案子果然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而是横生曲折,让人意想不到的曲折——峻熙不见了!不像是潜逃,他正在吃的糕点还有一半放在桌子上,简直像被什么人忽然从家里拽走一样!
韩敏一直以为李子和朱筠之间有什么内幕,没想到竟是如此的内幕。由此看来,峻熙在关于朱筠的事上几乎没有什么错处,但也因为如此,他的嫌疑越发大了——他有一段时间和任千姿似乎走得很近,虽然演艺圈的人闹出的绯闻十有八九是假的,但有些也可能是真的。如果他真的喜欢任千姿,那他可不可能为了给任千姿报仇而杀了罗姐呢?至于为什么要杀苏明,极有可能是因为苏明是他的情敌,或是两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摩擦,当他指出苏明也在监视他的时候,神情不是很厌恶吗?案发时他在站位,走不开,大概是指使其他什么人杀的。可是……他是怎么知道这些隐情的呢?大概之前也有一番调查吧。
韩敏眼下的肌肉忽然用力地跳了跳,牵起几丝痛意。如果他是想给任千姿报仇,那么该杀的人还很多啊,他不会……继续杀下去吧?
她痛苦地闭上眼睛,用力地吸了口气,吸得胸腹间一阵隐痛。
不会……这么恐怖吧?
她悄悄恐慌着,楚飞却在想另一种可能:如此说来,苏明可能是对当时的真相不甚了解,在努力调查当年的真相,然后再进行复仇。这么说……杀害罗姐的人会不会是苏明呢?罗姐身上不是被偷走了什么东西吗,是不是通往真相的钥匙呢?而杀苏明的人,会不会是和罗姐一个利益集团的人,警觉后为了自保而下的杀手呢?
据钱伟说,在苏明之前他还遇到过一个黑衣男子,这个黑衣男子非常神秘,似乎已经把真相调查得差不多了,来找他调查最后的几件事。他以为他是警察,不管黑衣男子对他怎么威逼利诱他都没说。现在想来,这个黑衣男子应该和这个案子有着莫大的联系。
黑衣男子的像已经画好了,是张长脸,头有些秃,鹰钩鼻、薄嘴唇,嘴角微微向下撇。一副并不显眼的长相,却从平凡中透出狡诈。
“这个人啊,有种味道,那种味道……说不上来,就像黑夜里的狐狸……”钱伟看着照片,苦思着补充他的气质,忽然眼前一亮,“对,就像私人侦探!对,私人侦探!”
私人……侦探?!韩敏忽然感到这几个字像巨石一样砸在她的心头,砸出无数裂痕。这些裂痕还在蠕动着迅速扩大,咯咯作响。她忽然明白峻熙是怎么知道那些隐情的了。一股辣味儿从心底迅速地爬上来,迅速爆出一片混乱。不会是这样的!也许他只是调查,调查而已……韩敏如此对自己说着,却觉得这简直像狼外婆对小红帽说的话。如果不想有所动作的话,他调查这些事做什么?
一个更可怕的想法像暗夜里忽然飞出的恶魔一样抓住自己的心,使她再也无法为峻熙开脱:也许,朱筠给张世君的留言真的是当时她自己做出的留言。而她打到张世君家的固定电话上也应该没什么玄机,也许她只是突发奇想打了他的固定电话,见他不在家就留了言,没想起打他的手机也是人之常情……她为什么会在这上面掰出这么多可能呢?是刻意在为峻熙开脱吗?她失去公正了?她还怎么能相信自己?
“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
“好!那我们立即去抓捕峻熙!你去公司,我去他家!”
