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泳

夏日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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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总有一天将爱我,我能等

你的爱情慢慢地生长

——【英国】罗伯特·勃朗宁《你总有一天将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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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秦朗就听说,校门口聚集了好些不明不白的人,一看就像是混混。有人笑着说,又有谁要倒霉了!

秦朗莫名感到不安,但绝没有想到这个即将倒霉的人是他。

说来也侥幸。他一般周六补课才到外面吃。平时,只去食堂。这让他躲过了中午的一劫。下午,食堂不开饭,他和纪管祥才去外面吃。

出校门没走多远,忽然觉得有人跟着,但他们不以为意。刚过路口,在拐向千佳美食的时候,五个人突然围了过来。

不等他们发问,对方已拉住他们的手臂,并用硬硬的的东西顶住他们的腰。

“老实点,跟我们到旁边谈点事!”这是一个让人害怕的声音,秦朗定睛一看,这不是前天那个黑脸青年么?当时,他就是在这里撞到他的。难道他为了这点事寻仇?秦朗满脑子惶恐。

还是纪管祥反应快:“几位大哥,是不是误会了?我们是学生,跟你们无冤无……”仇字还没说出口,就被他们喝令闭嘴。

俩人不敢贸然行事,只好被他们几乎架着往前走,眼看要拐进千家美食后面的小巷,秦朗急了!他记得纪管祥说过,一定不能跟别人进巷子,否则肯定挨打,于是他强忍着恐惧说:“几位大哥,对不起,那天中午我是不小心撞到你们的,真的对不起!”

对方根本不理睬。

“肖警官!”纪管祥突然对前面不远处一中男子喊道。这个男子体格高大,着实有些威严。秦朗一听是警官,顿时觉得有救了。纪管祥趁机挣脱了混混的手,然后又过来拉秦朗的手:“这不是给我们作报告的肖警官吗?”

混混们有些愣神。纪管祥趁机把他猛地一拉,秦朗一下挣脱了混混的束缚。

“跑啊!”纪管祥边拉边喊道。

秦朗忽然明白了怎么回事,随即甩起膀子跑起来。混混意识到上当了,赶紧在后面追。好在这巷子离学校很近,他们一溜烟地跑进学校。

“师傅,报警啊!”经过门房,纪管祥又大喊。没想到,混混竟然不怕,也跟着他们冲进了校园。秦朗和纪管祥毕竟经常锻炼,跑起步来飞快,但还是心惊胆战。

“往哪儿跑?”过了三号楼,秦朗担心无路可退,着急地问纪管祥。

“四号楼!”纪管祥利落地回答。

“然后呢?”

“然后?——然后我不知道!”纪管祥也慌了神。

他们一口气冲进了四号楼,很快又上了二楼,然后往下一瞥,噫,人呢?他们喘着粗气,停下脚步。

“没跟来?”

“没跟来!”

“走了吗?”

“不知道!”

他们机械地对答,仍旧惴惴不安。等心情稍稍平复,纪管祥给坦克他们打了电话,简单说明了情况,让他们去前面看看人走了没有。再接着,他们听说警车到了校门口。

俩人也懒得去看,晚自习的铃也响了。在画室里,他们无心作画,一直嘀咕到底是怎么回事。纪管祥问秦朗得罪了什么人,秦朗当然说没有。后来,他们一致怀疑到金立,怀疑到被老虎教训的那个小混混,可又觉得不太像。金立有这么大胆吗?他不是说事情了了吗?唉!

警报并没有解除。他们担心对方还在外面等着,到时候下了晚自习,天又黑,人又少,他们不是更危险?纪管祥给老虎发了短信,让他们来接。

俩人上课鬼鬼祟祟,遭来龚老师的几次批评,也不好声张。

下了晚自习,老虎已在校门口候着了。旁边有胖王、武昌、东东,还有两个人,秦朗不认识。

“今天真是‘月姆子打屁——运(孕)气’啊,我们差点被别人暴揍一顿!”一见面,纪管祥对老虎抱怨道。

“转了几圈,网吧里,小旅馆里都看了,没有你说的那几个人。”老虎叼着一支烟,一副宠辱不惊的样子,“是么回事?你们惹谁了?”

