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无名见虎大师又从怀中取出一串佛珠,微一惊讶,伸手接了过来。
虎大师说道:“这个拿好了,切莫再丢了,和尚这里也没有了。”
洛无名问道:“我曾听一个道姑提起,这不是普通佛珠,而叫百辟珠,可避百毒,乃是无价之宝。平时一颗也难见,大师为何会有两串。再说,我既然已经遗失一串,又有何脸再收大师一串。”
虎大师扬扬手说道:“当初这珠子多了几颗,便做成两串,你收下便是。”
洛无名见对方好意,也不再推辞,将那另外一串收入怀中,心中更是感动莫名。突然又想起今日那假冒虎大师之事,于是将此事提起。
虎大师呵呵笑道:“和尚这次来,就是追着这两人而来。这两人假扮和尚到处打家劫舍,调戏妇女,坏了和尚名声。若是置之不理,怕是再过几年和尚都无处化缘了!”
洛无名疑惑问道:“既然如此,凭大师的本事直接将两人擒住便好,我曾见过其中一人被人追打,狼狈不堪,即使换了我,也能手到擒来,又何况大师了。”
虎大师摇摇头说道:“你有所不知,这二人中另有一人功夫不俗,使出的功夫更是与和尚我一般无二。另外一人精通易容术。此种易容术相传是当年袁天罡所创,至今已经失传多年,如今此法再现江湖,这背后之事怕是并不简单。所以和尚才一路跟随,想查明个究竟。”
洛无名本想询问虎大师是否需要自己帮忙,谁知刚要开口,虎大师似乎看透自己心思一般说道:“此事和尚一人足矣,你身上伤势也不易耽误太久,还是早点治疗为好。我那徒儿此刻应该便在长安城之中,你此去长安可以去找他帮忙。”
洛无名点点头,突然又想起自己怀中玄土诀。他初次见到虎大师心中便已知晓,这和尚虽然行事有些离经叛道,不守佛门清规。但实际却是一位有道高僧,心中更是颇为信赖。于是将怀中玄土诀掏出问道:“大师可知此功夫?”
虎大师看了一眼洛无名手中秘笈,也现出一丝惊异神色,大致问明了此书来历接着说道:“这门功夫和尚倒也领教过,着实威力无比,和尚自认不如。”
洛无名想起方才虎大师赠珠之情,心头又涌起一丝感动,接着将手中玄土诀递到虎大师面前说道:“我资质不够,没法修炼这上面的功夫。若是一直带在身边未免暴敛天物,不如送给大师参悟。以大师高深修为,定能学会其中功法。”
虎大师哈哈大笑两声,大手一挥将洛无名递过来的秘笈挡了回去说道:“此物虽然高明,却是和佛家无缘,和尚无福消受,还请小兄弟收回,你刚才所说这书你无法修炼倒是错了。”
洛无名也不知虎大师何意,接着听他说道:“此书留在你身边,书内之法固然能对你大有益处。岂知书外之益可远胜书中之益。”
洛无名听他这几句也不知是何意思,此时虎大师已经站起身来说道:“时间不早和尚便告辞了,你我将来有缘再会。”
再说上官无念、葛修平众人一路朝着东边奔逃。此时众人哪里还不知遇到了正牌和尚,心中皆是后怕不已,没想到自己面对如此宗师人物,竟然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
幸亏那虎大师乃是佛门中人,不然以己方如此举动,此时哪里还能留得命在。想到此处心中也不禁痛恨之前那冒牌和尚,着实将自己坑害的苦不堪言。
几人一口气跑出数十里,才慢慢放缓了脚步。正看见在路旁一大石之上隐约坐着两人。众人走近去看,心里又是一惊。只见两个虎大师便坐在大石之上,道路一旁横七竖八的散落一地刀剑枪戟。
葛修平强定心神朝那两个和尚看去,只见其中一人灰头土脸,正是之前被众人追打的那个冒牌之人。再看此人正在痛骂身边另一个虎大师。葛修平心中暗忖,之前那货真价实的和尚在西边,自己一众一路奔逃来到此处,再遇到的定然就是假货无疑,没想到这假货却不止一个。
想到此处,心中是怒火中烧,之前被洛无名一剑刺伤的愤怒更是喷薄而出。也不顾一侧伤势剧痛,提起手中之剑便朝那两个虎大师冲去,心道两个更好,若是一个还怕出不了这口恶气。一边前冲,一边口中骂道:“我去你奶奶的死秃驴,老子要了你的命!”
