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暗器裹挟着死亡的气息，硬生生刺入玉儿的右臂，直直钉入身后墙体之内。
“咣当！”
匕首滑落在地，殷红的鲜血从掌心喷涌而出，在诡谲的夜色之中显得分外妖娆，紧而便是玉儿的嘶吼声。他知道，掌心筋脉已断，如何挣扎亦无济于事。只恨自己能力低微，无法完成最后的任务。
“人在哪？”三长老俨然失去耐心，刚才玉儿所言触其逆鳞，他决计不能留活口，眼神便更加阴沉。
“你们死了这条心，我即便死……”
又是一剑，顷刻间毁掉他的左腕，此刻他早已是鲜血淋漓。剧烈的疼痛由远及近，迅速攻占大脑，他的意识只因疼痛变得愈发模糊，却始终紧咬牙关。他发出“呼哧呼哧”的粗呼吸音，未消多时，耳鸣声响起，眼前只剩一片模糊，人影四下攒动从未停止，他惨淡一笑，却在最后一刻听见血液滴落在地的声音，竟如此清晰静谧，这或许便是死前最后一刻的宁静。
“老三，你出手未免过重了！”二长老沉声斥责道，伸手探向玉儿的鼻息，微弱几近不察，不免皱了皱眉。
“死了就死了，既然不肯交代，便没有活命的价值！”三长老不以为意道。
可谁知他话音刚落，数十颗子弹从天而降，身后的手下纷纷中弹倒下。两人惊骇不已，只得找掩体掩护。
“啊！”三长老突然惊喊一声，摔倒在地，二长老回看一眼，准备救人，哪知子弹竟直接贯穿他的腹壁。
两人终究抵不过这子弹的速度。
“二哥！”三长老眼睁睁得看着二长老倒在血泊之中，神情痛苦狰狞，而中弹腹壁与他腿上一般，如同炸开花一般，肌肉早已搅绕一团，鲜血喷涌而出。
“衡越，你……”苍老面容在这一刻终于失了往日威严，痛苦、仇恨聚在那张凶神恶煞的脸上，他恨不得将眼前之人撕成粉碎。
“你不该为背叛鹰鬼，不该替詹姆斯做事，更不该……伤害颜玉！”
三长老脸色霎变，粟粟危惧，本就苍白无力的脸庞更添一丝青紫，仿佛被扼住咽喉一般。瞳孔因恐惧早已失神放大，他支支吾吾兀自道：“颜……颜玉……这……这不可能……这绝不可能！”他忽然狂笑不止，疯癫异状令其余之人颇为在意。其中一人将枪口对准他的额头，准备就此了解他的性命，却被赤鹰拦下。
“你这是做什么？我奉探长之命，必须铲除所有危险人员！”其中一人郑重危言道。
赤鹰却将颜玉抱在怀里，朝巷子出口走去，“他双腿已废，不能作恶，单单这样杀了他，未免太便宜他了，就让他这样苟且偷生得活着，才识对他真正的惩罚！”
赤鹰怀中的他，身体愈发冰冷。仅是轻微的触碰，便引得他眉心紧皱，明明疼痛难忍，却依旧紧咬牙关，生怕意识模糊泄露半分有关师父的行踪。
许久，他的双眼透出一些光亮，一个熟悉的轮廓出现在他眼前。
“师父……”他欣喜一笑，左臂不由自主上抬，却只剩空落落的臂膀。他虚晃的眼神在此刻终于凝聚，却道出无尽绝望与哀伤。
“师父，我这一次还是搞砸了，把命也弄丢了！”他沙哑的喉咙发出凄沥的声音，犹如丧钟悲鸣，一字一顿敲打在赤鹰的心上。
“为什么？为什么你不等我的命令非要自作主张？为什么不干脆投降出卖我？这样至少可以保住你的性命！为什么……”赤鹰心中已将他问责千百遍，但看着他苦笑的面容之际，竟一度哑口无言。
“他们……他们都死了，信也保住了！”赤鹰极力沉声说道，他只想尽力宽慰这个曾经冲动莽撞却意气风发的少年。
“是吗？那真是……真是太好了！”他平静的笑了，似乎抚平身上所有的伤痛。但随之他的呼吸愈发急促，他颤颤的声音在喉咙之间揶揄，“师……师父……保重……”
