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入菲菲

Chapter 44 不称心的爱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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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敏原以为他在对着景物写生,现在一看却发现不是。画板上有大片的黑暗和混乱的色块,掺杂在一起给人以混乱压抑的感觉。

“他们自从那件事之后就没露面。”韩敏淡淡地说,但听起来就像要用力吐出心头卡着的一根刺儿。

“哦……”路雪曼感到一阵巨大的怒气正慢慢地朝自己袭过来,加上原本就强的负罪感,惊慌如犯了大错的孩子,“呃……男人似乎很在乎这个……也许他们觉得自己吃亏了……”路雪曼慌乱地替韩敏出着主意,见韩敏的脸色还是冰寒如故,一不小心说了句很糟糕的话,“要不然……你把自己分别再给他们一晚,安抚一下……”

韩敏一激灵,猛地看向她,眼睛红红的已如愤怒的野兽。路雪曼自知失言,识相地摇晃着手掌往后退,“我错了,我走,我走……”说罢一溜烟儿逃了出去。她前脚刚关上房门,韩敏的闹钟后脚就砸到了门上。

许久之后,韩敏才默默地把摔变了形的闹钟拾回来。路雪曼这一下气得她几乎什么都不知道了。不过这样一来头脑有了片刻的空隙,反倒不容易再和以前那些痛苦的事情衔接起来,现在心里竟是异常清静。韩敏深深叹了一口气,忽然又笑了起来,坐在桌子前打开了电脑。就趁这段时间写一部旷世巨著吧。可是……写什么呢?

时间像流水一般飞快地流走了。已经是深夜,韩敏却仍然坐在电脑前写个不停。现在心情阴惨着,就写悬疑小说吧,心理惊悚式,推理的篇幅并不多,惊吓的桥段倒不少。

韩敏正写到女主人一个人在家,门外阴影重重,忽然有一只手伸向她的大门,接着便响起了……“砰砰砰!”耳边忽然真有敲门声响起,把她吓得差点儿从椅子上滑下来,定了半天神才想起来去看猫眼。

猫眼里的那个人戴着墨镜,韩敏却一眼就认出他是峻熙,有些人的气质就是这么独特。

韩敏此时对他有种异样的感觉,虽然恨他先骗走她的贞操又害她遇到这些事情,却又极想听听他会对这件事情怎么说。现在见他忽然出现在这里,知道他是冒了险来的,竟有种感激的心情,心一软就打开了门。

峻熙见韩敏开门,惊喜莫名,赶紧取下墨镜,小声问:“现在方便吗?”

韩敏愣了愣。老实说她现在想和峻熙好好谈谈,仔细听听妈妈也没有被惊醒,就放他进了屋,一直领进她的房间。

“说吧,你打算怎么办?”韩敏一关上房门就冷冰冰地来了一句,一副兴师问罪的样子。

“啊,这个……”峻熙有些慌乱,苦笑着揉了揉鼻子,“这个……看来你把我当成坏人了……其实……也许事情不像你想的那样……我没有恶意的……”结巴了一会儿才找到了感觉,“是你的魅力让我失控了……”

“那是当然。”韩敏才不那么好糊弄呢。

“这个……”峻熙更加尴尬,苦笑着揉了揉鼻尖,冒着天大的危险说了实话,“可能是因为我俩观念不同吧,我……你可别生气,我一直无法理解你的痛苦……”

“什么?!”韩敏一听这句话就火冒三丈,眼泪也掉了下来,“你竟然不知道?你知道我当时其实还没有打算……你知道我有多后悔吗?”

“这个……”峻熙微微站起,下意识地把手掌轻轻抬起又轻轻放下,像要平复她的情绪,“其实每个人的第一次都不是那么符合预期……当时你没有用力地反抗我,就证明你其实是愿意的……至于后面发生的风波,老实说不是我直接导致的,我也无法控制……”

虽然这话听起来像是在推卸责任,但倒也说的是实情。韩敏的怒气稍稍平复了些,把脸转向一边,默默地流泪。峻熙见她的脸色缓和了一点儿,乘机安慰她,声音又软又暖,像深冬的棉被,“你放心,别人不会太把我们的事当回事的……只要再有重大事件出现,他们的注意力就会转向了,过一段时间就没人会记得这件事,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说到这里他的心里忽然咯噔了一下。

因为怕被人发现,韩敏只亮着台灯,还把台灯的光亮拧到最小。她的脸颊就在台灯旁边,被照得格外白,似乎还泛着隐隐的光亮,简直像一块羊脂玉。而那上面坠着的点点清泪就像一颗颗钻石。他联想起韩敏身上那白得像雪一样的肌肤,顿时感到一阵气血上涌,暗暗地吞了口唾沫。

韩敏听峻熙说得很有希望,心里稍微舒服一些,又朝他看过去,忽然发现他眼神迷离脸颊泛红,顿时明白他想到了什么,好不容易建立起的好感瞬间消散。她柳眉一竖站了起来,低声喝道:“滚出去!”

