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小疯的燃情岁月

第四十二章 真的动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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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风那个吹……

身上那个冷。一下车我直接一个哆嗦,气温至少比M市低了10℃。

而且……妈子她骗我!还说没想起来,明明包里塞了件有内层的厚风衣,就是没给我提个醒……

好吧,这一定是妈子人到中年,本来就比我怕冷,所以衣服才穿得比我多。

好吧,尽管用“要风度不要温度”来刺激我吧!

然而下一刻萧朗蹲下来从他行李袋里抽出件男装,然后给我披着,就直接看向我妈,“阿姨,您要是不介意,我这还有衣服。”

妈子自然摆手拒绝,对我身上的男装倒也没别的说辞,反而和他说了声谢谢,然后瞅着诺大的火车站出口有点懵,“枫枫,你姐那个地址呢?”

老姐本来说来接,但临时有工作,邪门的是她男朋友也走不开,先让我们自己搭车去某个地址的楼下等等她,但我瞅着这天气心里抱怨,这不直接等于喝西北风?

我看着有点陌生的火车站,百般感慨,我现在踩在老家的土地上啊!以前没事自然不会往火车站跑,所以对这地方大概也就有点印象而已,萧朗就提着自己的包,然后拖着妈子的行李箱,往前走,笑笑,“阿姨你们把地址给我吧,我带路。”

“这怎么好意思?”

“没事,自己人。”

……呸,才不是我自己人!他那哪是带路,就叫了辆的士,这我也会。放好行李,他上了前座,回过头了看看我们,“阿姨你们好多年没回来了吧,这几年变化蛮大的,多看看。”

那司机便用家乡话问了,“回家探亲?刚从哪里回来咯?”

妈子与司机扯了几句,然后睁大眼睛打量着窗外的高楼大厦,一边人事全非的感慨着,“这里以前没有这栋楼!”

“啊,枫枫,你以前就在那家医院出生的!现在你都这么大了!”

“耶,这条路我以前怎么没有来过?”

“哎呀,变了好多!”

而萧朗便是在后视镜里看看我,看看妈子,然后笑着。

没多久手机响了,是老姐的男朋友,说是请了假,现在在火车站东站口,问我们人在哪里,便约了楼下等,到地方后妈子熟稔的朝萧朗挥挥手,“小朗啊,以后回学校了,多和枫枫联系,周六日也可以和枫枫一起回来,阿姨给做饭!也是家乡口味啊!”

“一定。”然后萧朗偷偷的比了比电话手势抵在耳边,暗示我之后联系。

直到放下行李包躺我姐**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是真的回来了。

老姐的男朋友姓李,比她大十来岁,两个人交往了很久,两人在老姐读艺校的时候就开始同居,如今也好几个年头。说实话我从未看好过这段感情,但有些事总归要脱离想象才能给你惊喜——他们已经打算结婚。

老姐用她的态度书写了一段感情,总体来说李哥有属于他的味道,五官端正,架一副金框眼睛,精明掩盖在儒雅之下,待我与妈子彬彬有礼,进退得宜。这也是我想不通的地方,老姐并非那种令人放心的女子,性格狂野奔放,我行我素又吃不得亏,即便穿泳装站在台上展示泰然自若,习惯夜不归家,然而她居然也找到了属于她的童话,即便是无理取闹,李哥也仅仅展现着一个成熟男人应有的包容。

晚上看着李哥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我所认知的世界突然有些颠倒,突然对老姐有几许羡慕,他们磨合了几年最终仍决定走到一起,或许只是习惯使然,又或许早已相知相许,我衷心祝福他们。然后暗暗的想着自己并非擅长烹饪的女子,将来定要找个人陪我过一辈子,或许他可以是个厨师。

其实以前我不懂这样的组合,现在想起来,父母离异后,我和姐毕竟还是缺少了父爱,或许大龄男子的成熟与包容给了老姐所想要的,然后她和李哥寻寻觅觅到了彼此,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整顿休息了一个晚上,次日周末,公休。老姐两口子陪妈子去上街,我一向不好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加上外边冷,便一个人留在公寓里。没多久萧朗给我电话,说是带我回T高看看,想了想,便旧地重游一遭,还可以回从前的小区晃晃。

