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月不见，面前的人感觉憔悴了一点。
啊呸，憔悴什么憔悴！
憔悴不憔悴关你什么事情！
“不客气。”周秦时回道，瞥了一眼她的鞋子，“鞋子还能穿吗？”
林熹朝下意识地就将脚往后挪了一挪，奈何鞋子无法遮挡，只好说：“可以……”
真狼狈啊，偏偏这样狼狈的时候碰到了他。
林熹朝觉得她想哭。
因为狼狈，因为委屈，因为遗憾，因为自责，因为懊恼，因为刻意忽略的那些难过痛苦，种种情绪在此刻交织重叠，连彩排都没有便成功在她心里演奏成一曲盛大的悲歌。
如果他还没有和别人在一起多好啊，那她一定会因为这一次又一次的邂逅鼓起自己所有的勇气放弃所有的矜持，去喜欢他去追求他。
哪怕是飞蛾扑火，也在所不辞。
为什么她明明还在等他，他已经和别人在一起了呢？
为什么她还从未让他知道自己喜欢他，她就再也没有机会了呢？
为什么她明明知道自己喜欢他却不勇敢一点早点告诉他？
为什么她从来不为自己争取为什么？
为什么，她如此胆小卑怯？
想要嚎啕大哭，可是对面的人还在看着她。
眼泪快要流出来了，林熹朝用传单挡着脸，快速擦了眼角，慌忙转身，说道：“我还有事，我先走了哈。”
一抬脚，“吧唧”一声，林熹朝觉得这鞋子拧一拧或许能拧出水来。
周秦时抓住她胳膊：“换了鞋子再走。”
啊？她刚刚发传单的时候就留意了这附近的环境，有学校有便利店有一些杂货店也有一些工作室什么的，但是没有卖衣服鞋子的店。
她又看向周秦时抓着自己的胳膊，只是抓个胳膊应该没啥吧？
“那个，不……阿嚏！”林熹朝打了一个响亮的喷嚏，这阳春三月的，穿着湿哒哒的鞋子，着实冷啊……
林熹朝不再纠结，现代社会人生存法则之一——少生病少花钱。
再说，或许周秦时知道这附近有卖鞋子的店子呢？
“你给我指个路，我自己去就好了。”林熹朝说道。
“你自己进不去。”周秦时一本正经回答。
什么地方她进不去？E市还有她进不去的鞋店？这价格得有多贵啊！她买不买得起哦！
有点害怕。
但是又有点想见识见识是什么厉害店铺。
周秦时带着她往前走了几步，拐了一个小弯，来到了一个两层的装修极简的工作室门前。
林熹朝透过玻璃往里看，倒是有人在电脑前工作，但是好像没有鞋子？
林熹朝小心地问道：“咳，这是哪里？”
“我工作室。”
周秦时工作室？她惊得抬头看了看白色水泥墙上的用类似铁丝的材质做成的字体，写着“悦林设计”几个字。
原来周秦时的工作室在这里吗？
之前那段时间在S市频繁遇到来出差的周秦时，让她都要忘记了周秦时的工作据点在E市。
他也是在E市发家的呢，或许我也可以成功。林熹朝想着。
周秦时打开玻璃门，微抬下巴，示意她进去。
噼里啪啦敲键盘的声音戛然而止，里面有几道目光齐齐刷了过来，直勾勾地盯着她看，林熹朝吓得腿一抖，刚过了门界线的腿又收了回来，这什么阵势？
周秦时索性将门完全推开，率先进了去：“今天提前下班。”
里面三人相互看了一眼，下一秒欢呼起来：“欧耶！下班下班！”
三人迅速关电脑，往门这边走来，玻璃门只开了一半，林熹朝只好走进办公室给他们让路。
最后一个男生出去的时候突然转过头来对林熹朝说：“以后没事多来啊！”
“啊？”
什么没事多来？
周秦时瞥他一眼：“想留下来加班？”
说话的人一溜烟跑了。
等站在工作室里面，林熹朝才想起来她是要来干嘛的了。
换鞋子？换鞋子换到周秦时办公室？
天啊，她为什么要跟来？
这哪里像是有鞋子给她换的样子啊！
周秦时拉过来一把椅子让她坐下：“你先把鞋子脱了，我去给你拿鞋子。”
还好还好，真的有鞋子换，不然她觉得这一切就太魔幻了。
她把传单和手机顺手放在一边的桌子上，解开了鞋带，解到一半，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周秦时哪里来的鞋子给她换？除非是林滟滟的？
但是她穿林滟滟的鞋子也很魔幻啊！要不现在溜了？
稍一迟疑，周秦时已经快步上楼，下楼时手里多了鞋盒。
“你试试能不能穿。”他蹲下来将鞋盒放在地板上，林熹朝感到自己的脚趾在鞋里面都有些僵硬了，不知道是冷的，还是在这样一个陌生环境里有些拘束。
见她没有动，周秦时手上动作不停，鞋盒打开，是一双崭新的黄色工装靴，一双颜值高耐穿耐磨的靴子，这也是林熹朝一直都很想买的靴子，只是这种较为中性风格的靴子看起来和林滟滟的风格并不搭。
她很快注意到周秦时脚上的鞋子似乎和这个鞋子是差不多的款式。
情侣鞋？
