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我一生的浪漫故事

八、你有没有过一点点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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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大病如同暴风骤雨,急促地抹杀了沈煜短暂的帝王光彩,事实上,那年冬天的除夕过后,沈煜的身体已经呈现油尽灯枯之态。

那几日,梁国时时被笼罩在阴沉的乌云中。

一个下雪的深夜,重病的沈煜忽有半刻清醒,他看着窗外的雪,竟一反常态,唤来随身的宦官,道:“去请皇后来。”

宦官领命去了,半刻后便回到他面前,战战兢兢道:“皇后说外头天冷,怕把寒气过给皇上,所以不来了。”

沈煜盯着外头的雪花出神儿,连看也不看那宦官一眼,只扔出两个字:“再请。”

等宦官再来复命,已是抖若筛糠,面如土色:“皇后说她是戴罪之身,不宜面圣,还说夜深霜冷,让您早些休息。”

沈煜径自来到案前,挥手写下一封圣旨扔到宦官手中。宦官手捧圣旨,哆哆嗦嗦跪在地上,等待沈煜的诏令。

“再请。”

她连见他一面都不愿,但是无妨,他心想:一道圣旨不够,他还可以写第二道、第三道,直到她愿意见他为止。

当夜宋荷顶雪而来,孤身一人。她推开门,只见到一地零散的风筝,大大小小,各式各样。沈煜背对着她坐在地上,正专心致志描绘风筝上的花纹。

层层叠叠的轻纱随风飘**,衬得他的背影格外单薄,这幅画面让宋荷想起很久以前那个晚上,她也是这样推开门,看到冷宫里瘦弱的他。

“我以为你不会来。”他说。

他拿起一只蝴蝶形状的风筝,转过身问她:“你看,是不是和当年那只一模一样?”

“我这辈子都在追一只风筝,最后才发现,原来一切不过是一场空梦。”

沈煜自嘲地笑了,眼中氤氲着水光,他说:“宋荷,你知道吗?爱你是一件比当皇帝更累的事情。”

“我恨不得把心剖出来放在你面前,只求你对我假以辞色,哪怕是做戏也好。”

顿了顿,沈煜接着道:“我这双手已经血债累累,宋荷,我不妄图你能原谅我,但是我求求你,能不能告诉我一句真话?”

他拼尽全力抓住宋荷的衣角,四目相对,终于把那句压了一辈子的话问了出来:

“宋荷,你有没有过一点点……”

你有没有过一点点爱我?

寒风夹杂着碎雪吹开殿门,那一刻,熟悉的冷意让宋荷仿佛回到了八年前的上元节,风那么急,雪那么大,夜那么黑,在伸手不见五指的梁王宫,她费力地背着他,磕磕绊绊走过长长的宫巷。

她怎么会不爱他?

那个攀上梨树为她摘风筝的少年,那个为了不让她和亲而造反的叛贼,那个在她面前卑微如草芥的皇帝。

但是她不能爱,也没资格爱。他和她隔着不共戴天的血仇,于是她闭目塞听,以薄情之姿拒绝他任何的示好,用仅存的骄傲将他的尊严踩在脚下。

就像那日在冷宫门前,她明明看到他离去的背影,她多想叫住他,多希望自己有资格代替灭亡的梁国原谅他,原谅自己这位任性的夫君。

可是她不能。

于是,就像一开始一样,她一次又一次放任他离去,从未有半分挽留。

没有人知道,在许多个同床共枕的夜里,他们曾做过一个相似的梦。

梦里,梨树仍是那棵梨树,少年仍是那个少年,春日的阳光那样和煦,他看着树下纯洁如月的少女说:“宋荷,你嫁给我好不好?”

他说:“等我回到虢国,你就嫁给我。虽然虢国不如梁国好,但是我会一心一意待你。”

“我不会让你一辈子活在这四四方方的天里。”

“宋荷,你愿意跟我走吗?”

这次,他终于听到她的回答。

“我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