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不哭(全2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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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能想什么办法?继续给钱?跟谢建国同归于尽?他迟早会把我妈,甚至是我外婆和我一起给毁了,想到这个我就不寒而栗。我不能就这样当做什么都没发生,眼睁睁地看着这一天到来。

之后的那三天里,谢建国暂时没再找上来,只是每次妈的手机一响起,我整个人都跟着心惊肉跳。

这样提心吊胆的生活下去不是办法,那天晚上我犹豫再三,还是偷偷给谭志打了个电话。其实我跟谭志算不上关系很好的朋友,之所以认识他也是因为越泽。不过他给人的感觉一直很踏实,也值得信赖,当然,还有一个原因是,他是我唯一认识的律师。

谭志的电话很快接通。

“喂?”

“谭大哥,是我,七喜。”

“噢,七喜呀。还好吗?”谭志有些后知后觉的惊讶,应该才刚从工作中抽离出来。

“挺好的。谭大哥,你现在忙吗?”我没什么耐心。

“还好,在公司处理一些文件。”

“这样啊,那我不打扰你了,改天再——”

“你等等!等下,”那边传来起身的声音,“没关系,这些文件我交给助手处理就行。你找我有事吧?”

“其实是有一些事情。你要是忙的话……”我踌躇着。

“哎呀,咱俩就甭客气了。说吧。”

“你是律师,比较懂法,所以我找你……不是,是帮我一个朋友来找你咨询下。”

“行,但说无妨。”谭志很爽快。

接下来,我把我妈的事情大致说了下,不过,妈妈变成了“我朋友的妈妈”,我的舅舅也变成了“我朋友的舅舅”。从头到尾,谭志都没有插嘴,要不是电话里不时传来喝茶的声音,我简直以为他人不在了。

“事情就是这样,我那个朋友现在很着急,他不希望妈妈被抓去坐牢,但也不可能再允许舅舅一直勒索下去。你觉得,这件事有什么解决方法吗?”

短暂的沉吟后,谭志专业地分析起来:“事情比较复杂,但有几个突破口。我简单说下。第一点,这个案子虽然有欺骗行为,但是被害人是基于怕被实施暴力和曝光所以交出财物,属于敲诈勒索而不是诈骗,情节上会轻很多。第二点,通过你的描述我并不清楚你朋友的舅舅手中的掌握了多少案件证据,如果只是单纯的照片,那么你朋友的妈妈完全可以一口咬定当初是被你朋友的舅舅威胁才犯罪,属从犯,你朋友的舅舅坐过七年牢,社会公信力几乎为零,这对你妈有利,要是情况好,最轻处罚几乎可以免刑。”

“你的意思是……让我朋友的妈妈先去自首?”

“可以,但并不是最好的处理方法。任何事情一旦搬到台面上势必会闹大。如今可以确定的是,你朋友的舅舅手中有你朋友的妈妈的不雅照。这个传播出去对你朋友的妈妈的名誉和生活会造成很大的伤害,甚至产生无可挽回的后果。所以我其实还有一个办法,不过这个办法不算正当,纯当我私人给你朋友的建议,仅做参考。”那边声音变得谨慎,又透着微妙的暗示,“对于以下的话,我可不承担任何责任喔。”

“谭大哥你放心吧,我懂的。”

“你朋友的舅舅这种行为,属于典型的光脚不怕穿鞋,不惜鱼死网破也要恐吓你朋友的妈妈给钱并且多次得逞,可见在他眼中,自己再关进牢房待两年不算什么事,而你妈却损失惨重。但是,就他现在对你朋友的妈妈的行为,已经构成了严重的敲诈勒索罪,只要能收集足够多的证据,最高可达十五年有期徒刑。而你朋友的妈妈,我认识不少厉害的律师,可以帮她打官司。把这些条件一般上来,你朋友的舅舅就觉得得不偿失,因为就算他选择鱼死网破,那么他要付出的牢狱代价会是十几年,而你妈可能只是缓刑一年,这笔生意他肯定不会干……”

“你的意思是,我朋友可以想办法,反制约他的舅舅?”

“对,必要的时候甚至可以制造一些对你朋友的妈妈有利的假证据。但这个电话里说不清楚,得找个时间,从长计议。现在当务之急,就是让你朋友的妈妈先稳住你朋友的舅舅,下次他再次对你朋友的妈妈进行勒索时,你可以马上通知我。”

“嗯……嗯……”我支吾着。

电话那边的声音突然变得敏锐:“等等,七喜,这该不会是你自己的事吧?”

