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子的哭是一种很神奇的杀伤性武器,阵仗的大小与威力并不成正比。
有的人哭起来山崩地裂,旁观者远远看去觉得可怕,纷纷避之不及,唯恐溅伤自己,只有在近处的人才知道,它只是一种无伤大雅的示威,像小孩子才用的玩具水枪,滋到人身上,除了让人有些恼怒,倒也不会有任何伤害。有的人哭起来无声无息,看上去好像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可是看到她哭的人却如临大敌,深刻地觉得让她伤心的人是犯了十恶不赦的大罪,恨不得掏出自己的心去替她难过。
她哭的声音小到几乎听不见。只是泪珠一颗接一颗地滚下,却让人觉得她心里藏了一片莫大的海洋,那些无处吐露的心事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积攒,终于决堤。
她已经很多年没有哭过了,久到她以为自己已经不记得该怎么哭,也不觉得有什么事情值得哭了。更何况,哭是没有用的,所以她从来都不哭,只拼尽全力去逃跑。
哭泣是没有办法的人的办法,泪水是说不出话的人的应答。她一直都知道的。
可是,程寄不一样。
这个在她的世界里凭空出现的男人无赖又坚定。他看穿了她的伪装,扰乱了她的步调,又打破了她长久以来堆砌在自己周围的壁垒。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存在感变得如此的强?只要是他在的地方,她就能轻易地从人群中找到他;只要他开了口,不管多聒噪吵闹,她立刻就能从中分辨出他的声音。
这个乍看上去毫不起眼的男子,却有着让她难以自拔的吸引力。
程、寄。
她单单是在心里轻轻念出这个名字,都会心跳不止。
她无法真正将他拒之于千里之外,也无法将他看作生命中的又一个过客,让他就这样从她的世界里消失。在这样一场惊心动魄的逃亡里,她惊觉,原来她舍不得程寄。
一想到方才的凶险,粉妆玉琢的脸庞上又滚落下一串泪来。阿妹哭得悄无声息,她仿佛在奋力压抑着身体里难以言喻的恐惧和孤独感,可是越压抑,她的泪就越令人心疼。
程寄不自觉地伸出手,想抹去她脸上的泪。
随心所欲了小半辈子,他第一次觉得自己刚才过于任性了。阿妹每掉落一滴泪,他都觉得是在自己的心上开了一枪,那种灼热的痛苦前所未有,轰然而至。
他好像在心疼她。
但这个举动却得到了意料之外的回应。
阿妹以一种前所未有的蛮横姿态扑过来抱住了他,像是宣誓某种主权,又像是只有对极亲近的人才有的撒娇。
程寄任由她紧紧抱着,甚至不顾她的双臂箍得他有些呼吸困难,变本加厉地加深了这个拥抱。
这只总是想逃的小鸟,这一回,他不会再让她飞走了。
远处隐隐地响起枪声,好像事态更加严重了。只怕那群打手被视作入侵者,轻易脱不开身了。
程寄扶着阿妹站起来,正想继续寻下山的路,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个尚有稚气的声音,一个人用当地的葡萄牙语对他们说:“你们不能下山。”
二人回头,在街角处一个破箱子的后面发现了一个黑黝黝的身影,那身影几乎与夜色融为一体。阿妹想起来,他正是白日里向她要钱的那个少年。
少年说,今天是两个帮派火拼的日子,那些从山上追过来的当地人的集合点被阿妹撞见了,又以为阿妹和那群东方人是山下的帮派找来的帮手,所以他们大为恼怒,绝不会善罢甘休。现在山下正打得火热,那群东方人已经十不存一,现在下山只怕会被打成筛子,只有等到天亮后再下山才安全。
听完阿妹的转译,程寄挑了挑眉:“那咱们该去哪儿?”
少年老成地向他们招了招手:“跟我来。”
阿妹略有些警惕:“为什么帮我们?”
