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乐都,夜阑人静。
“胖子”,姬原拍了拍祝白的肩膀,却揽不过来二百斤的大个头,“管你什么火宗不火宗,既然你说你是青卫门的人,那我就带你一起玩儿。反正青卫门下也没几个人。从今往后,你就是我的人了。”姬原一改嬉皮笑脸的油腻相,正色起来,给了祝白一个亲切十足的笑容。祝白感到了一股暖意,觉得这侯爷果然是有些气宇轩昂。
那姬原向来是个天不怕地不怕的主儿,晟建王曾对仙宁公主说,姬原那时而清醒时而糊涂的劲儿,和其父其祖颇像;仙宁公主却说她那未来夫君,是揣着明白装糊涂。“绊脚石!”仙宁公主颜不语,一想到这个表哥就皱紧了眉头。
这当下,姬原是明白还是糊涂,祝白可完全不知道。听了姬原的话,他倒头就跪,嘴里一通诌诌,又是什么火宗传人拜见道宗啦星运持天星命长存啦。姬原不待他叨咕完,用脚扒拉了他一下,问到,“起来,你倒是给我说一下你有啥了不得的本事,能当得了火宗传人”。
祝白张口:“我乃岭东蜀山眉州人士……”正要把身世交代清楚。姬原却把手一摆,收敛了脸上的笑,正色道:“你那破木棍,怕不是真木棍吧?拔剑出来,耍套剑法给我看看。”
祝白觉得这话很是耳熟,好像在哪听过……啊,临走前师父也曾让我耍套剑法给他看看呢。祝白想到师父,面露喜色,从木鞘中拔出剑来,对姬原点头道:“遵命!”
只见他左手持剑,剑柄紧贴小臂,剑刃笔直向前。一股热力从双颞迸发,一路融汇到剑柄,然后便是砰的一声,地上的尘土被震得飞散;以他脚下为圆心,露出了一丈见圆的青石地面。
火从剑刃燃起,瞬间遍布剑身,温度之高,让周遭的空气都为之扭曲。
祝白站于圆圈之中,手持炎上宝剑,与平日判若两人。他不再是那个两百多斤的胖子,而是一个体态轻盈、手段高超的剑客,或是风流倜傥的诗人……
这一幕曾让师父点头称是。祝白展开双臂正准备大开大阖使出炎上剑法,却见一物忽然飞至眼前,他急忙收住全身劲道,移力到右脚,左腿一弓,往后倒飞而去,手中的炎上抡成一个火圈,将飞来之物削……不,烧成了灰。
那是姬原投过来的一枚石子。
“打住”,姬原蹔眉厉色,手在嘴上一摆。祝白急忙一抖手腕,炎上的火焰一晃而逝,瞬间剑已入鞘。二人几乎同时伏下身来,左顾右盼,确定四周无人方才对视了一眼。
“你眼色倒很快”,姬原不禁对这个大胖子刮目相看,一方面是自己未及开口,祝白就马上读懂了他的心意,一方面是那削石化灰的功夫确实出神入化,“永乐都今晚宵禁,金吾卫看到你在此玩火,可就坏了大事。”
大事,说完这句,姬原心里嘀咕,这世间能有什么大事……我那未来媳妇今儿憋着给我出怪招算不算大事?说实话,姬原心里压根儿没谱。他今晚配合仙宁公主颜不语,纯粹就是好奇心驱使。
还招来这么一货。姬原瞄着祝白,心下倒是有点笃定:这个人,实诚,不会对我使坏。至于祝白的来路,他还真不是很在乎。青卫小侯爷心里有了主意:“你说那火宗星符,在何处?可是用来与我验证你身份的?”
“嗯。”祝白也不多话,往前几步行到姬原背后,伸出右手中指和食指,左右一比划,至掌心有一股星屑缓升至二指之间。只见他将双指往姬原背上一搭,一道焰状星符便飘于指上。姬原转过身来,祝白将双指微升,一摊开手掌,那道星符便印入了他掌心。与此同时,姬原觉得自己右掌一热,他不由自主地伸出右手,掌心却有五颗星符,围住中间一个如风似影不断变幻的光影。
金,木,水,火,土。青卫五行,祝白所言非虚。
姬原只见自己掌中,独独那颗焰状的星符越来越亮了起来。
他抬头看着祝白,缓缓开口说:“星运持天,星命长存。”
祝白脸上绽开了笑容。“自那岭东蜀山眉州道观奔来,如此轻易就找到道宗大人您,我师父师娘都未曾想到呢”,祝白顿了顿,笑容变成了疑惑,“不过,大人您好像并不清楚青卫的很多事,想必是有原因的。”
姬原埋头看了看手中的星符,只见那五行星符一起慢慢消失了光芒,隐于了掌中。
“青卫……”姬原长叹一声,“本来就不是画星星那么简单啊。”
姬原想起一大锅面里,漂浮着一整颗一整颗的鸡蛋,他给星轨图起了个名叫“下面有蛋图”,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今晚,你就得得跟我去复兴一下青卫门了”,姬原收起右手,立起身来,又恢复了往常那副玩世不恭的样子,“今晚,说不定有大事发生呢……”
祝白摸了摸后脑勺,觉得这个青卫门道宗、小侯爷,真是难以琢磨。毕竟,在那岭东眉州蜀山的道观里,他一年到头接触过的人还不到十个。那里,就曾是青卫火宗传人的隐居之地。
姬原拍拍屁股上的灰,信步向安定桥方向行去。祝白心想,他这身叫花子打扮,还爱啥干净啊。然后,自己也拍了拍屁股,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