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什么都没有除了要活着
我是完整的
我是快乐的
而我是悲伤的
我从不假装
——【法国】雅克·普莱维尔《现在我已成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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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一来,秦朗就隐隐觉得不对劲。
解主任在升旗仪式上的讲话铿锵有力,对校纪校规大谈特谈,似乎别有用意,难道又有不幸的学生挨罚了?很快,秦朗发现齐老师也眉头紧锁,尤其当他注视大家的时候,眼里分明有种怨气,这是怨谁?
纪管祥倒是快活得不得了,拿出手机给我们看他昨天拍的照片。实际上,秦朗在上学的路上,已经进入他的QQ空间看到了。有些照片拍得真不错,学过绘画和没学过绘画的,确实感觉不同。秦朗看到一张冬彩雪在芦苇中的照片,非常惊艳。穿着红色毛衣的她微侧着脑袋,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一支茂盛柔软的芦花被举在右胸前,红润的脸在它映衬下显得分外妖娆。在她身后,青黄一片的芦苇密密斜织着,无数芦花在上面柔波一样**漾。远处的大桥依稀横亘在远方,像一个似远似近若即若离的梦。
上午上课大家都有点心不在焉。中午一点钟,大家要在网上填报艺考志愿。大家被安排在一号楼的机房里。有些家长不放心,亲自来学校督促孩子。
填完志愿,刚回到画室,齐老师就指着几个人说:“你们到学工处一趟,解主任有事要问你们。”当齐老师最后点到秦朗的时候,他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大家想来想去,以为是为上次金立叫人找麻烦的事,唯独这事可以让所有人沾边。
这是秦朗第二次到学工处。到那里都不会有什么好事,大家不免有些担忧。解主任和石老师呆在相邻两个办公室,一般小一点的事是石老师处理,大点的事就是解主任处理。
大家径直去解主任办公室喊报告,还没进去,解主任阴着脸叫他们先找石老师。既然是找石老师,应该问题不大,大家不免有些窃喜。石老师看到他们一脸轻松的样子,立即拉下脸,劈头盖脸地说:“你们知不知道,犯了多大的错?”他的武汉话粗犷雄浑,虽然隔了一面墙,估计解主任也听得到。
“石老师啊,您别吓我们了,我们一向循规蹈矩,不做坏事的!”纪管祥跟石老师交锋多年,习惯了油腔滑调。
“你还不做坏事?”石老师高大的身躯绷得笔直,皱褶纵横的脸上透着杀气,“你做的坏事还少了?”
“我最近真没有做什么坏事啊?不迟到,不旷课,尊敬老师,团结同学。”纪管祥仍陪着笑。
“哼哼,”石老师伸出右手食指,指着纪管祥的脑门说道,“你的问题,就出在‘团结同学’上!”
“团结同学怎么算是坏事呢?”纪管祥露出疑惑而尴尬的笑。
石老师又哼哼两声,盯着纪管祥一字一句地说:“团结同学,有和女生一起上厕所的?”
“啊!”几乎几人同时发出惊叹。
还是纪管祥经验老道,仍在试探:“石老师,您听哪个说的,我们怎么可能和女生一起上厕所?连幼儿园的学生都不会做的事情。”
“还狡辩?你说得对,连幼儿园学生都不会做的事情,你们怎么会做?”石老师看了看纪管祥,又转眼看了看蓝玉。
纪管祥还想争辩,石老师生硬地打断道:“是不是要把四号楼的保洁师傅请来,或者把监控录像调出来,你们才承认?”