少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因为你白天多付了一点儿钱。”
同样的罗西尼亚在不同人的脚下会生长出不一样的道路。
引路的少年叫马里奥,他和奶奶住在一起,还有一个妹妹玛利亚,他们在罗西尼亚已经住了好几年了,对这里的情况十分了解。马里奥带着程寄和阿妹重新往山上走,同样是走过那些阡陌纵横的小巷,但他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拐弯,或者爬上一个木箱,或者跃下一条沟渠。刚才阿妹和程寄左突右撞,如陷于迷宫一般在这里面绕来绕去,费时良久,但在马里奥的指引下,不过片刻,他们就走回了刚才程寄和阿妹破门而入的那间小屋前。
果然是上帝之城,阿妹和程寄对望一眼。这样的际遇,冥冥之中仿佛有神在指引。
他们重新走进这间黑漆漆的小屋时,方才已经睡下的老妇人又坐了起来,颤巍巍地点亮一根蜡烛。借着烛光,两位不速之客这才看清楚,这间位于贫民窟的破旧小楼并不像他们以为的那样家徒四壁,尽管家具简陋,却也一应俱全。
老妇人从木板拼成的柜子里拿出一条毯子,上面还有几处缝补过的痕记。
阿妹接过来,正要道谢,却被远处的枪火声打断了。
枪声不绝于耳,睡在地上的小女孩玛利亚却根本没有听见,一径睡得香甜,似乎早已习惯这样动**的夜晚了。
家里来了客人,马里奥显然感到很新鲜,兴致勃勃地拉着阿妹聊天。
他说这片街区受到山上的帮派的控制,平日里他与年龄相仿的朋友们去游客区“乞讨”,大部分时候是连偷带抢,每天要按时把钱上交,不然就会挨打。见阿妹面露不忍,他又拍着胸脯说自己早就习惯了,知道挨打时用什么姿势不疼。
在一旁听不懂的程寄在看到马里奥示范挨打的动作时,突然对阿妹说:“你告诉他,我可以教他怎么不挨打。”
阿妹如实转译,马里奥兴奋起来,一个劲儿地说“bom(好)”。
程寄站起身来,他的身材在这狭小的房间里显得异常高大。尽管前进、后退、侧身都有些不便,但他还是灵活地示范了几个拳击中的闪躲动作。没有人教过马里奥这些,他觉得有意思极了,缠着程寄不停地练。闹了好一会儿,他终于还是抵挡不住倦意,倒在程寄怀里睡着了。
程寄轻轻地把他放在老妇人的身边,后者也已经进入了梦乡。
枪火声渐息,罗西尼亚的夜终于彻底安静下来。程寄把阿妹裹在自己怀里,又用毯子将二人包裹起来。
阿妹目不转睛地看着他,好像第一天认识他一样:“我都不知道你对孩子这么有耐心。”
程寄勾起一侧的唇角,露出那个招牌坏笑:“我身上的优秀品质可多了去了,怎么样,有没有兴趣深入了解一下?”
他在说“深入”两个字的时候刻意放缓了语速,语气暧昧。阿妹接不住他的撩拨,红了耳根,闭上眼,又不说话了。
小屋的窗户离他们极近,月光洒落在窗前,照亮两张紧挨在一起的脸。
“你刚才说,再也不赶我走了?”程寄侧过脸来,看着怀里正在装睡的人,“也不要我还什么人情?”
见阿妹不肯应声,他低笑一声,作势欲吻上去:“还说,你不逃了,要和我在一起,对吗?”
阿妹终于睁开眼,用手挡住他的唇。但他又怎么会被这么轻易阻拦?他开始无耻地亲吻她柔软的手心。
阿妹被骚扰得没办法,只好点头承认:“是,我说过。”
“你还叫了我的名字,之前从来没有叫过我。”程寄满意地停下来,却没有想要轻易放过她,“阿妹,你心里有我了,对吗?”
