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特训定在每天晚上十点大家集体上线，临时拉了个QQ群。
林一昂准点上线，本来以为就北境他们组，结果兴高采烈跟他打招呼的人是杨依依，群里呼啦啦一下子进来十来口人，北境带着自己1班的队伍，张彦叶璟，再加上之前闹得最不愉快的打野，叫米嘉，还有上单虎须；杨依依把自己跟林一昂队伍里的全员，辅助陈清、中单雪谷和上单卢晓钟都拉来了；然后还有就是，李佩奇。
林一昂看到他简直莫名其妙，“你来凑什么热闹？！怎么哪都有你？”
李佩奇理直气壮：“依依喊我来的，你别以为我是冲你啊，现在大家都是同学，注意你的态度……”
李佩奇喋喋不休的时候，杨依依已经悄悄跟林一昂告饶，“我叫他的，他也打过职业嘛，所以我想着也能帮你分担分担。”
林一昂忧心忡忡状，“跟他搞这么熟，你会后悔的。”
但杨依依显然不后悔，在群里啾啾啾，啾啾啾，跟所有人都很热情。她想起今天北境求她的样子就忍不住笑颜如花，几乎是她记忆里北境第一次主动找她帮忙：
“我找林一昂给我们组特训，你把你们组也叫上呗？”
“特训什么啊？”
“青训队啊，组队赛双倍积分，我要给队友把分补回来。”
“啊？哈哈哈哈哈哈，这真是太阳从西……”
北境羞恼，“你帮不帮忙？不帮我找别人了！”
杨依依强忍笑意，“好好好，我帮你，要干些什么？”
“也不用干什么，你把你们组的也叫上一起特训就行了，明天起晚上十点，线上集合。”
“我们组那个卢晓钟嘴臭得很呢，干吗非要喊这么多人啊？”
“我怕尴尬嘛，所以跟张彦叶璟他们说的都是林一昂要给队友特训，我们是去蹭的……”
“哈哈哈哈……”
“你再笑一声试试？”
“好了好了，包在我身上，放心吧！”
结果就成了现在的状况，林一昂瞥了一眼手边的红牛，北境连这个都勤勤恳恳的负责送来了，看来是真的很想赢啊。
看完各班跟青训队的分组，林一昂知道为啥李佩奇死乞白赖的要来了，他们班对上的是江湖俱乐部，就是顶了SWAG的LDL名额的那支队伍，他这是要泄愤啊。剩下的，一班北境他们对上的是星耀，林一昂自己班打的是5KILLS。
几天特训下来，林一昂有两大收获，一是叶璟的小本本，她的资料收集能力真的叫林一昂大开眼界，三个班要对上的职业选手数据一应俱全，重点的用红笔标，难理解的数据用图文解释，详细程度简直可以和俱乐部的分析师比个高下。
另一个就是北境。
林一昂和叶璟对着他打出来的惊人数据记录讨论了半天，一致得出结论，北境就是个怪物。“我昨天回去试了一晚上，不行，根本做不到，”林一昂内心复杂，让他承认北境做得到而自己做不到，真是不甘心到了极点。
“这都超越游戏设定了，我也怀疑过他是不是开挂了，”叶璟捧着笔记本很小声说，“可是谁能在黎明的电脑里开挂啊……”
两个人都只能沉默了。半晌叶璟很没骨气的总结，“反正他是我队友，厉害就对了！”
积分赛当天，星耀的几个青训队员一进来，训练室的空气几乎不流通。白绿色的队服，胸口的金星耀眼，站成一排自成一股威势，中单比北境还高半头，语气不屑道：“教练，不会没人报名和我们打吧？”
“去坐好。”Fire眼中闪过精光，“还是有一队初生牛犊的。”他特意看过名单，果然如他所料，北境之前的队友一个没换，这还有点意思，一个不愿意面对自己错误的人根本不能成为顶尖职业选手。
星耀青训队一上来就没客气。星耀一直号称是射手的摇篮，他们也一上来就对射手位做了针对性的布置。
张彦在队内频道讲话，目前他和叶璟还是队内沟通的核心：“他们果然ban了很多射手，北境看你的了。”
北境选了寒冰。屏幕对面，职业打野的嘴都快咧到耳朵根了。某种意义上，寒冰是所有打野们的“美餐”，它没有任何位移，只能依靠闪现，要抓死很容易。
