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格非正在和贺平川见面。
贺平川的脸色很不好，那晚亲眼看到蛊雕，心神都丢了一大半，王青又在自己眼前死掉，亲耳听着王青的惨叫和蛊雕的吞噬声，让他这几天都神思恍惚。
人整个消瘦了一圈，黑眼圈已经到了下巴。
许格非心想这个人活不了多久了。
但他看着贺平川，脸上还是带着和煦的微笑。
贺平川却笑不出来，他现在看谁都觉得疑心，所以他包下了这个茶馆的二楼。
“你那个大哥，真的没有办法解决吗？”
许格非看着他，喝了一口茶。
“我大哥怎么了？”
贺平川瞪着他。
“你在装什么？不是你那个好爹为了你要杀你大哥吗？那晚你们父子两没有一个来，但别想撇清关系。别以为那个祭山的私生子会放过你们！他是疯的！”
听到“祭山私生子”这几个字，许格非的脸色变了变。
贺平川以为他是害怕，冷笑道。
“你以为有了许端在前面，你就可以无伤无害的得到‘看桃山庄’？你也太好笑了！你大哥可是正儿八经的苏家人，他还有明月呢！”
许格非似乎被这些话给吓住了，他盯着贺平川。
“你说的很对，我怎么没有想到呢？”
贺平川得意了笑了笑。
“有人通过九微堂想要许格是的命，你若想成功，就杀了你大哥，到时候，九微堂我会给你说好话。”
许格非看着他，笑了起来，过了一会问道。
“九微堂这么听你的啊？你不是武林盟主贺如云的大弟子吗？”
贺平川有些脸红。
“师父他从来都不信任我，恩言寺之后，他便让我修身养性，我是能做大事的人，九微堂愿意给我这个机会。而且江浣承诺过我，堂主很欣赏我，会让我成为武林盟主，同九微堂平分秋色。”
许格非有些惊讶。
“那你可是大人物了啊，你告诉我这些不怕我说出去吗？”
贺平川听出了话里的调侃，顿时暴躁起来。
他现在真的很容易生气，更加讨厌受到质疑，尤其是在他眼里什么都不是的许格非。
“你最好小心点同我说话，你这个靠着上门女婿父亲的瘸子，你以为天底下的人都和许格是一样蠢？大家都知道你就是许端在外的私生子，只不过趁着苏家倒霉让你鹊巢鸠占！”
他的这些话非常恶毒，也起到了他想要的效果。
许格非的神色变了，这个装模作样的许家二郎终于生气了。
“你说的很对，我就是个私生子，见不得光，只能在暗处杀人。”
贺平川心情还在舒畅，猛地听到这句话不禁有些发愣。
杀人？谁杀人？
许格非看着他阴恻恻的一笑。
“不用你说，我也会杀了许格是，但是你也活不了了。”
说完，许格非已经转身出门。
走到门口又停下，用一种很好笑的语气说道。
“对了，贺如云现在应该正在找你，因为我替你给他说过了。”
贺平川只感到后背发冷，他还是第一次知道许格非如此阴狠的一面。
“说了什么？”
“你说呢？你刚才给我说了什么，我就给他说了什么。”
贺平川猛地站了起来，惊恐的怒吼。
“你敢！……”
许格非已经下楼了，尽管他的脚有些跛，但他的速度很快。
贺平川忽然意识到，现在的许格非才是真正的许格非。
只是，他为什么要伪装？只是为了“看桃山庄”吗？
“你刚才给我说了什么，我就告诉了他什么。”
贺平川心里一惊，他猜出了许格非是什么人了。
“你在想什么？”
身后有人冷冷的问道。
贺平川忍不住吞咽了一下，这个声音，他听过，但是想不起来是谁的。
“你不看看我是谁吗？死总要死个明白吧？”
贺平川闭了闭眼睛，他知道这个人是谁了，青阳。
总是跟在许格非身后，不阴不阳的那个人。
真没有想到，自己会死在他手里。
青阳见他始终不转过身来，又问道。
“还有什么话要说？公子说了，对待将死之人还是要仁慈一些的。”
贺平川笑了笑，还有什么话要说？
没有了，只当自己瞎了眼吧。
到了打烊时间，掌柜的往楼梯上看了看，这个客人用一百两黄金包下来整个下午，既没在添茶，也没有喊任何吃食。
只是让人不要打扰。
现在的有钱人就是喜欢独处，这个掌柜的懂，但是再不下楼就要在这里住下了。
虽然黄金百两可以包一晚上住宿，但这里只是茶馆啊。
掌柜的想了想，探头喊道。
“公子、公子……”
楼上静悄悄的没有声音。
掌柜的想了想，还是悄悄上楼去看看。
他不敢让伙计去，粗手粗脚的又不会说话。
他不敢得罪财神爷，但又不能把人关在店里。
