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颜绯色,呵呵呵。”木莲仰起头,笑看着颜绯色,将沾着血的手高高地举起,那一瞬在他碧绿的眸子里,她捕捉到一丝惊慌,“颜绯色,我木莲此生和你没有任何瓜葛了。”
这唯一隔在他们之间的就是一个孩子,这个他们之间最后的牵连……
木莲缓缓地闭上眼,身体软软地倒下去,那乱搅一般的疼痛,让她再也坚持不住了。
颜绯色震惊地看着她缓缓倒下,碧绿的眸子**起一丝惊慌,似乎根本就没有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他只知道,这个女人为了那个男子嘶声哭喊,为了那个男子要持剑刺向他,可是,却看见她突然转身,高高地举起鲜血淋淋的手,脸上露出似解脱的笑容。
“再也没有瓜葛了吗?”他将她抱在怀里,弹指扣住她的经脉,冷声道,“为什么?你要给我这个笑容!难道,你就这么不想要我颜绯色的孩子吗?”
木莲,难道你就对我这般决绝!
茫茫冰原,脚下的雪咯吱作响,木莲手里拿着一支白色的箭,踉跄地跪在结满厚冰的凌河上。
那透明的冰下面,她空洞地寻找着,随即,看到一张熟悉的脸,安静地掩藏在冰层下面。清丽的眉,紧闭的眼,秀致的脸,白色的衣衫,而他胸前,还有一支箭,穿透了心脏,那里,红色的血,开出了一朵妖娆的花。
“白衣……”她拿着箭,用力地砸下那冰层,“白衣,你快醒过来,白衣……”手里的箭,一点一点地击碎那厚厚的冰层,可是下面的人,面色从容,没有一丝表情。
这个,放弃了报仇,心无杂念的男子,就这样睡了吗?不,她不允许,不允许。
冰块裂开,洁白的河面上突然燃起大片的火红,像雪一样蔓延开来,她惊恐回头,看到一双碧绿色的眸子,冷笑地盯着她。
他说:“木莲,接下来,我要带着你进京,我要你在战场上看着那燕氏的人如何自相残杀,那个时候,你才明白后悔的滋味。”
“不……”她哆嗦,将箭举起,刺向他,“颜绯色,我要杀了你!”吃力地爬起来,她猛然发现身下一片血红,低头,白色的裙子上沾满了血迹,从双腿间流出来。
“血,又是血。我讨厌血!”她疯了似的哭喊,看到满天的火光在舒府的上空燃烧,看着那无情的鲜血染满台庄和钱绣山庄。都是红色,红色染满了一切。
看着他红色的衣衫在风雪中飞舞,满天红色的桃花,红色,像血一样,要将她吞没。
“夫人,夫人,”像是有人握住了她的手,将她拖出这个可怕的梦魇,“夫人,醒醒!”
眼前一片刺目的明亮,她睁开眼,又闭上,看到的又是那可怕的血红,慌忙再次睁开,便看见一张绣着罂粟花的红色纱帐。目光涣散地看了几秒,瞳孔才渐渐聚集,移向外面帐子外,是布置华丽的房间,难得一见的八面玲珑屏风,泼墨的山水画,水晶灯……然后是粉色的桃花。
“这是哪里……”她脱皮的唇里发出几个干涩的字眼,发现手还被握着,抬起眼皮,她看向自己的头上,在看到那张熟悉的脸,木莲毫无血色的脸顿时再度一白,心里顿时一寒,眼中露出厌恶,用力地甩开了那人,“是你!艳儿。”
“夫人醒了,将夫人的药端上来!”艳儿对木莲的反应没有丝毫意外,只是起身,对身边的侍女吩咐道。
“哼!艳儿,你果真是颜绯色的人啊。”木莲扬起一丝轻蔑的讥笑,“我在看到你们第一眼的时候,就该想到了。呵呵……子轩和我一样,眼瞎啊,被你们这种人一次次地欺骗,被你们当傀儡一样玩弄。”
艳儿脸色难看地抽了一下,接过侍女端上来的药,默默地坐在了木莲身上。
“夫人,喝药。”
“闭嘴,我不是你的什么夫人。”木莲厉声呵斥道,眼中带着杀气,随即掀开被子,作势要起床。艳儿神色一惊,单手就将木莲的手反扣在**,那力度,大得惊人,以至于,她不得不回躺在**。
“潜伏到燕子轩身边的人,身手果真不错啊。”她再度讽刺道,下腹的疼痛,让她没有力气和艳儿来一场对决。目光又扫视了一下屋子,她问:“这里是哪里?”
“回夫人,这里是京城!”艳儿脸上依旧没有表情,淡淡地说道。
“京城。”木莲身子一抖,干涩的唇顿时颤抖起来,“江州,江州呢?我们不是在江州吗?怎么会在京城。”白衣,她要去找白衣,不能让他睡在那冰层之下。
“夫人,您昏睡了七日,我们昨日就已经赶回了京城。您先喝药吧。”说着,艳儿将药递在木莲面前。
“滚,我不喝,拿开!”手用力地挥打过去,重重地落在艳儿手上,可是她手里的药汁只是晃了晃,却没有滴出来。
是她的力道太小,还是艳儿的内力太好,木莲愕然,没有多想,脑子里只有白衣和慧心大师跌入河中的一幕,还有白衣在梦中那安详的样子,心顿时抽痛起来。
“夫人,您还是喝药吧。您之前动了胎气,孩子现在状况不是很好,若不吃药……”
“孩子!?”木莲浑身猛地一颤,连声音都在抖,“孩子没事?”
