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阙辞

§玉娘

字体:16+-

灵夙具体是什么时候回来的,陶娘子并不知道。因姜川不在酒楼,她最近每天都忙得飞起,时不时会感叹上几句,姜川还是很能顶事的,不少客人都吃他那一套。

好不容易得了空,陶娘子招呼茶博士给她上些吃食。她饿得快前胸贴后背了,得找个地方清净清净,吃点东西。刚一走到二楼,她看见灵夙坐在老地方吃饭,点了满满一桌菜,每盘菜却只动了几筷子。

“我的小祖宗,你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不提前说一声!”陶娘子心情极好,扭着丰满的身躯迎了上去,同时不忘大声提醒茶博士:“不用给我准备吃的了,我在这儿吃点!”

灵夙没理她,陶娘子又问:“姑娘,你怎么不说话?”

“我在想,山中不过八九日,世上仿佛已经过了千年。”灵夙一只手托着腮,另一只手搭在桌上,纤细的手指轻轻叩着。她感慨:“汴京城里最近发生了好多事呢,听说赵宜真的《华明录》下册快写完了,云黛前几日刚出城,到京郊的山庄修养去了,也不知何时才能回来。还有那葛家小姐葛敏颜,康宁郡主告诉我,她已经正式皈依,在家中佛堂带发修行了,以后也不会再谈婚嫁之事。唔,不过这小姑娘确实与佛有缘,连星宿都选择她。”

“是吗?咳咳……”陶娘子饿极了,囫囵吃了几口,差点噎着。

“你两耳不闻窗外事,自然不知道。”

“我只知道姜川不在,我快忙死了,好好吃一顿饭的时间都没有。”

灵夙忍住笑:“行,那你多吃点,这一桌菜都是你的。”

“谢谢姑娘,你继续感悟,我先吃了。”

灵夙的话其实并没有说完,只不过这事是关于涂宁宁的,陶娘子并不知情,说了她也听不懂。

今早回到清荷别院,灵夙在湖中发现了一朵赤红色的荷花。那花颜色艳丽,别有风情,一看便知是涂宁宁的执念所化。可灵夙着实猜不透,涂宁宁看似无欲无求的一个人,居然也会有执念?她的执念是什么?又因何突然放下了?

涂宁宁身为丛鱼山的山神,一生所求不过山中宁静。她此生可谓事事顺遂,唯一的波澜大概就是李展了。但灵夙认定,时至今日李展并不能影响涂宁宁什么,她早就放下了才是。正如她说的那样,陈年旧事,业障罢了。

“真是奇怪。”灵夙蹙眉。

“姑娘,你说什么奇怪?”

“说了你也不懂。”

“好吧。哦对了,有位公子来酒楼找过你几次。他给了我一把伞,说你让他带伞来找我,我就会安排你们见面。那把伞平淡无奇,上面倒是真沾了你的灵力。我跟他说你出城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他执着得很,说今日申时再来。”

“知道了。”

陶娘子好奇:“姑娘,那人是谁啊?长得还挺俊。”

“他啊。”灵夙嘴角弯起,“那可是个大人物呢。”

当朝太子少师,可不就是大人物么。

“是大人物啊……可我一看他就不是个好相处的人,年纪不大,看着心思却深沉得很。姑娘你招惹这样的人做什么,不怕他对你有所企图?”

灵夙不以为然:“他一介凡人,能对我有什么企图?而且他可比不得崇明心思深沉,怎么不见你劝我离崇明远点?”

“不一样不一样,”陶娘子咽下一块糕点,“崇明殿下那是天界太子,将来还是六界之主,他若是没点城府怎么担起这个重任。再说了,崇明殿下对你一往情深痴心一片,傻子都看得出来。”

灵夙无语。这才多久,怎么她身边的人一个个都倒戈了……

“行了,慢慢吃你的,我回别院了。”

“姑娘慢走。”

“在雅间帮我备一桌酒席,晚上我要宴请贵客。”

陶娘子吃得开心,心里却落了个谜团:那位大人物究竟是什么来头,值得姑娘亲自设宴款待他?她们来人界这么久,还是头一次见姑娘主动请人吃饭。

酉时,姬玄准时到了蓬莱酒楼。

姬玄没有带任何随从,他不想让其他人知道他此行的目的。他行事一向谨慎,到了酒楼门口还不忘左右察看,确定没人跟着才放心进房间。

菜已经上齐了,正冒着热气。灵夙坐在正对门的位置,她冲姬玄颔首:“姬先生,好久不见。”

姬玄回了个礼:“姑娘安好。今日冒昧来见姑娘,主要为两件事。”

“不急,先生可以坐下边吃边聊。这蓬莱酒楼最近来了新厨子,手艺很不错呢。”

