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我是來這兒畫畫的,誰要跟你回家。”
程央說這話時冷著一張臉。
今天更早一些的時候,秦煜從屋裏出來,在院子裏碰上了,指著程央說:“你回去,不要留在這兒。”
而當時,程央正滿心歡喜地想告訴他,周年紀念那天他們從盜挖者手上奪回來的那些植被根莖發芽了,翠綠色。
“接下來幾個月我不在這兒。”
“關我什麽事。”她坐在畫架前,彎曲著一條腿,一頭黑發由一根老舊鋥亮的原木畫筆杆綰起,清爽冷冽。
她一般不這樣,這是生氣了。
秦煜走近她,將手從身後伸過來,環在她腰上:“小母狼。”
她不叫不掙紮,依然握著畫筆畫自己的畫。
秦煜抱了她好一陣,哄不好,開口了:“今年天氣暖,防火期提前來了。昨天有鄉民燒荒,沉堰西北角靠著平川鎮的那塊出事了,死了三個。這事得防死,所以今天隊長他們提前結束休假回來了,開會決定二十四小時輪崗,基本都會待在林子裏,你一個女人在這兒不安全,李姐也是,所以她都沒回來。還有,上次送去的樣本查出了……”
她扭過身子,徑直吻在了他唇上,進攻式的,帶著怒氣。
良久,她才抽身說道:“知道了,你安心做就好。”
她再次坐正,提起畫筆。
“不生氣了?”
“占了你便宜,活該受你的氣。”她伸出舌頭舔了舔嘴,剛才畫得這一筆,極好。
“怕你擔心不是?”
“我今年,二十三歲。”
他笑了笑,摸清了她的性子。程央不是在怪他趕她走,而是在怪他不信任她能有與他一同麵對一切的勇氣。
“除夕我當值,節後補四天探親假,你要是不願意跟我回去,我送你回家。”
程央盯著畫卷上的那一抹天青色出神。
“秦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