“在江州,动了胎气,现在没事了,只是有些不稳。”艳儿淡淡地说道。
“没事吗?”木莲低头看向自己的肚子,伸手护在上面温柔地抚摸,脸上露出温暖的笑意。却只是一瞬,她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笑容瞬间凝注,那从心底升起的厌恶的仇视弥漫了她的眸子,猛地,手握成拳头砸向自己的肚子,嘶声地吼道:“为什么没事?为什么不死?不是要死了吗?为什么?”
“你干什么!”艳儿一惊,飞快地放下药,反手扣住木莲,阻止了她。
“干什么?杀了他!他本就不该来这里,天下不容他,只有死,才是他的出路!”
“疯了你,放手。”一直保持着冷静的艳儿,脸上也燃起了怒意,死死地要握着木莲的手,而木莲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力气,和艳儿扯打起来。
“艳儿,放开她!”正当两人纠缠在一起时,门口传来一个冷冽的声音,带着慑人的霸气,以至于**的两个人都怔了一秒。
来了吗?木莲心里一疼,无力地躺在**。
艳儿恭敬地放开了木莲,颔首退到一边。
而门口缓缓走进来的他,依旧身着一件绣着罂粟的红袍,如墨的青丝自然地披散在腰间,精致绝美的容颜上,薄唇微抿,似勾着一抹笑意,高挺的鼻翼上,那双扬起的凤眼,如今是子夜般的幽深,泛着让人畏惧的寒意。而他眉间那朵红色的桃花印记,今日用金粉勾勒出了花形,衬着他如瓷器的肤色,让本就妖娆的脸,多了几分诡异和邪气。
而他看木莲的眼神,间或夹着怒和笑,让木莲看不懂。是的,她除了知道他做事的目的,根本就瞧不出平日他的心思。
木莲撑着身子迎上他的目光,四目相对,周遭的空气,似乎再次被杀气取代。
他慢慢走近她,冷声质问道:“你刚才要做什么?”
“杀了他!”她冷笑,毫不畏惧地说道,随即再次扬起了拳头,只是,刚到半空中,手腕处便传来尖锐的疼痛。木莲眼前一黑,就看到他整个人都压了上来,将她的双手扣在身在两侧。
“为什么?”那子夜般漆黑的瞳孔泛着淡淡的绿色,阴森而恐怖。
“因为他是你颜绯色的孩子,因为他是魔鬼的孩子!”
“木莲,难道你就真的这么狠心?”此刻,他眉间的金色桃花黯然下来,似掠过一抹痛楚。
“狠心?呵呵呵……颜绯色,没想到你竟然说得出这个词?”她扬起下颚,看着他,突然大笑了起来,“你在杀白衣,杀慧心大师,杀展青,杀柳绿、柳意,还是有血洗台庄和钱绣山庄,在毒杀那些曾经保护过你的勇士的时候,你又没有想过你有多狠心,你有多决绝,多狠毒?
“而我的狠心,比起你来说,算得上什么,不过是蝼蚁吧!我现在不过是不想和你这个杀人不眨眼,毫无感情的魔头有任何瓜葛!我现在只想和你划清界限,就如我当日说所的,如果你背叛我的诺言,你我再次相见,那休怪我决绝,而我们,便是永生的敌人!”
身上的人身子轻微地僵一下,他垂眸看着她愣了片刻,随即放开她,起身,站直,嘴角有一抹残忍的笑容。
“不想和我有任何瓜葛?和我划清界线?好!既然你执意要杀掉这个孩子,和我划清界线,那我今日就成全了你!艳儿!”他深吸了一口气,回身看着艳儿,冷声吩咐道,“即刻去准备落胎药!”
“殿下……”艳儿咚的一声跪在地上。
“快去!”呵斥声中带着一丝不耐烦,“反正我也不稀罕这个孩子,这天下大的是,不是只有她一个女人,也不是只有她才能为我生孩子。更何况……”轻笑的目光落在她的肚子上,“谁也不知道,这个孩子到底是谁的!”
苍白的手指紧紧地揪住床单,胸口传来一阵闷痛,不稀罕吗?不知道谁的孩子吗?呵呵呵,她无力地笑了起来。
“而且,她如果不愿意当一个生孩子的工具,那便简简单单地做牵制燕子轩的棋子就好了!”