看着楚飞和丁大健兵分两路去抓捕峻熙,韩敏心里浸满了苦味。经过一阵激烈的思想斗争后,她还是把峻熙一点一点告诉她线索、吸引她去调查的事情和她在电脑前对峻熙说的那番见解告诉了楚飞他们。楚飞他们听了后也觉得峻熙有最大嫌疑,决定立即拘捕他。虽然没有确凿的证据,但先把他拘个二十四小时,免得他跑了,再想办法。
虽然觉得如果真是他杀的人,让警方拘捕他也没办法,但韩敏心里仍无比痛悔,就像做错了事一样。她也为自己有这种心情而感到奇怪,但却无法从这种心情里逃出来,只有静静地等着案子结束——估计不会这么容易结束的吧?
案子果然不会这么容易结束,而是横生曲折,让人意想不到的曲折——峻熙不见了!不像是潜逃,他正在吃的糕点还有一半放在桌子上,简直像被什么人忽然从家里拽走一样!家里、公司里,哪里都没有!楚飞他们正在迷惑不已的时候,腾飞公司的王钧(峻熙的现任经纪人、前老板的儿子)带着峻熙的助理白冰忽然找上门来,他们是来报案的。在他们看来峻熙是被绑架的,白冰还看到了可能的嫌疑人。
看来白冰对峻熙的失踪感到非常紧张,原本黑红的脸颊吓得煞白。因为韩敏一直怀疑白冰是受了什么人的指使谎称看到路雪曼走进了罗姐的房间,对她特别的注意,想听听她会说些什么,就悄悄地往讯问室旁溜,只是身边的警察似乎个个都是眼线,都在关注她的行踪。没办法,她毕竟不是警察,大家对她多加留心是正常的。
韩敏终于找到机会溜到了询问室旁,没想到还没摸到门边楚飞就神情紧张地冲了出来,带着白冰急急忙忙往技术科走去。
原来白冰说她在峻熙消失前不久(她所认定的时间)看到一个一看就不是好人的黑衣男子来找峻熙,峻熙的表情还很紧张,似乎受到了胁迫。楚飞他们觉得这个人可能就是第一嫌疑人,赶紧带白冰去画图。技术科的同志刚开始听白冰的描述的时候就觉得可疑,等到做了几步后终于想了起来:这不跟刚才钱伟描述的一样吗?等到把钱伟叫过来一认,果然和他所说的那个人一模一样!
楚飞他们和韩敏彻底迷惑了,难道他们之前的判断全部错了?还是这个人刻意演出一出戏,帮助峻熙潜逃?
然而更出人意料的还在后头,就在他们决定先把黑衣人找到,之后再验证他们想到的种种可能的时候,接警的警员忽然通知他们,说有一个人要为峻熙绑架案提供情况,但等他们兴冲冲地去接待那人的时候,赫然发现他竟然就是图像上的黑衣人!
楚飞他们一时懵了,不知道该说什么好。黑衣人倒像是早就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慌不忙微笑着说:“我想你们一定把我当成了嫌疑人了吧。你们不会当我是来自首的吧?”
“那你是来干什么的?”楚飞冲口而出。没办法,他已经下意识地认定黑衣人就是犯罪嫌疑人了。
“哈,你们对我的成见可真深啊。”黑衣人一面说话一面慢慢地往怀里掏去,楚飞他们连忙往后退去,同时快速摸到了他们的佩枪。就在他们即将把枪拔出来的时候,黑衣人已经把怀里的东西掏了出来,见他们如临大敌,反倒乐了,“你们以为我是要掏枪吗?我们这些民间人士可没有这么专业的器械啊。”
楚飞他们见他掏出来的只是一张名片,顿时感到受骗般的气恼。丁大健一把把名片夺了过来,放到眼前一看,低声惊叫了一声,“你是私人侦探?”