念及此,心里不免又有几分期待,回想着从前的那些脸孔,想着会不会碰到熟人。

裹了件老姐的黑色大风衣,还蛮时尚的款式。约好时间在楼下等,然后两个人挤上公交车,辗转来到T高,看门的警卫已经换了,但显然认得萧朗,和他套了几句近乎,然后就放行了。

因为是周末,学校里较往日清冷,但高三那些补课的学子,依旧用他们的热情感染着校园,恰好是课间时间,教学楼的走廊上三五成群的站着些出来透气的人,学校如从前一样,高年级的在上层,大概显得清静些。

先是去了以前的教室外边朝里看了看,干净整洁的课桌,黑板擦得干干净净。

然后走廊上有些人从六楼望下来看见了萧朗,似乎认得,过一会便听得三两个人齐声招呼,“萧、师、兄——”

萧朗抬头望了上去,然后笑笑,回到,“你们好。”

那些女人相互看了看大咧咧的挥着手,很是开心的样子,然后一个大嗓门女生吼,“萧师兄,你上来坐坐吧!”

我瞥了他一眼,很坏心的觉得有点像青楼招客的情形。

萧朗摆摆手,笑嘻嘻的,“行了行了,该干吗干吗去!本人还在革命期间啊,别打搅我谈恋爱啊!”

“羞羞……”上面又传来有节奏的嘘声。

我决定无视他。然后旁边一女的接着问,“师兄,旁边你女朋友啊!”

“漂亮吗?”

“漂亮。”几个女生看看我,我乐了,女同志还是挺诚恳滴嘛!领头的一个喊,“师嫂好!”旁边几个纷纷效仿。

有师嫂这说法么?我黑线,突然觉得她们真青春啊,想想自己然后就心虚了,印象中我怎么没有经历过这么活泼可爱年岁的记忆?我是不是太阴暗了点?便听到上课铃响了,几个人挤在一起,“萧师兄,我们战斗去了啊!”

人一走,我问他,“怎么都认得你?”

萧朗挑挑眉,“你不知道我在学校很出名么?升高三的时候这群猴子高一,转眼也到他们人生转折点了。”

我沉默了会,然后摸了摸走廊上的栏杆,终于发出感慨,“这里倒也没什么变化。”

“还好,”他突然静静的看着我,过了会又问,“这次要留多久?

“随我老妈。”我往六楼望了望,“走啦,人家学习。”

他又笑,“要牵着我的手么,女朋友?”

“去你的!”瞪他,却也自然而然的笑笑,这种和平相处的感觉倒也不错。

下了楼,再把学校的角角落落逛了逛,地理园,实验楼,思进亭,篮球场,一路走来,心情异常的平静。发现一点很奇怪,和萧朗面对面的时候,往往沉默的时候居多,却会在电话里相聊甚欢。

出了校门,萧朗带我到学校附近那种自行车出租店,因为我没带身份证,所以只能借一辆车。却是心血**,换我骑车搭萧朗。

没骑过单车好多年,意外自己居然没一点生疏,萧朗也不生疏,双手亲密的搂着我的腰,然后翘着腿免得让双脚磨地,边摇着头唱着,“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好像花儿开在春风里,开在春风里……”

我靠!抖了我满地疙瘩。不过大概顶着这片天,心情异常舒畅,他唱得也就那水平吧,还不如我唱得好,就不唱给他听!穿梭在大街小巷,时不时停下来买路边的小吃解馋。后来把单车搁一旁,他给我去买臭豆腐。

便是没由来的哼起了甜蜜蜜,其实捏,人哼歌只是一种潜意识,但回头瞥见萧朗捧着一小碗臭豆腐似笑非笑的看着我,头皮顿时发麻,觉得丢脸,他也识趣的没刺激我,而是把竹签递给我。

吃完了换他骑,我说去河边看看,河堤那边有条长长的上坡路,约摸三百米,我也就大方点让给他表现了,然后坐后边凉凉的喊着加油。看得出我还挺有份量,他骑得有些吃力,我却笑得开心,爬一半还往他肩膀上一拍,“小子,光吃不长力气。”

见他耳根涨得通红,我兴致就来了,特**的唱了两句上海滩,“浪——奔!!浪——流!!……”

他一听没支持住,憋一口气双脚撑地上就回头瞪我,还得费劲撑住车身别往后滑,估计耗了些力气,脸也涨红了,然后也不顾旁人的眼光,回过头去又死命一蹬脚踏板,自己扯嗓子吼,“妹妹你坐船头喔哦,哥哥我岸上走,恩恩爱爱……”

我往他后脑勺一拍,“屁,谁跟你恩恩爱爱了?”