下意识地用力,木莲揪住床单坐了起来,双脚无力地搭在床沿边,散落的头发披在肩上,遮住了她的眼睛。
他回头看着她,看不见她的眼神和目光,只是看见她嘴角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
门被轻轻地推开,艳儿端着落胎药,轻轻地走了进来,走了几步,便停止,不再上前。
“木莲,你要的药来了!一碗是安胎养身的补药,一碗是帮你彻底杀死孩子的落胎药。”
木莲身子晃了一下,茫然地站了起来,拖着疲惫疼痛身子慢慢地朝艳儿走去。她的目光,此时黯然了下来,显得有些空洞无声,如墨的瞳孔有一种他前所未见的灰白。错身走到他身边的时候,她步子没丝毫的停顿。
纤细苍白的手,伸向艳儿,在空中停滞了几秒,随即抢过艳儿手里的药,回身看向他:“放心,我不会做生孩子的工具的!”说罢,她仰头将药放在唇边。
“木莲!你给我想清楚!”他突然打断,手猛地拍向身边的桌子,当即,牢固的桃木桌成了碎渣一堆。
“我已经考虑得很清楚了!”她笑,眼眸灰白一片,仰头,将那苦涩难耐的药,吞了下去,苦沿着喉咙而下,瞬间弥漫了整个胃部,让她险些呕吐出来,像是有人在用火苗烧烤着她的身体。
不一会儿,她身体就开始热起来,身体因为那灼热开始发抖起来,而小腹,也是温热,随即是疼痛。
“嗯……”她痛苦地蹲在地上,捂着肚子,深深地埋下头,双肩抽搐起来。
她竟然自己杀死了自己孩子……哈哈,她笑,药力发作得非常之快,那潮水般的疼痛之后,她再度晕厥了过去。
他上前,轻轻地将她抱起来,伸手拨开她脸上的发丝,触摸到她眼角的一滴泪水:“你也舍不得是吗?可是,你为何又要这么做呢!”
将她的头,揽着怀里,即便是昏迷了,他也感受到了她身体的痛苦,低头,吻上了她的眉心,他眼中有一丝久不见的温柔。
“对你,我该怎么办?看到你的时候,我真的恨不得将你杀死,恨不得喝你的血,吃你的肉。可是,这个时候,你又如此安静,要不,你就一直睡下去?”冰凉的手指轻柔地勾勒出她脸上的轮廓,顺带将她脸上的汗水拭去。
“你看,这个时候的你,像一朵沉睡的莲花。安静地听话地躺在我怀里,不会和我吵,不会嚷着要杀我。”他喃喃自语,将她平放在**,侧身躺在她身边,抚摸着她的头发。
“如果,你忘记了多好,什么都记不得了多好啊。”到这里,他恢复了墨色的瞳孔闪过一抹亮光,似乎想起了什么,猛地转身看向艳儿道,“她何时能醒?”
“殿下,这药估计又要让夫人睡上三日。”
“三日?”他眼眸半眯,似在深思,“娘子,三日之后,我便让你忘记,将什么都忘记,好吗?”
“殿下……”艳儿隐隐听出一些不安,“您是要对夫人用摄魂术吗?”
他掀眉,睨了艳儿一眼,目光再度落在了木莲的身上,手指温柔地掠过她的脸颊,细细地抚摸,似乎在摸一件心爱之物。
虽然是一眼,但是跟随他多年,艳儿明白他是要用摄魂术。
“殿下,您忘了吗?神魂术乃极致之术,不可轻易用,而且,更不能对一个人使用两次,不然反弹回来的力量会让你迷失心智。况且,夫人的身子根本就再也受不了第二次摄魂术,不然,她很可能丧失意识。”
丧失意识,并非最可怕的,如果被摄魂的人,身体抵抗力不行,意志薄弱,很可能就此深陷梦境中,永远醒不过来,就相当于一个活死人。
他自然明白这个,活死人又如何?现在的她对他恨之入骨,而醒过来的她,又让他恨之入骨,如果她醒不来,便可以这般安静地待在他身边,岂不是也很好啊。
可是,他很想看到以前的她,以前的她会宠他,会捏他的鼻子,会痴呆地看着他美得惊人的脸,会说“小妖精……”,会为了他不惜和其他人拼命。而现在的她,为了别人和他拼命。
“那你有其他方法!?”许久,他才开口问道。
“翡翠宫主,医术精湛,艳儿非常佩服,她定然能配出一种能让她夫人忘记过去,又不伤害身体的药来!”
“翡翠!?”他脸顿时一沉,转头怒视着艳儿,“不要向本宫提起那个女人,你若是想借此向本宫求情,放她出来,那你现在就给本宫滚出去!若非她,事情会变成这样吗?”
“殿下,艳儿并没有为宫主求情。现如今夫人的病,艳儿接手起来尚有些困难,恐怕也就只有宫主有能力了。”在西岐,有四大护法,而翡翠就是掌控疾病,掌管药物的护法,作为护法的人,医术相当精湛,须为人上人。
“好!但是,本宫不想见到她!”他道,将头埋在了木莲的脖子处。
屋子外面,站满了人,几乎是三步一个侍卫,木莲坐在位置上,看着艳儿一脸冷然地站在门口,心里琢磨着这到底是京城哪里。
这是,她醒来的第一天,身体疲惫不堪,腹部的疼痛没有了,手摸上去,似乎平坦了。那个陪伴了她近两个月的孩子,走了。
木莲趴在桌子上,手来回的抚摸着肚子,眼角划过一丝凄然,一闭眼,泪水滑落,落在衣服上。
“宫主……”门口,传来了艳儿的声音。
飞快地擦去眼泪,木莲装作什么事也没发生地趴在桌子上,抬手漫不经心玩着茶杯。
“夫人,孩子刚落,让翡翠宫主来替你诊脉吧。”艳儿走到木莲身边,低声道。醒来之后的她,不曾说过一句话,但是每一眼,都充满了恨意和敌意。
抬头,看着随后进来的女人,木莲愣了几秒,嘴角一扬:“翡翠宫主,这便是你的身份?”