纪管祥嘴巴缩动了一下,终于不再辩解。他曾经跟秦朗说过,有一回他和蓝玉躲在厕所吸烟,被保洁阿姨撞见了。他们还央求对方不要声张。
“蓝玉留下,”石老师边说边拿起桌上的纸和笔,“你们四个到外面去,老老实实地,把和女生待在一个厕所里的情况写下来。”
“怎么写啊?”纪管祥苦笑道。
“怎么写?去过几次,什么时间点去的,每次哪些人,进去做了什么,一五一十写清楚。不要说假话,说假话罪加一等。”
“石老师,我们好像没进去过……”
纪管祥还想说什么,被石老师示意出去写材料。
其他三个一直看纪管祥眼色,没有说话,走出办公室,看到旁边有两套连体座椅,每套桌椅可以坐四个人。纪管祥告诉秦朗,这叫“材料桌”。学工处的规矩,凡是违纪的都要写材料:吸烟的要写经过,顶撞老师要写反省,旷课的要写原因……这里,留下了无数学生灵魂升华的回忆。
分开写,无非是各个击破。蓝玉是关键,只要她招了,其他人想瞒也瞒不住。四人无奈地拿起笔,不知道该怎么写。纪管祥支招道:“能少写就少写吧,到时候对不上,就说记不清楚了。还有,我们要说在里面纯粹聊天,没有吸烟……”
“纪管祥,讲么事啊?——串通好是吧?”解主任的声音如雷鸣般响起,他的办公室离得很近。
纪管祥立即安静下来。其他人也默不作声,各写各的。秦朗写去了两次,只说陪他们聊天,商量给纪管祥过生日什么的。大家陆续写完,正准备交给石老师。解主任出来叫住了他们,让他们把材料交给他看。
过了很久,蓝玉也写完了。石老师拿着她的材料给解主任看。解主任看了几眼,冷笑了几声,然后走到大家跟前,把那一沓材料摔在另一个手掌上啪啪响:“蓝玉写了十几次,你们就一二次,那多余的十次你们都忘了?这不正常啊,你们这么年轻,记性不该这么差吧?”
没人敢做声。
“我呢,不跟你们纠缠一次还是十次了,我只拿事实来说话,那就是,你们确实和女生共处了一个厕所,是不是?”解主任瞪着大家。
没人回答。
“是不是?回答我!”解主任步步紧逼。
“是的!”大家低声答道。
“好,既然承认了事实,那你们觉得,这事该如何定性?”
大伙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知怎么回答。最后,还是纪管祥出头:“解主任,这个事情,没有你想得那样复杂,我们就是进去聊聊天……”
“我想得哪样复杂?你说说看!”解主任打断了纪管祥的话。
“您还不是想,我们是不是谈朋友啊,有没有不雅的行为?”
“唷,这你都想到了?既然想到了,怎么证明没有呢?”解主任反应道。
“这个怎么好证明呢?唯一能证明的,就是您对我们的了解,您也教了我们二三年了,我们的人品,您是知道的。”
“那真不好意思,你们的人品,我真的不知道!”解主任丝毫不给人面子。他鄙夷地看了看几人,放下手中的材料纸,然后晃了晃饱满的脑袋,继续说,“既然你们对事情的判断比较清楚,我就长话短说。女生进男厕所,第一,扰乱校园秩序。第二,违反社会公德。第三,涉嫌违法犯罪。这应该和男生进女厕所的性质一样。你们几个陪女生进去的,明知男女有别,却我行我素,姑息纵容,这叫明知故犯,错上加错。里面烟头成堆,足见吸烟频繁,按学校规矩,吸一次烟算一次违纪,你们说你们有多少次违纪?我现在要开除你们,你们无话可说!”
“您不能这样说,我们只是聊天,又没做什么,说我们吸烟也没有证据!”纪管祥嘟囔道。
“你吸烟要证据?”解主任突然狂笑起来,“把你的手指伸出来,把你的口张开,就是证据。别人都需要证据,就你不需要证据!”
“这,这,您不能这样说啊。我身上是有烟味,但不是在学校抽的啊!”纪管祥继续辩解。
“哪家《学生手册》规定,校内不能吸烟,校外可以吸烟?吸烟就是违纪,你还跟我犟?!”
纪管祥终于无话可说,但涨红的脸分明透着愤懑和不满。坦克和竹竿看形势不对,开始分别为自己求情。除秦朗之外,他们四个都有处分在身,这一升级,真的会被劝退!
“我不跟你们废话了,通知家长明天来学校处理问题!”解主任留下石老师继续给几人训话。又训了半个多小时,石老师才放他们走。虽然求了半天情,但石老师坚持说听解主任的安排。
大伙都哭丧着脸,秦朗也不例外。原以为自己最多挨一顿训,没想到也要请家长。——让李翠彤来吗?那多没面子!刚来几个月,就惹了不少麻烦,这不是让她看不起吗?——看来只能让爷爷奶奶来了,秦朗长叹一口气。
没想到消息传得挺快。晚上,一上4路电车,冬彩雪就拿这事取笑,那幸灾乐祸的样子令人讨厌。
“我说,你没有一点同情心吗?”秦朗恼道。
“亏你们想到去那样一个地方!”冬彩雪仍咯咯笑个不停。
“蓝玉心情不好,陪她聊聊天,有什么大不了?”