姬玄客气几句,入了席。按照以往惯例,他吃饭前都得有随从替他试毒。他这样的身份,想要他性命的人不胜枚举。但他知道眼前这女子不是普通人,要取他性命易如反掌,不需要在饭菜中做手脚。想想还挺唏嘘的,这竟是他最近吃得最安心的一顿饭。

“姑娘是爽快人,姬某就直说了。那夜姑娘离开后,我便失去了意识,不知自己是怎么到家的。我的侍从说我进家门时与平日无异,应是喝醉了酒,不记得一些事了。可我知道不是这样的,我那日并未喝多。思来想去,只有姑娘能为我解惑,望姑娘能给我一个明确的答案。”

灵夙当然知道是怎么回事,那夜骥风附身于他,他能记得就有鬼了。她拿起杯子小酌一口:“我只能告诉你,那夜我只与你谈了话,后面发生了什么与我无关。我也没必要做哪些。”

“我信姑娘。”

“先生是爽快人。那第二件事呢?”

“我一向不信鬼神之说,但那也是在遇见姑娘之前。”姬玄打开天窗说亮话,“姑娘是人,是神,亦或是妖,本与我无关。只是姑娘就在这汴京城内,又与康宁郡主是挚友,我不得不担心姑娘的企图。哪怕姑娘现在没有这样的心思,将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谁又能猜到呢?”

总算说到点上了,灵夙心情很好。她那日故意在姬玄面前显露自己与凡人不同,就是想在他心里埋下一颗猜疑的种子。像他那样的谋士,为达目的不惜一切,也会怀疑身边的所有人。她越是与众不同,他越是忌惮。他想辅佐太子登上皇位,必须得排除与她为敌的可能。他纵使能与形形色色的人斗,可他怎么可能与神斗?与妖斗?或许并非绝无可能,但他赌不起。而他今日来此,要的就是她的一句承诺。

灵夙露出笑容:“我明白先生的意思了。我现在就可以答应先生,绝不干涉你的任何事,更不会与你为敌。不过我想跟先生做个交易,我的筹码就是这个承诺。他日太子登基,先生位极人臣,需要替我办一件事即可。不知先生愿不愿意?”

姬玄狐疑,面色却并无改变:“姑娘请讲。”

“重查当年陈王谋反一案。”

这句话听在姬玄耳中,如一石激起千层浪。他心中闪过无数种猜测:陈王是否真是蒙受冤屈,这个女人和陈王的关系,她想为陈王翻案的原因……但有一点姬玄可以肯定,她没有想与他们为敌的意思。因为她刚才提出的要求,前提就是来日太子登基。

姬玄闭眼,又缓缓睁开:“为什么是我?”

“因为放眼天下,只有你姬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也只有你姬玄能办成此事。”

“姑娘不像是会干涉这些事的人。”

“就如同我今日与你做交易一样,这也是我与他人的交易。”

“哦?”姬玄更不解了,“什么样的筹码,值得姑娘这么大费周章?”

“也没什么,换了套笔墨纸砚而已。”

姬玄:“……”

灵夙知道他不信,轻描淡写地笑了笑:“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找一支趁手的笔或一方顺眼的砚台,跟替一个受冤屈的人翻案在难度上没什么区别。我不觉得这是什么难事,相信对先生来说也并非难如登天。”

姬玄不敢轻易答复,他沉默了会儿,暗暗盘算值不值得冒这个险。

房间内安静了片刻,门忽然被推开了。涂雀冒冒失失走进屋子,也不管旁边是否还有别人,上来就对灵夙行了个大礼:“谢谢姐姐让我回来,上次的事是我的错,我保证以后再也不惹姐姐生气了。姐姐你以后不要再把我丢去饿鬼道了好不好,那里的饿鬼都好凶的。”

灵夙拍了下他的脑袋:“知道错就好,我还有事,你下去吧。”

“嗯。”涂雀拼命点头,生怕灵夙反悔。临出门前他眼神在桌子上来回转了一圈,舔了舔嘴唇:“姐姐,我想吃那个烧鸡……”

“拿吧。”

“谢谢姐姐!也谢谢这位哥哥。”

涂雀朝姬玄也行了个礼,开心地端走了整盘烧鸡。

有了这个插曲,姬玄心里更加打鼓了。这孩子刚才说的话……

“小孩子瞎胡说的,童言无忌。先生千万不要当回事。”灵夙语气非常温柔。可她越是温柔,姬玄越觉得涂雀的话不是童言无忌。把他丢去饿鬼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人?

“先生?”

