行为。
自这次在蜀中相遇,白天宇行为十分异常,先不说他们见面时白天宇不冷不热言谈寡淡的态度,就他不辞而别这一行为充满疑问,这绝不是他一贯作风,那么,他又什么苦衷不辞而别呢,难道是被迫,这也说不通,或者说,在精钢剑的**下,他另有所图,不会,他认识的白天宇不是这样,这也无异于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到底为什么,只有见了白天宇的面才能知道。
到得傍晚,终于有人来报,找到了一座大山内成片洞穴相连的大山洞,那里也有人居住的痕迹,但也是空的。
周捷等不到第二天,当下只带了葛修镜和那名知道路径的弟子出发了。
他们经过一道狭长幽深的洞道,来到了宽敞的洞穴内,他们一直往里走,只见前方隐约亮着火光。
葛修镜也发现了,立刻想往前跑,被周捷拦下,周捷把葛修镜拉到身后,小心翼翼往前走,到了另一个洞穴里,只见洞内石壁上挂着燃烧的火把。
葛修镜惊道:“师父,这里有人!”洞内的回声把他的声音放的很响亮。
周捷点头,提醒他们小声说话,不要打草惊蛇,他们在洞内看到一条通道,进了通道,走了百步左右,到了一个三岔路口处,面前两条去路,他让葛修镜和那名弟子走一条,他自己走另一条,并嘱咐他们记住来时的路。他经过他走的这条岔路,到了另一个洞穴内,在洞里看到另一只闪着微弱亮光的火把,他没有声张,继续走下去,穿过一个又一个迷宫般的洞穴,突然,他听见洞内来回传送着什么声音,他侧耳细听,听到似乎有人叫喊,周捷赶忙顺着来时的路返回,葛修镜的喊声越来越急迫,也越来越响亮,最后,清晰地听见葛修镜在大叫“师父”。
声音 近在咫尺,但看不见葛修镜的火把,周捷把火把往声音来源处探去,葛修镜似乎已经看到周捷,着急地叫道:“师父,这里有人。”
周捷找到了正跪坐在地的葛修镜,另一名弟子躺在旁边,似乎受伤。
周捷忙问:“怎么了?”
葛修镜喘着粗气说:“师父,有个人,抢了我们火把,还把我们打伤了。”
周捷问:“看清是谁了吗?”
葛修镜摇头:“他偷袭我们,动作太快,我们根本看不到他,他把所有火把都灭了。”
周捷先看了那名弟子伤势,好像只是受了一记重拳,没有大碍。
周捷四处查看,高声叫道:“什么人在此装神弄鬼,明人不做暗事,阁下为何不敢现身?”
只听见洞内回**着自己的声音,没有其他动静,周捷背起那名弟子,让葛修镜举着火把,他们尽快按原路退回,到了洞口,又走了一段,周捷把那名弟子放下,回望洞口,转头道:“修镜,你们先回去,路上小心。”
葛修镜听师父说不和他们一起回去,劝道:“师父,洞里不知什么人,明天再带些人来吧。”
周捷知道洞内凶险,他把火把交给弟子,命令般说道:“我不回洞里,我在这观察一会儿,不会有危险,你们回去等我。”
葛修镜见师父口气强硬,不敢违拗,当下架起那受伤兄弟,举着火把走了。
周捷悄悄闪身躲到洞口一旁的巨石后面,紧盯着洞口动静。
星光黯淡,只能见到漆黑中树木山石的影子,时而浮云掠过,便黑的不见五指,如此等了一会儿,周捷隐约见到洞内闪出一个模糊的黑影,他定睛细看,那模糊的影子在缓缓移动,他又耐心等了一会儿,影子离洞口越来越远,就在这时,周捷悄悄走出来,抓住剑柄往那人身上袭去,那影子待回过神来,斜身回避,但已然躲闪不及,受了一击踉跄后退数步,不待那影子站稳,周捷拔剑抢上,一剑刺去,情急中,那人挥出手中长剑抵挡,周捷见那人举剑,心中已知对方是谁,便不再出手。那影子见有机可乘,欲要逃走,周捷喊道:“你我师兄弟之间有什么事情不能商量,为什么背着我行动?”
