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荷的命虽然保住了,脖子上却留下一道丑陋的伤疤。她一心求死,不吃不喝,整日坐在未央宫里发呆,如同没有生命的游魂。
沈煜不知道如何面对她,他原以为他们两情相悦,此刻却唯有相对无言。
夜深了,沈煜带着莲子羹去看她,他不再放低姿态,并且第一次在她面前拿出帝王独有的决断。
强硬,是他对待她最后的办法。
进了未央宫,沈煜屏退一众宫人,然后关了门,转身把莲子羹搁在她面前,语气平淡如水:“宋颐是你亲弟弟,对吧?”
宋荷眼底掠过一丝慌乱,她看了看莲子羹,又看了看沈煜,反问道:“你什么意思?”
“敢谋反的乱臣贼子,不在乎多一个弑君的罪名。”
沈煜挑眉看她,余光瞥见她神色突变,他接着说:“宋荷,朕与你谈一个条件吧?”
“你为朕生一个孩子,只要这个孩子在,朕就可以保宋颐不死。”
他说:“怎么样,是不是很划算?”
宋荷不语,只是静静望着他,漆黑的眸子看不出悲喜。然后她笑了,笑着笑着就掉下泪来,然后她说:“划算,的确划算。”
她褪下外衫,亲自为他宽衣解带,然后毫不犹豫地将自己献给他。
这是她当上皇后的第二天,他想要一个孩子,他要用这个孩子换她弟弟的命,所以她给他一个孩子。
沈煜每晚留宿在未央宫,直到两个月后中宫传来皇后有孕的喜讯。得知消息那一天,沈煜为宋荷带来一件礼物,那是楼兰国的贡品,一只长着蓝色眼睛的小猫,它趴在沈煜怀里无辜地看着宋荷,细弱的叫声像小孩子在哭泣。
“朕给它起了名字,叫荷叶。”沈煜说,“以后朕不在时,就让它陪着你。”
宋荷将猫抱在怀里,仍旧是那张冷冰冰的脸,连话里都藏着刀子:“皇帝大可放心,您来与不来,臣妾都不会寂寞。”
沈煜脸色陡然变作铁青,他天真地以为这个孩子会缓和他和宋荷的关系,他愿意主动退一步,将姿态一降再降,殊不知那些讨好又成了她眼中的自作多情。
他开始憎恨她的高贵,在这份高贵面前,他的一切精心布置都显得可笑卑贱。
不过是一个亡国的公主,她凭什么高贵?
“宫中只有一名女眷,你怎么会不寂寞呢?”他强压怒火,“等过几日大选,让后宫充盈些,你就不会寂寞了。”
他试图在她脸上看到不悦,甚至不用说出来,仅仅需要一个眼色、一个表情,就足以让他欢喜。
“能多些妃嫔为皇帝开枝散叶是好事。”
宋荷抬眸看他,她无比平静地承接着面前这个男人的目光,这种不包含任何情绪的平静,仿佛他的生死都与她无关。
沈煜嘴唇翕动,他突然很想与她争辩,又不知道满腹怨气从何说起。
“臣妾乏了,国事繁重,皇帝请回吧。”她说,然后转身侍弄起怀里的猫,再不多看他一眼。
仅仅一句话,便把沈煜的千言万语压回肚子里。
“你在赶朕走?”他问。
宋荷转过头,回应他的是一个充满深意的笑容,她像胜利者一样望着他,那样骄纵且桀骜的神色,连眉眼间都是不可一世的风光。
“不然呢?”她反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