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卿撇下众人,独自走到了后花园凉亭处,耳根子才得到片刻安宁。
又一挥手遣凉亭处服侍的小仙童去云霄殿给他沏一碗茶来。
待人都走了,他才掏出传音璧细致摩挲,良久才小声说了句涂山朵朵天下第一漂亮聪明可爱,再屈指去敲,“小狐狸,你在吗?”
可是依旧没有回应。
算算她在人间已经玩了数月,快到隆冬时节,子卿觉得是不是应该给她送点棉衣,万一小狐狸被冻得生病了可就不美气了,或者可以想办法将冬神打成重伤,出不得门,人间也就不冷了。
但是想了想又打消了这个想法,毕竟瑞雪兆丰年,人间还是很需要几场雪,来保证来年的收成的。
远在四季仙所与其他三神打叶子牌的冬神莫名觉得脖子一冷,那天输光了一个月的香火。
子卿最后决定先去千阳醉红楼看看,再去涂山看看,是不是小狐狸玩腻回去了,被涂山霸业管着不方便与自己联系。
小仙童从十里外的云霄殿捧着一碗茶用灵力护在心口,一路驾云气喘吁吁的回来时,哪里还有子卿的身影。
此时的千阳醉红楼里哪里还有涂山朵朵的身影,子卿兴致缺缺去了涂山。
涂山霸业听天下第一来报,帝释天在圣女洞府外求见时,从一堆奏事里抬起头,颇有些不相信,要见也是去见玉芙仙子,见她做什么。
一旁端坐的玉蓉正了正身,“既然圣女有事要忙,玉蓉就先告退了,信物改日再给我也是一样的。”
用涂山朵朵的嘴里说出这一番得体的话使得涂山霸业颇有些不适。
她皱眉拦住玉蓉,将一粒药丸递到对方手里,“不必改日,你且先去水瓮那里躲上一躲,我应付完大圣君就给你写一封信笺,朵朵看到了自然就会信你。这是隐息丸,吃了能暂时隐藏你身上的气息。”
玉蓉接过去想也没想就吞了下去,以涂山霸业的性子,不可能会给顶着涂山朵朵一张脸的她下毒,这一点她还是有点自信的。
因为涂山朵朵总喜欢化出原形,将头埋进水瓮里咕嘟咕嘟的牛饮,所以这水瓮做的特别大,恰好遮住了她的身形。
可是她实在好奇的很,传说中刚直不阿的大圣君帝释天到底长得什么样,没忍住就将脸探了出去。
就见到一长身玉立的男子似从光里走出来,踏着一地细碎舞动的尘屑一步步走了进来,玉蓉的心怦然而动。
随着他的动作,空气里似乎缓缓流动着一股香气,不同于自己身上雪莲的冷冽,是一种略含冷意的暖香,玉蓉闭眼又嗅了嗅,是雪莲与橙花混合而成的味道。
一种说不出来的情绪从眼睛里,从鼻中,从**在外的每一寸肌肤蔓延开来,最后汇聚到心脏处,伴随着扑通扑通的跳动声,又传遍身体每处。
脸上也渐渐起了红晕,烫的她不敢伸手去摸。
子卿此时已经落座,心中斟酌词句,如何不动声色的从涂山霸业那里打听来涂山朵朵消息,她到底有没有安全回来。
大圣君府邸距离涂山三万八千公里,他忍着未愈的伤,动了十成十的灵力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赶来了,可是这一路赶的太着急,都入了座还没想好怎么问才不显得唐突,便随手拿起桌上一碗茶喝了起来。
在品了三碗冷茶后,绕是涂山霸业再有定力也有些忍不住了,尤其那茶碗上还印着一只嬉皮笑脸的白狐狸,跟帝释天的身份甚是不符,颇有些协调。
“不知大圣君前来涂山,所谓何事?”
子卿此刻还在神游太虚,被她突然发出的声音惊的一愣,茶碗没拿好落到地上,啪地一声摔得稀碎。
天下第一忍不住哀嚎,“这可是朵朵最喜欢的茶碗,等她回来问我要就糟了。”
子卿心里一动,这就是说涂山朵朵还没回来了。
涂山霸业见他在帝释天面前如此无状,眉峰压低,音调低沉道,“天下第一,你是活得不耐烦了吗?”
天下第一出了一身冷汗,在涂山随意惯了,竟没有想到,自己刚刚一番话听着,就像在为一个无足轻重的茶盏责怪大圣君,可不就是活得不耐烦了。
连忙跪地求饶,“小人一时糊涂,口不择言,还请圣君责罚。”
子卿施法将茶盏碎片收回袖笼,“既然是圣女妹妹喜欢的东西,如今被我无意打碎,必然是要赔偿一盏一模一样的,等我回去用仙法还原之后再送来可好?”
涂山霸业拒绝的话还没说出口,他已经起身要走了。
见他要走,躲在水瓮阴影处的玉蓉着了急,身子动了动,却不小心碰到地上什么东西,撞到水瓮上,发出一阵悦耳的碰撞声。
子卿闻声停了脚步,向水瓮走去。
涂山霸业哪里还有心思与他纠缠一个茶盏,闪身挡在他面前,“大圣君走错路了,请这边走。”
天下第一也跪不住了,佯装发怒道,“这几日没教训,山里的小狐狸都要上房揭瓦了,竟然敢来圣女府撒野。”
子卿也是活了成千上万年的人了,哪里会被这两人颇为拙劣的演技唬住,可涂山朵朵没回来,他也不愿在此多做停留。
便依言道,“我还当是圣女府多了几只老鼠。”
说完甩甩衣袖扬长而去。
玉蓉一颗心已落在他身上,随手抓了地上那个撞到水瓮,发出声音的罪魁祸首就站了起来,“等一下!”
洞口三人同时向她看去。
她果然是回来了。
子卿眼里有光倏忽而过,还要装作不认识的样子问涂山霸业,“请问这位是?”
涂山霸业一口银牙都要咬碎,磨着后牙槽吐出了几个字,“家妹,涂山朵朵。”
天下第一刚干了的衣衫又有了一层汗渍。
子卿不由放轻了脚步向她走去,生怕惊到她,毕竟是他唐突没打招呼就跑来的。
“小狐狸,你躲在这里做什么?”
玉蓉听他温润如玉的声音乘着风钻进耳朵,一双漾着水色的眼睛紧紧盯着他,大脑一片混乱,不知该答些什么。
她也知道贸然从水瓮阴影处钻出来风险很大,若被认出来必死无疑,可就是忍不住,忍不住的想要留下他,与他说些什么。
可是等到对方发问,自己又不知如何是好。
只紧紧攥着手里的东西,手被刺破都没发现。
子卿以为她是涂山朵朵,只是在害怕两人相认后被涂山霸业惩罚,尤记得当日她喝醉酒的时候,对涂山霸业层出不穷的惩罚手段的恐惧,体贴道,“小狐狸,不要怕,我是天上的大圣君,又不是吃人的妖怪,瞧你玉簪都将手刺破了,圣女该责怪我吓到你了。”
一边说着一边伸出手去,轻轻将玉蓉手掌摊开,取出玉簪簪到她一头乌黑秀丽的长发里,又将玉蓉受了伤的手放到唇边,轻吹了一口气,伤口立马止了血,连一丝划痕都看不出来。
气流回旋在掌心,玉蓉感觉自己的灵魂都要漂浮起来,最终还是理智占了上风,收了目光,低下头来,朱唇轻启,“谢大圣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