闻言,阿妹抬起眼看向他,琥珀色的眼睛里有一种奇异的光芒在流转。
这一次,她没有再闪避:“对。”
程寄心里乐得不行,他觉得自己总算没有白来一趟南半球,于是劈头盖脸地就吻了下去,这个吻绵长而热烈。
过了良久,他松开她,任呼吸在咫尺间交融。月光落在她沾染了湿意的唇峰上,有一点儿微亮,惹人心动。
一只柔软的小手抚上他的脸。
“既然你展示了你的‘优秀品质’,那我也告诉你一件我的事儿。”
她弯起眼眸,声音细软,如眼前的月亮一般柔和。
“我姓江,名叫月亮。”
江月亮,澳门人,生于一九九九年,随妈妈姓。大多数人只叫她阿妹,但妈妈叫她“小月亮”。
江月亮没有爸爸,只有妈妈,还有一个以出千和诈骗为生的哥哥,名叫阿辉。阿辉的爸爸是土生土长的澳门人,早年和妈妈结了婚,在阿辉出生后不久就出车祸死了。妈妈后来又找了个葡萄牙人,也就是江月亮的生父。她从没见过这个爸爸,妈妈说他也出了车祸,但江月亮听邻居们说,他只是回了国,不要她们了。
那时候在这边找个女人过日子的外国人很多,同居却不结婚,工作有了变动后就抛下这边的女人回国的也多。小月亮想,她的生父应当也是一样。
她对生父并没有多大怨气。妈妈说到他时眼睛总是亮闪闪的,总夸小月亮遗传了他琥珀一般的蜜色眼睛。但终归妈妈夸她的时候少,别人嘲笑她的时候多些,每当被别人丢石头,骂“番鬼妹”时,她还是会有些丧气。
“我不喜欢我的眼睛,也不喜欢我的眉毛,看起来总是像个外人。”说这话时的江月亮难得地露出了一点儿孩子般别扭的表情。
她没有说出口的是,她最不喜欢的是每次妈妈看着她时就好像在看着那个人的样子。
妈妈给她起名叫月亮,其实也是因为想念他吧?
“妈妈从来都不怕一个人走夜路,因为我一走,月亮也会跟着我走。这样,不管我走到哪儿都不会觉得孤单了。”妈妈指着天上那轮泛着柔光的圆月,“你就是我的小月亮。”
她那时还小,不懂得什么叫孤单:“妈妈为什么要一个人走夜路?”
她一这样说,妈妈就又用那样的目光看着她,仿佛在看着另一个人:“因为世上的路,走着走着就会变成一个人啊。”
后来,她在赌场里出生入死,经历了哥哥的背叛,看尽了其他老千的下场,终于明白妈妈说的是对的。
这世上,每个人都是一艘小船,一辈子都在茫茫人海里孤独地漂流。不管去到哪里,最后都会变成一个人。
她以为她会一直这样孤单地流浪到生命的尽头,却没想到,在她一塌糊涂的人生里,会有一个人乘风破浪,到无人的海域冒死寻她来了。
“程寄,你为什么要来?”
这个问题已困扰她多时。
她没钱,没地位,没有未来,永远东躲西藏地活着。她的存在就是一个麻烦,她的四周永远埋伏着风暴和暗礁,她一不小心就会触底沉没,被拖入血腥的深海中。
像他这样自由自在的灵魂,为什么要停靠在她这样一艘不知何时就会沉没的小船边呢?
“不是都说老千个个都很聪明,怎么我的这一个这么笨?”贫民窟破旧而狭小的楼房里,即便披着一条破毛毯也毫不窘迫的男人从身后拥紧了她,“因为我渴望你。”
他对她的一切都感到好奇。
一开始,他只是好奇那个藏在左轶的皮囊下的冒牌货究竟是什么来路。后来,知道了她的身份,也知道了她的目的,他却仍然好奇,她这样不顾一切地去救一个萍水相逢的人到底是为了什么?
