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惊书拗不过袁相宜的性子,照着相对稳妥一些的法子,找了个山婴相背的方向落到了地上。他紧张兮兮地推了袁相宜一把,瞅着四周的情形,问:“要多久?”
袁相宜寻思,之前他们有白茜开阵,几个人躲在符阵里面,由她进息壤内部先开道,合作的过程非常顺利且愉快。
但是现在他们只有两个人,魏惊书就不能跟进去。
她兴冲冲地往息壤那边走,说:“我先进去,一会息壤凝成了土,你再驱剑切碎他们。”
魏惊书忙道:“不行!我的剑气太凶了,会伤到你!”
袁相宜皱眉说:“你不会小心一点吗!”
魏惊书无奈道:“你对我比我对我自己都有信心啊,我谢谢你了啊!我还没到那个境界!”
也就是这点很难做到。袁相宜这个时候就无比思念钱有道,从前有他在身边,自己负责跟着就行了,完全不需要想这些事情。
她有些忐忑道:“那有什么办法能让你别伤到我吗?或者别劈死我也行。”
魏惊书道:“我倒是可以控制力道和方位,问题是我无法判断你所在的方向。”
袁相宜道:“那我不进去了。就站外面。”说着就探手进息壤。
魏惊书谭眼睁睁地看着袁相宜直接被息壤给吞了进去,想要说的话卡在喉咙,整个人惊得魂都飞掉了一半,他下意识起剑,要对着息壤划出剑气!
然而他的脑海中忽然间闪过了自己方才所说的话——他无法判断出袁相宜所在的方向。
他大声地朝息壤里面喊。
“相宜!你怎么样!”他脑海中只剩下袁相宜被吞噬进去的恐惧,心底一瞬间的自责上升到了极致。
鹰哥他们一不在,他就做不到看好袁相宜。七年过去了,袁相宜和钱有道都成长了那么多,而自己,依然无用到让自己沮丧。
山婴的脚步声忽然出现在不远处,伴随着巨大的震**,震得魏惊书浑身止不住得发颤。
他想,不行,不能在这里发呆。
他要进去找相宜。
心下念头一起,他咬牙,抬起手——
“全一,”袁相宜的声音忽然在他耳边响起。
魏惊书整个人都抖了一下,准备挥下去的手一下子顿住。
“诶?有回音,你听得到我的声音吗?”
魏惊书慌了下,心想自己要怎么回应。
“哦,吱一声就好了。”袁相宜说,“怎么听上去怪怪的,你在自言自语吗?”
魏惊书惊得瞪圆了双眼。
袁相宜道:“别惊奇了,赶紧动手,我现在看不到自己在哪里,不过面前能感觉到息壤未凝土的气息,应该隔那边不远。”
魏惊书忙道:“那我先刨外面的一层。”
袁相宜一边夸全一好聪明一边胆战心惊地说:“你小心点啊,劈死了我,你可赔不起啊。”
魏惊书怒道:“你别打我退堂鼓!”说着凝气起剑。灵剑随着他的心念在半空中转了两圈。魏惊书刻意卸去了一点刚起剑的时候剑气暴涨的戾气,并且刻意让自己的心绪保持平稳。
袁相宜不由得屏住了呼吸。
魏惊书驱使着地剑破土,只见剑身毫无剑气地插进去息土里面,四周一片宁静。
袁相宜等了一会,问:“怎么没反应?”
他的话音刚落,忽然周身被一股温和的剑气包裹住,禁锢住她的三面土石瞬间崩裂。
结果魏惊书整个人被巨大的剑气被轰飞了出去。在息土里面的袁相宜反而平安无事。
袁相宜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萦绕在自己身上的白色流光,瞪着双眼喃喃道:“这是什么玩意……”
山石的崩裂声引到了山婴的注意。果然撩起了他的暴怒,朝着他们这边急奔而来。
魏惊书扭头一看,顾不上自己身上的剑气之上,朝着里面还站着的袁相宜大声喊。
“相宜!”
袁相宜顿时惊醒了,她朝山婴看过去,顿时吓得拔腿就往魏惊书那边跑。
魏惊书连忙御上自己的剑,飞过去把人接上。
轰的一声,地上溅起了无数的山石和枝叶,刮了袁相宜和魏惊书一身。魏惊书反射性以身护住袁相宜。
袁相宜被蒙了一鼻子的血腥味,皱眉抬头看着魏惊书的下颚,问:“你受伤了?”
魏惊书咬着牙驱剑,下意识地说:“我没事!”
袁相宜就很不喜欢魏惊书这种本能地睁眼说瞎话。
“这么重的血腥味怎么可能没事!”
魏惊书这时候才回神。
“待会再跟你解释!”
袁相宜挣开了他的怀抱,回头看向山婴。
山婴的愤怒已经让他整个人变得异常狰狞,追着他们的动作也不再是杂乱无章,而是能够迅速地反应过来他们所在的方位。
“咦,真的有效。”袁相宜微带了一点惊喜。
魏惊书摆脱山婴特别吃力,索性一咬牙直接让自己的剑往高了飞。
袁相宜后知后觉地发现他浑身在抖,终于真心诚意地问了一句。
“你到底怎么样?”