“玉儿！”赤鹰拼命摇晃他的身体，他不敢置信颜玉就这般躺在冰冷的地面上，弃他而去。他无法控制眼泪流出，甚至他无法抑制心脏的疼痛，那种难以忍受的窒息感带来的痛苦，那种拼命想要喊叫出来却哑口无声的濒死感，那种离去之后，只剩下无穷尽的绝望的情感，如刀绞一般，一时间全都涌至心头。
高雅的房间之内，一种古老而狂野的曲调正萦绕在整个房间。詹姆斯正静默在沙发上，享受音乐间的静默与杀伐，皓洁的月光透过玻璃杯，将里面红葡萄酒的妩媚妖冶展现淋漓。
“今夜，就该是血色之夜，只可惜，这轮明月无法染成红色！”
詹姆斯扬唇浅笑，眸光之中尽显得意，似乎一切都在他意料之中。然而，酒意尚未尽兴，房门却突然被闯开，一名小卒猛然冲了进来，将他的雅兴搅扰干净。
詹姆斯微微一愣，自己手下之人向来不会如此无度，眼神忽然变得十分犀利，冷声问道：“慌什么，究竟发生了何事？”
那名小卒愈发急促的呼吸，却在抬眼看向詹姆斯的那一刻，停滞了，紧而便是心上一颤，许久才支支吾吾道：“先生，东郊禁室……禁室被劫了……”
提及禁室，詹姆斯再也无法冷静，为防止黄宗钰中途反水，过河拆桥，这何氏亦是他手中的把柄之一。如今禁室被劫，他冷峻的面容勃然大怒，竟上前揪起对方的衣领，斥问道：“人呢？关在里面的人呢？”
那小卒的心已提至嗓子眼，詹姆斯盛怒之下，他早已被吓得魂不附体，双股颤颤，只得嗫声道：“人……被劫走了！”
詹姆斯身躯一震，惊诧已然掩过愤怒，嘴中喃喃念道：“这怎么可能？我的计划天衣无缝，那名叛徒还有他的徒弟应该此刻应该已是死人，究竟是谁有此能有此能力救走何氏？”
他垂眸呆坐，心中忐忑半分未减。自从那日在禁室发现有人跟踪，他便猜测组织内仍有叛徒潜伏，为将背后之人一网打尽，他刻意露出马脚，将他与鹰鬼组织相互交易的信件留在鹰堂。并刻意令颜玉发现，而颜玉果真暴露，为了引出颜玉的师父——赤鹰以及他背后之人，詹姆斯刻意按兵不动，只为将那些人的注意引向信件之后将他们一举歼灭。但行动之前，他已将何氏关押之地转移至东郊禁室，此事无人知晓。
“难道是……”他心下大骇，转而吩咐道，“东郊之事不可外宣。”
他稳住心绪，直言道：“只要将那些人彻底铲除，区区一个黄宗钰，也翻不了什么浪。”
“代表，大事不好了！”
正当他苦恼不已之际，又有一人张惶失措地闯了进来，那人并非独自进来，只见左手还擒着一人后颈。那人双腿皮开肉绽，血肉模糊，极为狼狈之际，披头散发不辨其样貌。但一身穿着仍令詹姆斯觉着有些熟悉，詹姆斯突然惊悸，一把撩开那人头发，竟险些失神。
此人正是鹰鬼三长老，堂堂赤鹰，竟落得如此下场！不过，詹姆斯之所以惊慌失色，并非与他同情，实则他是任务的指挥者之一。那人无暇顾及房内阴冷的气氛，焦急喊道：“代表，鹰鬼派出去执行任务之人，除他一人之外，全部毙命！”
“这怎么可能？仅凭颜玉和赤鹰两人，如何能挡下整个鹰鬼精锐的攻击？”詹姆斯诧异斐然，心中大骇俨然变成惧怕。
“上海滩何时出现如此恐怖的一股势力？”詹姆斯愈发不安。
“是何深！”那名狼狈的三长老突然插声，“我认得那人，他是许景明的私人保镖！”
“许景明，”詹姆斯双眼微眯，瞳孔中流出一丝狡黠，“原来一直隐藏于何深背后之人，竟然是他！看来，这场好戏很快就要落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