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晨2点,夜色深沉,群山寂寥,一辆灰色奔驰行驶在崎岖的环山公路上,像是游**在黑幕上的一只光虫。顾星河、夏鱼、章钊坐在后车座上,神色疲倦又心事重重。开车的人叫牧云侃,黑短发,气血方刚的男儿脸庞上长着一双违和感极强的丹凤眼,右眼角还有一颗泪痣。坐在副驾驶上的人是牧斯年,他容貌清秀,一头柔软的金发,很像欧美国家那些刚刚成年,五官还没来得及长开的俊俏少年。
牧云侃和牧斯年是亲兄弟,虽然一点也不像,目前隶属于猎能学院风纪组第三小队。两兄弟是第二次跟UGO三人组打交道了,第一次还是在去年开学时的突击考试上,他们跟S班的龙囿希一道扮演“恐怖分子”,对新城地区过来的十几个新生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军训教育”,那不是一段愉快的回忆。这次也一样,两兄弟忽然出现,催眠陈诗诗并删除她24小时内的记忆,然后将三人押犯人一样带上了车。
哥哥牧云侃是个极度自恋的话痨,一路上他的嘴就没停过:“虽然你们的猎能都突飞猛进,但刚才还是毫无招架之力,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战斗不是回合制,漫画里那一套先自报姓名再堂堂正正地决斗,纯属傻缺行为!真正的战斗讲究的是精密的策略,心理素质的博弈,以及建立在大量实战经验上的随机应变,这样才能实现胜率最大化。刚才我发起的那场奇袭,找准你们最没有防备的时间点,从最弱的环节下手,像外科医生的手术刀一样精准,还很优雅……”
“你认真的吗?”夏鱼实在听不下去了,“搞袭击,用人质要挟,这不叫优雅,这叫下作!”
“不不不!”牧云侃更来劲了,“你以为正面打架就有胜算了吗?老弟!介绍一下。”
“牧斯年。”弟弟托着下巴望着窗外,一副没睡醒的样子。
“别光说名字,全方位介绍一下。”
牧斯年置若罔闻,打了个长长的哈欠,塞上耳机,戴上印有“低调”两个汉字的黑色眼罩,歪头睡了。
场面一度十分尴尬,牧云侃干咳一声,说道:“你们三个,理论课学到哪儿了?知道M?猎能者吗?”
“复合型猎能者,同时拥有两种以上猎能。”顾星河有气无力地回答,他也很困了。
“没错!”前方是弯道,牧云侃慢慢减速,“我和我弟都是复合型猎能者!我是流玄和幻紫,他是苍青和翡蓝。你们三只菜鸡就算一起上也不够看。”
“欺人太甚!”夏鱼蹿起来,顾星河和章钊赶紧拉住她,“放开我!我受不了了,这人太欠了!下车,我要跟你单挑!”
“夏姐冷静,莫生气,莫生气,人生就是一场戏,你若气死谁如意……”章钊打着圆场。
“下次奉陪,今晚就乖乖跟我们走吧。”牧云侃笑容满面,忽然一脚油门踩到底,夏鱼被强大的惯性摁回了座位上,不爽地“哼”了一声。
“你到底要带我们去哪儿?”顾星河早想问了。
“回星城。”牧云侃咂了咂嘴,“有人在等你们。”
“谁?”夏鱼问。
“尚先生。”在睡觉的牧斯年讲话了,声音懒懒的,“一个讨厌鬼。”
此刻,明月山庄总统套房内,陈诗诗在一阵心悸中惊醒。她的脑袋昏昏沉沉,正躺在总统套房客厅的沙发上,盖着一条毛毯。她翻身坐起,眼前是开阔的落地窗。陈诗诗有点蒙:我为什么会在这儿?
意识到自己断片了后,她找出手机翻看通话记录。最新的通话记录是章钊,时间显示为一天前。她想起来了,昨晚她有跟章钊网友见面,但具体发生了什么事就全然没印象了,从那之后的时间,好像都被谁偷走了。
她忽然感到一阵巨大的失落,她好像……忘记了一些很重要的事。她努力回想,只依稀记得顾星河的一声“谢谢”,不过这太荒谬了,自从顾星河转学后他们就再没有见过。即便哪一天真的见到了,他那种人也不可能对自己说谢谢吧,一定又是自己做了奇奇怪怪的梦。
陈诗诗很快便接受自己断片这一事实,反正也没出什么事,既来之则安之。她看着落地窗外出神,天空繁星璀璨,脚下的瓦镇已经沉睡,笼罩着一层淡淡的灰蓝色月光。陈诗诗起身走到窗前,才发现窗台上放着一个礼物盒,里面是一双漂亮的白色羊毛手套,是谁送她的生日礼物?她记不起来了。这时,洁净的玻璃窗上出现一个白点,接着两个,三个,越来越多,陈诗诗凑近一看,欣喜地叫起来:“哇!”女孩兴奋地戴上羊毛手套,捧住自己的脸颊,“下雪啦!”