他轻轻的上楼，让自己圆滚滚的身体不发出一点点声音。
等他刚上到一半楼梯，忽然踩到了黏稠的**，鼻尖还有一股甜甜的腥味。
不对，不是甜腥，是血腥味。
掌柜的愣了一秒，然后冲到楼上。
贺平川坐在椅子上，血正从他的喉咙处流出来，流过衣服顺着靴子到了地上。
已经死了，谁留这么多血都会死。
掌柜感到一阵恶心，头昏目眩，强撑着不让自己吐出来，也不让自己昏倒在血泊里。
不能，不能尖叫，更不能喊出来。
如果让人知道茶楼里杀人，他的生意就完了！
掌柜的很奇怪，为什么自己还能想到这些。
楼下忽然有一阵匆忙的脚步声，还有刀剑碰撞的声音。
伙计们在楼下喊。
“官爷来了？官爷什么事？”
有人报官了，时间就是把握的如此之准确。
这个晚上，注定不会安生了。
幸好金子是真的，掌柜的心想。
得到一样，总要付出一点代价。
一百两金子，正好算是休业的补偿吧。
但很快他便不这么想了，因为这锭金子被官府收走了，作为证物。
如果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这锭金子还是会还回来的。
掌柜的心一上一下，几乎都要瘫软了。
现在就是要赶紧的清理二楼，真是晦气到家了。
他还没有来得及去督促伙计，那锭金子出事了，居然是一年前，衙门财库失火里丢失的金子，是赃物。
贺平川有嫌疑，峥嵘阁也同样有嫌疑。
他总不会是一个人办的这件事吧？
这绝对是对武林的一大重击。
贺如云一夜之间老了很多岁，贺平川的背叛、还有纵火金库的嫌疑，让他焦头烂额。
加上江逐水的失踪，王青的惨死，他真的不知道这个武林到底怎么了！
如果是因为十九年前的事，那他们的代价真的太大了。
而且……
这不是明月的手笔，而是祭山儿子的动作。
贺如云觉得非常的可笑，真的很可笑。
祭山儿子到底有什么愤怒？难道还比明月的愤怒要深吗？他又有什么资格来针对武林？
峥嵘阁一片惨淡，唐门的人来了。
还是唐笑笑。
贺如云有些烦躁。
“你来干什么？你对那林钧做什么我都管不着，也没有能力管。”
唐笑笑看着他，说道。
“哎呀，武林都成这样了，你还有兴致坐在这里？”
贺如云皱了皱眉。
唐笑笑接着说道。
“唐门一直对武林非常的尊重，虽然我们不属于这里，但我们的心和你们是一样的。”
贺如云大概听出来他的意思，没有说话，只是等着他的下文。
“不如我们来接管武林，你也可以好好的退出，当你的一代宗师，我知道你爹凤舞九天还没有传人……可是你再要是硬撑，可就时日不多了。”
灯火的光在贺如云眼中不断的跳动，他笑道。
“你对我，还真是很了解。”
唐笑笑也笑了。
“其实到了现在，我在同你装傻，岂不是很侮辱人吗？”
贺如云点头。
“不错，你说的很不错。只是你这么突然的提出来，我真的没有准备。”
唐笑笑知道接下来便是谈判时间，但他知道贺如云不会很不识相的提出过分的条件，所以他等着。
贺如云咳嗽了一阵，总算是平静了下来。
“你告诉我，到底是什么人让你们唐门非要进这趟浑水？值得吗？”
唐笑笑冷面问道。
“这也是条件之一吗？”
贺如云苦笑着点了点头。
“人为财死鸟为食亡，唐门也要生活啊，就在手边的金山银海，为什么不去够一下呢？你们武林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也是因为十九年前想要够一下吗？”
贺如云有些气喘。
“那是谁？？”
唐笑笑摇头。
“我也不知道，我还没有资格知道这个人是谁，不过我很佩服他，能够潜下心来十九年做一件事，他真的很了不起。”
“贺平川也是他杀的？”
唐笑笑想了想。
“虽然不是阴功致死，但我知道是他。”
贺如云闭了闭眼睛。
“你们和九微堂，到底有没有关系？”
“没有。一个祭山都够我们防备了，再加上九微堂……唐门可不是一个激进的门派。”
贺如云点了点头。
“我知道了，你想要的我会给，不过……我还有些事没有办完。十九年前的事，我还没有对明月道歉，我要办完这些事。”
唐笑笑看着他，笑了一下，知道这是武林人的尊严。
事到如今才道歉，除了让自己心安，还有其他的作用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