“是啊,我是峻熙先生雇的私人侦探。峻熙先生雇佣我彻查三年前的任千姿坠楼事件。他今天和我见面后不久就失踪了,所以我觉得有必要找警察了。”
“他为什么调查这件事,跟你说过吗?”楚飞觉得他们已经到了真相的边缘,顿时非常兴奋。
“怎么说呢?是为了让自己在灾难来临前能及时逃脱吧。”黑衣人神秘地笑了笑,往椅背上一靠,“在腾飞公司收到一个恐吓包裹之后,他发现老板和经纪人的反应都不对劲。他怀疑公司有什么不为人知的过去,赶紧请我调查。要知道,经纪公司的丑闻有时对旗下偶像也是致命的……”
韩敏终于溜到了白冰的身边。因为黑衣人忽然出现,事态变得不可预测,于是警方要白冰暂时留在警察局。白冰还巴不得呢,她说她现在已经焦虑得失去了控制,如果叫她回去等消息她会疯掉!王钧可不这样,早找了借口先走了。韩敏本想走近一点儿再跟她打招呼,没想到一直垂着头的她忽然抬头,一下撞了个正着。
“有什么事?”白冰似乎知道韩敏来者不善,厌恶地用眼角瞥着她。
“那我就开门见山了。”韩敏见她这样,知道客套完全没用,“白冰,你老实回答我,是有人指使你诬陷我的朋友的,对不对?”“你——胡——说!”白冰盯着她的眼睛,咬着牙一字一字地说。
“是有人指使你的!我告诉你,我们已经知道内幕了!”韩敏提高了声音。
“你胡说!”白冰也吼了起来,毫不示弱。看着她坚定的眼神,韩敏不由得有些迷惑:难道我……判断错了?!
门轻轻响了一声,白冰立即对着门叫道:“楚警官,快把这个女人抓起来,她威胁我!”
韩敏还以为楚飞真的来了,赶紧转头准备解释,却发现来者是一个不认识的警官。
哦,大概因为他们穿的制服是一样的,所以白冰把他们搞混了……等等!韩敏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她明白白冰为什么坚定地说她看到路雪曼进罗姐的房间了。
进来的警察见韩敏死死地盯着他,感到有些奇怪。他朝她看了看,正要开口说话,忽然电话铃响了起来,便赶紧去接电话。
韩敏把目光转回到了白冰身上,“我知道你为什么会把嫌疑人看成路雪曼了,那是因为……”她的话忽然被一声突兀的尖叫打断了,是刚才那个警察。他正像听到了火星撞地球的消息一样在喊:“不得了了!”
“出了什……”韩敏一句话还没问完,又被一声“不得了了”而打断,这回是江菲冲了进来,手里挥舞着赵白川提供的那几张照片。
“至于罗姐被偷走的东西,我已经调查清楚了。那是一个可能藏在项链坠子的小小芯片,里面有任千姿一案的完备证据。大概是为防不测吧,人总是怕做替罪羊的。”黑衣人不慌不忙地讲完,骄傲地整了整衣领。这个下意识的小动作使他看起来有些炫耀的意味。楚飞和丁大健觉得很碍眼,脸微微有些涨红。的确是很丢脸,堂堂人民警察竟然没有私人侦探查到的多。不过,他知道这么多,未尝不是个疑点。
“你知道得这么多……是不是可以理解为你曾经看过芯片里的内容?”楚飞盯着他的眼睛,颇有技巧地发问。
“你不用套我,警察先生,”黑衣人一眼就看穿了楚飞的企图,“如果我是杀了罗姐拿走芯片的凶手,我还会跑来这里提供情况吗?”
楚飞一时语塞,但是就是不愿轻易放弃黑衣人有罪的假设。丁大健也是一样。就在他们因犹豫而呆滞的时候,警察小胡忽然神情紧张地跑进来,跟他们头碰头地说了几句话。楚非和丁大健登时变了脸色,对望了一眼——的确是不得了了!