“我……这个……”峻熙还想啰唆,却被她一直赶到了大门外。大门关上后,韩妈妈被惊醒,看着韩敏眼睛喷火地看着关着的大门,不禁被吓住了,“你怎么了?”

“没事!我发癔症了!”韩敏没好气地说,扭头就走,把韩妈妈留在客厅里,惊疑不定地胡思乱想。

俗话说秋高气爽,秋天的太阳,一贯都是很美好的。韩敏终于在家里躲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再在家里待下去,恐怕就要变成人干了。她经过一番乔装改扮,悄悄出了家门。闭上眼一口气跑到公园,找了个看似无人的地方,正打算把口罩摘下来透口气,却被树下的一个人影吓了个趔趄:怎么哪里都有人啊?

韩敏赶紧把已经取下一个扣的口罩重新扣上,同时小心翼翼地朝那人张望。那人是个二十多岁的小伙子,留着长发,穿着布满破洞的牛仔裤,但看起来很清爽干净。他手里拿着画板,正照着远处的景物描描画画。韩敏略微走近了些,看清了他的面容,顿时觉得心旷神怡:要说什么叫做艺术气质,看看他的脸就知道了。

韩敏忍不住走近他,细声细气地问:“你在画什么?”

小伙子听到韩敏问他,惊讶地放下了画笔,仿佛才发现有人走近他一样。韩敏忍不住在心里嘀咕:你还真是全神贯注,要是有人打劫你,你也这么迟钝?嘴边却是微笑着,低头看了看他的画板,不禁有些迷惑,“你画的……是抽象派吗?”

韩敏原以为他在对着景物写生,现在一看却发现不是。画板上有大片的黑暗和混乱的色块,掺杂在一起给人以混乱压抑的感觉。

“我在画炼狱。”小伙子平静地答道。那语气和说“我在画一朵玫瑰花”没有两样。

“炼……狱?”韩敏感到一阵阴寒,下意识地看了看阳光灿烂的四周,勉强笑道,“在这里画炼狱?有些不搭调吧?”

“就是因为在这里我才画炼狱的啊。”小伙子微笑着抬起头来,眼睛像溪水一样纯净,汪着些许深奥。

“为……什么?”韩敏有些糊涂了,“这里这么的……明亮,可是炼狱里……不是这样啊……”

“可是炼狱的亡魂也渴望阳光啊。”小伙子挑了少许颜料在画板上画着,阳光照得颜料闪闪发亮,使他看起来就像用阳光在画一样,“他们在炼狱里困得再久,也会有重见阳光的那一天。”

韩敏心头一震,一股暖流瞬间流遍了心田。是啊,连炼狱里的苦难都是会结束的,何况眼前这小小的坎坷呢?想到这里之后她的心里陡然明亮了些,也感到舒服多了。

那小伙子开始端详起韩敏的脸来,柔声问她:“你感冒了吗?”

韩敏脸上一红,原本打算把口罩摘下来的,现在反倒不好意思摘了。她含混地应了一声,忽然一种倾诉的欲望直冲到喉咙口,就像那小伙子是心理医生似的,“其实……我有件事很烦恼。”

“那说说看啊。”小伙子一副很愿意倾听的样子。

“有人在传我的谣言,很难听很难听……我不知道该怎么办……”韩敏犹豫着说。那件事毕竟太震撼,还是虚化点儿好。

“你根本不必理睬吗。既然是假的,你理它做什么?”小伙子说得轻描淡写。

“可是……很多人都听到了,我又没办法一个个找他们解释……他们会不会……”韩敏的脸涨红了,终于说出了她最害怕的事情。

“你不用担心的。”小伙子仍旧很轻松,“谁都不会把别人的事太当回事的。你的事只有你自己会在乎。”

“哦。”宛如一阵清风吹过心田,韩敏感到心里淤积的阴郁都没有了。她微笑着看着小伙子,在他的身边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他画画。小伙子倒也不在意,就在她的面前继续作起画来。他的画笔、画布,在韩敏的眼中渐渐放出光芒来。

警察局里现在却是阴云密布——不,简直像是阴森恐怖的漫漫黑夜。警察们一个个看起来活像深陷梦魇。他们正层层包围着一封信,那表情仿佛它会忽然跳起来咬他们一样。

就在今天早上,警察局收到了一封信。写信的人说自己就是前次伪爆炸案和玩具假尸的人,告诉他们自己将进行下一个大行动:他将在三天后的早上八点半摧毁本市博物馆的镇馆之宝:青铜鼎。他在信中如此说道:亲爱的警察同志,相信你们仍在怀疑我会不会再让你们虚惊一场。你们这样想也没有关系,如果你们不去骚扰我的话,相信我的行动会更加顺利……

