智人在与库赖的比试之中,只是侥幸保得性命而已,在暮和蜂须贺的眼中根本算不上胜者。但是智人毫发无伤,不像若生和清泠,已经大伤元气。
“如果我赢了,你们不会觉得难过吧?伤得这么重就待在家里好好休息,这个样子我都不忍心和你们对决啦!”
清泠看着智人,似笑非笑,只有这个人才让她笑得出来,真是愚蠢没有头脑的家伙。
若生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清泠。她看上去斗志昂扬,志在必得。乌鸦张着黑色的翅膀,三五成群,掠过灰色的天空。那个,也是乌鸦么?
一个黑瘦的影子盘缩在一尊石灯之上。
“哇——鬼啊!”智人本以为那黑瘦干缩的躯体是一具干尸而已,便凑近了去看,赫然发现此人正在蠕动。
正仓皇间,一团砂子塞进了智人的嘴里,那具干尸坐在石灯之上,阴冷道:“竟然敢说飞缘魔婆婆是鬼,身为晚辈你太无礼了。”
智人没有提防,那砂子全部吞入了肚子里,紧接着,数十名忍者兵从神社正殿窜了出来,智人吓得转身就跑。
清泠拔出刀来:“蜂须贺给我们准备的就是这些么?”若生有些不解:“不是我们之间的决斗么?怎么会这样?”清泠惨笑:“你还不明白吧,这不过是美浓派为了消灭甲贺实力所施展的一种诡计,除非我赢,否则你休想活着走出去。还是退出吧,若生。”
若生看着清泠:“只有这一道关卡么?虽然不知道自己胜算多少,可我死都不会认输的。清泠,看到我手上的这把刀了么,它上面有我先祖的魂魄,有了它,我什么都不怕。”
清泠看着若生亮起那把锈色斑斑、形状奇异的古刀,差点笑出来,甲贺村为何会有这么多的笨蛋?
“若生,只靠着你手中的刀,你能维持多久呢?这不是武士的决斗场,我们是忍者,靠的是诡秘的忍术取胜!所以我今天带来的不只有我,还有库赖。他已经成为我的影武者,随时都会在我的身边出现。”
“哦,是吗?库赖的确是你们美浓很毒辣的忍者啊。不过,比起他来,我的胜算机会好像比你更大呢!你不知道吧,我把白户赤香也带来了呢!”
若生说到这里,清泠笑得更厉害了:“若生,你没有疯掉吧?白户?!哈哈,他早就死了!就算不死也不会听你调遣的。”
那批忍者越来越近,若生等人看了都毛骨悚然,原来,他们和那个飞缘魔婆婆一样,形如干尸。
“数十名忍者不是几十支手里剑就可以摆平的,这里交给你了,我进去找《六韬》了。”清泠说着,瞬间不见。独自待在原地的若生迷惑了,莫非这些忍者都是蜂须贺派来暗中帮助清泠的?“若生,不要怕。”智人忽然飞到了若生身边,“把这些家伙交给我吧。你只要对付清泠一个人。”“谢谢你,智人!”若生看着智人,并不是很放心。智人飞身向那些忍者扑了过去。若生正要抽身离开,忽然听到一声巨响,那些忍者各个跌倒在地,原来智人的布袋功发挥了巨大的威力,近前的那些忍者都被弹飞了出去。
若生跃入神殿,发现殿内空无一人。为什么暮他们要选择此地作为决斗场呢?进入神社,拿出里面的《六韬》,你就是日本最强的忍者。原来,神社内盘踞的是般若一般的飞缘魔,飞缘魔是令暮和蜂须贺都要头疼的鬼忍。因为飞缘魔既不属于甲贺也肯臣服于美浓,她是一个专门送忍者前往冥域的忍者,如同鬼车。许多忍者心念俱灰之时,往往会向飞缘魔道出内心最深处不为人知的秘密。而飞缘魔都会将这些秘密一一记述,发给与这些秘密相关的人物,随着信的发出,小至诸侯大至天皇将军派遣忍者所干过的诸多勾当都会大白于天下。这对于活着的众忍来说无疑是极大的威胁,所以无论甲贺或美浓,都把除掉飞缘魔当做共同的目标。
但是飞缘魔并不是一个人,那些来神社想要投死的忍者们最终却变成了形同飞缘魔的干尸忍者。实际上所谓干尸有些不确切,更合理的说法是这些最终对组织失去信任的绝望的忍者们最终都听从了飞缘魔的指挥,成为了她的手下。
而飞缘魔之所以有那么恐怖的外表,不过是练了极为隐秘的忍术。忍术的秘中之秘,就是东密的修行。东密和中国的藏密、印度的杂密一样,是佛教中密宗的一个支派。东密对于人体念力的开发,有着自己独特的传承,在密教界一直以显著快捷着称。忍者通过东密秘法的修习,锤炼自己的意志,精神变得无比纯粹和坚韧,体内的潜能将得到最大限度的开发,可以完全除去心灵的迷惑和恐惧,全神贯注地投入战斗。
密宗最神秘之处是能够最大限度地开发人身体上所蕴含的巨大潜能,只要通过密宗法门的不懈努力就能使修行者发挥全部潜力,让身体与宇宙沟通达到天人合一的境界,忍者就有了能够极限体术。
这些忍者在飞缘魔的控制下,忍术飞涨,且不必担心会受到身后组织的追杀,便甘心待在了别雷神宫,过着与世隔绝的隐居生活。
清泠知道其中的原委,但是却故意误导若生,希望他早点退出,不要成为自己的绊脚石。她过高估量了自己的能力,凭她一个人,她还远远不是飞缘魔和那帮貌似干尸的忍者们的对手。就在她踏入神殿那一刻,她的眼前就一片漆黑。
“清泠,你在哪里?”若生大声喊道。双眼被蒙蔽的清泠听得到若生的呼喊,但是不能说话。
“她在这儿。”飞缘魔忽然在殿内现身了,“你是要清泠,还是要《六韬》?”