他吼,“再拍我把你扔河里去!”

“那你就试试呗。”我嗤了一声,摇了摇身子,以助他提高单车技术水平。

他沉默了一小会死命踩,然后突然爆发,“风在吼,马在叫,黄河在咆哮,黄河在咆哮!”这种时候,我已经习以为常对周遭异样的眼光视而不见,反正我过几天就回去了。

好容易爬上了平路,他歪歪扭扭的拐了个弯,然后阴阴深深回头冲我笑笑,“牧小枫,你找死吧你。”就连人带车往下坡冲。

靠!萧朗死小子就真不怕把我给摔了!风在耳边咆哮也就这样了,感觉自己有些没坐稳,别无选择只得搂紧了萧朗,心想要真摔了也得拖着他一起死,却是听见他在前头很开心的笑着。

这死不要脸的停下车后,还特神气的啧啧了两声,“亲爱的,你刚刚抱得我好紧啊!”

我追着他沿着河堤跑了老远,还是没追着。我心想治安还不错嘛,扔地上的单车也没给人骑了去。

**

闹了一小会,已是浑身发热,本来还想回小区兜一圈,但老姐电话来叫我回去吃饭,就先还了单车,然后萧朗又把我送回去了。

肚子倒是不饿,随便夹了点菜,妈子沉默了会看着我说,“枫枫,你爸爸来电话了,说想见见你……”

我怔住,脑子有一瞬间空白,然后听见她又补了句,“你爸病了,去看看吧。”

“哦。”我轻轻的扒了口饭,已经想不起来多少年没见过那个人了。

和他约了第二天在城南的一间小饭馆简单吃顿饭,清清静静的地方,只有我和他。

很多男人到了中年,会渐渐的发福,突显出肚皮,没想到他也不例外。这天天特别冷,连坐在公车上也是一种折磨。下了车进了饭馆,看见他的那一刻,我突然觉得眼眶有点湿,一瞬间的事。才发现自己比想象中的想念他。

爸爸,曾几何时,这个熟悉的称谓竟如此的陌生。

我嚅嗫着双唇,却找不到合适的开场白。记忆中英俊潇洒的他似乎已经不复存在,生活消磨掉了他眼里曾经的意气风发,却凝练成了沉着稳重,他见到我眼中闪过惊喜,而后竟是略微有些慌张,便见他站起来抽开旁边的凳子,等待我过去。

我默默的走过去,坐下,然后他也坐下。轻轻的看了他一眼,瞥见他眼眶里也隐隐带着些泪花,心里有某处地方变得异常柔软,感觉到鼻子又有些酸酸涩涩,吸了吸鼻子,听见他轻柔的声音,“枫枫,想吃什么?”

我轻轻撇开头,重重的吸了口气,感觉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强令自己收住眼泪,平稳了情绪,才回过头看了看他,“都好。”说出的话里,带着刻意的冷淡。

“噢……”他轻轻的笑笑,察觉到他多少有些小心翼翼,“那就随便吃点吧。”便叫了老板娘过来点了几个菜,然后才细细的看着我,“这些年……好吗?”

我点了点头,沉默了会才开口,“妈子说你病了,严重吗?”

“嗨!没有的事。就是胃有点老毛病,进医院抓了两剂药,出了医院刚好碰上你妈和你姐了……”而后也是停顿,感慨,“真巧啊。”

“嗯。”我又点点头。

“这些年我每隔段日子就会和你姐约出来见个面……那个,”他找着话题,“你未来姐夫人还不错。”

“哦。”实在想不出能和他说些什么,又听到他问,“那个,你新爸爸对你和你妈好吗?”

“挺好的。”至少比你忠诚。却是把这句话收在心里,多少年了我一直告诉自己,我不怨他,无须怨。

然后他突然就不语了,接着他也是抽了抽鼻子,“你心里……”开口又多了几分沉重,“是不是还怪我?”

