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墓园后，苏小晨魂不守舍，一直在梦游状态。
我知道这种时候选择离开不是时候，可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了。否则他真的可能一直照顾我，直到最后带我回家。
我挣扎了很久，还是开口了：“苏小晨，你先回自己家休息一下吧。”
苏小晨早已身心疲惫，看得出他还是很担心我，但现在这样的状态，别说照顾人，根本需要人来照顾。我知道，他不会想麻烦到我的。
果然，他犹豫了。
“你就别操心我了，我现在好得很，我什么都想开了。倒是你自己，回家好好调整一下吧。记住，你没错。你唯一的错就是太善良了。”我走上前，认真看了一眼这个大男孩，然后给了他一个很轻却很长的拥抱。
“嗯，过两天我再过来。”苏小晨声音沙哑。
“好，保持联系。”我摆了摆手机。
我撒谎了。
我拆开手机，拿出了手机卡，扔进了路边的垃圾桶。就那么站在路边，看着苏小晨坐着的那辆出租车越开越远。
再见了，我最亲爱的小孩。谢谢你曾出现在我最美好也最动**的生命里，温暖我，照亮我。世界很大，总有一天，我们会拥有各自的生活，然后在某个熟悉的街头再相见。那时候，我们一定要笑着打招呼，而不是相顾无言彼此沉默。
回到家时已是晚上，推门进屋，我呆住了。我猛地张开眼，闭上，再睁开，再闭上，不是幻觉，眼前的人还在。
越泽站在客厅。
他可能刚回来，也可能很久了，我不确定。远远看去，他比之前还要瘦了，撑起的风衣有些空**，身体僵硬得像一株颓败的枯树。他单手举着一张白纸打量，很快，我认出了那张白纸——我在医院检查怀孕的化验单。
早已吞咽下去的委屈喷涌而出，我忍住泪水上前一把夺过，撕了个粉碎。
“你放心，我不会再缠着你了。我现在就收拾东西走人。离婚协议我已经签好了，就在房间抽屉里。”我刚要转身，他用力扼住我的手腕。
他难以置信地凝视着我，灼人的目光中透着沉重的痛苦。
“孩子是谁的？”他的声音沙哑得可怕。
“反正不是你的，别操心了。”我冷笑。
“不可能！这上面的日期明明是三个月前，你骗不了我！”他提高了音量，或许是因为憔悴，他现在的样子看上去竟然让人觉得可怜。抛下我的这些天，他也不好过吧，这个念头让我的心软了一秒，但仅仅是一秒。
“是你的又怎么样？”我笑了，红着眼睛反问道。
“真的吗？”他眼中闪过一丝光。
“对。是你的。是我们的孩子。但是不重要了，因为我已经拿掉了。”
他的身体狠狠地一怔，仿佛被什么钝物敲打在了胸口！
“谁让你打掉的！”他扼住我手腕的力度因为激动而加大，“艾七喜，谁准许你打掉的？你为什么不告诉我！”
我觉得手要断掉了，尖叫着挣脱开，他又想来抓我，我厌恶地叫起来：“别碰我！”
越泽摇摇晃晃地后退了两步。
我哭了。
“越泽，你有什么资格说这种话。是你让我怀孕，你口口声声说爱我会对我负责，结果转身就丢下我，还要跟我离婚，连一句解释都没有！你现在问我为什么不告诉你，请问你手机关机消失得无影无踪我要怎么告诉你？上次你带个烂女人回家时我想告诉你，可是你给过我机会吗？那天晚上我在客厅等了你一整夜啊，一直等到第二天，可你呢？你从头到尾有正眼看我一下吗？这些日子你知道我是怎么熬过来吗？有天晚上我差一点就自杀了你知道吗？我当初真应该就那么死了，我干吗要站在这里让你继续践踏继续折磨！”
越泽上前拉我。
我用力推开：“滚啊，给我滚！我输了行不行？我玩不起了行不行？我求求你放过我好吗！”
越泽一言不发，继续上前拉我。
我无数次推开他，他却不屈不挠。
后来他干脆背后抱过来，我拼命挣扎，我用指甲掐他，用脚蹬她，甚至用牙齿咬他，但他还是不松手。
“放开——我！”我大喊一声，使出全身力气挣开他，他踉跄后退了几步，撞倒了沙发。他身体一歪，一把枪从风衣口袋里掉出来。
“吧嗒”一声，枪身、枪膛、弹壳、弹药，这些黑色金属制作成的零件醒目地散落一地，在灯光下发出刺眼的光芒。无疑这是一把自制的组装枪，可能还没有真正意义上的用过，但我知道，这绝对是真枪。
刹那间，我想起许梦蕾，我想起去年夏天她刚搬进寝室时曾跟我发生过一次口角，那会她似乎有说过，她的表哥是混黑道的，让我最好别惹她。那时我以为她不过是在惯性撒谎。
接着我又想起上次越泽带许梦蕾回家过夜的事，或许他们只是恰巧在酒吧认识，他不过是为了弄到一把枪才接近许梦蕾，毕竟认识黑道的人想弄把枪还是很容易的。
可是，越泽要枪做什么？
我脸色苍白：“越泽，你到底想做什么？”
越泽不可能再瞒下去，意识到这点后，他反而变得坦然：“杀人。”
“你疯了吗？你……要杀谁？！”
越泽看过来，我在他的瞳孔里看到一个满脸惊恐却又迫切想知道答案的自己。“七喜，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的秘密吗？现在，我告诉你一个秘密。”
“什么秘密？”
“阮修杰，其实不是我弟弟。”
“什么意思？不是？那，那你弟弟……”我难以置信地往后退。
“六年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