“这套路咱们和林一昂他们试验的时候可赢得不多。”上单虎须担心道。
“我这梦魇打野前期可帮不了你什么！”米嘉对北境说话还是没好气。
北境一句“你本来就帮不上什么”冲到嘴边又硬生生憋住，换成一声人畜无害的“哈哈”。
叶璟倒是很高兴，特训时的“奇迹”应该能派上用场了，她赶紧接上打圆场，“打青训队嘛，不拼也赢不了。”
寒冰已经锁定下来，按照事先的准备，张彦也只能冒险选卡牌。这套阵容十分刁钻，简单来说，就是除了北境，其他人都会飞，上单的慎可以传送队友身边，叶璟的鲶鱼塔姆可以叼着北境四处跑，张彦的卡牌大招瞬间传送落地，米嘉的打野梦魇大招可以让峡谷陷入黑暗，自己杀人于无形。但重点是，负责主力输出的北境要打足伤害不能死。
Fire饶有兴致地盯着屏幕，看来这帮小家伙有所准备，这个阵容如果没有事先磨合的默契断然拿不出来。但星耀的青训队员也不是吃素的，尤其是打野，这个赛季电一服务器王者排名已经冲进了前50，那可是职业选手的炼狱服务器！北境选了寒冰，就得为自己的轻敌负责。
北境一上线就感到不同寻常，对方的辅助视野布控得滴水不漏，保护得也很好，只要他一靠前，辅助就上来挡技能，对方射手也不恋战，补兵之后就撤回塔下，让叶璟没机会控制。
“我大招马上好了！”打野米嘉有些紧张。他们这个战术叫全图流，战术的关键一役就是梦魇的大招，峡谷漆黑一片，所有人能马上集结一起，以多打少，杀对方一个措手不及。只要抓人的节奏跑起来，就能建立巨大的经济优势。
Fire看了看星耀队员们的阵容，很快就下定结论，一班这帮高中生要输了。不是打法有问题，就算操作拉满，战术不失误，寒冰的伤害也不能瞬秒掉对方的肉坦中单。
星耀的中单大笑：“果然来弄我了，选个肉就是等你来弄的！”
“还是太理想化了。”Fire摇了摇头。现在北境被叶璟带去中路，加上张彦的卡牌和飞过来的打野梦魇，看着是四打一，但是这肉坦中单加上防御塔的侧面保护至少能抗住7秒北境的伤害，这个时间，足够等到支援反打。而一班这边的大招都用在移动上了，半点伤害都补不上，搞不好他们会反被团灭……
但实际战况让全体大跌眼镜。
“牛啊！北境天秀！”
“太帅了吧这个寒冰！”
周围观战的1班其他同学一片叫好，Fire也愣住了。
屏幕上星耀的中单居然在打野和辅助赶到之前就倒下了！
“这怎么可能？”旁边的助教也张大了嘴，旋即冲Fire说：“寒冰伤害怎么这么高？”
星耀的队内频道里七嘴八舌的：
“老大你是不是出错装备了？”
“没有啊，天赋符文都没问题！”
“打野去抓北境，他没大招了，他们辅助回家了，也没有大招支援！”
北境自己在下路一上线，一声怒吼响起，对方打野就从草丛走了出来。
“他不交闪现？！”Fire紧盯着屏幕。如果北境交闪现，抓他的打野势必也会闪现上去，但总归还能有一线生机吧？只见北境绕着自家的兵线开始a了起来，万箭齐发，打野的斧头毫不客气砍下去，“4下我不砍死他算我输！”星耀的打野自信点着鼠标，寒冰没有大招的情况下，脆弱的小身板根本扛不住奥拉夫的斧头，就算他花式走a，伤害摆在那里，自己一定能残血收掉北境。
“北境我没大了……”叶璟焦急往下路徒步走去，耳机里已经传来了捷报：An enemy has been slaved！（敌方英雄被击杀）
“怎么可能？？？”星耀的打野看着灰下去的屏幕难以置信，打开装备面板，“难道寒冰改版了？”
“等我发育吧，一会打团你们小心寒冰的箭！”星耀的射手来不及细想，北境已经比他多半件装备，不能再让他拿人头了。