“哪里不能聊天,非要去那个地方?”冬彩雪一脸厌恶的表情,“你跟她独处一室,蛮刺激吧?”
“刺激什么?”
“我看她蛮喜欢你的,你就对她没点意思?在她最需要安慰的时候,你可以给她点拥抱什么的。”
“你怎么这么龌蹉啊?你把我看成什么人了?小小年纪,尽是些色情的想法!”
“你说什么啊?”冬彩雪气恼地打了秦朗一下,又笑道,“你们男的不是都说‘食色,性也’吗?我这样分析,合情合理呀。一个需要安慰,一个可以安慰。干柴烈火,电视剧都这么演的!”
秦朗忍不住笑起来:“还干柴烈火?照你这么说,这个学校到处是熊熊大火了!”
冬彩雪大笑起来:“熊熊大火,这个说法好好笑!”
“你说解主任会开除蓝玉他们吗?”秦朗想到这个问题。
“噫,你还蛮关心蓝玉的!你关心关心你自己吧,为什么不担心你会被开除呢?”冬彩雪一脸瞧不起的语气。
“我应该问题不大。首先,我只陪他们进去过三四次,而且很多人陪同,没有解主任遐想的空间。第二,我不吸烟,解主任知道。第三,我之前没有任何处分,表现也算良好。第四,我观察过解主任做事的风格,他一般抓大放小,不会跟我纠缠过多。”
“哈,看不出你你挺能分析的,说得头头是道。”
“这个事情上,最危险的是蓝玉。我们男生进男厕所,很正常。她进男厕所,就不正常。而且她吸烟,之前还有处分。这累积在一块儿,就悬了!”
“你还是很关心她!”冬彩雪叹了口气。
“都是同学,怎么不关心?”秦朗看了看远处的龟山电视塔,“我进这个学校,是他们接纳了我,让我觉得不孤单。”
“呵呵,那你最应该感谢我啊,我天天陪你回家,你哪里会感到孤单?”冬彩雪笑起来。
“是啊,我不仅不感到孤单,还感到有些吵了!有一只小蜜蜂,整晚在我耳边嗡嗡嗡,嗡嗡嗡……”秦朗故意冷嘲热讽。
“好啊,你说我是小蜜蜂,那我就蜇你,蜇你……”说着,她两只手缩成锥子的形状,向秦朗身上蜇来,搞得秦朗痒痒的,慌忙避让。
回到家,花了半小时,秦朗才做通了秦奶奶的工作,她答应明天去学校见老师,并且不告诉李翠彤。
秦朗是最早见家长的,石老师负责接待。他简单地向秦奶奶介绍了事情的经过,然后语重心长地指出事情的性质和危害。最后,他说,为了严肃校纪,学校要给秦朗一个处分,但念及是初犯,所以只给一个最轻的警告处分。秦奶奶很紧张,担心处分会进入档案,求石老师给一次机会。石老师叫她放心,说只要三个月表现良好,不再违纪,是可以申请撤销处分的。他很诚恳地对秦奶奶说:“学校的正气,我们必须维护,但学生的利益,我们也会兼顾。您放心,只要他遵守校纪校规,学校不会为难他的。”
纪管祥、坦克和竹竿是第二批见家长的,也是石老师接待。纪管祥之前有记过处分,现在升级为留校察看处分。另外两个,之前有警告处分,现在升级为记过处分。
蓝玉是最后一个见家长的。照之前处分升级的处理方式,蓝玉之前有记过处分,那现在应该是留校察看。可最后,她等来的结果是:劝退!
见大家大惊失色,蓝玉竟然笑道:“不是真的劝退!他们只是让我离开学校,但保留我高考的资格。本来我想等联考结束再去参加模特培训的,现在提前走,也没什么影响。”
这样一说,大家才舒了一口气。
“解主任总算手下留情!”秦朗叹道。
“好歹教了我们二年多,总不能赶尽杀绝!”蓝玉没事人似的笑道。
“这叫一举两得,既让学校的面子好过,也放了蓝玉一条生路。只可惜,秦朗跟着我们倒霉,没进去几次,又没有吸烟……”纪管祥望了望秦朗,“我和蓝玉都跟石老师求了请,说不关你的事,为什么还要给你处分?”
