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是受了点伤

第31章阮苏陌(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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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晚立夏没有回家,安慰了刘家两老一晚上。其实阮苏陌知道,她只是怕这一走,那个用生命去守护自己的男子,她再也看不到。所以能守到最后一秒也是好的。阮苏陌也没有回出租屋,她此刻怕极了一个人的感觉,仿佛全世界的灯都熄灭,而前路四面八方都是万丈深渊。

秦楚打开公寓门的时候,阮苏陌的脚步顿了半晌,男人回头,“怎么?”

阮苏陌小心翼翼询问,“我不会打扰到你吧?”语毕,脑门却直接被重重的弹了一下。

“打扰到了,所以这是惩罚。”

听见回答,阮苏陌僵直了身子。秦楚去拉,她便抓住防盗门不松手。

秦楚恼,拿眼瞪她,“又在犟什么?!”

阮苏陌摇头,“我不是怕等下你不方便么。”

大概猜到她的心思,秦楚嗤笑,“现在这么介意,早干嘛去了?阮苏陌,我可是抢手货,你得看稳了。”

“呸!谁介意了!得妄想症了吧你?”

知道这样的争吵继续下去也无果,秦楚率先松口,“好好好,我妄想行不行?”

阮苏陌的脾性他早就了解得七七八八,就跟马身上的毛一样,得顺着撸。

“你放心,在这里登过堂入过室的女人,就你一个。”

闻言,阮苏陌脸一热,她自发地甩开秦楚的手,“为什么要给我解释这个?你爱跟谁谁!……”话是这么说,人却进屋了。秦楚看着她无奈摇头。

阮苏陌从浴室收拾好自己走到客厅,发现秦楚正好打开门进来,只穿了拖鞋,风尘仆仆的模样,手里拿着什么东西。秦楚几步过来,不由分说地将她往沙发上拖,吓了阮苏陌很大一跳。

“啊啊啊,你干嘛!!!”

话一说完,阮苏陌整个人跟着被男人像丢东西一样丢在了沙发上。阮苏陌脑袋发晕,但依然没忘记躲避,她条件反射地往后缩,秦楚却步步逼近。她将抱枕抱在胸前,欲哭无泪。

“秦少,秦大爷,秦公子,秦土地……你要灭火不要挑上我啊,我没经验,你等下也不尽兴不是……”

闻言,原本还面无表情的秦楚忽然双肩抖动得特别厉害,他跟着笑倒在沙发上。

“阮苏陌,就算我再饥渴,我还是要看对象的。”

没有听出秦楚话里的贬义,阮苏陌依然缩着身子不动。

“那那那……你到底是要干嘛。”

秦楚将手里的东西一把甩给她,阮苏陌狐疑的拿起来看,发现是一盒软膏。盒子背后便是说明书,主治冻疮。

“你……”

“你那手肿得跟萝卜似的,丑死了,牵起来还没手感。”

阮苏陌心口一暖,虽然对方说出口的话又让她那么那么的想一脚踹死他。

后来那盒药膏,无论春夏秋冬,无论去到哪里,阮苏陌都把它随身携带,却再也没用过。

第二天,阮苏陌很早便醒了,秦楚今天休息,怎么也叫不起来。她随便收拾一下自己,然后去两条街远的小店买早餐。

晨光微亮,她刚下楼走出不远,一辆明黄色跑车呼啦着在眼前一闪而过。阮苏陌猛地回头,看着车上一男一女的身影在视线里消失,怔愣半晌,而后又火速跑回去。

阮苏陌冲进来的时候,秦楚依然是睡眼惺忪的模样,她一把将他从**拖起来。大少爷的起床气瞬间被搅起来。

“你又发什么神经?”

女生跑得急,喘气不停,揪住男人睡衣领子的手指却不松开。

“你之前告诉我,不愿意插手这件事,是要保全一个人。那个人,是纪昀之对不对?!”

一句话,让秦楚猛地睁开了眼。他这样的反应,让阮苏陌更加确信了心底的疑问。她放开他,一步步往后退。

“纪昀之和白琳是什么关系。”

“……”

“男女朋友?不对,白琳喜欢的是周嘉言,到了丧心病狂的地步。”

“……”

“啊,对了,你曾经说过,纪昀之是混黑的。那么,我是否能猜测,白琳之所以能找到那些不入流的混混儿,纪昀之有帮忙呢?”

“……”

“他为什么要帮忙?亲人?也不对,隔太远,白和纪这两个姓,看起来没有半毛钱的关系。你曾经说纪昀之有喜欢的人,那我是否可以大胆的假设,那个人,就是白琳。”

秦楚很快恢复镇定,他连打几个呵欠,看了看窗外天青色的天。

“阮苏陌,你当你是柯南?”

“不要给我打马虎眼!你只需要告诉我,对,还是不对。”

听见问话,秦楚又回过头来,波澜不惊的语气。

“对不对还有什么重要?好,我告诉你,你是对的。但那又怎样?你斗得过谁,你和立夏两人加起来,又斗得过谁。”

阮苏陌心一凛,眼睛的希望暗了下去,沉默好久才开口。

“秦楚,别以为你们谁都可以不放在眼里,人在做,天在看!你们这样做是要遭报应的!”

