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对了,低级别的妖怪根本就不能吸引我的注意啊。”
“呜呜呜,那我该怎么办?”王子进一边往嘴里塞着馒头一边不停地流着眼泪。
绯绡郁闷地看了他一眼,叹了口气,“你先吃吧,我慢慢再想办法。”
“我这样要吃到什么时候啊?”
“吃到饿蜉吃饱的时候。”绯绡只觉得一筹莫展,这种讨厌的小妖最是缠人。
“它什么时候能够吃饱啊?”王子进又往嘴里塞起菜来了,此时二人正在吃午饭,桌子上堆着十几个空碟,王子进嘴几乎没有闲着,从昨天晚上一直吃到今天中午。
“一般的饿蜉都是临死之前执念于吃的人变的,有的灵魂虽然转了生,但是对于吃的执着还留在这个世界上,就会变成饿蜉,一旦沾上,除非让它吃饱,没有别的办法。”
“不要讲大道理啦,”王子进一边夹菜一边哀号,“赶快赶走它吧。”
“赶走它就靠你了,这是你第一次除妖吧?拼命地吃吧,让它满意为止。”绯绡说着喊来小二,把二人的饭钱结了。
“喂!我还没有吃饱!”王子进见了拼命地嚷嚷。
“我们出去给你买馒头吃,你这般吃饭馆,我的银子受不了。”
“你没有人性啊!”王子进哀号着被他拖下了酒楼,但是一见到馒头,他还是没有选择地拿起来就吃。
王子进也顾不上书生的风度,一边走一边吃回了客栈。
路边好多小乞儿,望着他手中一大抱的馒头,垂涎欲滴。
这般过了三天,王子进怎么吃也不见饱,人不但没有胖,反而消瘦了下去。
“绯绡,有没有简单一点的办法啊?”王子进哭丧着脸,嘴里嚼着饭来找他,“这般除妖好辛苦啊……”
“哪里辛苦?”绯绡见他连楼都不下,根本不知道他辛苦在哪里。
“我的牙啊,腮啊,又酸又痛,太痛苦了。”
绯绡望着他憔悴的模样,知道这般不停嘴地吃下去是很不容易,他能坚持三天已经很了不得了,普通人怕是一天就累得半死。
“你还记得是什么时候开始饿的吗?”绯绡道,“附在你身上的这只饿蜉好像和别的还不一样,没有满足的时候啊。”
“什么意思?”
“就是说可能是吃错了地方?”
“什么叫吃错了地方?”王子进说着又舀了一大勺饭塞到嘴里。
“不知道,也许它死的时候只是惦记着吃,但是惦记着的是别人还是自己就不知道了。”
“那我怎么办?”难道要在这杭州城里一个个地给这些人喂饭吗?
“所以才让你想啊。”
王子进抱着饭桶,翻了翻眼睛,想了一下,“前几天下雨的时候回家,好像有个妇人撞到了我怀里,但是一看又没有人,回来后就开始饿。”
“是个怎样的妇人?”
“好像穿着灰布的衣服,蓬头垢面。”
“在哪里?”
“就是在最繁华的那条大街。”
绯绡听了,眼睛转了一下道:“明天白天是不是那里有集市?”
“是的。”王子进又舀了一勺饭,不知道这关集市什么事。
“子进,”绯绡语重心长地说,又伸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再坚持一天吧,明天我们去那里找找看。”
王子进听了哭丧着脸,抱着饭桶无奈地点了点头。
次日王子进和绯绡急忙赶去集市,王子进依旧抱着一大堆的馒头。
集市上叫卖的叫卖,还价的还价,各色人等,全都集中在这一条街上,好不热闹。王子进望着这人山人海,只觉得莫名其妙,不知道绯绡在搞什么名堂。
两人刚刚走入人群中,就被一个小乞儿挡住了道路。
那乞儿面色乌黑,看起来也不过十岁的样子,干干巴巴的没有几两肉,头磕得和捣蒜一样,“行行好啊,两位大爷,赏口饭吃吧。”
王子进见了,赶紧抱紧自己怀中的馒头,真是被饿蜉附身,最先想的就是护食。
“小兄弟,”绯绡见了他笑道,“这个铜板给你,我有事问你。”说罢从怀中掏出一枚大钱。
“这位漂亮的大爷,你想问什么就问吧!”一见钱,那小孩立刻口吐莲花。
绯绡听了甚为得意,“你们这附近有哪家死了妇人?”