那影子突然不动了,似乎在犹豫什么。
周捷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气愤情绪,怒道:“一直以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身为师哥,我都理解你,信任你,因为我知道你的为人,如果你还当我是师哥,你给我个解释,如果你不认我,你可以离开,日后你再回山庄,我不会像从前那样对你。”
那影子终于回头,低声叫了一句“师哥”。
周捷一下子由气愤变成心痛,他长叹一声,道:“说吧,你为什么这么做?”
他们二人在黑暗中并不能看到对方的脸,周捷也有意不去看白天宇的脸,避免更加难过。白天宇顿了顿,道:“师哥,不用找了,剑不在洞里。”
周捷原本满怀伤心,不料白天宇突然说到这个,他突然心情大变,惊问:“你怎么知道?”
白天宇道:“在我杀陆致隽之前,他已经在洞里翻了个遍,什么也没有,陆致隽身为铁扇门帮主,对这里了如指掌,他把所有该找的地方都找了,没有任何发现。现在陆致隽的尸骨还在洞里,我就是在这里杀了他——我这么瞒着师哥,是有原因的,我前几天刚来过,对这里还算熟悉,哪里找过,哪里还没找过,我心里清楚,如果我跟师哥一起再来一趟,我不可能装的像没来过一样,但如果大家伙都知道我来过,肯定怀疑什么,如果我告诉他们陆致隽的事,他们会信吗,就算他们信了,他们也会怀疑别的,我这么做,是想避免不必要的麻烦。所以我自己过来一趟,仔细查找,结果如何,我肯定会跟师哥汇报。”
周捷道:“那你打伤修镜他们两个呢?”
白天宇又有点惊讶,道:“我不知道是他们,我以为是铁扇门的人。”
周捷听不出白天宇说的哪里有破绽,可他感觉白天宇说的话并不能完全相信,但他也感到没有追问下去的必要,他又问:“你说精钢剑不在这?”
白天宇道:“应该说原本在这,现在没了。”
周捷问:“此话怎讲?”
白天宇道:“天已晚了,明日我再带师哥来看,到时师哥会明白的。”
周捷感到头脑嗡嗡作响,心变成块石头一直往下沉,他听见自己粗重的呼吸,眼前由黑暗变成空白。
二人沉默很久,白天宇似乎也心情不佳,连声叹息,道:“师哥,先找个地方歇息吧,其他事情,明日再作打算。”
周捷只是呆立不动。
白天宇往前走了两步,但没靠太近,劝道:“师哥,我们先回去吧。”
周捷回过神,自语道:“一定出了什么差错。”
白天宇似乎一心想离开,但周捷不走,他也不能先行离去,只能等着,过了很久,周捷才郁郁叹道:“老天爷为什么还跟山庄作对?”
说完,“欻”一下还剑入鞘,倏地转身往回走,白天宇跟在周捷身后,一起回了营地。
营地里亮着灯火,葛修镜正站在屋门外望着远处,焦急地走来走去。白天宇走上来,道:“师哥,我若突然出现,怕会引起误会,我先自己找个空处歇下,明早再和他们照面。”
周捷似乎心不在焉,道:“嗯。”
说完,白天宇便隐身在一片黑暗中了。
周捷回去后,整夜未能入眠,翌日起床,葛修镜送来茶水,惊讶地叫道:“呀,师父,怎么突然长出这么多白发,昨天还没有?”
周捷完全不在意,另有所思地叹息道:“这几根白发不打紧,但愿以后风调雨顺,天随人愿。”
葛修镜听到师父突然说这些,有点吃惊,这时,白天宇走了进来,葛修镜大喜,忙给师叔倒水,道:“师叔,你回来了,师叔喝茶,师叔探路探的怎么样了?”
