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場大病如同暴風驟雨,急促地抹殺了沈煜短暫的帝王光彩,事實上,那年冬天的除夕過後,沈煜的身體已經呈現油盡燈枯之態。
那幾日,梁國時時被籠罩在陰沉的烏雲中。
一個下雪的深夜,重病的沈煜忽有半刻清醒,他看著窗外的雪,竟一反常態,喚來隨身的宦官,道:“去請皇後來。”
宦官領命去了,半刻後便回到他麵前,戰戰兢兢道:“皇後說外頭天冷,怕把寒氣過給皇上,所以不來了。”
沈煜盯著外頭的雪花出神兒,連看也不看那宦官一眼,隻扔出兩個字:“再請。”
等宦官再來複命,已是抖若篩糠,麵如土色:“皇後說她是戴罪之身,不宜麵聖,還說夜深霜冷,讓您早些休息。”
沈煜徑自來到案前,揮手寫下一封聖旨扔到宦官手中。宦官手捧聖旨,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等待沈煜的詔令。
“再請。”
她連見他一麵都不願,但是無妨,他心想:一道聖旨不夠,他還可以寫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她願意見他為止。
當夜宋荷頂雪而來,孤身一人。她推開門,隻見到一地零散的風箏,大大小小,各式各樣。沈煜背對著她坐在地上,正專心致誌描繪風箏上的花紋。
層層疊疊的輕紗隨風飄**,襯得他的背影格外單薄,這幅畫麵讓宋荷想起很久以前那個晚上,她也是這樣推開門,看到冷宮裏瘦弱的他。
“我以為你不會來。”他說。
他拿起一隻蝴蝶形狀的風箏,轉過身問她:“你看,是不是和當年那隻一模一樣?”
“我這輩子都在追一隻風箏,最後才發現,原來一切不過是一場空夢。”
沈煜自嘲地笑了,眼中氤氳著水光,他說:“宋荷,你知道嗎?愛你是一件比當皇帝更累的事情。”
“我恨不得把心剖出來放在你麵前,隻求你對我假以辭色,哪怕是做戲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