星城,宇文实验中学。
由于这次紧急传唤是在深夜,牧云侃和牧斯年返校后,不便打扰其他工作人员,直接将顾星河一行人带到一间没有上锁的特别寒酸的会议室,房间内空调是坏的,饮水机里没有热水,就连窗户也关不拢,冬夜的冷风夹杂着鹅毛大雪“嗖嗖”地灌进来,三人干坐着,怀疑自己是在荒郊野岭的破庙里。
章钊又冷又饿,整个人直打哆嗦;夏鱼强烈要求换个地方,却遭到拒绝。三人就这样挨了1小时左右,尚先生才姗姗来迟。
隔得老远,门外走廊上就传来了一串傲慢的脚步声。门被用力推开,两秒后,一位身穿黑色大氅的男人威风凛凛地步入会议室,接着,四名随从打扮的男子跟着进来,一看就是训练有素的猎能者战士。
之后又陆续进来六个人,他们有男有女,穿着学院的各色制服,胸前都挂着工牌,顾星河快速扫了一眼,分别是3名陪审员,1名监听员和1名调查员。
尚先生走到会议桌的正前方,轻轻一抬手,一名随从立刻上前,刚要解开尚先生的黑色大氅,一阵冷风灌进来,尚先生那张妆容比女人还精致的脸上露出一丝不悦,另一名随从赶忙过去用身体将破窗户挡住。
剩下两名随从立刻掏出手帕,仔仔细细地将尚先生的座位和他前方的会议桌擦干净。尚先生这才拿出胸前的小方巾,捂住鼻子轻咳一下,勉为其难地坐下。然后一名随从再次上前,为他脱去黑色大氅,露出他那一身洁白得亮眼的白色西装。顾星河顿时想起了一种动物——金丝雀,金贵、脆弱,华而不实。
尚先生眯起眼睛,声音尖细:“时间宝贵,开始吧。”
夏鱼本来就很烦这种装腔作势的人,听到这句话后顿时火冒三丈!莫名其妙地把他们从瓦镇抓过来,为此还连累了陈诗诗,结果却在这里干等了一个小时——本来完全可以找个理由跟陈诗诗正常告别,用不着强行抹除人家的记忆。现在,他居然有脸说“时间宝贵”,敢情就他的时间是时间,别人的时间都是狗屎。
夏鱼歪过头去,当没听见。牧云侃在一旁使眼色,夏鱼不接茬。队长不说话,章钊自然不敢先开口。至于顾星河,除非有人点名道姓问到他头上,否则别指望他说话。
牧云侃无奈,赶忙救场:“洱海的事,尚先生觉得还有很多疑点,今天特意来亲自审讯。”
“又是这事,到底有完没完?!”夏鱼没好气,“唐老师不是说了这事已经结束了吗?”
尚先生眉毛一挑,声音傲慢而尖细:“这事不归唐谦管。”
“你……”
“叫尚先生!”身后一名随从高声提醒。
夏鱼简直要气炸了,这人是不是患上了一种“不装腔作势会死”的绝症啊。她强压住怒火:“尚先生,我们事先根本不知道自己会遇上那么可怕的死徒,我们三个为了消灭那东西差点命都丢了!学院不给我们颁奖章就算了,怎么还老是把我们当犯人一样对待啊?该说的我们都说了,该写的报告也写了,到底还想怎样?”
会议室里寂静了三秒,尚先生没说话,而是伸出戴满戒指的手指,有节奏地敲打桌面。
“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夏鱼被扰得心烦意乱,尚先生却没有停止的意思。
调查员是一个戴着眼镜的瘦小男人,他打开公文箱,拿出几页资料:“你们好,我是洱海事件的调查员。下面,我想针对事件的主要参与者顾星河同学进行取证调查,这些都会作为评判标准,希望你如实回答。”
“等一下!”夏鱼糊涂了,“什么评判标准?评判什么?”
