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翻栅栏回到了宿舍,把袜子脱下来准备去洗的时候,接到了杨晓帆的电话。她说刚跟男朋友分手了,大半夜的,想找人倾诉一下,打了好多电话都不通,然后就打到我这儿了。
我又打起精神跟杨晓帆扯了一会儿。她和她对象也是高中开始的,大学就异地了,感情慢慢地被消磨完,然后就分了。
挂了电话,我感慨万分,想起了我和白芷露分手的时候。
我打开电脑,先是给周嘉嘉写了一篇《我算是明白了》。
我算是明白了。大家都寂寞。寂寞的时候总想有人陪。没人陪很痛苦。终于有人陪了,无比欣喜,以为春天就要来了。一段时间之后,发现没有原先想象的那么完美。想离开,却发现已经开始舍不得了。不完美,舍不得,于是便开始纠结。时间越长,捆得越深。是所谓孽缘。
我算是明白了。在孽缘中,你必须做出艰难的决定。如果继续在一起,就会越来越纠结,直至你慢慢习惯了。如果分开,动了真感情的人就会受伤害。太容易动情原来是容易受伤的。想不受伤就不能动情。
我算是明白了。我们动情,是因为对爱还抱有幻想,还相信爱,还相信一辈子。如果什么都不在乎,抱着玩乐的态度,游戏爱情,就不会痛苦了。
我算是明白了。人是有感情的东西,人为感情而活。如果我们玩弄感情,就等于玩弄自己的生命。好好活着,就只能认真对待感情。认真对待,就还得去纠结。
我算是明白了。在爱的围城,里面和外面一样痛苦。逃离,不过是一种幻想。因为在感情的世界里,无人不冤,有情皆孽。
我算是明白了。人就是这么一种贱东西。不恋爱的时候比谁都睿智,恋了爱照样跟白痴似的。看得再透彻也没用,不信看看张爱玲。
我算是明白了。即使我都明白了,也还是放不下。
然后,又给杨晓帆写了一篇,《给一个失恋的学妹》。
一个学妹失恋了,打电话向我哭诉。我有很多话,但是不知道怎么说。我这人就这样,瞎扯比谁都能扯,正经话一句都不会说。幸好我还有支笔,那就写下来吧。
我今年23了。谈过恋爱,甩过人,被人甩过,也被人不甩过。现在提起爱情这个词儿,就觉得矫情。唉,再不是爱来爱去的小男生了。
关于爱情,我也曾渴望过。那时候幻想着一见钟情,然后和心爱的人厮守终生。但是这需要多少运气啊。我等凡夫俗子,行走于滚滚红尘,真是可望而不可及。
慢慢的,我经历了爱情,各种爱情,哭过笑过骂过内疚过,直至现在,趋于平静。
你还小呢,什么都没经历过,于是遇到一点小事就慌了。其实没必要。就如同你看到衣服自己飘起来,会觉得惊奇。但是如果你看清了后面拿着撑衣杆的老太太,就会觉得没什么了。
爱情就是会飘起来的衣服,命运就是躲在后面拿着撑衣杆的老太太。慢慢的你就看清了。
有些事情是每个人都要经历的,这是一个成长的过程。哭一哭也好,将来就更懂得珍惜了。
引导学妹成长,是每一个学长义不容辞的责任和义务。但是不知道我今天说的这些,你能不能懂。
如果不懂,也没什么,慢慢就懂了。
写完这两篇,我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无法自拔,然后又给自己写了一篇,《悲伤》。
孙睿有本书叫《活不明白》。我粗读过他的《草样年华》,并不觉得好,只是比较扯。说起扯,他不如韩寒,更不如我。活不明白?即便是活明白了又怎样呢?放眼古今,谁活的最明白?孔圣人,够明白了吧?他就没有痛苦么?或者说,他经历的痛苦就比我那种了一辈子地的爷爷更少么?同理,苏格拉底或者爱因斯坦,都不比南门摆摊儿或者租房的阿姨幸福多少。
不信?我拉几个证人过来。
梁文道在《知识分子这种人》里说,知识并没能使人可以更精确地超脱死亡和爱情等种种大问题。知识分子越是有学问,他们就被绑得更紧,尽管那些学问本来是为了这些问题而存在的。
陈奕迅有首歌叫《月黑风高》,林夕的词,写父爱的伟大。林夕的词大多晦涩,但这首却很通俗,平实的语言讲述了一个简单的故事。其中有句是这样的,越懂得多,越不满意,越喜欢回忆”就是这样,懂越多的知识,就越困惑,反而喜欢回忆不懂的时候那些简单的生活。
在《金庸评传》里,孔庆东说,人类永恒的悲伤,任何武功办法都不能解决。的确,看看金庸小说,武功盖世又如何呢?不过拥有和一般人不一样的痛苦罢了。同样,任何思想或者技艺,都没有办法彻底解决悲伤这一实质性的问题。
也不乏有看透这些的,但是看透了又如何呢?推掉王位去河边洗耳朵的许由,让亚历山大挪开不要挡了自己阳光的狄奥根尼,他们看似超脱,但是真的就没有痛苦和悲伤吗?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我也看透了,但是仍然为明早没有袜子穿而发愁。
广告泰斗伯恩巴克说,十亿年来,人类的本性从没改变过,再过十亿年,也是一样,只有表面的东西会改变。悲伤是人类永恒的主题,造物主(西方的上帝也好,中国的老天爷也好)从一开始就是这样安排的,并且从没有改变过。
悲伤,是人类永恒的主题。
看看表凌晨三点多了,我满怀着对人生的悲愤,洗袜子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