眼看葛修平便到,其中一个虎大师眼中露出慌张之色,急忙躲在大石之后。另一个虎大师脸上却现出疑惑表情。瞧见对方来意不善,口中又是恶语连连,也不愿多问。腾起身来,一记摆腿正踢在葛修平胸口之处。
葛修平口喷鲜血,再次倒飞而出,落在地上连滚数滚,眼睛一黑便昏迷过去。
几名弟子看得清楚,那和尚一脚威力足以开山裂石。招式威猛又岂是葛修平可以抵挡。见那人再无动作,才小心翼翼上前将葛修平拖回,背在身上头也不回落荒而逃。
一旁上官无念心中更是纠结,直感觉头晕脑胀,也不知今日到底发生何事,更是不敢多留,无心恋战匆忙退走。
送别了虎大师,洛无名再次独自一人朝着长安城而去。行了没多久,山林之地逐渐消失,走出白百里秦川,进入关中平原。一路之上村落城镇越来越多,道路之上也多有往来行人、车马。
经过数日奔波,此时的洛无名早已是衣衫褴褛。天气渐凉,他身着一身破烂不堪的单衣显得格外狼狈。所幸他也是常年习武之人,可不受寒暑之苦。只是没了山林,大黄再无用武之处,洛无名身边银两也早以用尽,此时实在不知去何处吃饭。接连两日,只能看着别人用饭,自己则在一旁暗自吞咽口水。无奈之时,也会向大黄投去不善的目光,却是只换来大黄的白眼。
这一日,洛无名坐在路边休息,忽然身后肩膀之处被人轻轻拍打,转过头看去只见两个乞丐模样的人正咧着嘴看着自己。
二人都是身穿一身补丁旧袍,拍打自己的是一个年轻一点的后生,看上去和自己年龄相仿。身后还站着一个长辈一般之人,大致有三四十岁的样子,身上还挂着五六个布口袋。
那年轻人见洛无名转过头来,轻笑了一声问道:“这位兄弟是哪个分舵的?怎么看着眼生?”
洛无名这才明白,对方应该都是丐帮弟子,上来询问自己定是将自己也当成同门了。于是干咳两声说道:“这位小哥你认错了,我并不是丐帮之人。”
那年轻人听洛无名否认,眼中露出疑惑之色,又在自己身上打量一番。另外那名年长些的人也上前一步说道:“我看你年纪轻轻,气宇轩昂,骨骼惊奇,可有兴趣加入我丐帮?”
洛无名也随着他的目光在自己身上看了看,发现自己一身破衣早已是千疮百孔,比对面两人还要破烂,脸上更是露出尴尬神色。不好意思说道:“我是来长安城投奔亲戚的,只是一路之上银子早已用光,所以才。”
年轻人说道:“我叫米小天,这位是我们长安分舵副舵主孙怀安。这位兄弟怎么称呼啊?”
洛无名见对方面露真诚笑容,也微笑着点了点头,又通报了自己姓名。正要再说话,腹中突然传来咕噜一声轻响。
二人会心一笑,那米小天问道:“兄弟还没吃饭吧?”接着从怀中掏出一块干饼送到洛无名手中。
只见米小天双手发黑,沾满泥土。那大半块饼又干又硬,也不知放了几天。只是此时洛无名也顾不上这些,将那饼接过,道了声谢便将那块饼三下五除二地塞入口中。
两人看着洛无名如此吃相,又是相视一笑。那位孙舵主又从腰间取出一个小酒葫芦,递给洛无名说道:“天气凉了,喝上两口暖暖身。”
洛无名此时也顾不得客气,接过酒葫芦来便灌了一大口,酒入腹中,只觉得这酒味极淡,却又有些涩感,以他这种喝酒行家来说,马上便可知晓,这乃是劣酒兑了水。
看着二人满脸笑意,洛无名却感觉胸中温暖无比,这干饼劣酒此时似乎成了自己生平吃过最好的美酒美食一般。
米小天上前说道:“兄弟也不用担心,长安城就在前方,用不了半日就到。不知你要投靠的亲戚做何营生?若是不合适,你可以随时来延兴门寻我丐帮分舵。”
洛无名心知对方还是不忘拉自己入伙,听对方提起正好问道:“我也是初来长安,小哥可知道朱雀大街金戈楼?”
听到金戈楼三字,两人眼睛都亮了起来。米小天急忙说道:“自然知道,那可是咱们长安城酒最香的地方,若是兄弟将来能在那里做了跑堂,可别忘了我们。”
洛无名心中有些吃惊,脸上却不忘微笑点头。心中又突然想起什么,一把拉住米小天问道:“你既是丐帮弟子,那我再向你打听个人,你可知道楚安痕大哥在哪?”
此言一出,两人脸上同时露出惊讶之色,米小天说道:“你还认识我们楚帮,不,楚护法?”
洛无名道:“多年之前便认识,只是数年未见。楚安痕大哥如今是丐帮的护法么?”
米小天仰起头,崇敬之色溢于言表说道:“那是,别说护法,帮主之位也该是他的。自从那年丐帮大会,楚护法便横空出世,帮中弟子心中早已视他为帮主。只是他却将这帮主之位推掉,实在是可惜。”说罢,也是连连叹息,做痛心疾首状。
洛无名问道:“那如今丐帮帮主是谁?”
米小天低下头说道:“你不是江湖中人,自然不清楚这些。说起来丐帮如今并无帮主,帮中事务一向都由两位护法打理。楚安痕武功高明,被视为丐帮第一人,只是他行踪无定,来去无踪。另一位护法叫做吴七,吴护法学识渊博,足智多谋,一向坐镇洛阳总舵。这些都是江湖之中家喻户晓的事。”
三人又寒暄一阵,米小天将楚安痕吴七的事迹跟洛无名吹嘘一遍。洛无名见时间不早,便起身要走。米小天一把拉住洛无名,在怀中摸了半天掏出几枚铜板放在洛无名手中说道:“还是留些钱傍身,若是饿了,足够买十个馒头。”
洛无名心中五味杂陈,即是感动又是尴尬,没想到自己有朝一日居然会受乞丐的施舍,一时间也是哭笑不得。
几人分别,洛无名又朝着前方一直走去。不知走了几个时辰,前方行人变得拥挤起来,洛无名从人群之中探出头看去,只见面前一座气魄雄城伫立眼前,长安城终于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