“是这样的,”调查员推了一下鼻梁上的眼镜,露出职业的假笑,“目前关于你们是否在秦山叛逃和进行恐怖袭击时充当内应一事,尚无定论。”
“岂有此理!”夏鱼拍案而起,“秦老师才不是叛逃者!再说,我们从头到尾都没见过秦老师,怎么就成他内应了?我倒想去找他呢,你们要有他的线索麻烦快点告诉我……”
章钊狂拉夏鱼的衣袖:“队长!冷静点……”
顾星河也给夏鱼使眼色,夏鱼深吸一口气,坐回座位。眼前的确不是吵架的时候,今晚明摆着是鸿门宴,稍有不慎,就正中这些人的下怀了。
夏鱼深吸一口气,重新坐下。
调查员再次推了一下眼镜:“夏鱼同学,你刚才那番话我可否作为你的真实想法记录……”
“不可以!”夏鱼抢断道,“我刚说的都是气话,秦山是叛逃者,我跟他没有任何瓜葛。”
“明白了。”调查员不疾不徐地翻了翻文件,一双精明的小眼睛锁定顾星河,“顾星河同学,下面有一些问题希望你如实回答。”
顾星河抬头:“好。”
尚先生敲击桌面的声音开始加快,“哒哒哒、哒哒哒、哒哒哒……”
“叛逃者秦山,为何会出现在洱海?”
“不知道。”
“叛逃者秦山,出现在洱海后,有没有跟你取得联系?”
“没有。”顾星河面不改色。
“有不少目击者声称,当晚叛逃者秦山也卷入才村一役,但他的出发点似乎是为了保护你。”
“不清楚。”
“关于S级死徒,它最后是如何死掉的?”
“我杀死的。”
“你为何要杀死它?”
“我不杀死它,它就会杀死我。”顾星河撒谎了,其实最后他可以饶恕它,但他选择不饶恕。
“有目击者吗?”
“没有,当时章钊和夏鱼受伤昏迷,周围没有其他人。”
“就是说,也存在你并没有杀死S级死徒而是将它放走的可能性。”
“……”
“目前可以确定的是,整个事件跟黄昏组织有关,而秦山是黄昏组织的内应。秦山叛逃后,你接替了秦山作为内应的工作,最后你放跑S级死徒这个重要证据和研究标本。”
“你这是污蔑!”夏鱼听不下去了。
“夏鱼同学别激动,以上不过是一种合理假设。”调查员仍旧微笑着,他打量着存档照片的复印件,“从现场被毁坏的设施来看,你们之间确实发生过激烈的战斗,但我们并没有看到S级死徒的尸体。根据阿依娜娜、左庆龙、木村修一三人的口供,他们赶往现场时,也没见到任何死徒的尸体。尽管顾星河的口供中有提到,它死后尸体立刻消失了,但是死徒死后尸体消失的情况,还从没有过。”
“之前学院也说不可能出现S级死徒,结果它还不是大摇大摆地出现了?”夏鱼嗤之以鼻。
“我的问题结束了。”调查员保持着没有温度的微笑,他慢条斯理地整理着桌上的文件和照片。
一直在旁听的尚先生停止了敲击桌面,他目光锐利地看向顾星河:“我听说,你是破格录取的。”
“是。”
尚先生似笑非笑:“你在班上跟同学们的关系似乎不太好。”
顾星河缄默。
“我还听说,你进入学院之前,有一个关系不错的女同学,叫鹿什么来着?”
调查员补充:“鹿央。”
顾星河脸色阴沉下来:“这跟调查秦山的事有什么关系?”
尚先生身体前倾,双手合十,抵住下巴:“一个人往一个树洞里扔下一枚硬币,十年后,他再次来到这棵树前,告诉大家自己有魔法,可以把手中的硬币变到树里去。大家都不信,于是他当着大家的面把树砍掉,果然在里面找到一枚硬币,从此所有人都相信他会魔法……”
“你想说什么?”
“有些事看似发生在此刻,其实在很久前就埋下了动机。”尚先生直勾勾地盯着白发少年,“顾星河,你最好给我老实点。如有必要,我可以查到你的一切,哪怕是挖你祖坟。”
“我是孤儿。”
“扑哧……”有人没憋住。
尚先生猛地回头,会议室里顿时鸦雀无声。牧云侃低下头,努力克制着笑意。牧斯年双手插袋,无精打采地靠着墙,对这种情况似乎司空见惯。
“顾星河,你跟鹿央是什么关系?”尚先生回到审讯。
“同学。”
“只是同学关系,她会带你回家给你过生日?”尚先生语气轻佻,“这是什么深刻的同学情谊啊?”