魏惊书道:“刚才怕伤到你,剑气反弹了!”
“……这也行?”袁相宜莫名感动,捂着心口说:“幸亏我有喜欢的人了,不然得爱上你了。”
魏惊书好不容易稳住了自己剑,说:“我有喜欢的人了,你不是知道吗!还开我这种玩笑!”
袁相宜轻拍着他的手腕,说:“别生气,我就是让你开心开心。”
这时候鹰哥忽然出现在他们的旁边——以鹰的姿态。袁相宜轻快地朝他打了个招呼。
“这么巧啊?”
鹰哥眼神中透出一言难尽的情绪,同情地看了一眼魏惊书。
“找到山婴的弱点了。我和白茜来动手,你们躲远一点。”
袁相宜忽然说:“等等,我也要一起去!”
魏惊书:“……”他已经没有力气阻止了。
鹰哥瞥了一眼魏惊书,说:“那你跟我下去?”
袁相宜乐颠颠地站起来,点着头说:“好好好。”
魏惊书有些担忧地看着袁相宜,问:“师傅,真的没问题吗?”
鹰哥说:“你先去楚山君那里疗会伤,待会可别拖后腿。”
鹰哥没说有问题,多半是心里已经有数,魏惊书知道不好再追问什么,于是稍稍安定了一点。
袁相宜侧身做在鹰哥的背上,看着魏惊书往另一个方向离开,无声叹气。
鹰哥忽然问:“我看你刚才在里面呆住了,怎么回事?”
袁相宜顿了下,讪笑着看向鹰哥瞅着他的侧颜,有些不自在地解释说:“有些被吓到而已。那个全一竟然会这么豁出去。”
鹰哥道:“当时你就发现了?”
袁相宜嗯了一声,说:“我感觉我在息壤内能和全一共鸣。起初有点不可思议,后来发现真可以的时候反而觉得就那么一回事。全一的爹不就是息傀儡嘛。”
“让我有点吃惊的是,全一当时想法真的是在担心我。”并且真心实意地悔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我何德何能啊。”袁相宜一声叹息,“我可是从前当着他的面说自己讨厌他性子的人。”
鹰哥听完了她的念叨,片刻之后才说:“其实身边关心你的人很多,是你一直都没有在意而已。”
“我也没做什么啊……”让袁相宜耿耿于怀地是这个,“该不会他是真的喜欢我吧。”
鹰哥被她突如其来的自作多情吓了一跳,说道:“关心的人自然都是因为喜欢你。”
袁相宜一听忽然笑了。
“说的也是,那么多人喜欢我,我总不能把自己切成一片片送人是吧。就当我辜负了他们的厚爱了。”
“……”鹰哥心底五味杂陈。
白茜看到他们落地了赶紧上来,抓着袁相宜上下看了一会才松了口气。
袁相宜笑嘻嘻地说:“我没事,有事的是全一。”她现在确定钱夫人也很喜欢自己。
白茜往上方张望,问:“全一呢?”
鹰哥化为人身,说:“我让他去休息了。”
白茜愣了下,说:“那之前的计划?”
“我一个人就行,全一受伤了,硬上反而会拖后腿。”鹰哥闷声解释。
袁相宜听出来,原来鹰哥的计划中,全一也是他们的战力。
“没问题吗?”她问。
鹰哥拧了眉,说:“你怎么跟惊书那小子一样烦?”
袁相宜厚着脸皮跟他笑。
鹰哥别扭着解释说:“稍微耗神一些而已,全一刚才施展的剑气基本已经达到了人剑合一的状态,而且全真观的剑法足够凶狠,能制得住山婴。我本来想以他为主力,我和白茜辅助,白茜用符阵困住他。”
很完美的计划,结果因为全一受伤了只能更改。
袁相宜莫名地指指自己,问:“那我呢?”听上去好像原来就没有她的事。
鹰哥道:“你刚才开口说要下来,我就改变计划了。”
袁相宜和白茜茫然对视。
鹰哥道:“不过比用武力强行镇压凶险要大一些。
“……”袁相宜当然也知道以自己的能力确实难度要高。
“你之前不是说了山婴对你有好感吗?”鹰哥说,“试试。看他对你的好感到什么程度。”
白茜惊道:“这也太冒险了!”
袁相宜忽然说:“没关系,我试试。”
鹰哥听到她的应允之后,反而担心了起来,他在自己身上摸索了一阵,摸出几个纸人,连带山神镇妖图一起塞给袁相宜说:“我所有的人祭纸人都给你,万一有什么状况,他们可以化出人形帮你挡一阵。山神镇妖图是弄醒山婴不可少的物件,怎么用我也不知道。大概跟端骨那时候差不多。”
白茜看出他的紧张,埋怨道:“这么担心,还不如……”
袁相宜回头看白茜,说:“因为这事只有我能做吧。”说完,她塞好了纸人,揣稳了画卷,像是为了安抚自己的紧张似的拍了拍胸口,潇洒地说:“我走了,你们靠谱点,记得赶紧跟上!”
白茜和鹰哥一起看着她大踏步地往前走。
白茜问:“是因为她是甘露之灵吗?”
鹰哥点头。
“太屋山向来和甘露之灵有缘,当初葳会选择这里,也是出于这个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