若生呆住了,随即疑问道:“我要你就能给么?”
“当然。”
“清泠!”若生脱口而出,那声音嘹亮坚定得令自己都吃惊。
“呵呵,那我不能如你所愿了。”飞缘魔忽然狂笑起来。
“为什么?”仿佛受到玩弄,若生有些愤怒了,他看到清泠双眼被蒙蔽,手脚也被反捆在身后,被捆缚得紧紧的,如同粽子一般被倒挂在殿内的横梁上。
“因为,同样的问题,她选择的可不是你。”飞缘魔笑了起来。
“对于这样薄情的人,你还要继续牺牲自己去拯救她么?”
“我不需要她回报什么,只是不想看到她再有什么危险。飞缘魔,你并不是邪恶的人,是比鬼半藏更让人尊敬的忍者,不是么?”
“不,我已经不再是什么忍者了。如果你真的想要清泠,就回去把暮的头颅提来,我们来个公平交易。”飞缘魔嘿嘿笑道,露出了被涂得漆黑的牙齿。
“有更好的选择吗?”若生忽然现身在飞缘魔的身后,跃向吊着清泠身体的那根横梁。
“当”的一声巨响,若生手上的刀电光火石一般,那绳索顿时断作两半,清泠的身子向下坠去,被若生一把接住。
“你的刀竟然能够斩断我的绳索?”捆缚清泠的绳索是鲸鱼皮制成,本来是坚韧非常的!
飞缘魔忽然觉得若生不容小觑。
“我只要清泠。”若生又一刀将捆缚在清泠身上的那些绳索齐刷刷斩断。
“哈哈,没有人可以逃出我的手心。”飞缘魔打出符咒,只见那些绳子瞬间又紧紧缚在了清泠身上,如同昔日那些诡异的铁线莲一样,可怜的清泠瞬间被拖了出去,转而不见。
若生成了困在笼子里的野兽,举着野鹄刀四处乱劈。因为那正殿内忽然冒出来许多纵横密布的铁索,将他困在了里面,那些铁索像中国古书上的兵阵一般,有着诡异的布局,不断抖动紧缩,最终将若生牢牢地缠住,动弹不得。
若生快要窒息过去,“若能空一念,一切皆无恼,犹如着重甲入魔贼阵,魔贼虽众,不被贼害。掉臂贼魔中,贼魔皆降伏”,白户赤香的口诀从风中传来,悉数入心,“飞天遁地术!”若生马上明白了,他缩小身形,用力向脚下劈去,神殿的木质地板马上裂开,竟然现出一个密道。
若生毫不犹豫,飞快地潜入其中,显然别雷神殿还有很多诡秘的设施。密道十分潮湿,腐烂的气息扑面而来,若生的脚下不断踩到老鼠的尸体,甚至还有死人的尸体。密道越走越宽阔,最终从一个仅容人弯身通过的地道变成了一个豁然开阔的方形甬道。
这座神殿从何时就存在的呢,所有人都不知道。若生猜测,这密道极有可能是通往神殿内部深处。正在这时,忽然眼前一点光亮都没有了。一阵旋风从地下迎面扑来,原来是大量的烟火沿着地道滚滚而来,一股强烈的炙热烤得若生喘不过气来。
那火势蔓延速度极快,大大超过若生在狭小的地道内穿梭的速度。若生这才明白,自己陷入了一个更加危险的境地,飞缘魔是想把自己困在地道之内活活烧死。
若生进退两难,只有罩住了眼睛和嘴巴,挥刀乱砍。头顶上的密道壁垒十分坚固,好像铜铸铁浇一般,眼看就要被大火吞灭。若生大吼一声,直直地向上刺去,野鹄刀不愧为斩马宝刀。随着吱嘎一声响,密道的顶部被刺穿,气流随即灌入,若生猛吸一口气,用力顶了上去。
但若生爬出密道之后,马上又迷茫了,这是一个四壁密封的空室。
谁也不知道这个别雷神社内部究竟有多少密室和地道。若生很是焦躁,枯坐在空室之内,走不出这密室的不止他一个,四五具干枯的骷髅僵直地靠在壁下,或倒或斜,似乎在预示着若生将来的运命。
他忽然想起父亲的那部兵书,那些兵阵不但是应用在战场之上,还应当用在建筑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