“关你什么事?”
尚先生也不恼,继续问:“鹿央怎么死的?”
“猩红蜉蝣。”
“你为什么要加入学院?”
“为了救鹿央。”事已至此,他没必要再隐瞒。
“哎呀,还真是情深义重。只可惜啊,还是死了。”尚先生的话中带着一丝耻笑。
顾星河捏紧拳头,会议桌下,夏鱼悄无声息地抓住他的拳头,摇摇头。
尚先生不再卖关子,开门见山:“恐怕杀死你小女朋友的不是什么猩红浮游,而是死徒王吧?顾星河,死徒王为什么会盯上你?”
“我怎么会知道?”
“哼,不知道?!你还想愚弄学院到几时?”尚先生打了个响指。
两名随从转眼站在了顾星河身旁,看架势随时可以将他制伏。
“你们想干什么?”夏鱼紧张起来,牧云侃走到夏鱼身后,单手按住了她的肩膀,示意她别轻举妄动。
“尚先生,这大过年的有话好说啊,不用把气氛搞得这么紧张吧?我们对学院那可是忠心耿耿、天地可鉴,大大的良民啊……”章钊一紧张就开始讲胡话。尚先生一个不悦的眼神扫过来,章钊立刻闭嘴。
尚先生站起来,随从立刻替他披上黑色大氅。男人信步来到顾星河眼前,傲慢地伸出一只手:“魔方交出来吧。”
顾星河先是震惊,接着背脊一凉:校方什么时候发现的?除了夏鱼和章钊,他从没告诉任何人……不,两个月前的洱海,他曾经在手机里跟冒牌禹川提过此事,难道那时候他的手机就被人监听了?!
顾星河沉着脸,没有说话。
“凭什么给你?那是顾星河自己的东西!”夏鱼抗议。
“尚先生,那就是个几块钱的破玩具,顾星河又没在上课时间玩,用不着没收吧……”章钊嬉皮笑脸地想要蒙混过关。
尚先生不理会二人:“学院委派我对洱海事件进行彻查,在此期间,所有关系到此事件的证物都要上缴,配合我的调查。”
“如果我说不呢?”顾星河一字一顿。
尚先生眼神一瞬间变得阴鸷:“拒绝配合,说明你在隐瞒什么真相。调查员之前的推论很可能成立,那我只好将你们三人扣押起来慢慢审讯了。”尚先生话锋一转,“哦,不止你们三个,跟你们有过接触的所有人都不能放过,那个什么诗诗……最近跟你们走得也挺近……”
“尚先生!我们不是叛徒!我们真的是清白的啊!”章钊慌了,“那个陈诗诗就一普通人,她什么都不知道。牧学长可以作证,她真的什么都不知道……牧学长你说句话……”
没人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顾星河从上衣口袋拿出了魔方。曾经,谁若想从他身边夺走这个东西,除非从他的尸体上踏过去,那时的顾星河除了魔方一无所有。可现在,顾星河有了更重要的东西,他必须做出取舍,他有这个觉悟。
“给你。”顾星河把魔方扔出去。
尚先生轻松接住,颇有些意外:这个顾星河,比传闻中的要识时务嘛。
“我什么时候可以拿回来?”顾星河问。
“等整件事彻查清楚,你们洗清了嫌疑,学院自然会还给你。”尚先生回答。
“一言为定。”顾星河盯着尚先生,少年坚韧而有力的眼神让尚先生很不爽,好像他一定会赢似的。
“当然,没人稀罕你这破玩意儿。”尚先生一拂大氅,扬长而去。牧家兄弟和四名随从跟着离开会议室。
调查员从公文包里拿出一纸协议:“夏鱼同学,请代你的小组在这上面签个字,这次审查就可以结束了。”
夏鱼接过协议,皱起眉:“这是什么?”