“妇人?”那小孩纳闷,“杭州城这样大,死了妇人我怎么会知道?”
“那妇人周围可能有人挨饿,估计景况不是很好,你再好好想想。”
“有可能是瞎老太的女儿,她前几日刚去世,留下了一个吃奶的娃,天天在窝棚里饿得直哭,吵得人无法入睡……”
绯绡听了,嘴角一牵,带出一丝笑意,果然没错,被他找到了。
他立刻拉住王子进,对小乞儿道:“带我过去。”
“这是要干吗?”王子进一路吃一路追问,眼见小乞儿穿过一条窄巷,又扭扭曲曲地拐了好几个弯,终于领着他们来到一片破败的瓦房前。
瓦房周围臭水横流,还有两个要饭的躺在地上睡觉。王子进见了,突然间觉得馒头都不那么可口了,这简直就不是人待的地方。
一声声婴儿的哭声正自瓦房旁一个小小的油布搭的窝棚里传来,嘶哑而微弱。
“我们进去看看。”绯绡说。他带着王子进走入那小小的窝棚里,只见里面坐了一个衣不蔽体的老妇,正抱着一个孩子,脸色木然。
孩子好像刚刚出生没多久,小嘴张着一下下地啼哭着,苦于没有力气,又哭不出声。
“这孩子多久没有吃东西了?”绯绡悄声问道。
“有三天了……”老妇人听到男人的声音,面现窘迫,急忙抓起那几根破布条遮盖自己枯瘦的身体。
“去买一碗白粥。”绯绡又掏出一枚大钱扔给带路的乞儿。
小男孩拿到钱,连跑带颠地出去,没一会儿就捧了一碗热腾腾的粥回来了。
绯绡接过粥,递给瞎眼老妇道:“喂给这孩子吃吧。”
瞎眼老妇颤颤巍巍地伸手接了,用小勺舀了一点粥,以嘴吹凉,一点点喂到那婴儿口中。
等到半碗粥喂下去,婴儿终于不再啼哭,满足地在老妇温暖的怀中打起鼾来。
一边抱着馒头的王子进,突然惊叫一声:“咦?我吃饱了!”
“因为饿蜉已经走了啊。”绯绡听了笑道。
“为什么啊?”王子进把剩下的馒头用布包了,仔细地放到瞎眼老妇的身边。
“因为孩子的母亲死了,她最惦记的就是孩子吃不饱,所以才在这世上留下了一缕执念,现在她心愿了了,孩子吃饱了,她自然就走了。”
王子进听了,只觉得心中感动,又从怀里掏出银子递到老妇手中。
在她的千恩万谢声中,两人走出了那简陋的窝棚,此时已经是黄昏了。
“绯绡,”王子进叹道,“母爱真的是很伟大啊,即使自己已经不在这世上了,还是牵挂着孩子。”
绯绡低头笑而不语。
王子进望着那天边的彩霞,有多久没有见到自己的老母了呢?自己此番在外游历,她是不是也一样地惦记着自己呢?是不是也会担心自己吃不饱穿不暖呢?
还没等他想完,旁边的绯绡就拿起折扇敲了一下他的肩膀,笑嘻嘻地道:“子进,晚饭时间到了,我们去下馆子吧。”
王子进望着他坏笑的一张俊脸,只觉得那是恶魔化成,脑袋摇得和拨浪鼓一般。
“不要和我提吃,我近三日不打算吃东西了。”说罢,他急忙加快脚步走了。
绯绡一身白衣,面带微笑地跟在他后面,也许让他偶尔被饿蜉附身也是一件好事呢!
毕竟馒头比酒菜要便宜得多。
“斗啊!青壳将军,快点上!”更深露重,一个身穿花衣、头戴纱帽的青年正在灯下小声吆喝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