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生的浪漫故事

三、我去过了,宋岱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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隔天醒过来已经早上8点了,我难得醒得这么晚,大概是前天晚上实在太累的缘故。醒过来后,我规规矩矩地仰面躺着,即使盖着被子,还是觉得有点冷。

他很怕热,屋内的空调温度永远调到最低。刚刚住在一起时,我一直不习惯,经常半夜被冻醒,然后裹着被子往他怀里钻,手脚攀上去,像抱着一个火炉。

他一开始很不耐烦,因为不习惯这样的睡姿,我每次钻过去的时候,他就不耐烦地推开我,但我没过多久就会无意识地依偎过去,所以一晚上经常被他推醒好几次。但我老是改不了,后来他就习惯了。

可是最近不知道怎么回事,从我意识到开始,大概已经有四五个月,就是某一天早上醒过来,突然发现,我已经很久没有在他怀里醒过来了。每天晚上迷迷糊糊感到冷的时候,我都是尽量把自己蜷缩起来,即使他就在我身边,即使我能感觉到不远处的热源,即使是在睡梦中迷迷糊糊的无意识,但我确实,很久很久没有再滚到他身边去过了。

这真不是一个好征兆。

今天难得他比我先起来。我赤着脚踩在地毯上,落足无声,往外走,看见他躲在阳台上抽烟。这样的清晨,他眉头紧锁着,大概是有心事。那张脸还是一如初见时英俊,我细细看了半天,然后发现自己的心里毫无波澜。

他似乎感受到我的视线了,叼着烟和我四目相对。两个人隔着一层玻璃,不远的距离,静默无声地对峙,直到他叼在嘴角的烟燃了长长的一截,他才取下来按在烟灰缸里。

等烟气散了一会儿他才进来。我随口说了一句:“还是少抽一点吧。”

他静默了很久,然后我听见他低低地“嗯”了一声。等到我刷完牙出来的时候,他已经将早餐买回来了。离小区有一段距离的包子铺,他说那家的包子是最好吃的,以前每天都是我给他买。

我问他什么馅的,他说两个蟹粉、两个龙虾,这是我经常给他买的口味。我默默将拿到一半的包子放回去,他有些诧异,无声地挑眉询问我。我是真的有些疲倦,突然涌起来的倦怠,我说:“我对海鲜过敏。”

其实现在我已经好了很多,大概是这些年给他剥了太多的虾和蟹,身体里已经有了抗体。其实这么多年我都已经忍了过来,可是现在,那些之前甘之如饴,能一直忍着的事情,我突然就忍不下去了。

他看着我,长久地注视着我。我想,以前他这样专注地望着我的话,我的胳膊应该已经缠上去了,然后吻在他的唇上。他神情微微一动,抬起手来,大概是想摸我的头,或者是我的脸颊。身体的反应先于意识,我仓促地后退一步,避开了他的手。

他的手尴尬地停留在半空中,我看见他极快地侧过头深呼吸一下,再转过头来的时候已经神情平静,他说:“你喜欢什么馅的?我重新下去买。”

我们维持着相安无事的平静和错觉,我说:“不用了,我去厨房煎个荷包蛋。”

他没说话,但我看见他垂在身侧的手已经握成拳。他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我之前见过他对别人发火。读大学的时候,有一次我遇见一个猥琐男,他在一时气愤下把人打伤,赔了不少医药费。后来毕业,也就是刚刚创业的时候,他忍气吞声过一段时间。后来生意做大,也没什么人能在他面前逞什么威风,一般都是顺着他的人比较多。

就在我以为他要爆发的时候,他却突然笑出来,然后温声说:“好,晚点我们一起出去逛街。快换季了,家里很多东西要重新添置。”

老实说,在他忍下脾气的时候,我竟然有些失望。

我们在一起七年,性格和脾气都相互熟悉,他一定感觉得到我的反常和冷漠。我其实很希望他发火,然后指着我问:“你到底怎么了?你说出来行不行?”

然后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说:“我不爱你了,我们分手吧。”

可惜他没问,我也就没说。

下午我们一起去了超市。我一直对逛超市情有独钟,因为这样和他一起推着购物车买家居用品的样子,真的很像寻常的夫妻。以前和他逛超市的时候,我恨不能和他一整天都泡在超市里,每走三步我就会问他:“这个好不好看?”“这个放厨房好可爱。”“哈哈哈,你看那个,我们买?情侣牙刷杯好不好?好可爱!”“这个挂在玄关一定很好看。”

逛到最后,他不胜其烦,要喊一句“闭嘴”,才能管住我5分钟。

我在他身边一直控制不住自己的喜悦,我想把我认为最好的和他一起分享。那种喜悦是发自内心的,就像在他身边,不管做什么,即使只是呼吸,我也会觉得开心。

明明在别人眼里,我也是个成熟、高冷的人。

可是今天逛了大概半个小时,我望了望购物车,才发现今天和他没说几句话,也只添置了一点必需品,我就已经和他说?:“都买好了,回去吧。”

路上他沉默不语,快到家的时候,他才开口,说:“你最近是不是太累了?这个项目做完,请个年假吧,我们一起去摩洛哥旅游一下吧,你不是一直想去吗?”

顿了一下,他补充了一句:“之前说的你辞职我养你的话,不是开玩笑。”

老实说,我有些压抑。宋岱岩其实是个感情挺淡薄的人,他最怕责任,也怕负担,以前是怕负担我的感情,现在是怕负担我的人生。

他能说出这句话来,放在以前,我大概已经感激涕零、痛哭流涕了,可是现在没有。

我诧异了一秒,然后委婉地拒绝他:“不用了,我喜欢现在的工作。”

这样的拒绝太过直接和令人难堪,尤其是我拒绝他的次数寥寥无几,好像不知不觉中,我和宋岱岩的位置调换了一下,心不在焉、漫不经心的是我,委曲求全、一直隐忍的是他。

我看见他深吸一口气,我说过,他真的不是一个好脾气的人,可他顿了一下,然后继续温声问:“那摩洛哥呢?等你忙完这段时间,一起去度个假吧。”

我含蓄而疏离地微笑,我说:“我去过了,宋岱岩,四年前,我一个人去过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