小胡刚才接到了一个报警电话,说腾飞公司现任老板萧勤被人杀死在办公室里,头被人砍下来,放在他自己的手里,断掉的脖颈上则放了一个骷髅头。看来凶手果然是想一网打尽——已经可以确定他是要给任千姿报仇了。
而江菲的发现则更加令人惊骇和迷惑:江菲这阵子一直在拿着韩敏提供的照片死看,今天忽然发现那个面具和旁边的对比度有些奇怪,光泽也不配,它看起来不像是什么反光的材质,怎么会在黑暗中闪闪发光呢?她便把照片拿到技术科请照片专家分析,竟发现这个面具是用PS技术加上去的!这么一大群警察竟被赵白川用这种小伎俩耍了!他在照片上加了这个,就把警方的目光引向了莫须有的其他人,而在拍摄期间有不在场证明的他则安然逃出了警方的视野。不,他的目的应该不止于此。当初他把照片交给韩敏的时候,也可能是想通过她使李子他们产生恐慌!可是,他这么做的目的是什么呢?关于他的情况警察已经仔细调查过,没见他和任千姿有什么联系啊!
韩敏见楚飞他们一副身陷梦魇的样子,虽然不想轻易打扰他们,但还是咬咬牙想把自己的发现说出来。可就在她准备开口的时候,又有一个人急匆匆地撞进门来,开口便说:“出大事了!”
丁大健和楚飞看清来者是谁的时候完全愣住了。这次冲进来的可不是接警的小警察,而是跺一脚整个警察局都要地震的警察局长!连局长都说出了大事……到底出了啥事?
此时,在本市最高的大厦——珠光大厦下,已经聚满了各大媒体的采访车,所有记者都举着望远镜朝大厦顶部望去,偌大的一群人竟然鸦雀无声。各家媒体派出的代表正聚在一起迅速而有序地朝楼顶行进,也是悄无声息。
在大厦的顶上,瘦瘦高高的赵白川正挟持着被迷药弄得浑身没了力气的峻熙,用他那高大的身躯当做盾牌掩护着自己,并用一柄闪闪发亮的匕首对准他的颈动脉。刚才他在这里给本市的各大媒体及各门户网站驻本市的机构打了电话,告诉他们他现在正挟持着峻熙站在珠光大厦顶上,不久之后将把峻熙从楼顶上推下去,要求他们“整齐有序”地前来采访,他会告诉他们他做这件事的动机及心路历程。
各个媒体的代表已经到达了楼顶。赵白川像条阴影中的毒蛇一样看着他们,嘴边挂着一丝诡异的笑容。记者们顿时感到了一种莫大的恐惧,这种恐惧足以让他们失语。其中一个胆大的记者正战战兢兢地打开话筒,忽然从侧下方撩起一阵大风,把所有的记者都吹得站立不稳。几道光束闪过,一个庞然大物赫然出现在他们身旁的天空中。
是直升机。警察局长见事态重大,立即从军区调来了这架直升机。机上坐着全副武装的武警,还有丁大健和楚飞。丁大健正拿着话筒朝赵白川喊话,微稀的额发被狂风吹得笔直,声音在狂风的挟裹下也显得无比仓皇,“赵白川!快放下武器!释放人质!负隅顽抗是没有用的!”
赵白川鄙夷地向上看了一眼,脸上露出嘲弄的神情,放开喉咙大声说:“你们是来交涉的吗?”他没有话筒,声音竟穿透狂风远远地传了出去,让楚飞他们听得清清楚楚,“这么说是在劝我!那请你告诉我我这样做的动机是什么,我又有什么目的!”
楚飞和丁大健顿时愣了。的确是很羞耻的事情,他们到现在竟连赵白川的动机都不清楚。
“哈哈哈!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吗?”赵白川纵声大笑起来,笑声中竟弥漫着浓重的苍凉,“你们什么都不知道是吗?你们可是警察啊!警察都是这样,这个社会还有什么指望!”笑过之后忽然露出怨毒无比的目光,使他看起来就像即将食人的恶鬼,“我马上就割断这个小白脸的动脉,我和他的尸体,将一起飞下厦顶!”
“等……等等!”楚飞急了,“你……你是要为任千姿报仇!是吗?”
“一派胡言!”赵白川恶狠狠地喝道,看起来竟像受到了侮辱,“那个贱女人死有余辜!我赵某人何许人也,干吗要为她报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