我看了看他,“这句话,你应该问我妈。”

他笑容有几分尴尬,然后回头看了看厨房的方向,又找着话题,“这家饭馆的菜有点偏辣,但口味你应该会喜欢。”

“这几年我很少吃辣。”

“是啊?”他怔了怔,“那不习惯吧,要不改改菜单?”说罢已是想招手。

我摇了摇头,“不用了。偶尔一两顿不是问题。”

“……”便又是沉默不语,这种沉默令时间过得异常慢,然而菜却始终不上来,他终于又开了口,“枫枫啊,以后可以多给你打几个电话吗?陪爸爸多聊聊。”

他已经不止一次提出这个要求,然而在电话中那种不言不语的氛围常常让我觉得压抑,妈子察觉后便是告知他少来打搅我们平静的生活,所以他的电话越来越少,而我也从不主动,因而极少联系。然而眼前他,面容略带憔悴却十分诚恳的要求,竟是令我说不出一个不字,良久,我点点头。

他这才舒展开整张脸,没多久又显得有些凝重,终于,他说了句:“小枫,这么多年了,爸爸对不住你……”听到他语调也有些不稳,似乎在压抑着他所有的情绪,而后他又补了句,“爸爸没能看着枫枫你长大,真的很对不起。”

爸爸像一个知错的孩子,突然对我低了头。我的眼泪不知不觉的滑落下来,想开口,喉咙却是堵着什么,发不出声响。

“枫枫啊,你还能叫我一声吗?”那双深沉的眸子里带着浓浓的期待,揪得我的心难受,忍了一会我的眼泪模糊了双眼,他的脸变得模糊起来,然而童年时的记忆一幕幕清晰的重现眼前,他温柔的抱着我,他亲切的喊着我……

我孩子气的拭去眼泪,于是他略微有些无措的举止又在我眼前清晰起来,我别过脸,想起自己自从他和妈子离异后我再没有喊过他一句,我以为……我以为他早已经不在乎了……

不想放任自己的眼泪,因而我再次吸吸鼻子收住眼泪,然后双手抹去脸颊面的残留,我想,当初他背叛妈子的理由已经不重要了吧,至少他们两个现在都过得还好,这么一想我看了他一眼,发现他眼眶早已泛红,这一刻我释怀,我说,“爸,我想喝点汤。”

“好!好!喝汤!”他蓦地绽开了笑容,我宁可相信他因为那样一个笑容而显得年轻了十岁,所以连他头上开始明显的白发也变得不重要,但却真正柔和了我们之间的氛围。

接下来他便零零碎碎的聊着什么,他的生活,他的工作,他和另一个女人的儿子,我都静静的听着,没有不耐也没插话。

上菜后发现不是一般的辣,我频频喝水,一直到吃完了这顿,我才重重的喘了两口气,兴许是见我放松下来,他一直带着笑,分开的时候我才发现他身旁的椅子上一直放着个礼品袋。他递给我,然后突然拍了拍我的肩膀,颇为感慨,“枫枫啊,你二十岁了吧,爸爸想买点什么给你,但老选不到合适的,我只记得你小时候问我要过这个……给你。”

我接过来,说了声谢谢,他又笑了,接着他说,“你妈是个好女人,都是我的错,你以后好好孝敬你妈。”

我又点点头。他看着我眼里带着些不舍,“我开了车过来,送你回去吧。”

“不用了,你先走。”

“那好……再见。”

“拜。”我朝他轻轻的笑了笑,不晓得为什么心里舒畅了很多,一些东西,已经逝去,我早不该介怀了。见他又看看我,转了身,走两步又回头看我,再挥挥手,示意我离开,我也朝他摆摆手,然后转了身,离开。

“那好……再见。”

“拜。”我朝他轻轻的笑了笑,不晓得为什么心里舒畅了很多,一些东西,已经逝去,我早不该介怀了。见他又看看我,转了身,走两步又回头看我,再挥挥手,示意我离开,我也朝他摆摆手,然后转了身,离开。

没多久掏出手机,给萧朗打了电话,想让他陪陪我。刚打通还没响够一下萧朗就接了起来,语气里有种迫不及待。他说,“你在哪?我过去找你!”

报了地址,等待萧朗的时候我看了看那袋子,一千块的红包,还有个精致的盒装芭比娃娃。话说里边有钱倒也是意料之中,每年生日啊过年什么的,他都会格外打些钱到我账号上,但那个芭比却让我很意外,那也许是每个做女儿的年幼时都希望收到的礼物,只是怎么原来我问他要过这个……汗一下,原来我也有这样的过去,却一点记忆也没有了。我以为我的人生应该是充斥着变形金刚之类的。这么多年以后突然收到这样的娃娃,又想了想他的模样,一时间百般感慨。

没多久见到萧朗远远的朝我挥手。

便瞧着他围着条白色的围巾,朝我跑过来,靠近的时候微微的喘着白气,却是笑得很阳光,一见面他就说,“亲爱的,刚想打给你,我们真有默契!”