他们把自己的怀疑说了出来。

“金立?这小子没这么大胆子吧?至于上次那个拿刀的家伙,要对付就应该对付我啊,是我让他没面子!”老虎轻轻地吸了口烟,又吐出两个字,“——不懂!”

“我想起一件事,”冬彩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故作神秘地说,“开学的时候,在4路电车上,我的手机差点被小偷偷了,是秦朗制止了他。最后那个小偷说,要秦朗小心点!”

纪管祥异样地看了看冬彩雪,问秦朗道:“今天这五个人里面,有那个小偷吗?”

“没有!”秦朗很确定地说,“我的眼力还不错,那个小偷二十五六岁的样子,这几个混混不过二十出头,而且,关键的是,小偷的眼神没有这几个混混凶。”

“说不定是小偷叫来的人呢?”冬彩雪插话道,“小偷无意间看到了你,于是偷偷叫人来找你麻烦?”

“这个可能是有的。”老虎点点头,然后又直直地望着秦朗,“你确定没惹过什么人?说清楚,我才好帮你!”

“哎,”秦朗叹口气说,“不管你们信不信,从小到大,我没惹过任何人,没跟任何人吵过架,一转到这个学校,就惹上了金立,其他的,真没什么了!我真的不知怎么回事!”

“怕个屌?秦朗,有我们在,不要怕!”纪管祥安慰道。

老虎也点点头,然后一脸豪气地对大家说:“秦朗是我们的兄弟,他的事就是我们的事,我们一定要帮他。我先找人打听这伙人什么来历,再看么样搞法。这几天,你们几个放机灵点,尽量一起走。有什么风吹草动,先跑再说,莫跟他们纠缠!有事,跟我打电话,或者发微信群里。大家一看到,肯定会来救你!”

秦朗频频点头,心里一阵感动。

安全起见,最后秦朗和冬彩雪打的回了汉口。

第二天,秦朗仍心有余悸。上学路上,警惕性十足。

课间操的时候,齐老师把秦朗和纪管祥叫出来,问俩人昨天和谁扯皮。他们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不想他知道。

“别跟我装了,昨天门卫报了警,警察都来了。学校调出了监控视频,我一眼就认出你们!老实说,到底怎么回事?”

没办法,他们只好把困惑和怀疑告诉了他。

“你们说了三个原因:第一,你们不小心撞过别人。第二,秦朗制止过小偷。第三,金立找人报复。”齐老师冷静地看着他们,“我怎么感觉都不像啊?路上撞到人,也不至于拿刀教训人啊。小偷,你不把他逼急了,他怎么会专门找你茬儿?至于金立,他有那个胆找人报复秦朗么?他跟秦朗有那么大的深仇大恨么?”

齐老师的分析直中要害,让他们无话可说。

后来,齐老师又带他们到学工处接受解主任询问,解主任也不信他们的说辞,还一脸鄙薄的神气说:“鬼晓得你们哪里惹了一身腥,结果自己都不知道!”虽然这么说,他还是不放心,特地叫金立来核实情况,金立一口否认。其实,昨天晚上,老虎就联系过他了,他发誓说没有叫人。

这一周,秦朗都在不安中度过。每天中午放学都不敢出去,每天晚自习后都是偷偷摸摸回家。有冬彩雪在外面为他打探动静,有纪管祥、坦克和竹竿护送出门,一连几天也平安无事。但老虎打听不到任何结果,一种灾祸随时来临的惶恐让他压抑不已。到了星期五,这种压抑达到顶点。齐老师在班会上唠叨联考还剩最后一周,大家要全力以赴,不要分心。又意有所指的叫大家不要惹什么是非。这些话听起来让人烦躁。

晚自习终于下了,纪管祥他们照例把秦朗送到过街天桥前,然后秦朗自己过天桥和冬彩雪在车站碰头。刚下桥,秦朗就看见冬彩雪在桥下对他挥手。

“今天怎么在这里等我?”秦朗不冷不热地打着招呼。

“保护你呀!”冬彩雪笑道。

“你怎么保护得了我?”秦朗觉得她在开我玩笑。

就在此时,突然蹿出几个人,一下子把他们俩围在中间。秦朗慌乱一看:不是上次的混混是谁?

