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考前的组队赛取消改集训，无论是班主任还是教练组都如临大敌。20多天来，在高强度训练下，每个学生的特性一览无余，无比清晰地展示在助教们的表格里，针对不同问题，在面临月考的最后一周，教练们要拿出看家本领，给学生们个性化训练，保证他们在月考时能发挥最大的实力，以免有的学生心性不稳，一场考试失败就闹着要转位置或者放弃职业。
吴用看着北境每周团队赛的标红评语头疼不已，“冒进”两个字周周都有，Fire开会时毫不留情：“说好听是秀操作，其实就是没脑子！不知道天高地厚！生生把一个Moba游戏打成了街机PK！”
吴用有些坐不住，刚要开口，只听二班的5KILLS教练李无极说：“你知足吧，我倒是希望班里这个头狼能不那么有脑子。”
陈十八眼皮一跳，李无极喝了口水，慢悠悠说道：“这小子真当自己是孔明再世、徐庶附身了，别看组队赛都赢，你看看他这个KDA（杀人率、死亡率、支援率对比），全班倒数，我找他谈过几次了，都告诉我‘能赢就行’。”
“比赛赢了就可以嘛，老李你不是还记着他打败青训选手的仇吧……”陈十八护短的毛病又犯了。
“我至于吗？打我们那场林一昂的确聪明，但他本来可以进步更大的。他的操作限制在战术和套路的范围内太死了，一旦他顾不上指挥，他的队友发挥失常或者阵容被对方识破，基本都是在打逆风局，要知道目前联盟最擅长逆风局的是韩国队，人家那是为了运营而看上去‘逆风’，你们班这个可是被逼无奈实打实逆风！”
Fire明白他的意思，补充道：“与其说相信队友，不如说太信任自己的判断。”
“是这个理！他在Fate时间也不长，自以为对比赛这些套路了如指掌，实际上对于游戏真正的运营还是一知半解！”李无极补充道。
“我看你们这是欲扬先抑吧？”江湖的教练慕容揉着太阳穴道，“打逆风？看看我们班李佩奇，人家根本不知道什么是‘逆风’，‘划船不用桨’，全靠浪！顺风局虐菜，逆风局不管队友照样上去一打三，而且软硬不吃，他之前打职业就这个毛病，心态浮躁，英雄池广而不精。补兵对线都能给我输。”
一旁的三班班主任郭嘉苦着脸，慕容说话已经很客气了，心态浮躁？他怀疑李佩奇有先天多动症。谁见过跑个操能全身拧十八个弯像个软体动物一样左摇右晃的？他们三班这个“牌面”几乎让郭嘉晚节不保。
教练组和老师们互相吐苦水碰头之后，自然不能放过这些“罪魁祸首”，学生们还没意识到“地狱周”集训的可怕，林一昂正如常选着保命最稳的射手EZ，就被教练喝止：“林一昂这周只能玩薇恩！”
……
林一昂一脸黑线，谁不知道薇恩是前期最弱最好抓、打起团来最迟操作的射手？在别的同学也被提了奇奇怪怪的要求之后，大家才意识到，这周的课似乎不太一样……
林一昂一个前滚翻躲过对面的技能，捏了一把汗。
以往他兼顾指挥，通常都拿自己熟练度最高、容错率最高的射手，这下他根本没多少心思顾队友，仿佛刀刃起舞，一刻也不敢放松。他指挥关注得少了，立刻起了蝴蝶效应，中上两路纷纷崩盘，队友们早习惯了林一昂的提醒，下意识问道：“林一昂野区有人你怎么没标记？”
“顾不过来。”林一昂分身乏术，根本没时间切屏，倒是想起北境的手速来，那家伙估计切三四个屏不费劲。
一班训练室里，北境脸上挂着标准微笑，心里早骂了Fire无数次，大嘴这种站桩输出的射手极其依赖队友，只有一个闪现能保命，照他这个被抓死的概率，这周组队赛哪还有希望？屏幕又灰了下去，北境看着死亡数已经到了四次，脸上的笑容僵住。
“叶璟你拿个鲶鱼保我不好吗？”
“我倒是想，但是老师说我只能玩锤石这些进攻型血薄的辅助啊！”叶璟干着急，这类辅助太吃操作，自己拿肉帮北境抗伤害可以，但是要主动开团找机会，几个技能放空，叶璟都怀疑自己是不是靠辅助上的王者了。
北境手指**，奈何大嘴没有位移，别说“上帝之手”了，就是上帝他爸来，被控住也只能等死。北境突然想起林一昂那个财迷来，这家伙几乎打团之前总是提醒他装备差距，算好队友技能冷却时间，他只负责输出就可以。
训练课一下课，学生们都失去了往日的神采，眼看着就要月考了，老师们一下把他们打入谷底，一个个都垂头丧气。林一昂咬着指甲，慢悠悠往一班训练室晃去，不耻下问、不耻下问……他眼前又浮现出队友都死掉，一个人费力操作着薇恩落荒而逃的景象来。
“……巧啊，我正要去找你。”林一昂抬头，一张奶白色的脸笑意盈盈，北境的手指在裤线两旁无意识地敲击着，林一昂知道这家伙也不好过。
