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苏烈风手中酒碗落到地上摔碎。楚安痕朝他看去,只见苏烈风张着嘴,表情凝重,眼中更是露出复杂神色。
正在此时,账外突然走进两名丐帮弟子朝着几人行礼,其中一名年长之人走到楚安痕身旁说道:“刚刚接到总舵消息,如今江湖传言两月前楚兄弟你闯入荆天镖局,打伤数名镖师,劫走金银无数。现在许多门派都在打听楚兄弟的下落。”
楚安痕听完两人说话,眉毛一拧愤愤说道:“岂有此理,不知哪里来的鼠辈宵小冒充楚某做些这等勾当,我这就去查个水落石出。”
接着又对苏烈风说道:“大帅,既然发生此事,楚某便不多留了,我这就赶回丐帮总舵将事情查明,以免连累我丐帮名声。”
此时苏烈风也回过神来说道:“楚兄弟一个多月来,一直在我天策大营之中,岂能在它处行凶。你且放心前去,我随后便会差人将书信送到长安,为楚兄弟澄清此事。”
楚安痕抱拳说道:“如此多谢大帅了。今夜之事,还望大帅小心防备。”说罢便带着几名丐帮弟子匆匆离去。
李颀带着弟子竹一一路朝着长安前行。因为之前路上遭劫,李颀不敢怠慢,再不做过多停留,每日均是匆匆赶路。入陕之后,山路更为崎岖难行,惹得竹一一路之上怨声载道。
几日走来,竹一睡不好,吃不饱跟在李颀身后不断抱怨。李颀无奈,只得当自己听不见一般继续在山中赶路。
此时正值晌午时分,两人因为赶路早已口干舌燥,腹中饥饿。来到一片树林之中,竹一见到林中树荫茂密便对着师傅央求道:“我实在走不动啦,我们就在这林中休息一阵再找些水喝吧。”
李颀看了看弟子干裂的嘴唇,心中不忍点点头说道:“也罢,就休息一阵再上路吧。”
说罢,两人寻了一颗大树背靠而坐,眼看便要睡过去。
忽然不知何处传来一阵香气,竹一此时腹中早已空空如也,闻到香味哪里还能坐的住,吞咽了几口,只是口中却是连一丝口水也欠奉。
寻着香气传来的方向,竹一朝着林中走去。李颀见弟子入林,无奈也跟了过去。
走了没有几步,便见到林中的另一颗大树之下,一名衣衫破烂的少年,正在将一只肥美的野兔架在火上烧烤。
走近两步,瞧见这少年年龄不过二十,虽然衣衫破烂不堪,但是身型修长挺拔,相貌英俊不凡,更有一股让人莫名亲近之感。
竹一见到那在火堆之上的兔子滋滋地冒着油,仿佛是被勾去魂魄,下意识地朝着那边走去。
突然之间传来一阵急促的狗吠之声,从树后窜出来一只大黄狗护在兔子之前,狠狠地注视着竹一,口中还不住发出呜呜之声。
那少年呼喝一声,将那黄狗喊回。接着抬起头来对着面前二人露出一个善意的笑容。
李颀见那少年表情和善,走上前来说道:“我这弟子一路赶路多时,腹中饥饿。若是打扰了小哥,还请小哥莫怪。”说完便拉着竹一朝回走去。
那少年看到李颀转身就要离去,笑了笑开口说道:“老先生何必如此客气,同为赶路之人,既然没吃那便坐下一起吃点又有何妨。”说罢那少年拍了拍那黄狗说道:“再去抓些来。”黄狗有些不情愿地呜咽两声,摇着尾巴朝着林中去了。
竹一听着少年如此说,哪里还顾的上师傅阻止,毫不客气地坐在火堆一旁,眼睛直勾勾地看着那火山的兔子。李颀见弟子如此,无奈地笑了笑也坐到一旁说道:“小哥见笑了。”
那少年摆摆手,从怀中掏出一些佐料撒在兔子身上接着说道:“不知道老先生如何称呼,我叫洛无名。”
这少年自然便是洛无名。自从那日离开千华谷之后,洛无名自知自己受伤过重,怕是时日无多。心中也无打算,便浑浑噩噩茫然地四处游走。
他本是朝着稻香村行去,心中打算即便死在那里也算是落叶归根,又能与铁十一做个伴。谁知走了多日,来到村里发现自己身体竟然好了不少,胸中烦闷痛苦之感也减轻许多。
此次受创,本该是凶多吉少。洛无名自然不知道如今伤势能有所恢复正是因为当日服用了雪狐灵参的缘故。既然有所好转,洛无名心情也变得畅快许多。他记起铁十一当年临终时曾交待,长安城金戈楼有一个名叫小玉的故人。反正自己如今无事,又常常听起长安之名,索性就去那里走上一遭看看这盛世长安。