也许是心情还不错吧,至少手头多了些零花钱,便冲他扬了扬唇,笑笑。他唷了声问,“遇见高兴事了?”

我没搭话,而后呵了呵手,“走吧,到处转转。”

“不,今天带你去个地方!”然后接过我手里的袋子,也不知道怎么了,一把扣住我手腕就在大街上狂奔。

耗了很多力气,一直跑一直跑,累了就停下来歇歇,也许是热血吧,我竟一股脑儿随着他。其实也没办法,他手里拿着我的钱啊!倒也没多远,过了条街,到一栋写字楼旁停下,上楼。

写字楼也有些年龄了,分别出租给不同的小公司,搭电梯上了四楼,才觉得热。今天周日,途经几间小门面都没开门,跟迷宫似地,层层格格,好容易转到了萧朗的目的地,却也是关着门的——

不对,里面明明有些声响,萧朗便几许兴奋的,急迫的大力敲着门。没多久里边的人还回答得挺抑扬顿挫,“周末不上班,请明儿个赶早!”

萧朗啧了声,冲门里喊,“开门开门!”

里边又有了动静,听见另外个声音开口,“哟,狼的声音,我撞邪了吧。”

但下一刻门应声而开,里边一个瘦高个,瞅见萧朗愣了,然后才重重哼了声,“这谁啊,我说!”人却迎上来给了萧朗个拥抱,“你还没放假吧,怎么跑回来了?”

这个角度看去,后面还坐着两个人,一个圆脸的胖子,还有个戴眼镜的白净男生。一看是萧朗,都迎了上来,胖子大大咧咧的拍了他两下,冲萧朗吼了两句,“这么着急?才告诉你弄完了,就搭火箭回来了?”随之看到我,兴味的打量了我一番,然后显然乐了,“还把你女神给带来了?”

什么女神?我多少有些纳闷,又听见那眼镜男笃定了指着我说比了三下,“牧、小、枫!”

呃……我不认识他。

圆脸已经乐呵的搬了张椅子给我,然后还故意拍了拍,调侃我,“老板娘请坐!老板娘有何吩咐?”

我看向萧朗,一头雾水,萧朗在旁边蹦跶,“快快,我要看!”

我皱眉,“萧朗!”

倒是一开始开门那个瘦高个解答了我的问题,“前些日子他寄给了我们些手稿,我们扫描上电脑帮他弄成个flash,刚完成,就给他打了电话,然后他就突然带着你出现了。”

“什么东西?”我有些好奇。

“大野狼和小红帽!”那眼镜男笑了笑。

圆脸胖子摇摇头啧啧了两声,“一听名字就是**邪的东西。”

“……”

愣了会我傻傻的重复,“什么大野狼和小红帽?”一说完我被自己雷到了,还真的觉得这个名字很……邪恶……

萧朗在一旁不屑说了声,“一边去!”然后就拉着我手腕把我拖到某电脑面前,似乎有目的性的找了几个文件夹,还真给他找到了,接着直接点开了,全屏播映。

大概是由扫描件制成,还残留着手稿的那种粗糙感,然而萧朗的画工还是无从挑剔的,无论是狼还是小红帽,都简单而鲜明的勾勒出各种神态。

故事发生在秋天,大道上枫叶正茂,时有飘落,整个画面红彤彤的,却不刺眼,讲的还是大野狼想吞掉小红帽。然而不同之处在于小红帽十分彪悍,常常揍得狼满地找牙,整个过程狼常被整得面目全非,颇有滑稽感,栩栩如生。然后狼先下手为强爬上床,误吞了外婆,小红帽表情夸张的一声尖叫,猎人登场,剪开肚皮,接着……王子从里边钻出来……

我还在囧,最关键的是我怎么就注意到小红帽那红帽子上光明正大画着片枫叶,在寒风中招摇过市。嗯,红帽子上的红色枫叶,确定我不是眼花。刚开始时还因为狼的“悲惨遭遇”没忍住而微勾嘴唇,到后面看着那画得挺可爱还披着狼皮的王子,突然在屏幕上单脚跪下,手里揪着片破烂枫叶,视频上弹跳出两个字:从良。