妈呀！
她穿别人的情侣鞋，太太太魔幻了！
林熹朝拎着鞋带，我还是随便扯个借口跑吧！
“发什么呆？”周秦时问道。
“没没。”
林熹朝慢吞吞地解开鞋带脱掉鞋子，忽而喜上心头，自己这个袜子是湿的呀！
她克制住高兴，假装十分为难地说道：“哎呀，袜子都湿了，鞋子换不成了。”
“等我一下。”周秦时又快步跑上了楼。
这次下楼的时候，手里多了一条毛巾和两双男士袜子。
“黑色和白色，你要哪双？”
林熹朝想死了！
什么叫做聪明反被聪明误！
她不仅要穿林滟滟的情侣鞋，还要穿周秦时的袜子，这剧情已经不止是魔幻了，简直有些丧心病狂了！
她错了，她不该为了见识见识来的！
周秦时看她一脸悲壮模样，好笑地笑了笑：“估计你穿会有点大，不过这两双是我放这里备用的，也是新的，所以你不用担心。”
我根本不是担心新旧大小问题啊！林熹朝都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她接过白色的袜子：“这双吧，谢谢。”
周秦时又将毛巾伸到她跟前：“先把脚擦干。”
额？毛巾，这是谁的毛巾啊，该不会也是周秦时的毛巾吧，她她她用周秦时的毛巾擦脚？
“要我帮你擦？”
天！这什么问题！
林熹朝赶紧将毛巾拉过来，三下五除二地穿好了袜子，穿完之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她可以用纸巾啊！
冷静冷静林熹朝，想想接下来该怎么做。
“那个换双干的袜子就可以了，鞋子你放回去吧。我鞋子里面是干的还可以穿的。”
一双袜子一条毛巾顶多几十块钱，这双靴子这个款式是经典款，要一两千啊，她现在可没有钱乱花。
周秦时蹙眉看她：“你是在怀疑我的智商？”
啥，我没有啊？
周秦时目光落到她湿淋淋的袜子上，林熹朝秒懂了，袜子都湿成这样了鞋子里面还是干的？她确实是在侮辱周秦时的智商。
脚趾弯了弯，一边是又湿又脏的小白鞋，一边是崭新干净的工装靴，穿，还是不穿，这是个问题。
所以林熹朝问道：“那……这双鞋多少钱？我转给你。”
周秦时环臂在胸前，两只长腿交叠，一只脚点了点地板，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反问道：“林熹朝，我是不是看起来很想赚你钱？”
额……林熹朝被问得一窘，也是，周秦时是大设计师，林滟滟是大作家，两个人压根不在乎这千把块钱吧。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自己再不穿就太矫情了。
她放弃挣扎，暗暗祈祷，希望穿不进去希望穿不进去！
她准备演一下这个鞋子脚后跟有点难进去，结果脚一滑就进去了……
周秦时看看她脚上的工装靴又看看她的白鞋，得出结论：“看来能穿，你随便处理吧。”
唉，算了算了，到时候给他和林滟滟的红包再多加一份好了。
但是那么厚的红包……
她认命地换上另外一只鞋子，周秦时闲闲地靠在一边的桌子上看着她换鞋子。
只剩下他们两个人的办公室安静得林熹朝都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她弯着腰，低着上半身，只能看到他的一双被休闲裤包裹着的大长腿，脚腕处露出一截黑色的袜子，好像和自己脚上的形成了，黑白配。
黑白配，喔，现在好像是，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虽然这外面的日头还明晃晃的吧，但是，周秦时为什么要让其他人先下班？
莫非就是为了制造和我独处的机会？
他想干什么？
他应该不想干什么吧。
停，打住，林熹朝，别想一些有的没的！
“穿好了。”她快速系好鞋带，站起来，“多谢了哈，那我先去忙去了，不打扰你工作了。”
说着，手下不停地将自己的鞋子放进鞋盒里，再次哈着腰对周秦时表示感谢，逃一样地跑了出去。
穿着周秦时的袜子，林滟滟的鞋子，走了二十多年路的林熹朝忽然觉得自己不会走路了。
同手同脚走了几步路后，林熹朝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传单和手机没拿出来啊！
欲哭无泪，再次想死！
如果只是传单就算了，偏偏还有手机！
现代人生存法则之二——什么都可以没有手机不能没有！
她只好原路返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