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我九歲，小學三年級。
老爹教語文，我偏科，數學一直不好。他說我期末考試能把數學考好了，就帶我去縣城看戲。我對看戲沒什麽興趣，但是覺得縣城是一個神秘而遙遠的地方，有很多吃的和玩兒的，要多大有多大。
那次我數學考了91分。
老爹沒有食言，騎車帶著我去縣城。我問他看什麽戲，他說，《八錘大鬧朱仙鎮》。
我們家離縣城有四十裏，走到一半的時候，忽然起風了，很大的風。
風鼓起老爹的外套，貼在我的臉上。
老爹問我要不要回去，我說，不，我要去縣城！他聽出來我聲音有點顫，停下來，把外套披在我身上。
暴雨驟起。有一輛小轎車路過，濺了我們一身泥。
我吸了一下鼻涕，說，爸爸，等我長大了，也給你買一輛那種車。
老爹沒說話，把我抱上後座，掉頭往家走了。
後來我在鄭州坐出租，車裏放的豫劇的帶子，我問師傅，這是哪一出啊？他說，《八錘大鬧朱仙鎮》。
那一刻，我忽然想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