姬玄回神,整理了一下心情:“姑娘刚才提的要求,我可以答应。相信姑娘是信守承诺的人。”

“那是自然。为了表示对先生的感谢,我再帮先生一个小忙吧。”

姬玄疑惑。

“听说京城女子都惧怕先生,对先生避之不及,以至于先生年过弱冠却仍是孤家寡人一个。哎,真是可惜了先生这副俊朗的长相。要不我帮先生做个媒吧。”灵夙不顾姬玄脸色,自顾自说了下去,“鲁国公府的齐大小姐已经到了婚配年龄,和先生也算门当户对。先生若娶了她,何愁鲁国公不为你所用?鲁国公就这么一个独生女,那可是百般宠爱啊。”

姬玄自然听得出,灵夙这话不是什么好话。他脸色沉了下来:“多谢姑娘好意,姬某暂时没有娶妻的打算。若要争取鲁国公的支持,我自有他法。”

“先生不愿意用婚姻大事当筹码,那么,己所不欲勿施于人的道理,先生懂吗?你自己都不愿意的事,何必强加于康宁郡主?她不过是个只想图人生安乐的小女子,先生的千秋大业就不要拉她垫背了。”

“原来姑娘是话中有话。”姬玄难得笑了,“受教了。姑娘放心,我是不会让康宁郡主卷入此事的,太子那边我自会交代。”

“好。那我们干了杯中酒,我祝先生前程似锦。”

“多谢。”

酒足饭饱,灵夙让陶娘子送姬玄出门。涂雀兴冲冲跑来卖乖:“姐姐,我刚才表现得怎么样?都是按照你教我的说的。”

“你很聪明,奖励你晚上吃大肘子。”

“好耶好耶,谢谢姐姐!”涂雀欢天喜地离开了。

灵夙噙着笑,这招她还是跟涂宁宁学的。涂宁宁说得不错,凡人敬仰神明,却惧怕妖鬼。让姬玄猜不透她是神明还是妖鬼,他才会更加忌惮。

…………

今年的天气比往年都要冷,入冬也更快。立冬过了没多久,汴京城里就已经下了好几场雪。潘楼街银白一片,行人较之前少了许多,蓬莱酒楼的生意却丝毫不比夏秋之际差。陶娘子整日忙得热火朝天,所幸姜川回来得及时,解了她燃眉之急。

和陶娘子的忙碌相反,灵夙这几个月过得十分清闲。涂雀自饿鬼道历练回来后就十分乖巧,非但不给灵夙惹麻烦,还经常帮着陶娘子招呼酒楼生意。崇明来看过灵夙几次,不过灵夙觉得,与其说崇明是来看她的,她觉得他更像是来躲懒的。毕竟在这清荷别院内,没有坤岩的虎视眈眈,没有饿鬼道时不时的暴乱,更没有荆楚跟在他身后提醒这个提醒那个。

这一日午后,灵夙正躺在藤椅上看书,陶娘子哼着曲儿来寻她,说康宁郡主来了,非得请她吃顿饭。

“不逢年不过节的,她是钱太多还是太空闲?”灵夙嘴上这样说,还是放下了书。

陶娘子如实禀告:“郡主说这阵子出门没有人尾随了,也没人再跟她父亲唠叨她的婚事了。她知道是姑娘帮了她,特地来感谢您呢。”

“那好吧。赵莹这丫头花钱大手大脚,她请的饭我一人可消受不起。你和涂雀也一起来吃吧。”

“好嘞,我这就去。涂雀得高兴坏了,他嘴馋。”陶娘子也很高兴,康宁郡主大方,她又可以赚不少钱了。

灵夙打发陶娘子去点菜,她回房换了件厚衣服。清荷别院四季如春,外面可冷得很。虽说她可以用法术御寒,但是在人界还是按人界的规矩来比较好。

走到酒楼正厅,灵夙碰见了姜川,他正扶着一位四十岁左右的妇人。灵夙以为是来吃饭的客人,并未多关注。不过姜川主动向她行了个礼,介绍说那妇人是他母亲。

灵夙这才朝他们点了点头:“不知夫人如何称呼?”

“姑娘太客气了,我大名姜兰,在外面他们都喊我兰婶。”姜兰微笑。她是个长相非常和善的人,笑起来会让人觉得很舒服。

姜川马上补充一句:“我娘腿脚不好,一到下雨下雪天就膝盖疼。不方便向姑娘行礼,姑娘别见怪。”

“我这儿没这个规矩,你们随意就好。兰婶用晚膳了吗?”