“算了,石老师也说是个象征性的处罚,没什么大不了的。”秦朗说。
“那我们以后就见面少了,怪舍不得的!”蓝玉有些伤感地看着俩人。
“没事,想玩随时约我们!”纪管祥说。
“约你们?你们每天学得那么晚,怎么约?——估计等高考结束去了。”蓝玉不免有些懊恼,“也好,我待在这里,尽耽误你们学习。我走了,就不吵你们了!”
“别这么说啊,妹妹,你不在,谁跟我抬杠?谁跟我打情骂俏啊?”纪管祥仍不忘消遣一下。
“谁跟你打情骂俏?你自恋吧你?”蓝玉赶紧回击了一句。
纪管祥笑笑不语。这次不再还嘴。
他们把蓝玉送到校门口。她妈妈的车停在不远处。蓝玉朝小伙伴们挥挥小手,挤出一点笑,算是告别。可没走几步,她就回转头,依次拥抱了纪管祥、秦朗、坦克和竹竿,然后头也不回地向妈妈的车走去。
“现在的女孩子真大方,搂搂抱抱的,怪不得读不了书!”门房的一个师傅冷不丁丢出这句话,引来四个同仇敌忾的目光。
直到很久之后,秦朗才知道,他们几个不小心做了别人的炮灰。原来,解主任处分他们最重要的原因,不是乱进厕所,而是在厕所里发现了**。据说还不止一次,也不止一个厕所有。据传,**是用过的,里面有神秘的**为证。最初是清洁工在清理厕所篓子时发现的。清洁工是女的,不好意思跟人言及。但发现几次后,她觉得不对劲,便报告了学校。这当然是丑闻,可学校查来查去查不出人来。正好蓝玉几个进了男厕所吸烟,于是撞到了枪口上。这事,解主任在班主任会上通报过,可个别班主任说漏了嘴,于是传了出来。老虎人脉广,很快就知道了这个消息。
秦朗当然不会怀疑蓝玉和纪管祥做这种事,那会是谁呢?居然在学校这种地方啪啪啪,胆子也是够大了!秦朗问过老虎,他说,肯定是你们美高三的学生啦,只有你们有晚自习,只有你们知道晚上安全,只有你们高考压力大,只有你们如饥似渴,只有你们需要发泄……老虎的几个排比句用得无与伦比,可谓句句中的。他有如此清晰的逻辑,完全可以接替解主任的工作。如果真这样,估计什么也逃不过他的眼睛。
这样说来,解主任处分他们,无非是敲山震虎,杀鸡吓猴罢了。虽然他们几个既不是山,也不是鸡。
可蓝玉的离开,只是几人倒霉的开始。没几天,坦克在和竹竿在校外吃饭时,手机被人偷走。竹竿凭感觉追到一个人,结果手机没要回,人还被打了一拳。纪管祥因为连续迟到和旷课,被齐老师训斥,差点也被劝退。但这都不算什么,更可怕的麻烦很快降临到秦朗身上。
周六补课那天中午,秦朗和纪管祥等人在千佳美食吃完饭,正往学校拐弯的时候,不小心碰到一个人的肩膀,他本能地说了一声对不起。
“对不起就算了?冇长眼睛?”一口抖狠的武汉话响起。
秦朗定睛一看,立即被对方凶狠的表情吓到了,这分明就是一个黑社会的形象啊,雷子头,黑面皮,粗项链,脖颈纹身,挑衅的目光,满脸的横肉……旁边还有几个同样形象的小青年。
“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不好意思。”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秦朗赶紧道歉。
那个青年狠狠地瞪了一下秦朗,没有说话。秦朗知趣而走。没想到,秦朗走了很远,快进学校了,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发现那个青年还站在原地朝他张望。秦朗突然有种被人盯梢的惶恐。纪管祥问秦朗是否认得他,秦朗说,怎么可能认识这种人呢?
除了这些烦心事,星期四,又进行了联考前最后一次专业摸底考试,据说又请了美院的老师出题,还送到外面去阅卷,以求实战性。蓝玉星期二被学校劝退,家长还央求能参加这次考试,但被拒绝。但星期五,蓝玉又来学校了,因为这天大家要完成填报志愿的照相。她对众人大倒苦水:“已经到模特培训班正式训练了,真是累啊!”
