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渐深,乌云蔽月,周遭已是死寂一般。忽然之间,一阵夜风吹过,树叶摇曳作响,在这寂静夜空之中回**。
这突如其来的风声,恰巧掩盖住他的脚步声。趁着昏暗夜色,他施展如鬼魅一般的身形在鹰堂之间穿梭。整个“鹰鬼”他最为熟悉,借助巡守交接之际,他悄然溜至后堂。
鹰鬼山庄的格局错落有致,东西南北各有一院,分别对应鹰鬼首领与三位长老,而主厅外周围有四间房,分别为首领与各位长老提拔的“黄”鹰亲信,最外围才是“紫”鹰,整个组织以赤、黄、青、紫四色标榜等级,各级之间不可随意僭越,故“紫”鹰巡守范围仅限于鹰鬼山庄外围。
玉儿身位前鹰鬼首领之徒,自然位列“黄”鹰,而后堂与首领的房间仅有一墙之隔。他环顾四周,并未察觉异样,便双手攀附于墙檐,以一脚为支撑,踏于墙面,身体平空而上,右掌轻拄墙身,一个旋身之后,稳稳立于院内。
玉儿早些便得知詹姆斯受邀参加德国大使举办的晚宴,此时院内无人看守。尽管如此,他的足步愈发悄声。他推门而入,径直走向里屋的书架。书架上层摆有一青花瓷瓶,他双手握于瓶身,向右轻轻一旋,书架后方的墙体竟有个出现一个暗格。
“若非科洛交代,还真未必能找到这些信!”玉儿得意地抓着手中几封信。原来,当日赤鹰遭遇埋伏之时,他便交代玉儿找到时机定要拿到鹰鬼与詹姆斯暗中勾结往来的亲笔信件,。只可惜,自欧阳死后,这些信件便落在詹姆斯手中,以其谨慎性格,定会藏在众人难以想象之地。
果然,最危险之地便是最安全之地,玉儿找遍所有詹姆斯可能的藏信之处,却唯独遗漏赤鹰的书房。他将信件藏于身上,立即逃出鹰鬼。
明日便是约定之日,他须得在此之前将信件交于赤鹰。他急匆匆得赶往城内,可他刚刚踏入城门,只觉周围有些隐匿的脚步声紧随其后。
“有追兵?”他心中惴惴不安,“看来不能回师傅的住所,得赶紧将这些人引开。”
他伸手摸向胸口的信,“今夜无论如何也得把信送到。”他刻意挑选一个较为偏僻的小巷,平民区巷子四通八达,只要时间充裕,他定能甩开这些跟踪者。在巷子之中反复缠绕了数十圈,直至那些脚步声彻底消失之后,他才暂缓一口气。
他额头发汗,热气外涌,慢慢靠于墙壁勉强支撑有些乏力的身躯。豆大的汗珠流过脸颊,滴落,却猛然在半空之中改了行迹,划过一道弧形落于后方。紧随而至的是一道闪烁着凛冽寒影的金属暗器,裹挟着强烈的杀气撕破这浓郁的黑夜。
“叮!”
玉儿下意识掏出匕首格挡,但这暗镖力道之强劲竟硬生生将他逼退后撤数步,再次退回至墙角。
玉儿心中大骇,他自识体力虽有下降,但也不至于如此不堪一击,连个小小飞镖如此费力居然也不能抵挡。
除非……来人实力远在他之上。
危险的气息瞬间笼罩在他心头,他不由得战栗不安。紧握匕首的右掌隐隐颤颤,刚才一震虎口有些发麻,若非他使用了些巧劲,只怕臂腕早已震碎。
猝然间,墙体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他猛然抬头,只见两个黑色的身影腾空而起,他们手中所持兵刃划过青砖散发出的火花,排山倒海一般直接刺向玉儿。
待他反应之时,溅起的火光已将其围绕,他只得掀起衣角阻挡,顷刻之间,那两柄兵刃竟已至身前,阴狠的银色寒光不过两道残影,但他的衣物已被撕碎成片,藏于胸前的信亦掉落在地。
“信!”
他大惊失色,本能下身去抢,不料那双刀于空中转向,直逼玉儿脖颈之处。无奈之下,他只好闪身躲避,眼见那几封信又落回敌人之手。
“你们到底是谁?”短短数招,玉儿俨然毫无招架之力,心中不免苦恼,愤怒道。
那两人掀开黑色风帽,皆是一头银发,纵横沟壑之容颜令人难以想象刚才那般不凡身手,凌厉杀招竟是他们二人施展。
然而,当玉儿看清来人面貌之后,早已目瞪口呆身子一颤,停驻在原地一动不动。
“二长老,三长老?”
这两人正是鹰鬼仅余四位赤鹰之中排行第二与第三的长老。因所属不同,玉儿从未见识过两位长老身手,但既是赤鹰,手段必定不凡。但他无论如何也未料到,对方竟是为詹姆斯卖命。
“衡越在哪?”二长老锋芒逼人问道。
衡越正是前鹰鬼首领,玉儿的师傅赤鹰之名,只可惜世上知晓之人并不多。
“不知!”玉儿硬声回道,双手已握紧武器,心中暗下决心,即便拼个鱼死网破,也决不能落于他们手中,更不可能出卖师傅!
那两人见玉儿如此行径,冷眼讥讽道:“你即便如何挣扎,也休想逃出我们的掌心!倘若你乖乖告知我们衡越下落,或许我们会考虑放你一马!”
玉儿啐了一口,不屑道:“卖主求荣之事,也就汝辈才能做出。亏你们身为鹰鬼长老,竟区服于外邦身下,甘愿当其走狗,简直有辱鹰鬼之名。”
两位长老却是嗤笑一声,“走狗?呵呵,当初这笔买卖是他衡越应下,如今他撂挑子走人,反倒要我们这些半截身子入黄土的老家伙给他收场,竟还被人冠以‘卖主求荣’‘外邦走狗’之名,不觉可笑嘛?”
“那又如何,师父所做这些,无非是为了鹰鬼今后不再受制于人。可你们为了自己的狼子野心,设计陷害,争权夺利,当年老首领就是被……”
玉儿话音未落,一股刺骨的寒意竟钻入身骨,令其不由自主顿住身形,紧皱眉头,却在视线与那二人相对刹那,那骤变阴险歹毒的面容之下,早已遮盖不住的杀气瞬间涌出。只听见一声刺耳錚鸣,一道寒影闪现,泛着冰漆雨露之光,穿风破夜,迎面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