“怎么办?大家说说看?”一向运筹帷幄的警察局长此时竟有些不知所措。

“一定……要去守着吧。”刑警队长的脸色苍白,“毕竟那是本市唯一拿得出手的文物……”如果被毁了,恐怕国家文物局都要找他们麻烦。

“可是……他如此戏耍我们,到底有什么目的呢?”剩下的楚飞没有说。他总是有种不祥的预感,那就是他做这些事情一定还有其他理由。可是一而再再而三的纯戏耍,让他自己也怀疑起自己的推断来。

“明知他有阴谋,我们却不得不往他的圈套里钻,他妈的!”警察局长懊丧地一拳捶到了桌子上。

孙雄小心翼翼地看着大家,轻轻捡起了桌子上的信纸,沉吟着说:“现在至少得到了他的笔迹……”

三天后的市博物馆门里门外站满了警察。来往的行人惊讶地看着他们,他们不约而同地躲避路人的目光。孙雄悄悄地对楚飞说:“这次如果再被耍了,媒体非把我们吃了不可。”

楚飞点了点头,脸上的表情更凝重了。因为怕嫌犯会早早进入博物馆做手脚,警察们早上六点就到博物馆把守了。随着天色亮起,来来往往的行人也越来越多。警察们紧张地看着他们,脸上的肌肉都似乎在不自觉地颤抖。行人每增加一个,对他们来说就多增加一分危险。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楚飞额头上的汗珠也一点一点地增加。嘈杂的车声、人声,纷乱的人影正在扰乱他的感官。他下意识地看了看时间,心里想着:还不出现吗?

城市的另一段,在全副武装的押运员的监视下,银行的工作人员正用铁箱搬运着今天所需的现金。反复经历的紧张已经让他们不再紧张,一个工作人员的脸上还带着笑容。正当他们离银行大门还有几步之遥的时候,忽然一阵枪声响起,一群全副武装的歹徒从巷角里停着的面包车里跳了出来!

抢银行!

“什么?你再说一遍!”警察局长接到报告的时候宛如高楼失足,失控般地对着手机大喊。楚飞和其他警察则眼前发黑,浑身乏力。他们完了,彻底完了!早上八点左右正是银行收进备用金的时候。这个家伙一开始就是想抢银行!竟然没有一个人想起来,全都在这里守着博物馆!就因为那轻飘飘的一页信!

“一组!立即封锁泉临街!二组!守住天桥那里,无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轻易移动!”警察局长坐在飞驰的警车上,歇斯底里地对着对讲机喊着。他正在调动所有的警力对银行劫匪进行围堵,呜呜的警笛声响彻了整个城市。街上的行人纷纷驻足,待在家里的市民也打开窗子观看。和玩具假尸案相比现在是白天,因此吸引了更多人的注意。

警车们迅速地集中到劫匪车附近,楚飞已经可以看见劫匪的车子了。那是一辆雪白的面包车,车牌被摘下了,已经老旧的油漆在阳光下闪着破败的光,使人有一种不真实的感觉。

警方开始向劫匪的车子射击。楚飞稳住身体,从车里探出上半身,单手瞄准了嫌犯的车胎,像好莱坞电影里的英雄一样威风凛凛。可惜他并没有威风多久,劫匪很快就开始反击了。只见一个面目狰狞的劫匪也从车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的赫然是一挺机关枪!

楚飞想都没想就躲回了车里,在他缩身的一瞬间可以清晰地感到无数颗子弹从他身边掠过。他在位子上坐稳之后才感到额角上一阵热辣辣的痛,伸手一抹,一掌血。

经过一阵激烈的追逐战,警方成功地把一名劫匪从车上打了下来,其他劫匪却逃走了,只因为劫匪的火力太猛了。而那个被打下的劫匪在摔到马路上时碰到了脑袋,之后就昏迷不醒,似乎也没多大用处。至此为止,警方因错信劫匪的话而布错警力,导致银行被抢时行动滞后;因围堵不力而导致大部分劫匪逃走,赃款也没有追回;更因行动仓促而导致部分公共设施被毁,部分警员受伤——几乎是完败!

这下全国的媒体都被震动了,纷纷把这件事搬上了头版头条,甚至还有电视节目专门追踪这件事情,研讨警方为什么会在这个案子中失利。本市警方顿时掉入了口水的海洋里,浮也浮不上来!警方的尴尬反而把韩敏从苦难中拯救了出来:这次所谓史无前例的高智商犯罪使公众不再注意男艺人的莺莺燕燕,峻熙那些破事儿转眼就没人提起,几天后便像没发生过一样了。就此韩敏获得彻底解放,大摇大摆地上街都没有事了。

韩敏解放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找楚飞和张世君好好解释清楚。虽然她自欺欺人地对自己说他们和自己没有关系,但脑子里就是觉得找他们解释清楚是头等大事。其实也没什么好解释的,她做了就是做了,根本无法抵赖。碰巧的是,事情一平息下来峻熙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约韩敏见面,韩敏立即想起了那天晚上他类似饥渴的表情,一声不吭地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