“有事？”林一昂故作沉稳。
北境憋得脸成咸菜色，半天才说道：“也没什么，就是想看看你们班的课怎么上的。”
“出去说。”
二人一前一后，走到训练楼后的人工湖长廊，水波潋滟，晴光四射，林一昂抿着嘴：“打出尘他们时候你真没调鼠标？”
北境面露疑色。
“也不用告诉我参数，只是问问。”
“没调。”
北境来回走动几次，终于先憋不住：“你打射手时候也是指挥？”
林一昂点点头。
“按理说辅助指挥更好吧？射手哪有时间记那些技能时间？”
“那得有个好辅助。”
北境眉毛一扬，他们俩组队时候林一昂都是辅助，这不是变着法夸自己吗？
“指挥其实是队伍里大局观比较好的选手，无所谓位置。以你的手速，偶尔切个屏，看下别人装备，标记几个位置，不是什么难事吧？”林一昂想了半天，终于把话头引到“操作”上来了。
“他们自己不会记吗？”
“你要考虑队友，五个手指也不是一边齐，比如张彦，他是那种极其需要队友信任的人，所以野辅的节奏对他来说很重要。”
北境若有所思道：“那辅助操作不行保不住我怎么办？”
“你只考虑自己，当然觉得‘保不住你就输’，你考虑过如果团战你打位置差，怎么让张彦打输出吗？既然知道辅助有缺陷，那帮她做做视野，提醒一下不难吧？”
林一昂一副“过来人”的口气，北境十分不爽，但他又正中要害，北境皮笑肉不笑谢过，想赶紧走。
“等等……”林一昂搓了搓手：“你打薇恩吗？”
“我没有不擅长的射手。”
“薇恩钉墙那下……最小角度，怎么找比较好？”
北境这下彻底笑得开心：“这么说说不清，要不我们solo吧？”
林一昂刚在课上吃了亏，一脸痛苦，但眼睛一转：“也好，我们排位，我打薇恩，你打辅助！”
北境“不会辅助”的话已经到嘴边了，林一昂似乎很为他考虑道：“你体验一下指挥。”
宿舍里。北境几乎是咬着牙选了辅助牛头，他只在刚接触英雄联盟的时候打过几场辅助，发现这个位置只为了给射手抗揍、团战背锅之后，就彻底抛弃了它。林一昂操控着薇恩胆战心惊来了下路，北境亲口说过“不会”，那就是真的一点也不会，肯定不如自己班里那些打了几个赛季的王者辅助。
北境上线就一头撞过去，林一昂差点气绝：“你是辅助，没有伤害！”
“你来补啊！”
“我薇恩前期是个残废！”
“胆小就说胆小。”北境失落地走回来，不甘道：“没有射手是残废！哪怕前期弱势的射手，你完全可以走到这个小兵后面a一下的！”
“我a这一下，万一被对方辅助控到，他们射手打我三下，得不偿失。”
“哪有这么多万一？不能走位还是你的闪现键扣掉了？就是太多人觉得分前期后期劣势，好像薇恩就天生应该补兵比对面少。”
……林一昂翻了个白眼，走上前谨慎补着兵，随手标记了旁边的三角草：“你眼放这里能多看一点。”
那里离北境放眼的位置刚好偏了一厘米，“有什么区别……”北境嘴上不饶人，还是乖乖把眼插了过去，几秒过后，对方打野的一个影子晃过去，北境眼睛一亮。如果他按照自己的理解放眼，是绝对照不到对方打野的踪迹的。
一班的宿舍里，室友们都频频朝北境侧目。以往北境排位甚少说话，无论什么时候路过他，脸上都带着迷之自信的微笑，但最近几晚，北境不但话多了起来，简直可以用气急败坏来形容。
“你倒是上啊！怎么不能反杀？”
“大不了闪现进草，我可以给你加血！怎么就没必要了，要是打赢了就不用去拿龙了！”北境大口喝着水，焦急不已，奈何他操作到天上去，手下只是个伤害给人挠痒痒的辅助，只能不断控制住人，等林一昂打输出。但林一昂判断对方打野就快到了，无论如何也不肯犯险追杀，北境涨红了脸：“守财奴！你闪现是租来的？”
训练课上，Fire开始嗅到了北境的变化。在一场团战里，按照北境以往的风格，绝对会闪现上去打输出收掉残血的人头，但他反而躲到辅助后面拦住对方打野，把人头让给张彦了。Fire鹰眼冒出精光，这小子进步倒是很快嘛！
“叶璟有把握控住吗？”
“应该可以，我还有大招。”北境点点头：“张彦应该还没大，再等等。”
张彦简直是受宠若惊起来，北境这是怎么了，林一昂附体？什么时候他还能等别人有没有大开团了？北境团战身死后，下意识道：“他们输了，所有人的技能都打我了，这波我们能打赢。”
“对，我们能反打……”叶璟小心翼翼说，北境不说“刚才怎么不保我”，她倒是觉得有点不习惯，什么时候北境也能说“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