嫏嬛画馆

第四卷 燃犀记 序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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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中生着一只铜火盆,通红的炭火不时发出“噼啪”的声响,那是熟栗子裂了壳,火光映亮围坐一圈的三人馋涎欲滴的面庞。

抟风迫不及待,拿火钳夹出爆裂的熟栗子,捡在手里来回抛,烫得连连对着栗子吹气,不多时便剥开外壳,冒着热气的金黄栗子吃到嘴里,在栗香四溢里满足地眯了眼。

“下一个该我了。”瑟瑟抢过火钳,在火灰里扒出一只焦黑的栗子,犹豫片刻,还是捡了起来。

陆探微咽了咽口水,以老妈子带孩子的心情叹了口气,朝炭火连扔了几个生栗子:“栗子不易消化,小心吃多了积食,待会睡不着。”

洛阳入了冬,昼短夜长,坊市间早已绝了人迹,今夜雪满巷陌,覆盖了人间声息。外间静悄悄,画馆虽关门早,众人却不肯这么早入睡。长夜消磨,总有各种办法。

“陆兄,你是我们画馆里最有学问的,给我们讲几个睡前鬼故事吧。”嘴里包着香喷喷的栗子,说话含糊不清的抟风拿胳膊肘捅了捅陆探微。

听到这个提议,瑟瑟抬起蹭了焦黑的脸颊,眼睛发亮,期待地望着最有学问的人。

妖类也爱听鬼故事……

陆探微颇感无奈,有学问跟会讲鬼故事有什么必然关系么?再说,他可不认为自己是画馆最有学问的人。

在一鲲一蚌的夹击之下,他只得搜肠刮肚,在浪迹半生的道听途说里,寻到一个应今夜之景的怪谈。

“古时有一家兄妹三人,在冬夜里饥寒交迫,长兄决定外出乞食,出门后许久未归,第二天夜里,次兄决定外出乞食,出门后也许久未归。第三天夜里,小妹饿得奄奄一息之际,听见一下一下的敲门声。她艰难地起身,打开朽败的木门,只见外间雪地里四串脚印,却不见有任何人……”

抟风挤在陆探微与瑟瑟之间,上下两排牙齿打架:“长兄和次兄回来了,却已经不是人了?”

瑟瑟往火盆靠近,一双眼睛里满是惊恐:“所以小妹才看不见长兄和次兄?”

两个久历人间的大妖竟然被鬼故事惊吓住,陆探微半是好笑半是不解。趁两人沉浸在故事的悬念里,他从容地自火盆里扒出一颗熟栗子:“长兄和次兄寻了食物回来,敲门后,门开了,却不见开门的人。”

抟风和瑟瑟齐齐愣住,深思后,更加惊恐了:“难道是……”

陆探微吃下栗子,不紧不慢道:“究竟谁才是非人。”

话音未落,“笃笃”的敲门声真实地传入三人耳中,在寂静无声的雪夜里,仿佛从另一个世界传来。

“哇呜!”抟风吓成一条僵硬的鱼,扑腾进陆探微怀里,险些被火盆里的火苗撩成烤鱼。

“啪嗒!”瑟瑟的位置只剩一只紧闭壳子的海蚌。

围炉鬼话戛然而止。

这样的夜里,真会有人登门吗?

陆探微头皮发炸,一边默念“子不语怪力乱神”,一边心中埋怨这两个家伙太不可靠。穿过黑黝黝的屋子,卸下门闩,他将大门启开一道缝。

巷陌在夜雪的雕琢下,如同银色画卷。油纸伞面被雪覆盖,伞身微微后仰,露出底下一张翠眉秀目的面庞。

“请问,是嫏嬛画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