白天宇道:“今日,我带你们进洞。”
周捷转头看他,看他的眼神却冷淡很多,白天宇似乎在他的注视下有些畏怯。周捷看他一眼,没说什么,他们简单吃了东西,带了人手出发了。
有白天宇带路,他们行动很快,熟悉地穿过大小洞穴,周捷看白天宇表情不变,似乎对这一切了然于胸,对答案胸有成竹,他眼里有一种旁观者的冷静。
白天宇带周捷一人来到一个最大的洞穴里,一进去,扑面而来一阵恶臭让人掩鼻,周捷明白是尸臭,白天宇也不解释,带周捷往前走,他没拿火把,全靠周捷手上火把照亮。白天宇停下,此时臭气更浓,难以忍受,白天宇看着脚下,周捷上来跟着望去,只见一滩腐烂尸体横在地上,似乎穿了一身黑衣,但面貌烂到骨头,辨不出模样,白天宇道:“他就是死在我剑下的,一剑毙命。”
显然,地上躺着的就是陆致隽了,白天宇说的语气真切,周捷没有怀疑,白天宇又往旁边走了几步,周捷跟过去,看到一个大坑,再仔细看坑底,里面有水。白天宇自语道:“水又少了。”
周捷看见白天宇似乎对这水潭很在意,问:“这里有什么?”
白天宇道:“本来我也不知道里边有什么,上次和陆致隽来也没在意这潭水,但那时,水是满的,那天师哥说剑在铁扇门,所以我又来了一趟,就看见水少了。”
周捷仍不明白白天宇什么意思,他猜测道:“你是说,剑在这水里?”
白天宇道:“差不多,但如果只在水里,藏不了那么长时间,这水下,藏了一条通道,通向另一个洞穴,如果水潭里的水一直是满的,没人会发现那条通道,那个洞穴便永远与世隔绝。所以,如果剑藏在里边,永远不会有人发现。”
白天宇说的很清楚,周捷惊讶地说不出话,他把火把往水潭底下探去,照了半圈,看见一个很大的洞口浮在水面上,好像水上的怪兽张开大口。露出水面的洞口有半人高,白天宇看了看,道:“这应该是吕申的把戏,他是帮主,对自己家的情况了如指掌,他知道如何改变水的走向,可以控制水潭里水的深浅,这实在高明,不是吗?”
周捷从震惊中缓过神,问:“那现在里面那个洞穴呢?”
白天宇道:“我昨天去过了,什么也没有,但有人在里面住过,而且刚离开不久,就在我上次杀陆致隽之后。”
周捷抛去一个疑问的眼神。
白天宇道:“里边的粪便还是新鲜的。”
周捷思前想后,很多事情他想不通。这时白天宇率先下水,周捷举着火把跟着跳下去,水只道他们胸口处,白天宇先钻进那个漆黑一片的洞道理,二人一前一后走进去,洞道内的水到他们腰上。
穿过洞道,走进一个洞穴,从水里上岸,这里就是白天宇说的与世隔绝的洞穴了,白天宇说道:“如果外边水潭里的水是满的,挡住了洞口,那条路也被水堵住,这里是不是一个绝佳藏剑的地方?”
周捷看了一圈,这里没有出路,唯一的通道就是他们走过的水深及腰的通道,这真是一个让人称奇的造物。但他仍不愿接受剑又一次失踪的事实,道:“或许,剑不在这。”
白天宇道:“如果不在这,那就不在铁扇门了,只要在铁扇门,就一定在这里!”
周捷听白天宇口气笃定,不容置疑,问:“你为什么如此确定?”
白天宇坦然道:“陆致隽到临死也想不到还有哪个地方他没找过,只有这个洞,他不知道这个洞的存在。”
周捷道:“他从哪里得来的消息,剑在铁扇门?”
白天宇摇头道:“我问过他,他没说清,但我猜他背后有什么靠山,其实,这些年,他应该一直有个靠山,或者,有人在背后给他指点。”
周捷已感到心力交瘁,他摇头叹息道:“怎么会发生这种事,到底谁把剑拿走?”
白天宇不动声色,机警的眼光闪动着,问:“师哥,如果说,有一个人,像鬼一样阴魂不散,甚至寄生在山庄身上,这个人有可能是谁?”
周捷的脸在火把照耀下显得晦暗憔悴,他一脸错愕和茫然,道:“什么样的人?”
白天宇道:“有一个人,拿着陆致隽的手兴风作浪,很多事情,包括师娘的死都与他有关连,那个人知道一切秘密,而且,他知道精钢剑藏在哪里。”
周捷陷入冥想,但似乎想不出什么,道:“会有什么人?没有,据我所知,不会有这样的人存在,我身为山庄大弟子,我能确定。”
白天宇道:“师哥,你站在明处,你只能看到明处的东西,但他站在暗处,就像幽灵一样,看不见,但如影随形。”
周捷再次否认:“不会有这样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