但在他搞清楚这一切以前,他发现自己更好奇的是被一个人这样不顾一切地放在心上会是什么感觉。
她身上有太多的谜团,每一个都那样令人着迷。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才发现,那些林林总总的好奇累积起来,变成了某种深切的渴望。
明明一早是她奋不顾身在先,现在不顾一切的那一个却变成了他。
程寄低头咬了咬她的鼻尖,她不禁微微瑟缩,他却笑了。
“而且,你喜欢我,我早就知道了。”
难怪她曾说“我的名字你已经知道了”。原来早在他们第一次坦诚相见的那一天,他无意间就说出了她的名字。
“月亮。”
她只不过是承认得晚了一点儿。
“从今以后,你会是我的小月亮。”总是吊儿郎当、一副玩世不恭的模样的男人,此刻脸上却有一种与他的面容毫不相称的温柔,“我也会是你的。”
“你再也不会一个人走夜路了。”
寡言的混血姑娘眨巴着眼睛不说话,心里却觉得这个男人好看极了。
在马里奥的家中躲避一晚后,逃了半夜的两人在飘满了欢快音乐的清晨中醒来。马里奥送程寄和江月亮下了山,并且告诉他们在哪条路上可以遇到狂欢节的彩车。马里奥说等玛利亚醒来了,也会带她一起来,毕竟就连帮派们在这三天也是放假的。
而江月亮和程寄左右没办法联系到节目组,不如去彩车巡街的地方碰碰运气,说不定还能遇上来取景的摄影组。
但在走上街头的一瞬间,什么节目、什么行程,全都被江月亮抛在了脑后。
“这儿实在是太好玩了!”
许多周游世界的人说,如果地球上只有一个地方可以被称作男人的天堂,那不会是泰国,也不会是荷兰,而是巴西。如果这个地方只能是一座城市的话,那一定是里约热内卢。
原因很简单,巴西美人实在太过美艳了。如果遇上狂欢节,穿着火辣、蜜色皮肤的美人聚集在街头,在劲爆的音乐声中跳着热情野性的桑巴,此番光景一定会让所有男人流连忘返。
里约热内卢是男人的天堂,也是“狂欢节之都”。每年的二月,巴西各大城市都会举行盛大的狂欢节,三日三夜不停歇,其中,里约热内卢狂欢节的规模最大、人数最多,彩车演出最为壮观。此时,不只是当地人倾巢出动,数以百万计的外国游客也会从世界各地飞来这里,加入这一场浩大、华丽的盛宴当中。
可以说,如果来了巴西却不来里约热内卢,又或者来了里约热内卢,却不参加狂欢节,那就是白来了。
这段话,江月亮原本是从旅行节目的台本里看到的,当时觉得有些夸大其词,但当她亲眼见到狂欢节的盛况时,却发现台本写得还太过保守了。
五颜六色的彩车正从街上经过。不同主题的彩车有不同的造型,有的是希腊神话里的天神,有的是硕大无朋的狮身人面像,还有的金光灿灿,仿佛是从《天方夜谭》的故事里走出来的。每一辆彩车上都载有盛装出席的舞者和歌手,他们或打扮成天使,或打扮成精灵,又或者打扮成国王和骑士,所着服饰无不华丽炫目,令人目不暇接。在欢快高昂的音乐声中,表演者们尽情地唱歌和跳舞,表演着激昂的戏剧,或者进行着巴西柔术的比试。不同的节目异彩纷呈,令人眼花缭乱。
围观的人更是数不胜数。他们随着彩车上舞者的动作尽情摇摆,有的甚至比彩车上的桑巴舞者跳得更好、更快、更热情。看到精彩的节目或是惊艳的舞者时,人群中便爆发出热烈的掌声,人们掷出鲜花与彩带,将气氛再推向**。接连不断的游行彩车与围观的人群形成一支浩浩****的队伍,万人空巷、一片繁盛。
在这样一个全民狂欢的时刻,这片土地上的人再也不用被贫富、国籍,以及种族划分,众神的子民皆汇聚在此,尽情地享受纯粹的快乐。
江月亮牵着程寄在人群中穿梭,有时回头看他一眼,满心满眼都是欢喜。
程寄任由她拖着他往前走,容忍了她难得一见的冲动和随性。她有时快步冲到隔离带前,凑近了去看彩车上穿着奇怪装束的歌手,有时又突然停下脚步,只因为要等一个一步跳作十步的桑巴舞者先行通过。有时嫌他走得太慢了,或跟得不紧,她还要埋怨地看他两眼。程寄颇为享受被她嫌弃的感觉,毕竟她从前从未对他这样随意过。
当穿着比基尼的火辣女郎在他们面前跳起桑巴时,她拉着程寄一起加入这热情奔放、节奏飞快的舞步之中。
她不是一个专业的舞者,可是在这一刻,她的大胆、快乐、热情丝毫不逊色于那些身材火辣的拉丁女郎。到最后,程寄被她撩得忍不住把她拖回自己的怀里,深深地吻下去。
四周爆发出热烈的掌声和笑声,那些与他们素昧平生的陌生人热情地向这对男女献上了最深切的祝福。
江月亮紧紧地贴在程寄的身上,在热闹喧嚣的人群中大声地唤着他的名字:“程寄!”
