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袁相宜和钱有道“怼”上的时候,一直在上空盘旋着的鹰哥忽然直飞而下!
鹰啸声响彻整个山林,惊得袁相宜和魏惊书同时转头朝声音出现的地方看过去——只见一条灰白的身影立在林子的昏暗处。
鹰哥直坠下来,砰的一声巨响,“砸”在了楚山君的面前。
楚山君被鹰哥散发出来的强烈杀意逼得往后退了数步,呵笑了声,说:“那么凶做什么,我又不会对你们下手。”
鹰哥冷笑,说:“你做的事可多了,都罄竹难书了。”
楚山君扬着笑,摆出了虚伪的无辜脸,说:“这可真是冤枉我了。”说着他转头看向盯在他们这边的钱有道,继续说:“若是道不同,所行之事便是罄竹难书,这世上只怕是没有好人了。”
鹰哥可不愿意跟他耍嘴皮子——他就喜欢跟道貌岸然的人动手。
楚山君见鹰哥二话不说,就朝自己下手。顾不得自己身上气血还未调适好,硬是提起了一口灵力,咬牙挡下了鹰哥的一击。
鹰哥真动起手来,从来就没有手下留情。而且下手的时候基本都朝刁钻,阴狠的路数走。
楚山君跟他几次过招下来,终于敌不过他的出招路数,被他一掌击飞,直撞在了树干之上。
鹰哥迈着傲慢的步子走到他的面前,俯视着他,说:“我在人世间行走的时候,就时常听说楚山君神力非凡,今日一看不过如此。”
楚山君仰起头,他的脸色惨白,爬起来的时候浑身狼狈,全无传闻中仙风道骨的模样。
鹰哥看他那模样,越看心底越恨。
他低声怒道:“天女到底哪里得罪你了,你非要置他于死地!”
楚山君浑身震了一下,他混沌的眼神中露出了一丝冷冽。嘴角勾起了一抹笑意,说:“原来你们都知道这件事啊。”
鹰哥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
楚山君脸上还挂着那抹笑,低声说:“伏羲告诉你们的吧,这件事除了我和葳之外没有跟第三个人说过。伏羲就是个喜欢听墙根的货色。”
鹰哥哼了声道:“跟伏羲老儿没有关系。当年我把魏辛送到你面前的时候,你一定没有起过疑心。”
楚山君愣了下,喃喃道:“不可能……这个世界上除了葳之外,不可能还有谁能认得出我。”
“你不是也知道魏辛是傀儡?真以为我不会从他身上得到什么东西?”鹰哥说。
“……这样啊。”楚山君在震惊过后,忽然像是接受了所有事实,叹气说,“知道就知道了,反正所有的事情都是我干的。”
鹰哥被他淡漠的模样挑得怒气上涌,扬手要再打的时候。
钱有道在后面出声了。
“鹰叔,别打了,我们留着他还有用。”
鹰哥一个回头,给钱有道送过去杀气腾腾的眼神。
钱有道吓了一跳,却还是硬着头说:“要收服息壤,没有息界的人不行。我现在是肉体凡胎,灵体不全。只有楚山君的灵体是完整的。”
楚山君恍然大悟,他索性坐在了地上,说:“原来你一路吊着我的胃口,就是为了这个。”
钱有道说:“这不正好也是你的目的?我只不过就是以牙还牙了一回而已。”
楚山君嗤笑了一声,说:“人果然是最卑劣的生灵,连你都变了这么多。”
袁相宜揪着钱有道问:“你们在说什么?”
钱有道侧头,小声说:“之前封印还在的时候,他不是拦着你和全一不给走吗?”
袁相宜瞪大了眼睛。
“你知道啊,我还以为……”那时候钱有道的意识一看就是被葳占据了,她一直以为那段时间的事情钱有道不知道。
“我就觉得,这样的事情,换做是谁都忍不了。我绝对不会让你吃亏。”这一番完全不上档次的话,被钱有道说出来,莫名有了种宣誓的感觉。
袁相宜心底高兴,面子上却还是有些害羞。
“……虽然我很高兴。但是我怎么觉得这些话有点耳熟?”
魏惊书憋了许久,到现在还找到了插话的机会。
“这是你以前常说的。”
钱有道先前也和袁相宜一样,觉得自己所说的话特别熟悉,却一时半会想不起来到底熟悉在哪里。被魏惊书一提醒,才回过神来。
“对哦……你以前就是这个样子的。不过现在你很少说这样的话了。”
袁相宜无奈地歪着头,说:“你们都比我有能耐……”她的话还没说话,眼神倏然一变。
怀碧的意识终于找到了机会出来,她浑身上下的气息一变,整个带着一股冷冽的气息,大步朝楚山君冲过去。
这变化来得太快,钱有道反应过来的时候,怀碧已经一把将楚山君从地上提了起来,问:“葳现在在哪里!”