离开千华谷时比较匆忙,洛无名只取了些随身所用的物事,怀中剩了三五两散碎银子,因此一路之上洛无名只是在山中摘些野果,抓些野味来充饥。此时正在林中烧只野兔,便遇到了李颀师徒。
李颀看着洛无名虽然穿着污秽不堪,但是样貌却是气宇轩昂也起了亲近之心说道:“老夫名叫李颀,这是劣徒竹一。”
此时兔已烤熟,洛无名将兔肉分给二人。竹一一把接过来,也不及道谢,三下五除二将半只兔子塞入口中。洛无名看他吃相暗自好笑,又将身边装满清水的酒囊取来递给竹一。竹一毫不客气,一口将酒囊内的水喝尽。
李颀看着徒弟如此大吃大喝,脸上有些恼怒训斥道:“小哥一番好心,你却将水喝光。”
正要再说什么,洛无名打断李颀说道:“无妨,无妨。看来小兄弟也是渴坏了。”
李颀见洛无名毫不在意,心中却有些不好意思。从怀中掏出几两碎银子递到洛无名面前说道:“一些散碎银子,还请小哥收下。”
洛无名差异地看着李颀问到:“老先生这是何意,只是区区一只兔子,何须付什么银两?”
李颀说道:“俗话说无功不受禄,老头我岂是那白吃白喝之人。”
洛无名见对方性子直坳索性笑笑说道:“先生说的有道理,不过你这银子怕是够买十只兔子不止,老先生若有心要付钱,离此不远路边有家小酒馆,老先生可帮我将这酒囊装满便是。对了,忘了问先生,你们这么匆忙赶路,是要去哪里呢?”
李颀见洛无名拦下自己的银子,也不坚持。接着说道:“我们正要赶往长安。”
洛无名心中吃惊说道:“原来先生也是要去长安,这便巧了。我也正打算到长安走走,不如我们一路同行。”
此时大黄已经从林中钻出来,又叼来一只野兔。李颀沉默一阵,心道:“自己怀中之物毕竟是个祸端,若是再遇到高手追来,不免连累了洛无名,况且眼前这少年只是初次相识,不知对方底细,还是少生事端为上。”
随即说道:“我此去长安还有要事在身,不便与小兄弟同行,还望小兄弟谅解。待到得长安,有缘再与你相聚。”
洛无名说道:“也罢,既然先生有事在身,那你便先行一步。”
李颀站起身来说道:“事不宜迟,我们也不便久留,我们便一同去那酒馆小坐,然后分道扬镳。”
三人一同朝着那路旁的酒馆行去,远远便看到一个酒幌子迎风飞舞。走近几步,忽听的酒馆之内传来朗朗吟诵之声。
“天若不爱酒,酒星不在天。地若不爱酒,地应无酒泉。天地既爱酒,爱酒不愧天。已闻清比圣,复道浊如贤。圣贤既已饮,何必求神仙。三杯通大道,一斗合自然。但得酒中趣,勿为醒着传。”
洛无名听得这几句诗,也觉得颇为有趣,心想此人该是何等爱酒,偏又将这嗜酒之性说的头头是道,天经地义一般。侧脸看去,却见身旁李颀目中泛亮,当先已朝那酒馆走去。
洛无名随后跟随李颀进了酒馆,刚一进门便听李颀大声说道:“果然是你酒疯子!”语气之中竟然带有一丝惊喜之意。
洛无名朝那边看去,只见一张木桌之前斜躺了一人,此人看上去四十来岁,中等身材。身着一身白色长袍,衣襟大开,头戴布巾,斜扎着一条玉带,一副文人打扮。
那人听到李颀说话偏头朝着门口看来,见到几人显得又些悻悻地说道:“本以为能遇到个人喝酒,没想到却是你个老穷酸。”说罢又随便打量了洛无名一眼说道:“凭你肚中区区三分墨,偏爱教个弟子,不怕误人子弟么?”
李颀听他说话,也不动怒,反而面带笑意说道:“你个酸丁莫来挖苦老夫,我一介乡野村夫自然不敢与你相比,既然你才高八斗,也不见你传几名弟子。”说罢又掏出一锭碎银子招呼小二要了三碗素面,两坛美酒和些许牛肉。
洛无名见二人原本相识,见面却是互相挖苦,心中觉得有趣,又朝那人打量一番,只见那人似已有七分醉态,双目却仍然炯炯有神,留着三缕短须,气质却也又些飘逸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