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多小時後,救護車把程遠洲拉去最近的醫院,一番檢查下來天已經黑了,他被安排進病房,手上打著點滴,陷在枕頭裏的臉比枕頭白色的布料還要蒼白。他打了一針止疼後睡著了。日光燈下,他的臉格外清雋,睫毛鴉羽一般打下陰影,泛白的嘴唇抿著,睡夢中眉心不適地蹙起。
寧檬坐在床邊的陪護椅上,看著手中一疊檢驗報告。
之前一係列檢查做完時,接診的醫生舉著幾張片子輪番看,緊鎖著眉頭,滿臉困惑:“沒有外傷,沒有內傷,沒有骨折,沒有腦出血。隻有胸口處有淤青。可是他卻喊疼,說到處都疼,我看也不像裝的。”
寧檬:“……他不是裝的。他出現過心髒驟停,我給他做了心肺複蘇,忘記做了幾組了,淤青應該按出來的。”她聲音虛顫,還沒完全鎮定下來。
醫生點點頭:“ 從血象分析結果看,病人體內腎上腺激素偏高。心髒驟停是因為腎上腺激素急劇分沁引起的,那麽,又是什麽引起的急劇分沁呢?疼痛還是驚嚇?”
寧檬張了張嘴,半晌才艱澀地道:“可能是……疼痛。”
“可是他身上沒有導致這種程度的傷情啊。”醫生十分困惑,“如果也沒有受過驚嚇……”他拿起片子的手頓了一下。那是一張腦部CT片。他眯眼看了半天,臉上閃過一絲猶豫,欲言又止。
過了一會兒才說:“目前病人的症狀就是無端疼痛,精神不振,發低燒,心率也不太好。先住院輸液,回頭我安排個各科會診。”
……
程遠洲又夢到了那個小孩。
暗夜在霧氣裏沉浮,冰冷的建築影影綽綽,每一扇黑洞洞的窗戶裏,似有陰森的眼睛在遠遠窺視。
“我跑不動了……”程遠洲聽到小女孩帶哭腔的聲音響起。
他低頭看去,小小的女孩跪倒在地,齊留海的短發被汗水浸濕,眼淚和灰塵在她的小臉上抹得一塌糊塗,喘得上氣不接下氣。