那是无可抑制的怒涛,仿佛要吞噬掉她面前的这个罪魁。
楚山君冷眼对着怀碧,说:“你说葳?不就站在那里吗?”
怀碧盯在楚山君脸上的眼神就像泛着寒光的刀刃一样,她伸手往钱有道那边一指,说:“封印内的葳是他在息界的记忆。即使没有那段记忆,他的神力也绝对不止这个程度。你骗得了别人,可骗不了我。”
楚山君和怀碧对视,半晌后冷笑了声,说:“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
一旁的鹰哥冷不丁地挥了一个拳头过来,结结实实地打在了他的肉身上。
楚山君整个人都痛苦地蜷缩在地上。
鹰哥道:“想清楚再说话,这里没有人是站在你这边的。”
楚山君下意识地往钱有道那边瞟过去一眼。
鹰哥一脸冷酷,说:“看他也没用。这里我是他的长辈,话当然都是我说了算。”
怀碧抬脚踩在他的脖子上,说:“我可跟袁相宜还有天女不一样。你不好好说话,我也不会好好对待你 。”
楚山君冷哼一声,说:“有什么样的主子就有什么样的狗。”话音刚落,怀碧用力踩了下去,把楚山君整个人踩进满是泥水的地上。
“老实说,我从第一眼看到你就不顺眼。葳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了,竟然会有你这样处心积虑想要折腾他的兄弟。”
楚山君听到怀碧提到葳的时候忽然爆出了精光。
“兄弟?葳就是这么说我的吗?”
“不,就你的这幅模样,我觉得他说的另有其人。”怀碧说,“你连他成为山神是什么样子都不知道。”
楚山君不怒反笑,说:“我不知道?当年如果没有我出马,天界的人哪有可能那么顺利把葳从太屋山带走。”
怀碧说:“所以,你口口声声说的,自己找了葳千年的灵体,全是谎话。”
楚山君:“灵当然是我拆的,但是轮回之事可不归我管。我也是找得很辛苦。”
“啪”的一声巨响,楚山君的脸被踩进了水中,紧接着的是怀碧几近失控的怒火。
“葳究竟做了什么,让你恨他恨得要拆了他的灵!”
楚山君双手扒在地上,瞪着怀碧发狠,说:“我没有说他做错,说他错的人是伏羲。你要生气,要质问,对象也要搞搞清楚。”
怀碧忍不住替葳委屈,他满心觉得自己愧对着的就是这么一个忘恩负义的东西!
她忽然不想跟这个人再多说任何一个和葳有关的辩解了。就让他什么都不知道吧。这个世界上只有她懂葳就行了
她蹲下身,对着楚山君,说:“告诉我,葳的神魂在哪里。”
楚山君别开脸。
怀碧伸手抓着他的头发把他的脑袋拎起来,强迫他对着自己。
“你很清楚,没有最后一魂的葳根本不是拥有息壤的另一个葳的对手。”
楚山君扯了下嘴角,说:“不愧是接触过息壤的人,知道很清楚嘛。”
说完,他的眼神瞟向鹰哥,意有所指地说道:“我说了,你们一定会杀掉我,我又不傻。”
“你想想清楚,你一个字不说,到时候所有人包括葳在内一起死。你那坚持了千年的可笑的愿望,就等于毁在你自己手上。原来你所谓的责任和愿望,还是敌不过你的面子啊?”怀碧道。
楚山君神色大变。
“你胡说……”
怀碧抬起头,看向鹰哥说:“我做主了,他如果说了全部。我们就不会为难你。”
鹰哥眼底露出些不甘心,却在怀碧的注视之下,艰难地点下了头。
站在钱有道身边的魏惊书露出些许惊讶,小声说:“怀碧姑娘是第一个能让鹰哥压抑自己本性点头的人。”
钱有道脸色有点怪异,心底虽然很清楚现在和鹰哥互动的是怀碧,而不是袁相宜。然而还是有点不是滋味。
怀碧同时也抽回了自己的脚,说:“你说吧。”
楚山君坐起身,靠在身后树干上,微微地喘息着。
半晌后他才说:“和尚。”
怀碧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眼皮抖了一下。
楚山君看着她的双眼,说:“当初和尚进山的时候,你应该也感觉到了。他身上的气息和镇山印非常合。他是最接近葳神力的部分,所以他想要进山的意愿非常强烈。就好像……就是葳那种天生的使命感!”
怀碧忽然想起百年之前,和尚盘坐在太河边的磐石上,对她说的那句——妖孽乱世,天地不管吗?
她在听到那句话的一瞬间,心底所涌上来的那种不可言喻的酸涩。
这句话,曾经在同一个地方,葳也说过。
……对,就是听到这句话之后,她才下定了决心,只要葳想要做的事情,哪怕是要牺牲一切,她也要助他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