Fire皱着眉头，北境刚才操作的是职业射手们最常见地走a，以敌人为圆心边走位躲技能边尽量消除两下普攻之间的时间间隔影响，但就算如此，也只不过是走位零失误而已，除非……Fire突然想起一个视频。
在S3赛季时，英雄数量远没有现在多，寒冰射手还是大家钟爱的热门英雄。
官方游戏论坛里，曾有玩家上传过一段对战视频。那是一场普通的下路线上对战，在前期，寒冰最多可以一秒射出5箭，但视频的标题是：有玩家公然开挂没人管了？
那个视频里的寒冰前期射出了6箭。
Fire曾看过那个视频，里面的寒冰也像北境一样，操作是标准化的，双方打起来，箭雨速度极快，按照伤害看，确实是6箭的伤害。下面一片针对开挂的讨论，也有说对方的符文配比独特，才让5箭的伤害有所加成，还有人说“见鬼了，除非上帝之手才能多射一下”，一时间，业余玩家的排位里“上帝之手”竟成了夸奖射手的代名词。
那之后，Fire也稍微研究过，但没有结果，怀疑是系统卡出了bug。难道寒冰真有什么机制是大多数玩家们一直忽视的？还是说那个视频里的寒冰也是北境？
“老师不会说话不算数吧！可要给我们双倍积分的！”米嘉已经跳了起来，被北境挂机连累的事已经烟消云散了，一场组队赛的积分可没有一周积分双倍加成来得多，他和上单要不是提前看到北境的寒冰不同于常人，是不敢赌这一把的。
Fire抬头望去，星耀的队员们各个垂头丧气，耷拉着脑袋。
“怎么打职业的人基本的职业礼仪还要我重新教你们？”Fire恢复了以往严厉的表情。
职业选手们站起来，乖乖站起来握手。训练室不大，同学们一沸腾，屋里顿时像炸开了锅。
Fire好不容易压住了讨论声，星耀的射手一脸疑惑和不甘：“你是不是那个‘上帝之手’？寒冰打6箭的那个？”
讨论声又再次乍然响起。
“他们在说什么啊？”
“好像是以前一个很厉害的射手。”
“不是吧，难道北境也打过职业？”
……
北境被问得一脸茫然：“什么？”
“敢不敢拿寒冰跟我自定义solo？”
北境伸手跟他击掌：“好啊。”
Fire脸色一变：“时间有限，北境，这算个人solo赛挑战，solo战两边英雄相同，积分规则不变。”
北境点了点头，二人创建房间的空档，已经有同学悄悄在搜索关键字了。各种“解析‘上帝之手’寒冰”的大神文章跳出来，似乎都是在研究一个视频。有好事的同学迫不及待登了官网，“找到了！就是这个视频你们看！”
老版的游戏画质和视频清晰度让大家嫌弃，视频不长，只有不到两分钟，和刚才如出一辙的寒冰不断走a，在还有几十滴血的情况下杀掉了对面的射手。
“这哪能看出几箭？”
“算伤害啊猪！”
“确实是6箭，不然寒冰必死的！”一个打射手的同学难以置信道。
自定义模式下的solo也是黎明日常solo比赛的模式，双方选相同的英雄，拼的就是对英雄和兵线的理解。两个寒冰一见面双双退出对方射程的距离，怕被耗残，谨慎地补着兵。北境被问得莫名其妙，他哪里知道刚玩英雄联盟时候的一场排位被人截屏上传，曾在游戏论坛掀起一阵小风波。
“北境要上了！”
“看他的走位！”
屏幕上，两个寒冰地走a十分华丽，英雄一旦被攻击，小兵也会马上攻击对方英雄，两个人都不肯越过自己的兵线，互相点射着。
“你死了！”星耀的射手盯着屏幕，他带的召唤师技能是闪现和引燃，而北境带的是闪现和治疗，他先按下引燃，北境治疗的同时，他就能再多a两下杀掉北境。
北境冷笑一下，治疗同时一个闪现进到了草丛，星耀的射手瞬间失去了北境的视野，无法补上平a。
“拖时间也没用的。”星耀的射手冷笑了一下，引燃的伤害至少让北境只剩下一个血皮，只要他敢出来，一个小兵的伤害就够送他回家了。
北境重新出草。
“来了！”
“如果北境真能比别人多打一下，死的就是对面了！”
“不可能……四个赛季了bug早就修复了。”