程寄从未见她这样笑过,孩子一般单纯快乐。他怜惜地想起,这个有着太复杂的过往,背负了太沉重的负担的女孩,原本是正该快活的年纪啊。
他以为她又要嫌他走得慢了,不承想,她捧起他的脸,大声说:“谢谢你。”
她开心地笑着,眼睛中仿佛要淌出蜜来。
她又说了一次:“谢谢你。”
谢谢你,来到我的世界。
这一次,轮到程寄的耳后泛红了。
一小时后,里约热内卢喧闹的街头。
旅行节目组的助理飞奔过来,告诉艾米:“摄影组找到左轶了,保镖正在赶过去。”
艾米稍稍放下心来,周围的人也都松了一口气。左轶失踪了一整晚,整个节目组如遭雷劈,Bella差点儿直接坐飞机过来找人。她扬言,若找不到左轶,从导演到保洁,整个节目组从业界消失。如果这次左轶真的发生什么意外,别说他们会失业,只怕进局子都有可能。
可是事情也实在发生得蹊跷。昨晚节目组在两兄弟山取景,这样临时决定的行程本应该没有任何旁人知道,但艾米和当时跟组的几个保镖全部被来路不明的人打晕了。取景的工作人员回来时,看到现场一片狼藉,而左轶又不在,就以为出了劫杀案,直接吓晕了两个。
后来节目组报了警,警察却意有所指地告诉他们,晚上的罗西尼亚不归警察管,言下之意是帮派所为。就连翻译都说,在罗西尼亚这样的地方,夜晚的规则与白天完全不同,警察想管也管不了。无奈之下,全组人员只能战战兢兢地等到白天再去寻求帮助。幸好在街头取景的摄影组在人群中发现了左轶的身影,立刻通知了这边的人,让所有人都放了心。
唯一没有完全放心的可能只有艾米。因为她的手机传来一条推送,是刚刚占领各大社交平台话题榜的新闻——“左轶出轨”。
她点进去,配图里有一张监控摄像头拍摄的影像截图,画面很简单:酒店、一男、一女。
男的戴着鸭舌帽,看不出来是谁,而那个女子露出了侧脸,可以确定是左轶无疑。
哐当一声,艾米摔了手机。
我的妈呀,这消息可不比左轶失踪好多少。
注释
[1] 粤语,意为:你确定她没有跟别人一起下山。
[2] 粤语,意为:是啊,我跟过去看了,他没有,这个助理还在这里,她肯定没走。
[3] 粤语,意为:帐篷都看了吗?
[4] 粤语,意为:这一个还没有。
[5] 粤语,意为:如果这次再让她跑丢,陈生不会让你和我活着回澳门!
[6] 葡萄牙语,意为:停下!
[7] 葡萄牙语,意为:你好,东方人!
[8] 粤语,意为:阿妹,不要躲了,跟我们走吧!
[9] 粤语,意为:你哥哥我等你等得好苦啊!
[10] 粤语,意为:那个外国阿妹在哪里找了你这么一个姘头,还挺有两下子!
[11] 不过,你这个傻瓜可要想好了,要命就不要女人,要女人就没命,自己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