“啊?怎么可能啊……”我极力否认,“是我朋友的事啦。诶,我就想到你是大律师,才问一问的。”

“嗨,什么大律师啊,无名小辈。再说我现在都从商了,别人的事我才懒得管。但如果是你就不同了,我跟越泽是好朋友,你的事我一定义不容辞。”不知为什么,我隐约觉得谭志猜到了我就是当事人。

“嗯,谢谢了。”我想到什么,扯开话题,“那个,上次对不起,突然走掉,害你跟越泽吵架了。”

“没事!他就是那臭脾气!我习惯了。”

“总是,真的挺抱歉的……”我手心出汗,忙换了一只手拿手机,“越泽他……最近还好吗?”问出这话后我自己都觉得不可思议:艾七喜,我在干什么?赶快挂电话!立刻,马上!可是手却不听使唤。

“挺好的。比之前更拼了,这几天都是没日没夜的工作,有时候一天只睡两三个小时,我怎么说都不听劝。”

“那……沈碧呢?”果然,我没法不在意她。

“沈碧?你怎么认识她呀?”

“哦,就那天过来公司时你们在开会,我在待客厅撞见了她,聊了几句。刚想到,就顺便问了下……”

“她呀,工作跟越泽的交涉比较多,经常一块加班,这两个工作狂基本已经把公司当家了。”

“听说……她很厉害。”

“厉害?是挺厉害的,人家之前可是在世界五百强的公司待过。”谭志话中带笑,言语诚恳,“说起来,真是多亏了他,没她的营销策略和人脉网,公司目前开发这些软件想要拉到理想的合作商还真是难,光靠着线上那些用户下载,根本入不敷出。”

听到谭志对她这么中肯的赞美,我脸上像被人狠狠扇了两嘴巴。原本还想听一听她的“坏话”聊以**,结果落得个自取其辱。现在倒好,我竟然连恨这个女人的理由也找不到了。事实证明,她确实是那个更合适越泽的人,而我不过是一次次绊住他的脚步影响他的判断的早该远离他的“祸水”。

想到这,我对自己的失望又加深了一层。我突然意识到,原来这些天,我真正在生气的不是越泽,也不是沈碧,而是自己的无能。

“对了,干女儿还好吗?”见我沉默,谭志问话了。

越泽去美国的那一年中,谭志得知我怀孕后,非要认淼淼做干女儿,我当时还调侃道现在的“干爹”可不能随便认,但他坚持自己是纯洁的干爹。

“挺好的,刚睡了,谢谢关心。”

“你看,出生这么久了我都没时间来见见她呢。你这会要方便的话拍张照过来瞅瞅呗。我一直想要孩子,我老婆不肯生,说不定给她看看淼淼的照片她会心动。”

“好啊,你等下啊。”淼淼正在婴儿车中熟睡,我用手机拍了一张照,用微信发给了他。

很快谭志那边出现了一段语音回复:“光线不太清晰,你有像素高点的手机吗?”

“我妈手机像素很高,要不我用她的试试?”我问。

“行。”谭志回答。

我忙跑去客厅拿我妈的手机照了一张给谭志发了过去。

“这张清楚多了,鼻子像越泽,嘴像你,完了,一看以后就是红颜祸水。”那边开着不痛不痒的玩笑。

“希望你老婆能心动,赶紧也给你生个小祸水。”孩子被夸,做妈妈的我自然开心。

这时我妈的手机微信上发过来一个文件,附上了谭志的一段语音:“其实是越泽想看淼淼的,哈哈,别生气。他现在就在我旁边加班,我刚偷拍了一张他帅气的加班照,你要不要看?”

我一阵尴尬,这男人,真爱多管闲事。

文件发过来了,理智告诉我不能看,但理智根本不管用,我第一时间点开了。我确实想看看他,想知道他工作的怎么样,哪怕只是他工作的一个背影也好。

我心情忐忑得等了半天,谁知文件打开失败,弄了半天手机还差点死机。算了,看来连老天都在暗中监督我——既然决意离开他,又何必藕断丝连。

我换回手机,谭稚这会开始跟我道歉了:“刚是我自作主张,没生气吧?”

“没事……”

“其实作为朋友,谭大哥我还是要说你两句。”

“谭大哥,我不太想谈这事……”我有些为难。

“你要真不想谈,刚才找我旁敲侧击越泽的事情做什么?”

我语塞。

“你放心,越泽没在办公室了,这话就咱俩听见。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作为一个见证着你们从假戏真做到孩子都有了的朋友,我真心觉得你们这对苦命鸳鸯不容易,那么多大风大浪都过来了,现在才多大点事儿啊。你实话告诉谭大哥,是不是在吃他跟沈碧的醋啊……哎,你别瞎操心,他们两个都那么要强,纯粹的革命友谊,绝对没可能!要不我给你俩约个时间好好谈谈,两夫妻嘛,床头吵架床尾和……”

“谭大哥,事情没你想的那么简单。”

“简单也好,复杂也罢,这天底下就没解决不了的案子。要谭大哥说啊……”

“爱情不是案子。”我斩钉截铁的打断,我倒希望它是件案子,赶紧白纸黑字给我判个结果省得我夜长梦多,“谭大哥,今天真的很感谢你,淼淼要醒了,我得去陪她了,拜拜。”我几乎是仓皇地掐了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