“蛮难堵你咧!”说着,那个混混猛地一拳打在秦朗的胸口上,签了疼得立即弯下了腰。

“跑啊,继续跑啊!上次跑得蛮快咧!”还没等我站稳,他又一脚踢在秦朗身上,秦朗应声而倒。

“你们怎么打人咧?”冬彩雪突然改成了武汉话,这是秦朗认识她以来的第一次。她的武汉话,有种武汉女人的泼辣。

“你个婊子想帮他?”混混恶狠狠地说,“是欠铲,还是欠日啊?”

“你们打他总有个理由吧?”冬彩雪语气里透着镇定。

“打他需要理由?”混混手指着秦朗,“看他不舒服,行不行?这个理由可不可以?”

“这是什么理由?”冬彩雪毫无怯色地说,“明人不做暗事,我们吃亏也要吃在明处。他不对,可以道歉。你这样不明不白地打他,是么意思?”

“你还问我么意思?信不信老子打你?”混混又用手指着冬彩雪,“你以为你长得漂亮,老子就怜香惜玉了?妈你个逼!”

冬彩雪叫板道:“我哥哥,我老头,也是在社会上混的,你要是动了我的手,他们肯定不会罢休!”

啪,混混突然一巴掌就扇到冬彩雪脸上:“老子要你吓我?老子是吓大的?”说完,他又指着秦朗骂道:“你个小蝻子蛮有本事咧,又找了个女的,还敢跟你出头!”

秦朗当时没有体会到这个“又”字的含义,也没想到那么多前因后果。但事后想来,才知道原来如此。

冬彩雪摸了摸被打的脸,甩了甩头发,朝旁边随意地看了一眼,冷冷地说道:“快点走吧,警察来了!”

“又来这一套?你们当我是傻瓜?警察来了?你叫啊,你叫警察来啊!”

嘟嘟,一个巡逻警车的声音突然响起。大家循声望去,不远处真的慢慢驶来一辆警车。这里靠近武昌火车站,有警车街头巡逻很正常。

“走吧,不然,我就大声喊了!”冬彩雪鄙夷地说道。

混混有些犹豫,但旁边的人在劝他。他望了一眼秦朗,恨恨地说:“今天,老子先陪你们玩到这里,以后还会来,我会把你们玩死!”说完,一伙人迅速往旁边的巷子溜去。

“彩雪,你怎么样了?”秦朗看着她的脸,急切地问。

“没事。”冬彩雪揉了揉脸。把手拿开时,秦朗发现她脸上留下了几个浅浅的红印。

“妈的!”秦朗不由地骂了一句。

警车在他们不远处停了一下,似乎看见了这边的动静,一个警察冲他们喊:“你们——有没有什么事?”冬彩雪马上回答:“没事!”

警车发呆了一下,又开动了。

冬彩雪拉着秦朗,迅速拦下一辆出租,往汉口方向驶去。

秦朗忽然觉得自己很无能。冬彩雪的冷静和胆色让他自惭形秽。这件事,让她在秦朗心中的形象瞬间高大起来。秦朗甚至想到,如果他身旁站着的是光媚,她会怎么做呢?她会向混混据理力争吗?如果被打,她会忍着不哭吗?对此,秦朗没有信心。

“你没事吧?”车走远了几分钟,他们才开口说话。

“没事,有点疼,但应该问题不大。”秦朗答道。

“你刚才叫我什么?”冬彩雪又问。

“什么?”

“刚才在路边,你怎么叫我名字的?”

“冬彩雪啊!”

“不对,你叫的是彩雪!”

“是吗?好像是叫的彩雪。”秦朗愣愣地望着她,“怎么了?”

“你再叫一遍。”

“嗯——彩雪!”秦朗叫了一声。

“再叫一遍?”

“彩雪!”

“嗯,以后就这样叫了!”她竟笑了起来,“我喜欢你叫我彩雪!”

“好吧,彩雪!”秦朗微笑道。

他忽然有些释然。一周的惶恐不安竟**然无存。灾祸有什么可怕?不就是挨一顿拳脚吗?有什么了不起?一个女人都不怕,他一个男人有必要怕吗?