身前的白衣女子显然也是一愣,眼里充满震惊,显然,她也没有料到,会看到木莲。自那日起,她便被禁足,关在那幽深的院子里,也就半个时辰前,有人带她出来,进了这个守卫森严的院子。
只是,没想到,艳儿口中的夫人,竟然是这个女人。夫人……真是可笑的称呼啊。
果真,如他当日所言,他一定将她找回来,是的,他做到了。甚至,在新月之日,在混沌的梦中,他都不忘,喊着她名字,道:“若我成魔,那你陪我一起入地狱!”
她以为他恨这个叫木莲的女人,会真的将她给碎尸万段。只是,没有想到,他到底还是下不了手,更可笑的是,竟然要自己来替她看病。
艳儿看着对视的两个人,眉间有一抹一闪而逝的笑意。她低头,俯身,默默地退了出去,将门关上。
“怎么不坐?”木莲靠在椅子上,指了指身前的椅子。
“哼,看来你气色不错!我以为他要杀了你,不过现在看来,你的利用价值,远比我想象的要大啊!”翡翠冷冷一笑,坐在了木莲对面。
抚摸茶杯的手指停滞了一下,木莲挑眉看着翡翠,亦冷笑:“是啊,有利用价值的人,总比没有利用价值的人好啊!有些人,是用尽了把戏,耗尽了体力,似乎都不入他的眼睛,甚至还不如一粒尘土的价值。相比起来,我这个被利用的工具,也算是欣慰了,不是吗?”
“是吗?可是,你的眼神明明不是这样想的!毕竟你还是不甘愿被沦为工具吧?”
木莲沉默了,没有说话,手指只是一直保持着抚摸茶杯的姿势,似乎在思考着什么。
“翡翠,这里是哪里?”半晌木莲开口道。
“哦?你竟然不知道这里是哪里?”翡翠惊讶,不过转而,她脸上恢复了灿烂的笑容,“不过,我凭什么要告诉你!”
“凭你恨我!凭你那天故意揭穿了颜绯色,让我离开他!因为,我知道的越多,我就会越痛恨他,然后就会离开他,这不就是你的目的吗?所以,我问你,你会告诉我,是不是?”放下手里的杯子,木莲托着下巴,嘴角的笑意有些漫不经心。
翡翠一怔,背上似有汗水溢出,眼中也不由得闪过一丝挫败之感。在刚才进来的那一瞬,两人从目光到语言,都在相互打压,相互中伤,而刚才那一些话,她以为自己占了上风,可就凭木莲的这一段话,她发现自己到底还是要输。
这个女人,竟然能轻而易举的读懂她的心思,并利用她。那么一刻,翡翠再次想起那个预言,似乎,都是合情合理的,之前,她一直嘲笑,单凭这个女人,何来如此大的本事。
她自己没有丝毫理智,在听到颜绯色这三个字的时候,往往就会失去理智,而之前的这个女人亦如此。不过现在的她,眉间像是经历过千年沧桑,有一抹淡定和冷静,甚至在提到这个人的时候,她眼里没有一丝波澜。
手下意识地握紧了丝绢,翡翠仔细地打量着这个女子,此刻的她,和当时伤心欲绝,带着白衣离开绝望逃跑的时候,十分不同。似乎,在那以后,她遇到了更多的事情,以至于,让她冷静得有些麻木了!
翡翠非常好奇,而且,她也会告诉她这里是哪里,甚至可以告诉她更多。
“这里是,皇宫!”
“皇宫!”木莲这次是真的呆住了!
“是啊。”翡翠妖娆一笑。
“怎么可能是皇宫。”
“咚咚!”门口突然响起了几声急促的敲门声,艳儿推门而入,走到翡翠身前,“宫主,殿下来了,您先回去吧。”
“回去?为何?”翡翠脸色一沉,期待地看向门口,这是半个多月以来,第一次看到他啊。
“宫主,殿下还在气头上,你若不走,他又要发脾气。”
还是不肯见她吗?手紧握成拳头,翡翠恨恨地看了木莲一眼,疾步走了出去,而她神情的变化,都落入了木莲眼里。
翡翠刚转过拐角,便看见一抹身影掠过,迎手出击,却听到那人轻声唤道:“宫主!”
“艳儿。”翡翠蹙眉,艳儿不该守在那里吗?
