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見螢火蟲

第十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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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常常在夜裏做著那個夢看到天光然後醒過來,我在半夜的時候喝水,寫毛筆字,念那些在奇怪難記的草藥名字,我也常常一個人跑到學校的榕樹下坐在那畫畫,畫很爛的素描,用已經很熟練的左手。像麥子一樣金燦燦的陽光從榕樹的細藤中灑落到我的身上,我靠在大樹杆上,讓雙手雙腳都在陽光中熱到要裂開了一樣。

高三就是這樣讓人煩悶到要裂開的感覺,永遠做不完的題,幾十套曆年的試卷,公式,曆史,地理位置,氣流方向,文言文,所有的一切,都可以狠狠的把你腦殼裏的記憶掩埋。

祈言開始燉鯽魚湯給我喝,細心的幫我把刺都挑出來,幫我把米放在窗台上喂鴿子,早上拍我房門叫起床。

每天晚上做題累了,我就隔著門板和他說話,我問:“祈言,你想考哪裏?”

“考到有你的地方。”

祈言總是能說出這麽動人的話,他讓我的心一下子就潮濕了。

我說:“祈言,為什麽這麽多年,你都願意陪著我,我不知道我哪裏好?”

祈言隔著木板敲了三下,他說:“羅小末,你記不記得在樹水鎮的晚上,你總愛趴在窗台上看月亮,那個時候我和祈諾悄悄的透過我們窗戶的縫隙看你落在月光下的眼睛,那種眼神很淡,卻又無比吸引人。像是樹水鎮一到夏天就能出現的螢火蟲,一點點,就能鑽進心裏去。”

“這麽多年你都和祈諾那麽陌生,是不是因為我?”我問出了我長久以來一直想問卻沒問的問題。

祈言說:“羅小末你的聰明才智總在麵對我的時候發揮得這麽好。”

祈言說得沒錯,我這些小聰明,在麵對祈諾的時候就完全不奏效,這麽多年,我以為即使他身在蘇家,但至少我在他心裏還是特別的,不一樣的,可是那個夜晚,他徹底的粉碎了我這麽多年來的癡心妄想,我覺得自己很可笑。非常可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