接着个大大的反犬旁叫嚣着挤入两个字之间,演变成——“从狼”,整个过程来得太突然,我心跳蓦地就跳了一下,直觉有人某人正式求爱……

而且,对象还是我。

那萧朗就在旁边扭拧的撞了我一下,“亲爱的,你从了我吧。”声音里带着厚厚的蛊惑。

也许这关键时刻萧朗那票兄弟并没有在旁边起哄,倒也安静得足够我屏息静思,加上刚才和爸的和解,脑子猛一下有点晕眩,还有还有,刚才跑步后身子的余热,都让我觉得双颊发烫,我盯着那屏幕好半响,萧朗的面孔在我心中放大,好像……也不会太不愿意……

便又听到萧朗锲而不舍的,带着几分恳求,“牧小枫……”

“好了啦,你烦不烦!”其实这些日子我一直默许他在我身边晃来晃去,了不起就正式默许他晃来晃去。

“喔哦!”旁边的那三人鼓起掌来,瘦高个夸张的做了擦汗的动作,感叹了声,“没白忙活。”

萧朗就突然凑上来在我颊边迅速啵了一下,老大声。

我摸了摸脸,老娘的豆腐……平白被袭击,怔了下就一掌给他拍下去,“你找死!”却瞥见萧朗还在乐,朗目俊眉,神采飞扬,我……稍微阵亡在他的美色之下,好吧,他还是那张脸最值钱。然而一时有点恍惚,我算是真答应了?

萧朗拍了拍圆脸胖子,“行了兄弟,我们二人世界去了!”然后就近牵住我的手,大手掌暖烘烘的,另一只手还揪着那袋子在空中扬了扬。

那啥,我的钱……

三人也没挽留。出了大楼吹了阵冷风我还没回过神来,觉得刚刚那一幕特不真实,萧朗在旁边拍了拍我的脸,然后把头搁我肩膀上枕了枕,特甜蜜的说了句,“以后我就是你的人了。”

“……”我寒风中一得瑟,倒也没推开他的头,类似自言自语,“很突然。”一切都像是算计好了似的,要是我和爸那事没处理好,估计这事还得黄。

萧朗便接着说了句,“特踏实。”

我无语望天,萧萧瑟瑟,徒然一阵强风,萧朗又挺温情的说了句,“特温暖。”

瞧他那得意劲,以为枕我肩膀上我就感觉不到了?然而也是抑制不住嘴边的笑意,好像,感觉还不赖,啧,充其量不过就是初恋么,老娘也开个先例尝尝鲜,时髦一回。

**

周一陪老妈去签了个字,宣告我与小区那破房子正式告别,然后就和妈子一起去那房子看了看,估计这三年我虽然也没啥发育,但身高还是拉拔了一下,因而以前觉得大小适中的房子现在感觉特别的挤。我果然也就俗人一个,享受不得。

往各个房间里兜了一圈,才发现冯瑞嘉住的那地方还真有点寒碜,想想在外人看来还真的难为了她,不过我们家也就那么点地方,冯瑞嘉不住里边就得往我们家外边违规建筑,不过看着房子倒也对冯瑞嘉多了几分谅解,往事如风都如风。

妈子在冯瑞嘉成年那会把她爸留给她的钱一次性都给清了,所以估计冯瑞嘉小日子过得也滋润,加上她的聪明才智及美貌,打打工当个翻译什么的,也难不倒她。

我们家附近很多老住户都搬了,也不知道去了哪里,打南边开始有些房子已经开始拆了,其他许多处地方也用红油漆涂画个拆字,惟恐人不知。

就和妈子纪念性的绕了绕,经过槌子那房子的时候,我顿了顿,想起他从前给予我的许多关照,竟有一丝怀念,槌子爸爸是个酒鬼,有次醉后跟人打架把人打残了,坐了牢,他妈受不了跟人跑了,就跟着他奶奶过。现在想想,或许还基于此层,槌子才对我特别关照,我多少算是老爸跑了。

打架滋事啊,有时觉得他不懂事吧,他对隋奶奶还是很孝敬,读书不行,但也一直顺着老人家的意思在学校里撑着。这么多年了他们搬了没?便突然发现其实我欠他一句谢谢。还在感慨着,屋里出来个身影,手中拿着个锅子,将锅里的水往屋旁一泼,恰好抬头。

竟然是槌子的奶奶。妈子在旁边问怎么不走了,我让她先前边去逛逛,想找隋奶奶聊聊。

刚走过去,隋奶奶显然认出我来,冲着我就喊了句,“哎呦,是枫子啊!”