“艳儿,想和宫主谈谈!”艳儿精致的脸上露出温和的笑意,入沐春分,让人心生暖意。
握着杯子的手在发抖,这里竟然是皇宫,颜绯色竟然带着这么多人大摇大摆住进了皇宫,她几乎不敢想象,这里发生了什么事情。就算,燕子愈被控制住了,但是也不至于这般明目张胆,况且,朝中还有这么多的大臣,且不说都是人才,但是终有几个不是昏庸之辈吧。
闭上眼睛,木莲试图在脑中知道一丝信息。血洗丞相府,据说这是颜门来京做的第一件事情,而丞相是两朝元老啊,睫毛轻颤,脑中是中秋之日的血洗京城,然后是白衣所说的,亲王被杀。
是的,忠臣,亲王都被杀了,剩下的都不过是胆小怕死的鼠辈了,不,依照颜绯色的性格,估计那些也早就染红了桃花了吧……
是啊,颜绯色早就控制了这里,才有能力将燕子轩逼退到省河一带,遭受两面夹击。
燕子轩乃真龙天子,唯有他登上皇位,才能救民于水火。慧心大师死前的话再度在耳边响起,他说得没错,因为颜绯色只想毁灭天下,睁开眼,木莲眼中透过一丝坚决。子轩,若我真的能帮助你,请你坚持住。
无端的压迫突然从身后逼近,木莲脚尖一点,旋身退避到床边,随手拿起旁边的花瓶高举在胸前,警惕地看着眼前的来人。
他负手站在离她三尺的地方,挑眉打量着她,目光落在她手上的花瓶时,如墨的凤眼**起一丝落寞,瞬间而逝。
“恢复得很快!”妖娆的唇瓣,吐出简短的几个字,让木莲看不出他到底有何寓意。目光在木莲身上再次游走一番,他坐在旁边的软榻上,讥笑道,“连心情也恢复得不错啊,我原以为,你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孩子,或许会内疚一刻,不过这样看来,我是想多了。”
举着花瓶的手徒然地放下,木莲坐在床边,手不由得发起抖来,是啊,她亲手杀了孩子……呵呵呵,孩子。
他抬起妩媚的双眼,看着木莲,将她脸上的那份伤心,暗自地揣在了心底。
“你到底在京城做了什么?”沉默的空气中,传来木莲的质问。
“你觉得我做什么?”他笑,媚眼如丝,却让她感觉不到丝毫的笑意。
“你控制了皇宫是吗?”
“呵呵!你知道了啊……”他叹了一声,“还记得,我在江州说过什么吗?我说过,我要带你回京,要你看着,我如何毁灭燕氏,如何杀掉燕子轩!”
“你恨燕子轩的父亲,你杀了他,难道还不够?你若报仇,是不是已经够了?”
“够了?怎么可能够了!红色的曼珠沙华一旦开放,便会蔓延开来,永不停歇!”他起身,走到木莲身前,伸手抬起她的下颚,“而我,要你同我一起欣赏这样的靡丽奇观。”
扭头躲开了他,厉声道:“如果预言是真的,那我一定不会让你得手!”
“你会怎么做?再次逃离我身边,去找燕子轩,还是待在我身边,杀了我?”
“我会杀了你!”她斩钉截铁地说道。
“你杀不了我!”他轻笑,俯身又勾起木莲的下颚,没有让她像刚才那样躲开,而是强悍地逼着她看着自己。墨色的青丝从肩头落下,扫过她的面颊,带着清新的香味:“因为,你不舍得杀我?你的心里,还有我!”若真的要杀他,在马车上,她便可以一道结果了他,而她没有。
“你错了,我心里的那个人,已经死了!”她闭上眼,无力地笑道,如果小妖精真的存在过,那便是在那寒冷的山洞里。那个时候的他,纯洁无瑕,没有报复的魔鬼,也没有利用她的心思,那个时候的他,轻声地说道,为夫之爱,此生不尽。来世不休。
她木莲和小妖精,都已经死在了那一刻。
扣住她下巴的手,缓缓地收回,他回头,脸上恢复了冷漠,转身对门口吩咐道:“艳儿,药呢?”
“什么药?”木莲警戒地问道。
“你不是要杀我吗?你刚杀了你的孩子,现在的身体,还没有能力杀我。我计划在下个月之前,将燕子轩的头颅挂在城门口,你若要救他,那就在这之前杀掉我!”
端过药,木莲看着碗里混浊的**,那苦涩让人作呕的腥味弥漫了整个房间。下嘴之前,木莲深吸了一口气,将药猛地喝了下去,这个味道比之前的落胎药,还恶心了几分。
“喝完了吗?喝完了,跟我来,我给你看一些东西。”他拂袖,身形翩然,出了房门。
这个是难得的好机会,木莲自然是不会放过,立马跟了上去,却又刻意地和他保持着距离。
身姿依旧俊美,却比以前的他,多了几分杀气和霸气,之前的娇弱姿态,在长时间的挣扎中还是掩藏不下去了。
穿过层层围墙,走过长廊,木莲有些熟悉地看着前面的大殿,这里,以前她来过,正是舒饶的宫殿。
舒饶……木莲立在门口,茫然地看了颜绯色一眼。
“想进去吗?”他扬起唇,“里面那个女人似乎很想见你,你不也是很讨厌她吗?”说着,他转身离开,红袍偏偏,独留下她一人。
昔日风光的宫殿,如今一片荒芜,不见一个宫女,而以往种满了奇异花草的院子,却是荒草横生。木莲缓缓地走进院子,便感受到一种阴冷,让她下意识地抱紧了双臂,突然听到里面传来瓶子摔碎的声音,还有一个女人的哭泣声。
“放我出去,放我出去,啊……”
“舒饶!”木莲跑进去,推开那厚重的门,顿时呛人的尘埃迎面扑来,“咳咳咳,舒饶……”
似乎听到了声音,里面那个声音顿了下来,随即发出一丝惊骇的尖叫。
木莲循声看去,只见一个衣衫褴褛,头发蓬乱的女人跪在地上,双手双足被套上铁链子,关在铁笼里,而那女人,正抬着惊恐的双眼,看向木莲。
“舒饶!”木莲一惊,冲上去,难以置信地看着眼前的女人。
“舒景?”舒饶打量着眼前这个白衣女子,悠然地大笑了起来,“你怎么会在这里?你怎么没死,你是人还是鬼!”