北境的小拇指轻轻勾了下键盘，攻速加成到顶，然后开始走a。一秒之间，整个训练室所有人都屏住呼吸，北境身上的引燃效果还在，“北境要被烧死了！”
北境的屏幕灰了下去，他揉了揉手指，细碎的刘海下桃花眼神采奕奕，嘴角上挑。
Fire也愣住了。在北境被烧死之前，屏幕上已经提示了星耀射手的阵亡。按照规定，先死的人判负，北境赢了！
“不是吧？真的打了6下？”围观的众人异口同声地大叫出声。
虽然职业选手们在后面找回了场子，把一班其他的solo同学虐得不轻，但“上帝之手”的风头早就盖过一切，上个星期还挂机的北境重新回到赛场，就颠覆了所有人的游戏理解。
倒是北境对大家热烈的反应莫名其妙，众人给他看了论坛上的视频和当年的打讨论，他才明白过来：“哦，那个视频里好像真是我。这很好奇怪吗？”
星耀的射手冷笑一声，“得了便宜还卖乖，要是人人都能把射手玩得多一下伤害，那LPL早就制霸世界赛场了！”
北境罕见的没有回嘴，他想起之前在大教室里听到的林一昂的声音，饱含着痛苦和不甘，“我生来就是要做这个的……为什么有人会这样对待自己擅长的事……”
看着围观同学一脸的羡慕嫉妒，北境第一次意识到，原来他一出生，就已经拥有了这样的幸运。
反而是林一昂这边赢了比赛，大家倒不足为奇。林一昂本来就是LDL职业选手出身，5kills的二线队员尚且被压制，个人solo赢过青训选手也正常，但团队赛里，林一昂倒一改往日的运营风格，从一级开始就跟着杨依依去打架，把召唤师峡谷搅了个天翻地覆。
临时被拉来的青训队员们根本没想过对这些高一新生还做什么战术研究，在英雄池被林一昂限制ban掉后，选了一套十分后期的阵容，摆明了靠职业选手操作慢慢磨也能磨掉你。
晚上吃饭时间，杨依依和叶璟互相描述比赛的紧张处，北境听着她们煞有介事复盘，禁不住笑了起来。叶璟的鹅蛋脸红红的，不时偷瞄林一昂，杨依依也尽量放大声音，让北境听见，“我2级就帮林一昂拿了3个人头”，突然之间，少了经常捧场的人，大家才意识到李佩奇没来。
“三班输了。”林一昂埋头吃饭。
“啊？团队和solo都输了？”
“应该吧。”林一昂掏出手机，没有新消息，李佩奇只发了个句号给他，那应该就是最坏的结果了。
叶璟叹了口气：“江湖都是新队员，资料不足。”
新一轮就业指导课上，林一昂才见到李佩奇的身影。他没了往日的嘻嘻哈哈，头发支棱得乱七八糟，窝在角落里睡觉。
“不想说说怎么输的？”林一昂坐过去。李佩奇把脑袋转向另一边。
“你输得还少吗？”
“你放屁！老子输给谁都行，输给江湖不是摆明了说Swag实力不行应该解散？”李佩奇被问得炸了毛。
“英雄联盟是团队游戏……不过你个人赛竟然输了？”
李佩奇又趴下了，“我原来也以为我的射手理解可以了，给你看个视频。”
“我不看！”
“不想看看北境怎么赢的星耀？”
李佩奇把脸斜过来一点，眯着眼睛，林一昂自顾自放了起来。屏幕上，寒冰如常走a射箭，却残血击杀了对面优势期的射手。
“这是谁？”
“北境。”
“这是人能操作出来的？”
“……”
李佩奇正身坐起来，反复看着视频，不断暂停，再重复，一脸疑惑。
“我也看了很多遍，至少寒冰的理解，我是不如北境的。”
“打职业也就是比别人多了些线下比赛经验……”李佩奇下意识反驳道，突然想到了什么，“难道老板想让我来黎明回炉重造？”
“论英雄池，联盟的职业选手也没几个超过你的吧？但你solo输了，还是英雄理解有问题。”
“我就差一下！”
“如果碰上北境这样的对手呢？”
“切。”李佩奇转过身去，偷偷拿出手机，静音放起了北境的视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