然后阮苏陌夺门而出,关门声狠而决绝。

当时的秦楚,并没有把阮苏陌的话放在心上,她再能折腾,也只有这一点力量。但是一个星期后,当白琳再次站在被告席上,秦楚便懂了。

一开庭,纪昀之便坐在了观众席的最后面。对他的忽然出现,立夏不解,阮苏陌却冷哼,“终于舍得露面了。”

直到立夏无意间看见白琳与纪昀之的眼神交流,再结合阮苏陌先前的话,她忽然意识到什么,浑身止不住打了个冷颤。同一时刻,纪昀之转过头,正好与立夏视线相对,他默不作声地移开目光,半长的粟色流海几乎遮住眼睫。立夏也转过头盯着正前方的桌子发呆。

她真傻,她还为纪昀之的陪伴感动过,她还以为,两人起码算是朋友了吧。原来一切都是她以为。

而纪昀之在立夏转过头的那一秒,又重新将目光定在她身上。

很早开始,纪昀之便知道了立夏与周嘉言的所有过往。白琳还在英国的时候,曾在邮件上请他帮忙调查,事无巨细。所以大四毕业的那场饭局,他才会突然出现,假意充当护花使者,实则是刺探虚实。他对自己想要保护的人,总是草木皆兵。

可纪昀之无法忘记那个盛夏末尾的夜晚,两人在河堤的护栏边解决了几大袋速食面包。当时的立夏,笑容明亮得晃了他的眼。他无论如何也否认不了,心脏曾在某一时刻跳快了几拍。

但白琳的存在对纪昀之来说,就像是融入血脉的一种习惯,任对方予取予求,便是这习惯之一。他对她,始终学不会去拒绝。学不会拒绝一个人,必定会有另外的人因此而受伤,认识的,不认识的,重要的,不重要的。立夏属于哪个范畴?纪昀之始终找不到合适的规划词。

初开庭,那隐匿已久的另一犯罪嫌疑人被拷着双手,出现在证人席上,一字一句道出事情原委,阮苏陌长长的嘘出一口气,在观看席上侧过身子抱身旁的人。

这突然的大逆转,让立夏半天回不过神。她忍不住问阮苏陌,“秦楚帮的忙?”

阮苏陌不点头,也不摇头,直到白琳从被告席上走下来,像刘铭义死的那天一样,与她和立夏擦肩而过。那身后跟着检察院的押解,大概是周嘉言打了招呼,所以并没有做出过分强硬的举动。在同样的位置,白琳脸上依然未有丝毫的畏惧,仿佛即将坐牢的人不是她。

她冷眼盯着立夏,“就算我现在进去了,没多久也会出来,你信么?”

立夏张嘴,想要开骂,却被阮苏陌抢了先。

“我们信,你白小姐什么人?周围一群神通广大的人护着你,我当然相信过不了多久,总会有各种各样的理由让你缓刑。你如此白费周折地死也要和周嘉言在一起,可我偏不让你如愿!”

白琳的脸色有些突变,“什么意思?”

周嘉言在一旁,沉着脸色开口。

“我早该想到。”

阮苏陌长呼出一口气,对着周嘉言笑。

“早该想到什么呢?早该想到,能从纪昀之手下抢人,一定得是政界上的,而且比他官高几级,这样他才不敢肆意行动。否则,纪家也很可能因此受到牵连。早该想到,那样的人物,我只认识一个。早该想到,我会去找你妈。”

闻言,白琳却不可置信地摇头,“不可能,华阿姨讨厌你!她怎么可能帮你?!”

阮苏陌的笑容扩大。

“白琳,这也是你教我的不是吗?你告诉我,钱可以买到任何东西。那么好,我便用钱给刘铭义买一个公平!”

“真可惜,你叫人毁了立夏,好以此填补你内心对周嘉言的把握不定。可是那又怎样,就算你出来了,也不能和周嘉言在一起。知道我和周嘉言他妈的约定是什么吗?”

“你,白琳,永远也不能进周家大门。”

一字一句,掷地有声。

然后,白琳和站在不远处的秦楚都异口同声地叫了句“你疯了!”

秦楚第一次有了无力的感觉,一切都脱离了原先的轨道,一切都不是自己想要的结果。他眉目冷然,眼神穿过所有在场的人,只盯着眼前的女生看,阮苏陌知道,他这幅表情是在生气,并且处于极度的愤怒当中。但她又何尝不是?