“舒饶,你疯了吗?我自然是人,你怎么会被关起来!?”木莲伸手摸向她手腕处的铁链,才发现她身上到处是血痕,身体十分虚弱。
舒饶反手打开了木莲,眼中透出恨意:“你是不是来看我笑话的,你这个胆小鬼,懦弱的人,你这个害死自己亲妹妹的可悲女人!”
“你说什么?”
“哈哈哈,舒景,你真可悲,你永远只会自欺欺人吗?难道,你忘记了舒心!”
“舒心……”木莲单手扣在额头上,不知道为何,舒饶在提到这个名字的时候,她脑子像裂开了一样疼,似乎,她隐隐约约地,看见黑暗中,有一个小女孩儿,素白的衣服,清冷的面容,淡漠的眼神,那个小孩儿拥有远胜过她年纪的沧桑,而她面容的实际年龄不过五岁。
如此熟悉的场景……
“怎么?你记起来了?你以为,舒府就这样死了,世人都不知道了是吗?她是你的孪生妹妹,可是,是你弃了她,让她惨死,你还记得吗?”舒饶肆意地笑道,“不要以为这些年,你装傻充愣,我们就不知道了!你们舒府的人,个个都如此卑劣!哈哈哈哈……”手里的链子不停晃动,发出刺耳的声音,舒饶苍白的脸上有一丝凌厉的笑容。
“舒心……舒心!”头痛欲裂,木莲后退了一步,似乎又看到另外一个女孩儿,粉色的衣服,穿着华贵,眼神有些好奇地打量着白衣女孩儿。
两个女孩儿长得一模一样,是的,那个是舒景小时候的样子。
“舒心吗?你果真在这里。”舒景笑了笑,看着屋子里白衣女孩儿,伸手要去拉她,可那叫舒心的女孩儿去躲开了舒景。
“舒心,你是不是真的不能说话?是不是因为这样,爹爹才将你藏起来?”舒景不放弃,再次去拉住那个女孩子的手,却不料,那女孩儿只是轻笑了一声,再度甩开了舒景,仍旧不理,眼神有着大人才有的冷漠。
“舒心,你想不想出去。今日是元宵,爹爹他们都去宫里了,我可以带你出去,你要和我走吗?我带你出去玩?”似乎,对这个不说话的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孩儿,舒景有莫名的好奇。
恶心,反胃,木莲扶着桌子,看着一脸狞笑的舒饶,脑子里的记忆渐渐清晰,像潮水般席卷而来。
“怎么了,舒景,你是不是想起什么来了?因为好奇,你把那个藏在舒府五年的不祥妹妹偷偷地带出了府。却把她一个人留在了外面,让她活活地冻死了,记得吗?可是你,你那个禽兽一样的父亲,非但没有责怪你,反而将她的尸体,弃之于荒野。哈哈哈,因为,她一生下就被人意为不祥,认为她会是导致天下大乱的妖女。”
“住口,我不知道你说的什么?”
“是吗?你昏迷了几日,便什么也不记得了,还装聋作哑,甚至装傻,我原以为你是内疚,可是,待你嫁入轩王府之后,却奇迹般地好了,既然好了,你是不是该记起那舒府做的那些肮脏的事情!”舒饶双手紧紧地抓住护栏,眼中的恨意,让她的脸丑陋地纠结了起来,而那紧拧的眉间,却有一丝痛楚,“我真的恨,恨老天不长眼,那把火竟然没有把你烧死,你们舒府的人,个个都该不得好死,做尽了坏事,却把你留了下来!我不甘,我不甘!”
“那把火?”木莲冲上去,扣住了舒饶的手,“你说什么?”
“我说,那把火竟然没有将你烧死。我精心策划的火,烧光了舒府,却把你这个贱人留了下来,我不甘心!”
“啪!”屋子里,响起一个脆生生的耳光,木莲收回火辣的手,将舒饶一把揪过来,摁在铁笼上,“你把火是你烧的?”
“呵呵呵……是我烧的。哈哈!”
“为什么?”
“因为你们舒府的人个个都是禽兽,特别是你的父亲!前朝大学士,舒致靖,却是一个真正的衣冠禽兽!贪恋我娘亲的美貌,不顾我娘亲怀有身孕,用他的权力打压戏班,将我娘亲抢入了舒府!可是,外人却看到的是,戏班无力维持,是舒大人好心收留了她,并且将她安置在偏远,不曾打扰!”她扬起下颚,嘴角有一丝血迹,“你知道为什么?是因为舒致靖也是个软柿子,怕你舒夫人大发雷霆,装作不打扰我娘!可是,只有他知道,他对我娘亲做了什么禽兽不如的事情,到后来,逼得我娘生生地投湖自尽!但是,世人又是如何看事,说我娘亲不守妇道,和戏子纠缠,事情败露,无颜活下去。”
揪着她衣衫的手,猛地颤了一下,木莲看着眼前这个满脸泪水的女子,心没来由地一疼,在舒饶近乎绝望的眼睛里,木莲看到一种绝望和痛不欲生。
“天下的人,都是瞎子!所以我决心报复,我要让你们舒府的人个个不得好死!还有你……”她猛地指着木莲,“舒景,你以为你又是什么好人?胆小懦弱,弃自己的妹妹于不顾,而可耻的是,你明明许配给了燕子愈,却念念不忘燕子轩,甚至不惜勾引他,你以为你做的这些我不知道吗?若不是为了报复你,你以为我真的会甘愿入宫吗?”
