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不要想起我

[1]也不知是我们的再见是幸运,还是连根拔起的灾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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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年后。

“欢喜!”

同行的郑芬兰指了指树下的宫宝:“我闪了,你的全职恋人来了。”

我失笑,摆摆手,向宫宝走去。时间过得真快,我大四了。

大一时,我新奇地进了大学校园,然后,很快就发现,就像大家所说的,被大学上了,要么躺着享受,要么反抗。新生军训,社团活动反抗折腾了几个月,我立刻叛入不如闭眼享受的阵营。我读的是中医,报这个专业,某天之骄子翻翻白眼。

“欢喜,你会被饿死的。”

我瞄了一眼他的志愿表,谄媚道:“鸡丁,你会养我的,对吧?”

建筑工程学,谁不知道现在房价涨得比盖房子还快。搞房地产的,更是各种富贵各种奢侈。这种潜力股,将来养一两只小米虫应当是绰绰有余的。宫宝上下打量了我一眼,懒懒道:“你要是举个牌子,写上求包养,我会考虑的。”

“……”你看,当年多可爱多粉嫩的小正太现在变得各种坏。

宫宝学习好,长得好看,自然是万千宠爱于一身,老师捧着,女同学护着,也造就了他现在各种傲娇,得瑟起来我恨不得窜上去给他一个爆栗。只是因为他不断窜高,技术难度不断增加,我也越来越少得手。

唉,真后悔给他喝那么多高钙牛奶,现在他走两步,我得跑三步。他停下来等我,慢悠悠道:“真不容易,跑得跟蜗牛一样快。”

“……”真是自作孽,不可活!

填志愿时,我光注意志愿,没留神就让他和我报了同一所学校,我报的是本省的综合大学,成绩不上不下应当能够线,可宫宝不一样,那些把他当心肝捧着的老师可指望着他上个首都名校什么的,结果凤凰跟着我这只山鸡硬生生掉进雀巢。

别说他们心疼,我也觉得浪费,逼着他回去改志愿,他就是不肯,直着脖子不说话。后来录取书下来,换我我直着脖子不说话。他坐在身边,语气淡淡道:“欢喜,从小我们就在一起,要突然见不到你,我会不习惯的。”

“有什么不习惯的,借口!”

他沉默了好久,又说:“我不想回北方。”

我的心一悸,北方,我们都曾在北方有个家,又都失去了。眼前波光粼粼,这是南方的海,偶尔咆哮,但大多时候很温柔,我把头靠在宫宝肩上:“好啦,好啦,不管你上不上名校,将来都要养我的。”

他低头,轻轻地点头,笑了笑,露出洁白的牙齿。

所以,我们又在一起了。

一起上大学有各种好处,比如你起晚了,有人送早点,三餐安排妥当,还可以翻菜谱点菜。时间多得抓狂时,有人会帮你安排,充实生活诸类等等,所以整个宿舍都知道,我有一个比什么都好的“全职恋人”。

坏的是,因为身边的人太过优秀,饱受哥哥的指责(因为他身份证比我早出生一日,所以我就成了妹妹),我真担心哪天走着走着,会被他的疯狂追求者蒙布袋揍一顿。别说是同宿舍的好友,就算是见个面点头问好的同学,也不时把我逼到角落,像二十年没碰过汉子,一脸阴森恐怖地问:“你占了你哥哥这么久,是该放手吧?”

刚开始我三番两次表示绝无此事,我对宫宝绝对没有任何垂涎占有之意。

后来,我怒了:“凭什么我拼死拼活养了十几年的男神最后让你们坐享其成?有本事,跟谢宫宝表白去,没胆的,就别好我谢家的男色!”

把人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后,我再悠悠走开。喜欢人还摆什么冷艳高贵,追人就得死皮赖脸。

我把这事讲给宫宝听,他不厚道地笑了,笑得差点把刚喝下的水喷出来。

我不乐意,用筷子敲敲他,“有什么好笑?认真点,有人喜欢,要珍惜,都是玻璃心。”

“那等玻璃心变成金钢钻我再考虑吧,”宫宝果然变得认真,一脸肃穆,“我得好好读书,将来还要养那个以为种几株薄荷就把自己当中医的谢某人!”

我脸一红:“什么跟什么呀——”

那个种几株薄荷就把自己当中医的谢某人就是我,可能是那几年跟小舅种药草养成的习惯,我没事就爱鼓捣些草药来种。不过学校这种地方,没条件,只好退而求其次,买了薄荷种在小盆子里。看着薄荷抽出绿芽,长出绿油油的颜色,心情也变得温和平淡了,这感觉,仿佛当年在身边的人还在。

我还是时常想起小舅,那个流苏树下的少年,他在哪里?他的船会不会在溪镇停靠?只是感觉慢慢淡了,时间真的很残酷,很多初恋最后都变了回忆,珍藏着也会褪色,变成一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大学的空余时间太多了,多得我总是有各种想法,我也想像歌中唱的那样,“五月的晴天闪了电,有生之年狭路相逢”,来一场终不能幸免的爱。

想是这样想,但我看着薄荷圆圆的叶子,又感觉谢欢喜的情动早被束缚在这抹绿色里,落地生根,却又不知情在何处。

那个人还在,不过不再与我相见。

日子也就这样过去,大学三年,我和其他人没什么两样,上课逃课,期末再恶补争取一下奖学金,我以为大学会这样平淡下去,直到我遇见了王惜乐。

也不知是我们的再见是幸运,还是连根拔起的灾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