车到大桥的时候,他们都不再说话。彩雪靠在秦朗肩膀上,闭上了眼睛。她的头发散发着某种清香,一种不同于光媚的香味。秦朗在想,如果光媚是忽地笑,那彩雪是一朵什么花?他忽然想起一个带雪字的花——雪花莲,又名待雪草。它产于欧洲,是一年中开的最早的花,当积雪开始融化的时候,清秀洁白的雪花莲开始绽开,春天的脚步也就到了。童话大师安徒生由雪花莲获得灵感,创作了童话《夏日痴》。夏日痴,是丹麦人对于雪花莲所取的俗名,它在冬天痴想着夏天来了,所以在大雪天里开出花来,真是与众不同!彩雪和夏日痴至少有几处是相似的:不畏寒冷,喜欢夏天,总是穿得少少的;都那么气质高傲,充满主见;都那么心情开朗,怀着希望……

“对不起,”秦朗把彩雪送到小区门口,诚恳地说,“让你受委屈了!”

彩雪看着他,不说话,然后轻轻抱住了他。秦朗怔了怔,也抬起双臂,抱住了她。在昏黄的灯光和冷清的夜色中,俩人就这么轻轻地抱着,若有所思。那一刻,秦朗体会到的不是荷尔蒙的泛起,而是来自心灵深处的安宁。彩雪洋溢的体香、发香和体温,就像一湾润物无声的湖水,直教人望峰息心,窥谷忘反。

第二天,秦朗托说感冒,让奶奶帮他请了假。发生了这么多事,他想平静一下。昨天挨打的部位,今天隐隐作痛,可见对方出手很重。秦朗忽然明白李翠彤的直觉是对的,去武昌上学真是一个错误的选择。但是,他又觉得不后悔。至少,他认识了一些不同风格的人,经历了一些莫名其妙的事,对人生有了一些新的认识。也许,生活就该有点变化,哪怕倒霉透顶,也比死气沉沉要好。是的,他需要改变。可改变到底能带来什么?他还不确定。

在家里画了一天,人平静了许多。沉浸在绘画中,仿佛昨天的事没有发生过。到了下午,秦朗无意翻出李翠彤给齐老师的芭蕾舞票,一看正是今晚7点半。一周都被稀奇古怪的麻烦困扰,竟忘了这事!现在送给齐老师已经来不及了,放着实在浪费,不如……秦朗忽然想起了彩雪。他跟她打了电话,她马上高兴地同意了。俩人约好六点半在她家小区门口碰头。

彩雪竟然穿起了裙子!这是一种惊鸿一瞥的感觉。平时,她顶多是牛仔裤配薄外套或罩衫。今天,她在褐色的丝袜外,配了一件黑色短裙,上搭一件粉红轻软的毛呢外套,脖子上还轻绕了一条紫色丝巾,头发也扎了起来,露出饱满光亮的额头,整个人的气质完全变了。先前的野性和随意,一下子被温婉和柔美取代。

“你不冷吗?”本来秦朗想赞美她漂亮,结果嘴里蹦出这句话。

“还好啊!”她微笑着扭动了身子,还在自我欣赏。

“看样子,精心打扮了一番啊!”

“是啊,不是说看高雅艺术,要穿得淑女一些么?”彩雪甜甜一笑,望着秦朗,“你穿得也跟平时不太一样呀。”

“是啊,今天我也做一回绅士。”秦朗捋了捋风衣的领子,做出一个让她挽手的手势,她顺势挽起他的手。没走几步,他们便哈哈大笑起来。

琴台大剧院就在汉江对面,打车没几分钟就到了。夜幕降临,剧院两端的外墙被灯光照得富丽堂皇。在剧院和音乐厅之间的广场上,一个圆形喷泉被变化的彩灯照耀后,喷起的水柱也变幻成多彩的颜色。喷泉周围聚集了不少人,有的打扮颇显华丽,有的穿着比较休闲。他们欣赏着喷泉,愉快地交谈着。秦朗和彩雪简单溜达一圈后,随人群步入剧院。

