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半个月里,越泽的病房变得特别热闹。
大学放寒假后,我没回老家,晚上在王叔的家里暂住下,白天就上医院陪越泽。孟叔每隔几天就会开车来一趟星城,载着全家人来探望这个女婿,外婆每次都会煲好猪心汤带过来,不过越泽更感兴趣是我怀里的艾淼淼。
越泽住院的那段时间里,越泽的父母也从美国飞过来了。他住院的事情之前一直瞒着,直到病情稳定才告诉他们。他们一接到电话,紧张得要命,连夜乘飞机赶过来。当晚,我没敢上医院陪越泽,主要是不知道如何面对越泽的父母。
第二天早上我再来医院找护士打听,才得知当晚病房里上演了一场精彩绝伦的家庭大戏,母亲要死要活地哭,坚持要接他回美国治病,越泽一口回绝。父亲虽然年过半百,但中气十足,声色俱厉地骂着这个不争气的儿子时,隔着两层楼都能听见。也难怪,家里只剩他这么一个儿子,他要再有个三长两短,两个老人今后还怎么活。
不过,老人家的这些怨气,在第二天看到我和艾淼淼后烟消云散,越父抱着这个“从天而降”的孙女笑得合不拢嘴,还拿手机翻出了越泽小时候的照片给我们看,大家都说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当天晚上,两家在越泽的病房里展开了一场家庭会议。
大家一致决定,出院后就办婚礼。至于孩子跟谁姓不是问题。越泽的爸爸在这方面表现得非常开明,“没事,到时候让七喜再生一个跟咱家姓就行。”敢情生孩子跟换台电脑一样容易啊,我当时正在给越泽喂汤喝,手一抖,差点把汤灌进他的鼻子里。
事情敲定好,便火速开始筹备。
我妈跟孟叔那场婚礼的度蜜月一直拖到了现在,越泽的父母也决心跟越泽一起回国住,于是坐飞机回美国办理签证手续。
越泽本人有伤在身,最终筹备婚礼的重任就交给了我。
我之前虽然帮妈和孟叔筹办过一次婚礼,可真当亲力亲为时才发现结婚究竟有多累,事情繁琐得让人崩溃。所以我越发相信,结婚是爱情最好的证明,因为如果连结婚这么“痛苦”的事情都能熬过来,足以证明两人是真爱。
婚纱照和婚礼筹划依然交给大熊,这次我答应他,愿意拍些新潮点的婚纱照。但动作方面要求不能太高,比如一起蹦极抓拍之类的,我怕越泽拍完后又得送医院抢救。
接着是联系亲朋好友,整整三天,我每天做的事情就是一边给越泽削水果,一边翻着自己的同学录,看看哪些是要喊的,哪些又是可以免去。
这件事让我意识到,一个人混的成功与否,在婚礼宴请名单上就能看出来。比如我的朋友撑死了就三桌,而越泽的,别看他平时一张高贵冷艳不食人间烟火的冰山脸,没想到宴请的朋友快要赶上孟叔,全都些王总啊、李总、张总啊什么的,一听就是那种财大气粗,开着奔驰宝马过来捧场一人的份子钱顶我这边一桌的那种角色。
弄好这些,就该确认伴郎伴娘了。
伴郎理应是新郎最好的朋友谭志,但由于私心我还是喊上了七月。越泽没有意见,七月也很大度,表示理解我的用意,一定会参加。
至于伴娘,我抽时间亲自去了一趟南水镇,找到了王旋旋的美甲店。如她所说,生意确实不错,已经请了两名助手,还是经常忙不过来。我站在门外等了会,她很快注意到我,忙拽下口罩和手套,出门迎接我。
“什么时候来的呀?进来坐呀。”
“不用啦,不打扰你做生意啦。我就是过来给你这个。”我从包里拿出喜帖。
她打开一看,惊喜地叫起来,“恭喜恭喜!我就说嘛,除了越泽还能是谁……”她突然停下来,“伴娘是谁?”
“你说呢?”我反问。
她这才反应过来,“我吗?”
我点点头。
“真有胆啊,就不怕姐姐太漂亮抢你风头吗?”
“别开玩笑了,就你这黄脸婆谁怕谁啊!”我挑眉挤眼,仿佛又回到了以前。
“你这个臭女人。”她开心地笑着,双眼却红了。她抿了抿嘴,上前给了我一个无声而温暖的拥抱。
婚礼定在今年3月14情人节,前期的筹备工作告一段落。
越泽出院的前三天,我把淼淼带来了医院,难得一家三口的独处时间。如今淼淼已经会说简单的话了,我哄她叫爸爸。因为平时叫得少,爸爸这个词对她来说还很陌生,半天才憋出一句含糊不清的“粑粑”。
“淼淼真乖。”越泽捏了捏淼淼胖胖的肉脸,眼中溢满了柔情和疼爱,他抓着她细嫩的小手,像个耍赖的小孩,“爸爸没听见,能再叫一声吗?”
“淼淼,来,叫爸爸。”
“粑……粑粑……”小可爱又叫了一声。
越泽贪恋地盯着淼淼,我能感觉他的心在融化。
良久后,他抬起头,“七喜,其实我知道我是淼淼的爸爸,第一次见到她之后,我就没再怀疑过。”
“那为什么……”我糊涂了。
他笑了,深邃的眼中闪烁着泪光,“因为直到今天,我才觉得,我真的有资格当她的爸爸。”
我再也控制不住,俯下身,双手捧起越泽的脸,深深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