“秦山叛逃者的罪名已经落实,既然你们跟他无关,必须做出书面确认。”
“我要是不签呢?”夏鱼问。
“那么,风纪组的审核就无法通过,你们会被停学,直到审核通过,最坏的结果是交由猎能法庭审理。”调查员从西装口袋拿出一支黑色钢笔,放在会议桌上,“另外提醒一下,这份协议具备法律约束,签字之后,你们今后跟秦山如果有任何形式上的联络却隐瞒不报,都按叛变罪处理,如有必要可当场肃清。”
夏鱼很想把这份协议甩在这只笑面虎的脸上,她很想追出房间去给尚先生一拳再把魔方抢回来。作为UGO的队长,她没少经历挫折,但从没有哪一刻像现在这样屈辱。她曾经以为自己加入了一个正义的组织,她曾以为今后自己所做的每一件事都是光荣和磊落的。现在,她只觉得愤怒和恶心,她开始怀疑,这个破学校真的还值得她去卖命吗?
夏鱼看了一眼茫然的章钊,又看了一眼心事重重的顾星河。她接过钢笔,冷笑一声:“我签。”
凌晨三点,开往机场的加长悍马内暖气十足,让人昏昏欲睡。尚先生一手“哒哒哒”地敲击桌面,一手旋转着破旧的三阶魔方,他已经将魔方打乱又归位了四五次,并没有发现任何神奇之处。确实如章钊所说,不过是个几块钱的玩具,很难相信死徒王会对这玩意儿感兴趣。
“尚先生,”随从恭敬地把手机送上来,“唐主任的电话。”
尚先生目光流转,慢慢接过手机:“喂?唐主任,这么晚还没休息?”
“没办法呀,工作忙。”唐谦在那边微笑着。
“听说你跟封主任一起去追踪叛逃者秦山了。我记得,秦山不是你好朋友吗?唐主任到时候不会徇私吧?”
“尚先生说笑了,正因为好朋友做出这种事才让我痛心疾首,我势必要亲自抓住他给学院一个交代。”
“那我就等唐主任的好消息了。”尚先生似笑非笑,“对了,你这一走,你手下那个特招生可就没人关照了啊。你也知道,学院的宗旨是培育出世界顶级的猎能者,竞争是很激烈的,要是有什么蒙混过关的瑕疵品,迟早会被淘汰出局。”
“尚先生说得对,你我虽然招生渠道不一样,但本意都是为学院输送人才,特招也好,普招也好,一视同仁就行。”
“有唐老师这话,我就放心了。”
尚先生笑着挂了电话,脸立刻冷下来。他将手机一扔:“把魔方放进保险箱,回学院之后立刻交给科研部3室,保密级别:S。”
“是。”
“另外通知下去,那三个小鬼务必给我盯紧了。”
随从面带难色:“尚先生,他们已经签过协议了,继续监视会违反学院规定……”
尚先生端起茶几上的半杯红酒泼了随从一脸:“下次还敢质疑我的命令,立刻给我滚蛋!”
“是!”
尚先生略一沉思,又喊道:“停车,你们都下去。”
加长悍马在路旁停下,司机和四名随从麻利地下车,他们双手交叉,背对着轿车,将轿车围住。车厢内,尚先生掏出镜子整理了一下仪容,清了清嗓子,这才打开笔记本电脑,发送了加密频道的视频通话请求。
半分钟后,视频连上,画面里是一间昏暗的宫廷风厅堂,一张巨大的皇家座椅背对着摄像头,面朝着温暖的壁炉,壁炉旁的白虎兽皮地毯上正酣睡着一只肥胖的柯基,至于椅背后面坐着的人则无法窥见真容。
尚先生毕恭毕敬:“副校长,如您所料,顾星河那小子果然有一个魔方,我刚查看了一下,的确就是个普通玩具。不过以防万一,我明日就转交给科研部03室,有任何结果立刻通知您。”
“嗯。”视频中的声音进行了处理,听不出年龄和性别。
“副校长,死徒王真正感兴趣的是顾星河的魔方,这一消息来源可靠吗?是谁提供的?”
副校长没有说话,但即便隔着视频,也能感受到那张皇家座椅后面散发出来的极具压迫性的不悦。
尚先生脸色大变:“对不起,我不该多嘴。”
漫长的沉默后,男人再度开口:“今晚的事,别让校长知道。”
“是!”
“至于那个特招生……”
“我知道要怎么做,请您放心。”
座椅后面再没发出声音,地毯上的柯基在这时醒了过来,它竖起耳朵,开心地迈着小短腿奔向镜头,一张好奇的大脸印在了屏幕上,“兹”的一声,屏幕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