母亲在世的时候,秦朗跟她去过本地和外地的几个剧院。母亲无非想给他一点艺术熏陶。后来母亲去世,父亲无暇管他。

彩雪之前没看过《卡门》,无论是电影还是歌剧。来的路上秦朗简单给她补了剧情。彩雪对这个敢爱敢恨的卡门颇为喜欢。秦朗说,有点像她。她说既像又不像,她喜欢上一个人,会死心塌地,不会见异思迁。卡门太野性,太自我了!秦朗点点头,告诉她,《卡门》还有一个名字叫《**卡门》,一个“**”,就可以定性了。但彩雪并不认同。她说,卡门至少活得真实,哪怕最后死了也不后悔。现在的女人,活得都很假,就算后悔,也要撑着。当她说这句话的时候,秦朗觉得她像个历经婚姻磨难的人。后来想一想,也许她母亲的经历给她很多感悟吧。

“你喜欢卡门吗?”彩雪好奇地问秦朗。

“还好吧?”秦朗语焉不详,“看别人的故事,我们都希望曲折离奇;过自己的生活,我们都希望一帆风顺。谁知道我们如何选择?”

秦朗和彩雪坐的位子居然是池座,这是离舞台最近、观赏角度最佳的位子。秦朗有些不安,这是李翠彤送给齐老师的,结果他和彩雪来看,李翠彤会怎么想?

节目终于开始了。这是智利圣地亚哥国家芭蕾舞团的表演。那跳跃的旋转的苗条的洁白的身影,在舞台上婆娑起舞,一下把人带进亦是亦非亦爱亦恨的世界。

秦朗,是一个艺术气质浓厚的人,此时又开始多愁善感起来。他深切地认为,观察对人来说,是多么重要!不观察,苍生的无奈如何知道?不观察,内心的欲望如何填满?舞台的表演也好,影视的表演也罢,都是把凝练的一面排练好展现给人看。生活,却无需彩排。没有表演那般的紧凑起伏,却是原生态的真实和无奈。对常常艳羡他人的人来说,观他人之事,想自己之事,尽管隔靴搔痒,但多少能弥补不能身临其境的遗憾。由此看来,观察,是人的本能欲求,也是人的情感慰藉。观呱呱坠地,观羁旅之愁,观叶落归根,观人之将死,观人生若是如初见,观蓦然回首那人却在灯火阑珊处……总让人感慨万千。当然,观察,也是痛苦的来源。悲惨的、恐怖的,丑陋的,可恶的……人们不愿多看一眼。观察,让人们眼里装下数不清的东西,日积月累,沉淀下来,就成了人们对世界的认知。

这就是秦朗如此喜欢写生似观察的原因。

看完芭蕾舞出来,彩雪特别兴奋。秦朗觉得,这里除了有观察的新奇成分外,还有欣赏的愉悦和超然。一旦人们把观察过渡到欣赏的位子,心态就大不一样。

夜色更深了,江风吹过来,带来一股刺激的凉。

第二天上学的时候,秦朗又开始了担心。黑脸青年肯定不会善罢甘休,随时还会来骚扰。

老虎已知道了秦朗和彩雪被打的事。星期一一见秦朗,仍怒气冲冲地说:“真他妈邪完了,连我的妹妹都打,连女人都打!要我知道是谁,我不搞死他!”

听这话,老虎自然还没查出是谁。他跟秦朗说,武昌这边,他都打听了,没人来学校闹事。现在,他叫人到汉口那边摸摸情况。在没有查到凶手来历之前,秦朗还是要小心防备。

一晃三天过去,竟平安无事。可越这样,秦朗越担心危险的来临。上周不也是如此吗?到了星期四,这种担心达到顶点。星期六是湖北省美术联考。如果把秦朗打一顿,他还能考试吗?但这时,老虎传来了好消息。

“你可以放心了,对方被抓起来了!”老虎喜滋滋地说。

“什么?”

“怪不得我查不到他,这小子因为聚众斗殴,被关起来了!”

“跟谁?”

“鬼知道跟谁?反正不是跟你!”

“他为什么找我麻烦?”秦朗急切地问。

“问的人知道的不多,只知道为首的叫黑皮,在汉口那边混,他对别人说,跟你有仇!看样子,你还是在什么地方得罪了人,你还不知道!”