他帮着纪昀之为虎作伥,帮白琳隐瞒,所有的所有,依她的性子,随便一条拈出来都够两人大吵一架。

而白琳脸上血色全失,身子微微发抖,似乎下一秒便要昏倒过去。虽然很恨她,但是如今她会得到她应有的惩罚,阮苏陌和立夏对视一眼,两个人都不想多做停留。岂料白琳突然指着一直未做声的立夏笑得趋近癫狂。身后的押解看她情绪不稳,终于出手要将她推走。

白琳不动,站在原地笑出了眼泪。她用力甩开押解的手,在众人的眼光中转而指着立夏,眼睛却盯着阮苏陌的方向。

“你真可怜,阮苏陌。你以为自己很伟大啊?说到底,你也不过是个傻子,任人玩弄于鼓掌之间!”

“你还不知道吧?你面前这个你最相信最心疼豁出一切都要维护的好姐妹!当初因为30万,就把你像妓女一样卖给了秦楚!你却对她掏心掏肺,用三亿来替她出气!哈!这世上还有比这个更好笑的笑话吗?!哈哈哈……”

一番话完,白琳已经被押了出去,纪昀之和周嘉言脸色不善地跟随其后。

这边,阮苏陌却僵在原地。她还未从刚刚的喜悦中回过神来,便听见这样爆炸性的秘密。但阮苏陌的僵硬只有短暂的十几秒,随即她转过身挽住立夏的手,言笑晏晏。

“白琳疯了,连自己在说什么都不知道。立夏我们今晚去喝酒庆祝,不醉不归!”

说着,就要挽住她往外走。立夏的脚却像生了根一般,无论如何都不动,然后她突然哭了。

“苏陌,你往死里抽我吧,你不要这样若无其事装作什么也没有听到,也不要对我笑。”

阮苏陌的手便从立夏的胳膊一点点放下来,她平静地望着眼前人水泪纵横的脸。

“那时你突然劝说我去酒吧打工,在包间又不小心洒了酒在客人身上,然后秦楚就恰巧地出现解救我们。后来,秦楚便开始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生活里。所以,一切都是设计好的局,白琳说的卖,是这个意思?”

立夏不言语,咬紧了嘴唇,害怕自己会哭出声音,阮苏陌继续问,“可是,为什么?”眼神却是望着秦楚的方向。她侧过头,注视着近在咫尺的男人,眼波闪烁,重复着那个问题。

“为什么?”

秦楚想要拉阮苏陌的手,一直没有说话的顾安笙却在这时候站出来,他将阮苏陌的肩揽过,目光坦然的与秦楚对视。男生的声线在头顶响起,仿若有一道闷雷,将所有人从头劈到尾。

“是想报复吧。”

阮苏陌傻眼,不明了顾安笙口中所谓的报复,究竟是什么意思。后来她才知道,原来当初在净水巷,顾安笙的父亲,顾明,真的如那些三姑六婆所言,在外找了大钱。同时,也有了情人。

任缇萦。

就是那个,三番五次在秦楚的书房里见到,却每次都忍不住将目光多停在上面一点的女人吗?就是那个眉眼精致,空灵透彻的女人吗?阮苏陌记得,秦楚曾经说过,那是他的母亲。

顾安笙迎向秦楚投过来的目光,不躲不闪,言辞灼灼。

“我和我妈在净水巷被接走的那一年,你母亲也死在了一场车祸里。你将这一切怪罪到我父亲头上,怪到我们全家头上,你恨我们顾家所有人。你千方百计的接近苏陌,是早就察觉到我对她的感情不简单,所以想利用她来报复我。我生日的那一晚,在酒吧,那些惹事的流氓是你找来的,为的是让苏陌来求你。然后在医院,我躺在病**,突然收到一封陌生号码的彩信,上面的人物是你和苏陌,接吻的画面,那封彩信是你发的吧。后面何熏的突然出现,想来也是你的安排了。”

一番话完,顾安笙清楚感觉到怀里的人,身子陡地一僵。秦楚皱眉,放下环在胸口的手,身形一动,似乎是要过来拉阮苏陌。下一秒,却被对方的眼神制在原地。顾安笙的怔愣也只有一会儿,又紧接着往下说。

“也许你忽然厌倦了再玩猫捉耗子的游戏,所以买通顾通的内部人员,做了假账,随即通知纪昀之来顾通查账。而那笔逃税的数额,几乎可以让顾家一辈子都翻不了身。终于,你想要的目的达到,你冷眼站在人群中,看我父亲亲眼见证自己一生的基业被无故毁掉,精神失常,被强制拉进精神病院,最终自杀。”

明明是在室内,阮苏陌却感觉有风不停地朝自己心里吹去。

听完顾安笙的叙述,阮苏陌似乎忽略了顾安笙说:对她的感情很特别。她只是很想和秦楚吵一架,想像平常一样,与他口舌大战个三百回合。她会骂他:“你俗不俗啊,这么三流的剧情你都演得出来,我对你唯一的那么点敬仰都消失殆尽了。”

秦楚一定会想着法百般毒舌自己,也许他会斜着眼睛,很不屑一顾地看着她说:“阮苏陌,咋俩彼此彼此。”

这么三流的剧情她都能遇上,不是彼此彼此,是什么?

面对顾安笙的咄咄逼人,秦楚难得沉默,并不若平时的巧言令色。他无所谓的朝顾安笙耸耸肩,“说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