囧……好久没人这么唤过我了,我们这老一辈的喊人都兴叫名加个“子”字,槌子啊,连子棚子华子,当时隋奶奶老叫我疯子,当时人也被人拿来开过玩笑,后来我就叫我妈妈子,叫着叫着也习惯了。

陪她聊了会,隋奶奶告诉我槌子在外边跟着施工队到处跑,就过年那会回来看看他,平日里就给她寄点钱之类的。家里没电话,槌子平日里想家了就打隔壁电话让隋奶奶接。但最近几个月也没个音讯,隔壁家的人卖了房子就搬走了,隋奶奶联系不到人,死都不肯搬,说是先等到槌子回来。

不晓得咋的我心里很酸,摸了摸口袋就两百块钱,递给她。隋奶奶不肯要,我告诉她从小槌子挺帮忙,少挨了很多打,隋奶奶揪着钱眼眶都红了,她说我是个好姑娘,槌子皮夹里还有我照片,她说,“娃,以前你太小,槌子说等你长大,但你没长大人就离开了。”

“……”我握着她粗糙的手没说话。隋奶奶又说,“槌子他去年领回个对象,长得就是没你标致。”

其实隋奶奶就是想和人说说话,她太寂寞,但妈子后来在外边试探的叫唤我的名字,我才和隋奶奶告别。

离开的时候我想起很多年前的一个下午,那天阳光明媚,槌子跟我经过一个照相馆,说,“小枫,咱进去照张相。”

我想着那个下午站在照相馆门前,略微有些不安的男生,回头再看了眼我从小住的那个小区,它终将被湮没在这个城市的建新中。以至于每次经过些工地,都会忍不住往里边望望,其实,我想再见槌子一面。

回M市的时候,萧朗自然又和我们“不期而遇”,妈子算是瞅出了什么,望着萧朗暧昧的笑了笑,又给我使了几个眼神,并利用回程又对他加深了“了解”,连连称赞这小伙子不错,一表人才。

妈子躺下休息的时候还早,萧朗坐我旁边用扑克牌给我表演简单的魔术,结果把旁边铺位一个小妹妹萌倒了,一直跟在旁边喊哥哥哥哥,直到关了灯她妈才哄得她去睡觉,接着萧朗就坐我旁边不肯走了。

拉扯了他两下未果,萧朗突然双手扣住我双臂,而后越逼越近,瞅着脸靠了过来,我本来想推开他,但结果却是屏住呼吸,察觉到心里隐隐有丝期待,加上多少有些好奇——临近那一刻妈子突然有点模糊的喊了句,“枫枫?”

那瞬间我差点没休克,岔了气,一把推开萧朗的脸,故作镇定的“嗯”了声,却刚好对上萧朗黑暗中亮闪闪的双眼,顿觉紧张。

“还没睡?”妈子翻了个身面向里边,没有起来一探究竟的打算。妈子那角度估计被中间的桌子拦去视线,显然只是听得些动静。

我才松了口气,答到,“就睡了。”却如做贼般心虚,狠狠捶了萧朗两下,接着把他从铺位上推离,然后就自顾自的躺下,动作略显粗鲁。

那萧朗并没有迅速离去,静立了会,他竟是趁我躺下迅速扳正我的身子,接着头就直接压了下来,唇上突如其来软软的触感让我脑子嗡的一下,还来不及分辨那温度,萧朗一双大手在我脸颊上毫不客气的揉躏了一番,才轻轻在我耳边说了句,“晚安。”人就跑开了。

“……”我突然想起小时候某六一儿童节穿新裙子绑蝴蝶结涂口红点朱砂跟爸妈去公园,玩的时候一小男孩挑逗我说了句“真漂亮”,我因为心里暗爽又很害羞而把他暴打一顿那件事……不晓得为什么萧朗的动作给我似曾相识的感觉。

他的手,很烫……而且我妈就在旁边……靠一下,好黄,好暴力!

我一直等到萧朗回来爬上去睡觉,又过了会我忍不住伸手摸了摸嘴唇,没多久我又囧了,我居然在回味……

唔,那个啥,我好像真的动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