“是吗?”秦朗一脸茫然。

“可是,他关多久呢?”

“还不清楚,至少半年吧?”老虎猜到了秦朗的心思,“不担心,等他放出来,你差多不高考结束了!”

是啊,高考结束,还怕他什么呢?——这真是一个好消息,秦朗心里的石头可以落地了!

可是,那个黑皮说跟他有仇,到底是什么仇呢?小偷找人来报复?不像啊!秦朗七想八想,忽然想到光媚被欺负的事。难道是为了她?这个念头把他都震惊了!

光媚的妈妈一直认为是秦朗害了她女儿,当时扬言要秦朗家赔十万,甚至不惜打官司。可后来竟不了了之。这肯定是光媚在后面做了工作。可她妈妈这股怨气没有消,既然秦朗害她女儿那么痛苦,她很可能要让秦朗吃点苦头。那个黑皮,说不定是她找来的帮手。

一定是这样!她妈妈已经失去理智了!

这样一想,秦朗又觉得自己很悲催。一再被人误解,失去了光媚,还不得安宁。

星期五上午,学校举行了冬季趣味运动会。听纪管祥讲,就是跳绳、拔河之类。高三毕业班不用参加。下午,全校放假。学校要准备明天美术联考的考场,

秦朗考试的地点不在本校,在39中,离学校不远。从汉口过来,比到学校还近些。李翠彤要送考,被秦朗拒绝了。彩雪说要来陪,也被拒绝了。

上午考的是色彩,要画不锈钢水壶一个,水杯一个,高脚杯一个,酒瓶一个,易拉罐一个,白茶杯一个,白色衬布一块,灰色衬布一块,然后默写两根香蕉。色彩主要考对质感的把握,对空间构图和造型能力的要求较高。

中午,彩雪还是来了。不仅来,还带了一个保温盒,盒里有她亲自做的饭菜。

“你让我受庞若惊啊!”秦朗故意把宠字说成庞字,“这一刻,冬彩雪同学的称呼要换了,应该叫冬妈妈或彩雪妈妈!”

“你说什么呀?有你吃的,你还不高兴?”彩雪倒不好意思了。

“你看看,”秦朗示意她看看周围,不少都是父母给孩子送饭的,“我怎么感觉我成了你的孩子?”

彩雪看了看,一下羞红了脸。

俩人找到一个相对安静的地方坐下来。她打开盒子,让秦朗吃饭,说自己在家吃过了。秦朗刚吃两口,她就忙不迭地问味道怎么样。

秦朗露出惊讶的表情,叹道:“这真是你做的?”

“怎么了?”她紧张地问。

“很不错啊,”秦朗故意停顿了一下,“你跟我说实话,是你父母做的,还是在餐馆买的?”

“天地良心,我自己做的!”她得意地申辩道。

“你让我对95后的印象大为改观!”秦朗假模假样地说道。

“什么呀?你还不是95后?你高人一等是吧?”

下午考素描和速写。素描是写书包和一双耐克运动鞋,速写是画两位背包的女青年。花了四个小时。出来的时候,还真有点累。但考完了,总是无事一身轻,秦朗的心情也开朗起来。

“怎么样?考得不错吧?”彩雪没等秦朗回答,又继续说,“明天去哪里玩?好好庆祝一下!”

“这才是第一步呢,联考过了,才有校考的资格。以后的考试,还多着呢!”

“大考大玩,小考小玩,还是要放松一下啊!”彩雪祈求似的看着他。

“你想去哪儿玩?”

“我不知道。你想去哪儿玩?”

“我也不知道。——最好是去能够欣赏水的地方。”秦朗随口说了一句。

“不会又是去游泳吧?我的纹身还没好呢,不能陪你去啊!”彩雪开始做思考状,“有水的地方,无非是江边湖边,江滩和东湖也没什么可逛的了,不过——可以坐船!”

彩雪有些兴奋:“我上次去汉街玩,看到从楚河到东湖有游船通过,我们可以逛一下汉街,然后坐游船欣赏风景,多好啊!”

“这个主意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