说到这里,舒饶突然跪在地上,仰头哭了起来:“我费尽心机,用尽手段,可是,到今天,却得到了一个什么样的下场?这苍天就是不公平!哈哈哈……而你,你却好好地站在了这里!”
拳头慢慢地松开,木莲看着眼前的女子,只是觉得可悲,虽然讨厌她,讨厌她卑鄙,甚至现在她也有上前杀了她的冲动,可是现在,她不也是得到了应有的下场吗?这样的她,活着比死还难受吧!而且,至于她所说的,她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毕竟,她没有亲自经历过。
只是,舒心……她倒真的想知道舒心是谁?因为,一提到这个名字,似乎有无尽的记忆涌上来。
木莲叹了一口气,转身就走。头发突然被什么揪住,身体砰的一声重重撞在铁笼上,疼得她抽了一口凉气。一回头,便看见舒饶一手扯着她的头发,一手拿着一支碧绿的簪子,正要刺向她的脖子。
“舒景!我们一起死吧!”舒饶露出邪恶的笑容,高高地举起手,将那簪子朝木莲的脖子刺去,冰凉的簪子碰到木莲皮肤的那一瞬,大殿门口闪来一个阴影,瞬间压迫而来。
“啊……”耳边是舒饶凄厉的尖叫声,那脖子处的簪子突然腾空而起,嗖的一声,飞向大殿门口。
木莲回头,看见舒饶跪在地上,满手是血,汩汩流出,染红了一大片衣衫,而她的身体也因为身体的疼痛而瑟瑟发抖,那双昔日高贵冷傲的眼睛,此刻只有痛楚和害怕。
身后有身影靠近,随即是熟悉的香味,木莲没有回头,便已经知道是谁。只是舒饶在看清她身后来人时,突然失控尖叫了起来,甚至顾不得身上的伤口,连滚带爬地往后退,像看到了鬼一样恐怖,恨不得将自己缩在墙角。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魔鬼,魔鬼!”舒饶断断续续地发出几个字,指着木莲身后的人。
他眼眸轻笑,碧水涟涟,伸手,将翠绿的玉簪递给木莲,冷声道:“杀了她!”
“什么?”木莲看着颜绯色,脸色顿时一白。
“杀了她!刚才,她想用这个簪子杀你。你忘记了吗?”眉眼弯弯,他的眼神看起来如此纯真无邪,和婴儿无异。
“可是……”回头看着似乎已经被吓得失了魂的舒饶,木莲道,“她并没有杀到我!”
“你若现在不杀她,那她会一直找机会杀了你!木莲,现在,她是你的仇人,你忘记了,她曾经如何对你吗?”
“我不会杀她!”木莲冷声道,“你已经将她关起来,让她人不像人,鬼不像鬼,难道还不够吗?
“不够!”笑意染过他精致的面容,他手伸向那铁笼,随着哐的一声,铁笼被打开,他走进去,立在舒饶面前,回头看向木莲,
“难道你忘记了,在很早之前我曾说过,我要将她抓来任由你玩弄吗?我说过,如果你不喜欢她的脸,那我就毁了她的脸。”话落,他手腕一挥,红光掠过,笼子里再次传来舒饶撕心裂肺的哭喊声,一道血红从她眉心划过,血溢满了她整张脸,恍然看去,似乎她的脸被切割成两半。
“颜绯色,你住手!”木莲骇人一惊,冲进笼子,死死地扣住他的手。
“不住手!我还要,剥了她的皮,做成灯笼,挂在你门口,日日为你掌灯,时刻受火焰灼皮之痛!”
“颜绯色,你放了她吧?她已经这样了?”木莲声音软了下来。缩在地上的血人,似乎吓得只剩下最后一丝气力了,眼里似空洞,似恐慌,似无助。
“你心软了,难道你忘记了,她曾烧死了舒府,上下四十三口人,烧死了一直照顾你的香茗!”另一只手又是轻轻一挥,另一道红光闪过,这一次,是落在了舒饶的肩头,血,沿着红光溅了出来,滴在木莲身上。
“颜绯色,你疯了吗?你难道非得要她死吗?你要杀她,就给她一个痛快,何必这么折磨!”木莲推开他,干脆挡在了舒饶面前。
“你不恨她吗?你不是要为舒府报仇,要为香茗报仇吗?”
“我不恨她。”木莲摇了摇头,同情地看着舒饶。此刻的她已经被毁容,失去了地位,失去了丈夫,什么都没有,恨她有何用!