秦朗笑着安慰道:“相信我,你穿裙子的时候很漂亮,你会成为一个好模特的!”
她听了秦朗的话很高兴,又婀娜着身姿走了。
这几天,冬彩雪没怎么来找秦朗。星期六晚上,也就是在遇到那个莫名其妙的青年之后,秦朗在车站又碰见了她。
“咦,你不会从汉口跑来接我吧?”秦朗故意笑她。
“你以为你有多大魅力?我还专程来接你?”冬彩雪拢了拢头发,给我一个白眼,然后大发感叹,“今天,疼死我了!”
“遇到什么了?手指进刺了?”秦朗随口一说。
“你猜得好准!”冬彩雪惊呼一声,“跟进刺没什么区别。”说完,她故弄玄虚地一笑,似乎期待我继续发问。
“那是什么?”
冬彩雪抿嘴一笑:“我纹身了!”
“什么?!你纹身了?”秦朗叫道。
“有什么奇怪的?”冬彩雪觉得秦朗反应过度了。
秦朗边叹气,边摇头,说道:“一个小姑娘,纹什么身啊?”
“现在,纹身的人很多啊!”她不以为然。
“本来很单纯的女孩子,纹了身,搞得像小太妹一样,整个人的气质都变了!”
“你也太out了吧?”冬彩雪鼻子里哼了一声,“那么多人纹身,难道都是坏孩子吗?贝克汉姆纹了,他老婆维多利亚也纹了,黄晓明和angelababy也纹了,以前王菲和谢霆锋也纹了,多酷啊!”
“你举个例子,为什么要成双成对地举啊?”
“省得你说男女有别啊?”
秦朗无奈地一笑:“以前,我觉得你跟老虎一点都不像,现在越看越像了,都大大咧咧,都贪玩,都喜欢交朋友,都喜欢纹身,你们真不愧是亲兄妹啊!”
“他也纹了?”
“你不知道?”
“他不跟我说,我哪知道?——他纹在什么地方?”
“右肩膀上。”
“哦,是吗?我跟他纹的地方差不多,我纹在后背,颈子下方。”
“哼哼,”秦朗嗤笑一声,“纹的什么图案?给我看看?”说着,他假装拉她的衣服后领。
“不行!”她连忙转身面对秦朗,“今天刚纹的,血糊糊呢,等好了再给你看!”
“要多长时间才好呢?”
“一周掉痂,两三周痊愈,三个月颜色正常。这一周最关键,又是疼,又是痒,又是脱皮的,我要熬几天!”
“自找苦吃,何苦来哉?”
“没想到你挺保守的,做人要有个性知不知道?你老是中规中矩的,哪有个性?”冬彩雪越说越来劲,“听机关枪说,你《道德经》倒背如流,不会是被道家思想毒害了吧?想当道士吗?——阿弥陀佛!”冬彩雪配了一个手势。
“大姐,这是佛教的手势,不是道教的,你佛道不分,——没文化真可怕!”
“我口误行不行?再说有什么区别?都是出家人!”
第二天,星期天,冬彩雪没有来找秦朗。一早上给他发短信,说纹身的地方不舒服,秦朗敷衍了几句。她不来,秦朗落得清净。画画,游泳,遛狗,一切按部就班。晚上,李翠彤过来看他,问了学习的事,说联考仅剩两周了,无论如何要集中注意力。临了,她取出两张票,对秦朗说:“这是两张琴台大剧院的票,你送给齐老师。最近都是专业课,他应该有时间去看。”
“你知道齐老师喜欢芭蕾?”秦朗看了看票上的节目——芭蕾舞剧《卡门》。
“我不知道,但我觉得,他应该是一个喜欢艺术的人。”李翠彤似乎对自己的判断很自信。
秦朗笑了笑:“这不是讨好老师吗?”他看了看上面的票价:590元。
“感觉齐老师这人还不错,感谢一下他,正常!”说完,她轻飘飘地走了。
秦朗看着她的背影,叹了口气。他从不喜欢给老师送礼物,教他怎么开口?
第二天犹犹豫豫,他还忘了这事。更重要的,这天,是他倒霉的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