“正要去呢。陶娘子说今天厨房有暖锅吃,我带我娘来尝尝郭师傅的手艺 。”

“去吧,给你娘点几个郭师傅的拿手菜,账记在康宁郡主那儿。”她就当是帮赵莹做善事了,反正这位大小姐不差钱。

姜川连连道谢:“谢谢姑娘。我总跟我娘说,姑娘心善又大方,对我们可好了。在这酒楼干活,我心里非常踏实。”

“就你嘴贫。快带你娘去吃饭吧。”

“好的姑娘,那我们先去了。”

母子俩走了没两步,姜兰袖子里掉出了个荷包,她吃力地弯下腰去捡。灵夙见了,先一步帮她捡了起来。这本是一件再寻常不过的小事,可灵夙一看见荷包穗子上的串珠,眼神陡然亮了——珠子上是日月两仪的图案,共工族的图腾。

姜兰,姜川,涂宁宁,李展……难道?灵夙心中顿时有了个微妙的猜测。

“兰婶,方便借一步说话吗?”灵夙问完,示意姜川,“我和你娘说几句话,你去找个没有客人房间。”

姜川不明所以,但他一向听灵夙的,马上就去了。

进了房间,灵夙找借口支开了姜川。她并不想让姜川知道这些,对他来说,也许并不是好事。

“兰婶,你是不是有个名字叫玉娘?”

被灵夙这么一问,姜兰非常意外:“姑娘怎么知道?那是我的乳名,早年间在娘家做姑娘的时候,父母都这么喊我。”

灵夙明白了,跟她猜测的一样。姜兰就是李展当年带去竹里山庄的妻子,玉娘。

“那你应该认识涂宁宁吧。姜川是她的孩子,对吗?”

姜兰神情僵住,好半天才接话:“您,您怎么会知道这事?”

“我是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夫人告诉我真相就行。”灵夙表情严肃,“据竹里山庄的管家刘伯说,涂宁宁当年杀了李展和那个孩子。但是以我对涂宁宁的了解,她不像是会妄造杀孽的人。哪怕李展那样对她,她也没有亲自下狠手。是李展自己胆小心虚,活活吓死了。”

当年,涂宁宁变成老虎驮着孩子和李展离开后,刘伯并没有亲眼看见后面发生的事,他只是根据涂宁宁对李展说的那番话推断,孩子已经死了。

姜兰叹了口气,尘封已久的记忆浮上心头。

她离开竹里山庄后不久,涂宁宁把李展和孩子带到了她面前。也不知是何缘故,面对随时会变成老虎的涂宁宁,她并没有那么害怕。她心里清楚,涂宁宁跟她一样,不过是个被李展欺骗了感情的可怜人罢了。

看着涂宁宁那张妩媚艳丽的脸,她有些紧张:“姑娘,你……找我吗?”

涂宁宁没有否认,随手丢了个荷包给她:“这些钱你留着,山里夜路不好走,尽早离开吧。李展虽然无耻,但他毕竟是你的丈夫,我把他交给你了。埋了也好,丢山里也好,你自己处理。至于这孩子,他非我族类,身上又流了李展的血,留在我身边不合适。你帮我把他带回去吧,交给李展的母亲抚养。这是他们李家唯一的血脉,他们不会不管的。”

“孩子还活着?”

“不然呢,我能真杀他?”

“可是你对李展说……”

“只是不想让他好过罢了,能多捅他一刀子,我更开心呀。”涂宁宁笑靥如花,仿佛在说一件无关痛痒的事,“还有一事要拜托你。将来孩子长大,别让他知道自己的身世。”

交代完这些,涂宁宁招来一只赤豹,乘坐着赤豹离开了。

灵夙听姜兰说了这些往事,问她:“那为何你没有把孩子交给李家?”

“李展之所以变得那么无耻,跟他的家人分不开。”姜兰话语间颇有嘲讽之意,“我那婆婆佛口蛇心,不是什么好人,孩子若是交给她,谁知道会被教成什么样呢。”

“所以你一直独自抚养姜川长大?”

姜兰点点头:“李展再狠心,孩子却是无辜的。何况涂宁宁也算对我有恩,我理应报答她,帮她把孩子抚养成人。她给我的荷包里有好几锭金子,足够我和孩子生活了。”

“我听姜川说,这些年你们过得并不容易。”

“日子是有些拮据,可我们内心是富足的。”姜兰会心一笑,“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让姜川回到他祖母身边,重复他父亲那样生活。我希望他成为一个善良的人,一个善良的普通人就好。”

“多谢夫人告知。”

出了房间,灵夙心情久久未能平复。她总算明白那朵红色的莲花是怎么回事了,涂宁宁并非无欲无求,她的执念就是姜川。她嘴上满不在乎,心里却一直想见儿子一面。那日在竹里山庄,她必定是认出了姜川,了却了多年夙愿。

后来,灵夙将此事说给崇明听,崇明表示疑惑:“姜川与凡人一般无二,身上并没有特殊的气息。连我们都没能察觉他有神的血脉,涂宁宁是怎么认出他来的?”

灵夙想了想,得出一个结论:“毕竟是亲生骨血,旁人看不出,为人母者只一眼就能确定。这大概就是凡人所说的血浓于水吧。”

涂宁宁认出了姜川,却并未挑明。灵夙猜想,涂宁宁应该和姜兰一样,希望这孩子能做一个快乐的普通人吧。

如她们所愿。

——《虎女》.完

第八卷 紫玉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