“那你为什么要恨我?”猛地,他望着木莲,笑容从那绝美的脸上淡去,神色的瞳孔像繁星一样明亮,眉间却又让人心碎的惆怅。
那一刻,木莲的心突然停滞了一下。
蹲下身子,将舒饶的链子解开,扶着她走出了笼子,在错身走过他身边的时候,她停了下来。
“我之所以不恨舒饶,是因为,我根本就不在乎她这个人!最多是提起她,我会厌恶!而你呢……”她低头苦笑,慢慢地走了出去。
颜绯色,你应该能明白为何我会恨你如此之深吧。
出乎木莲的意外,这一次颜绯色竟然对她救了舒饶的事情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直到舒饶神志不清地昏睡过去之后,她竟然还看见艳儿将青鸟也送了过来。
到晚上,他一直不曾来过,艳儿来了几次,送了药,让她服下。
待第三服药吞下去的时候,木莲只觉得头昏得不行,刚躺上床,眼睛便沉重得出奇,深深睡去。
“舒心,你去哪里?”天空中飘着鹅毛般的大雪,大街上却非常热闹,红色的灯笼随处可见,喜气一片。
那个白衣女孩狂奔跑在人群里,她手里拿着一朵莲花,冬日大雪飘飘,莲荷早就枯萎,她手里的不过是用桃木雕刻的莲花,花姿优美,徐徐生辉。这朵莲花,是在经过元宵灯会聚集地,她见别人手里拿着,一声不吭冲上去抢来的。而她身后,那个和她长得一模一样的女子拿着灯笼不停地追逐,直到两人跑出大街,穿过小巷,来到幽深的林子。
“舒心,我们回去了。”粉色衣服的女孩儿看着幽深的林子,心里害怕起来,“你若喜欢这朵木雕莲花,我告诉爹爹,让他给你买。”
白衣女孩儿并没有理她,只是低头看着手里那朵木质的莲花,嘴角勾起一丝温和的笑意。
“我们快回去吧,这里好可怕啊!”粉衣女孩儿小声地乞求道,“我是偷偷带你出来的,爹爹将你关了五年,如果他知道,一定责罚我的!”
白衣女孩儿眼中闪过一丝寒光,睨了舒景一眼,不但没有听话地往回走,反而朝林子深处走去。
雪白的地上,有血色的痕迹,一直蔓延开来,恍然看去,像是怒放在夜间那诡异的曼珠沙华,妖娆靡丽。
白衣女孩儿看到那血渍,步子没有丝毫的停留,稚气的脸上有成人才有的冷静,穿过片片树林,在幽静的林子深处,血腥味弥漫了整个空气,让她当即蹙眉。
那皑皑雪地上,躺着许多黑衣人,他们身下,红色的血染了洁白大地,红与白,极致交错,别样的美丽。
而他们中间,还躺着一个孩子,他正吃力的从地上爬起来,年纪也不过八九岁。元宵的月亮,出奇地圆,银色的月光落在他乌黑的头发上,映出了他那张精致得让人窒息的脸,红色的桃花印记衬着他有些无助,恐慌的眼,让人没来由地心疼。
而他身边躺着一个身着白色狐裘的美丽女子,脸色似血苍白,似乎已经死了。
四目相对,他似乎受了很重的伤,趴在地上,一手撑着雪,一手拿着和他身材极不相符长剑,黑色的剑柄上刻着几多妖娆的桃花,和他眉间的花朵相互辉映,而他身上那套白衣,已经被雪染红,一眼看去,似乎他穿的就是一件红色的袍子。
而他,在恐慌之后,目光也警惕地看着眼前的女子,最后,落在了她手上那株桃木雕刻的莲花上。
身后有人影闪动,似又有黑色的人影追杀过来。
那白衣女孩儿,突然冲上去,一把抓住男孩子的手,道:“我带你走!”
男儿震惊地看着眼前的女孩儿,漂亮的眸子突然一闪一丝震惊,连握着剑的手都抖了一下……
风声掠起,雪花狂舞,白衣女孩儿突然倒在地上,手里的莲花跌落在地上,她的腹部,插了一把长剑,黑色的剑柄上刻着几朵妖娆的桃花。而她身前,那个男儿眼中闪过一丝轻蔑,扬唇笑道:“我,为什么要相信你!”那一瞬,他如墨的瞳孔突然泛着一种翠绿的光,仔细看去,像极了碧绿的湖水。
剑从她身体拔出,鲜血在剑出身体的那一瞬,涌了出来,染红了她小小的衣衫,她苍白的唇动了动,似乎不甘地看着头顶的男孩儿,终于,眼角划过一丝泪水。
男孩儿低头看了一眼地上的她,俯身捡起那朵莲花,放在眼前看了一番,似乎很是喜欢。至少她在闭眼之前看到他眼中闪过一丝笑意,温和的,像冬日清晨的阳光,而那时他的脸,也极其美丽,像极了那朵莲花。他收好剑,将身边的年轻的女子扶起,她已经沉沉睡去。
小小的手,扶着她的腰,刚站稳,又倒了下去,天空的雪,在风中飞舞,吹起了女子墨色的长发,露出那张毫无生气的脸,远处,黑色的身影越来越多,杀气越来越重。
“娘亲,你醒醒……”他跪在雪地里,轻轻地摇着那个女人,可是任他怎么呼唤,那女人依旧闭眼没有回应她,“娘亲,我们快走吧,他们追来了……”
泪水划过他稚气的脸,那一双清澈的眼睛里,充满了绝望和恐慌,他拉着她的手,大声地哭道:“娘亲,不要丢下我,不要丢下我!”
“不要丢下我……”幽深的林子,阴森的杀气中,这个哭声让人心碎。
雪亮的剑影闪过,急速的剑气刺向他的后背,本能地,他抽出身边的剑,侧身挡住,可是,那剑还是生生地朝他压来,慢慢逼近他的脖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